第7章
葉鈞和微皺着眉頭,看那陳氏頭頭死咬着牙還是不說,最終他神色一變,華立仙連忙阻止,原來他牙齒內竟然早就藏了毒囊,如果一旦被擒,就咬破毒囊自盡,想不到這樣的人竟然也有這等心思,不是因為自尊心過強 ,就是被人訓練出來,顯然,是後者。
「陳氏的事情好像還不太明晰。」白眉道長皺着眉,道,「孫掌門,尊師剛剛駕鶴,你務要振作,将峨眉上下好好整頓……鈞和。」
葉鈞和道:「弟子在。」
白眉道長道:「你同為師留一段時間吧。正好也和武林同道商量如何對付邪教妖人。」
「弟子遵命。」
信成蹊聞言一愣,猶豫了一下,卻是道:「你……你要留在峨眉?」
葉鈞和回眸,道:「你要走?」
信成蹊道:「額……我……那個……」
鬼醫華立仙驚訝道:「我說,你怎麽還在這裏?梅姑說是讓你來峨眉,可是那已經是之前的事情了,她不是差人送信給你,叫你去鳳栖山嗎?」
信成蹊道:「師父有送信給我?」
華立仙道:「是。」
信成蹊面色一變,道:「我的住處不久前被毀了……也許錯過了吧。」看了葉鈞和一眼,信成蹊抿了抿嘴唇,道:「那我……要走了……」
葉鈞和頓了頓,才道:「慢走不送。」
信成蹊聞言怒紅了臉,然而卻只是鼓着氣道:「喂!我真的走了。」
葉鈞和:「……」
「我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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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成蹊哼了一聲,将剛才和葉鈞和一同雙劍合璧斬殺敵人的劍扔下,低聲道:「走就走……」
華立仙見他神色難看,不由跟上去道:「怎麽?你不想去見梅姑?又或者……還想跟着武當下任準掌門?」
信成蹊道:「誰稀罕跟着他?我才不稀罕。」信步走下峨眉金頂,信成蹊的臉色臭得像三個月放着不去管的臭豆腐一樣,臭到極點。
華立仙道:「嗯……是不稀罕。」
信成蹊道:「你跟過來幹什麽?」
華立仙道:「鳳栖鎮據說是我師弟曾經出沒過的地方,我也不知道真假,如果和陳氏那邊勾結的真是他……」他嘆了口氣,「我師父恐怕很不希望看到這樣的場面……」
信成蹊道:「你師父?我怎麽不知道你有師父?」
華立仙瞪眼道:「我當然有師父。千機教隐居得夠深的啊,我這些年都只能和一些人有往來,甚至還不知道教主竟然就是顧……唉,你們這些人真是!」
信成蹊黯然道:「隐居……」
華立仙道:「你莫告訴我你不喜歡?如果你不喜歡,幹什麽不早點出來闖蕩江湖、」
信成蹊道:「本來是很喜歡的……師父應該也很喜歡。不過我覺得師父不讓我早點出來闖蕩江湖是因為……我對認路沒什麽天分。」
華立仙道:「呵呵,這倒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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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立仙跟着信成蹊,兩人當真往鳳栖鎮處趕。
鳳栖山本不叫鳳栖山,是一處臨海的山丘,山丘旁小村鎮中人某一次上到山丘上後,恰好見到火海一般的紅雲開始翻滾,滿天燃燒,站在山腰,遠處便是海,火燒雲騰飛往海岸線處隐沒,便似浴火重生的鳳凰展翅遠飛,于是,這個山便叫了鳳栖山,小鎮叫了鳳栖鎮,村民們相信有火鳳栖息在那山上保護他們,每年都會虔誠地上鳳栖山燒香。
可此地雖然有這樣的傳說,卻仍舊算荒郊野外。
「華青雲好歹也是一代醫毒大家,你真的确定他會來這裏?」信成蹊十足不相信,華立仙道:「我也不知道……」
兩人在鳳栖鎮中搜索了一會,別說華青雲了,連梅姑也沒找到。
「師父真的有說讓我來這裏嗎?」信成蹊不由皺眉,「她可向來最守信約了。」
華立仙面色一變,道:「不好,你快去武當。」
信成蹊驚訝道:「去武當做什麽?」
華立仙面色古怪,道:「武當武功以柔克剛,她前幾日遇見我時曾說武當功夫适合你……她該不會去武當為你找雙修之人,結果被人抓起來了吧……」
信成蹊臉色大變,道:「什麽?!我不是說我要上峨眉找的嗎?」
華立仙道:「你的名器适合與男子交合在下,她當然不希望你找女子。」
信成蹊皺眉道:「問題是武當現在大多數人不是在峨眉麽?她也不會受困的……」
華立仙道:「梅姑是千機教的人,武當長老留守武當,當然能認出她的路子,只不過你師父的性格……咳咳……可能會讓她多吃些苦頭。」
信成蹊點點頭,道:「既然如此,你在鳳栖鎮繼續找,我上一趟武當吧……」
華立仙道:「看時間,白眉道長也該回武當了,她那裏也不會出太大的事情……鳳栖鎮雖然沒有我師弟,但他一定在這裏生活過,今次我來這裏一趟,他一定會主動聯系我,我現在要等他來聯絡我,還是就地找個地方呆着吧……」
信成蹊絕對不想說,知道去武當可能會遇見葉鈞和,心中生出的那份竊喜,他一路上詢問路程,緊趕慢趕,竟然還比白眉道長和葉鈞和他們先到武當,未到得武當真武大殿上,信成蹊就見梅姑和一衆武當弟子打起來。
信成蹊道:「師父?!」
梅姑回頭一看,見是信成蹊,「小西!過來幫忙!」
信成蹊看她被人圍攻,幾乎快撐不住,連忙加入戰圈相助于她,「師父你怎麽和他們打起來了?」
梅姑道:「武當頂事的都不在。就剩這些人了……他們吃錯了藥,我有什麽法子?」
武當弟子怒道:「哪裏吃錯了藥?你把我們的……把我們的衣服偷走,還點了師弟穴道讓他們裸身睡在一塊,壞我武當清譽,你……你是何居心?!」
「不錯!縱使師伯說你未必是陳氏妖人,但如此行事,又豈會是名門正派所為?」
信成蹊聞言,默默地退出戰圈,抽了抽嘴角,道:「師父,你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
梅姑額頭上已有汗水,道:「別啊小西,為師知道錯了,真的知道了!」
武當弟子道:「莫要信她!事不過三!!」
信成蹊看那些武當弟子使着真武七截陣,雖然招式綿密渾厚,但因為長老曾經說過的話,沒有殺機後,不由道:「師父,你自求多福,白眉道長快回來了,你好好撐着,等他回來就不用打了。」
梅姑道:「小兔崽子,說什麽混話?枉費師父平時對你那麽好!」
信成蹊立時想起曾經他年齡還小時,被梅姑偷窺的各種事跡,若不是他長大後身形抽長,沒小時候那麽靈秀妖孽,梅姑恐怕就更加把自己當成窺視對象了。
好歹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信成蹊倒沒多少怪她,只不過,瞧她吃一吃虧,還是很開心的。
「嗯,師父,你繼續打。」
打了約莫一個時辰,白眉道長葉鈞和同武當幾位長老當真到來,到廣場大殿上看見這副對峙的景象時,白眉道長訝異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一武當弟子喊道:「師祖,這女子偷我們弟子的衣服,還将弟子們點了穴道赤裸裸地擁抱在一起!」
白眉道長的白眉抽了抽,立時明白這是千機教教主顧君謙的姨娘,他曾經聽說過梅姑的名號,真人果然……比起傳言來不遜色。
葉鈞和看了眼梅姑,便看向了信成蹊,信成蹊臉一紅,眼神四處瞟着,沒有對上他。
白眉道長捋着胡須道:「誤會,誤會,此事想必是十足的誤會,都罷手吧!」
掌門說話,武當弟子們便都收劍,不少人面上還有些不平之色
白眉道長乃一派掌門,氣度自然不凡,含笑向梅姑致歉後,還準備了素齋接風洗塵。
梅姑盡數受了,不過之後,卻笑着對白眉道長道:「聽說,武當大弟子占了我徒弟的便宜呢,這樁事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梅姑被押在武當山時,那景息身受重傷被押回來,自然有人閑言碎語,雖然閑言碎語的都不是正統弟子,但好歹也是武當之人不是嗎?
「既然他們兩個生米已成熟飯,我這個做師父的,當然要成全了,不知道白眉道長意下如何?」她連續幾句話一出,那同樣坐下食用素齋的長老們面色就有些尴尬。
白眉道長摸了摸胡子,面不改色地道:「若是梅姑你願意,你徒弟也願意,老朽是沒什麽好說的。」
梅姑點點頭,「既然如此,那此事就這麽定了。」
「師父,此事可要三思。」葉鈞和皺眉拱手,看也不看信成蹊一眼,道:「當日之事,完全非我所願。」
信成蹊一愣,梅姑卻是道:「哦?非你所願,既然你不願意,也不知道你是如何将我徒弟給吃幹淨的?」
葉鈞和冷着臉道:「他以盟主令牌要挾,我自然只能從了。」
梅姑哈哈大笑,道:「你若真是個正人君子柳下惠,只要不硬起來,我徒弟又有什麽法子能夠強迫你?」
她此話說的粗俗,在場幾人的面色都是有些古怪。
信成蹊十分尴尬,不由去拉她的袖子,「師父……你別亂說話。」
梅姑道:「我亂說話?我這可是在為你說話,嗯?難道你不喜歡那姓葉的?唉……實際上我知道你想找峨眉的姑娘,只不過我覺得武當弟子,的确比較适合你雙修的路數。」
信成蹊聞言情不自禁看了下葉鈞和。
葉鈞和側過頭去。
白眉道長摸着胡子,沉吟片刻,道:「既然這樣的話,不如,成蹊在我武當住一段日子可好?感情之事強求不來,若他們相處後沒有感情,那老朽也無法強迫自己徒弟……」
梅姑還想要說什麽。然而信成蹊卻阻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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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武當作息規律向來十分嚴謹,葉鈞和身為大弟子,有自己單獨的房間,信成蹊得白眉道長首肯,便也住進他的房間,将被褥床鋪放下後,不由看着坐在床上的葉鈞和道:「你有沒有什麽話想和我說?」
葉鈞和閉着眼睛,不言不語。
信成蹊道:「啊,我想你也是沒什麽話想和我說的,你是名門正派弟子,我可不是,而且我修習的還是雙修這種入不得臺面的武功,你心中定然很鄙視我,是也不是?」
葉鈞和仍舊不說話。
信成蹊眯了眯眼睛,将葉鈞和房間的門上了闩,自己開始脫衣服。
脫衣服的悉悉索索聲音一響起,葉鈞和就睜開了眼睛,「這裏是武當,清修之地。」
信成蹊道:「我記得上次在峨眉山腳的時候,你也這麽說。結果還不是一樣?」
葉鈞和道:「你也該知道些廉恥。」
信成蹊道:「同我雙修過的人沒資格說這話!你敢說你沒爽到嗎?你敢說嗎?」
葉鈞和聞言皺緊了眉頭,他在武當這種地方長大,怎麽可能如信成蹊一般說話如此……不經過大腦。
信成蹊道:「反正你也爽到了,裝什麽清高……」說着,他又嘟哝了一句,「搞得那麽嫌棄我……沒得像我做了什麽天大的惡事一般。」
葉鈞和板着臉,道:「你還沒做惡事?師父已告訴我,景息被擡回武當,而他父母已傷心得厥過去好幾次……若非他,他縱火,證據确鑿,武當便要承擔十分大的惡名與責任。」
信成蹊道:「是,是,因為害到你的武當了,所以你就這麽說……你現在的意思就是,他本來是個好好的人,都是我,狐貍精,把他迷得七葷八素,所以他變壞了,哎?我說你怎麽不說,是你武當沒教好,讓個弟子見到漂亮人就走不動道?他看上我,我不願意從他,他惱羞成怒帶人來圍攻我,難道還是我的錯了?」
葉鈞和漆黑的眸子沒有任何感情,看了他許久。
信成蹊硬憋着一口氣同他對視,不到半刻鐘,終于洩氣道:「行行行,是我錯,是我錯行不行?」
他将鋪蓋放到地上,然後卷好被子,就這麽赤裸地躺進去睡了。甚至主動幫葉鈞和揮滅了燭光。
夜晚的月色下,葉鈞和黑亮的眸子幾乎是唯一的光,看了信成蹊一整夜。
信成蹊就這麽在武當裏住了下來,葉鈞和不知道怎的,總是不理他,而信成蹊想賭一口氣,也不理他,同武當弟子們一起練功,只避諱開他們教導招式時的時刻,武當上下的人,除了喜歡上葉鈞和的人,現在便又多了喜歡信成蹊的人。
葉鈞和吸引人的原因很大部分是因為名器,而信成蹊卻不但有名器,他天性卻還如一般行走江湖的少俠一般,潇灑倜傥,這種性格,當然是為多數人喜愛的。
葉鈞和仍舊是原來那個嚴厲的武當大弟子。信成蹊和他進展幾乎一點也沒有,梅姑這期間來了許多次,大概一個月一次,見他們兩個毫無進展,便想慫恿着信成蹊換一個人攻略,信成蹊哪裏肯?
硬是待在葉鈞和的房間,即使兩人有時候一天也說不了一句話,但仍舊同吃同住。
這一日,龍門镖局杜天豪帶了一個人前來武當山,正是歡喜樓花魁玉挽,據聞玉挽知道風振宮暗器是什麽模樣,甚至想要謀害雲衣宮宮主之弟談之歆和明見山莊莊主白子羿喜宴上的衆多武林人士。
「唉,我就說,那樣的喜宴一定有熱鬧看,可惜我之前沒有闖蕩江湖,他們不知道我的存在……」說着,他瞟了一眼葉鈞和,「當然了,還有人是忙着行俠仗義沒跟着長老們一起去呢。」
葉鈞和除了在武當練功外,當然是要去各地游歷的,武當不是沒收到請柬,只不過他沒去而已。不過,信成蹊也會想,也許葉鈞和是為了自己?
葉鈞和默默地吃着素齋,并不答話。
一武當弟子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太師父會不會處死玉挽?」
若非玉挽得到的風振宮鎮宮之寶暗器是假的,恐怕談白二人的喜宴,紅色全都是鮮血染就的了。此等事情,只要想一想,都覺後怕萬分。
又一武林弟子道:「如此惡毒心腸的女人,自然要處死,七師弟,善良可不是用在這種地方的。」
被稱為七師弟的小弟子嘆了一聲,道:「那女子……可惜了。」
餘的武當弟子輕聲笑道:「我瞧你是見人家長得好看,所以動了春心,哈哈哈……」
七師弟怒道:「誰像你們這樣……這樣子想法不幹淨了,我是想着,當初六師兄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同他口中的六師兄同吃同住了一段時間,若說沒有感情,又怎麽可能?
葉鈞和和信成蹊的動作不由同時頓了頓。
景息,正是葉鈞和的六師侄。
一武當弟子咳嗽一聲,道:「六師兄也是自作自受,唉……好好個人兒……可惜心性不堅定,就堕入迷障了。」
那弟子旁的人道:「英雄難過美人關,古來大多如此。」
「是啊是啊……紅顏禍水,藍顏也是禍水啊……」
信成蹊板着臉道:「難道你們覺得,他做了那樣的事情,無辜害了許多性命,反而不是他的錯,還要怪別人?」
七師弟道:「這事當然不能怪別人……可聽說,他迷的人,也不算多好……」
信成蹊挑一挑眉,道:「我問你,你覺得我好嗎?」
七師弟道:「信大哥當然是好的,但是信大哥又不是他……」
信成蹊道:「你錯了,我就是他,當初景息就是見了我……他說要同我雙修,我沒同意,于是他就去找了一大堆人,想将我同你們大師兄都殺了,我那時才同他見一面,怎麽會同意和他雙修?何況,你們大師兄還是他大師兄呢,他下如此狠手,顧念了同門之誼了嗎?」
武當弟子們面面相觑,誰都沒想到信成蹊竟然會是那個「藍顏禍水」。
信成蹊道:「我知道,人有親疏遠近,你們當然會希望此事錯在別人身上更多,只不過……一個人犯了錯,比如說……看見別人富有,就去搶了別人,難道那還是別人富有了的錯?人家富有,除卻一些作奸犯科的人外……也是自己努力掙來的,怎麽還成了錯處?就算是天生的容貌,那也是天生的,難道長得好看一些,也是錯處?」
七師弟看了一眼信成蹊的模樣,不由咕哝道:「哪裏只是好看了一些,分明是十分好看……」
信成蹊立刻翹起了尾巴,「那是,我長得當然是十分好看的。」
衆武當弟子們本或多或少有些尴尬,一聽他此話,不由哄堂大笑。尴尬之意盡去。
葉鈞和一直沉着臉,直到宴會結束,才将信成蹊拎回房間。
信成蹊不由怒道:「我剛才都說了,此事根本不能怪我,難道那些弟子們都懂的道理,你這個做師兄的反而不懂?」
葉鈞和沉聲道:「你以為我是在計較這些嗎?」
信成蹊道:「哦,你這麽久不同我說一句話,平時也愛答不理,難道不是在計較什麽?我怎麽不知道我還有別的地方可以讓你計較了。」
葉鈞和淡淡道:「雙修。」
信成蹊憋了憋,道:「是,但除了這個,總沒有其它的了吧?」
葉鈞和道:「只這一條,便已足夠。」
信成蹊道:「雙修難道還真有多少見不得人?雖然……雖然那事是私密了些,可世上的人,哪一個不是因這事才會誕生的?你何必如此介懷?」
葉鈞和道:「我并不是介懷此事本身。」
信成蹊道:「那你介懷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