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賀穩大概也有做壞事的天分吧,短短一小會兒就理清了當前的新局勢,明明是在策劃着謀權的事他卻很輕松地樂在其中。
宋映輝聽他一步一步謀劃得近乎滴水不漏的模樣,雖然不是很明白,但好像也覺得充滿了希望,不由自主地被感染了。偶爾他也會問幾個蠢問題,比如他們只對付太後卻不防範着太皇太後,然後被賀穩在頭上輕輕敲了一下,賀穩帶着點朽木不可雕也的樣子說他們怎麽可能鬥得過太皇太後。
隐隐還有點放下心來了,宋映輝本能地覺得如果敵人是太皇太後的話,他根本沒有什麽能贏的理由,況且就算是能把一切都從皇祖母手中拿到,他難道就能比太皇太後更加英明賢德嗎?
但對于太後,宋映輝有着絕對不能輸的理由。
賀穩也是個安逸日子過得太自在的人,夜裏根本熬不住太久,說着說着就卧倒在一側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宋映輝午後的時候就已經是困倦得不行,只是因為是和賀穩在一起所以才強打着精神,現在賀穩睡去了,宋映輝的困意也瞬間席卷而來,他在賀穩身邊尋了個位置,蜷縮得像只貓一樣。
也許夫子會被我摟在懷裏醒來吧,宋映輝這樣想着,睡得格外安穩。
可惜就算真的有這樣的事情,宋映輝也一定不知道,等他舒展着酸脹的肢體睜開眼睛的時候,賀穩早已起身做在一邊,雙手在腦後将頭發攏成一個馬尾。聽到宋映輝發出的輕吟,賀穩維持着動作轉了半邊身子,對着宋映輝說了一聲早。
宋映輝在地上呆了半天沒有起來身,賀穩看起來不但比往常要柔和很多,額前的碎發散下來連眉眼都帶上了些許的笑意。
“陛下,臣的發帶被您壓住了。”賀穩對着宋映輝伸出了手。
“啊!”宋映輝趕緊立起身子低下頭來看,然後撿起一條青色的發帶,擡頭看了看賀穩微微張開的手,宋映輝把發帶放在他手心裏,指尖掃過。
柔軟、光滑,宋映輝反手抓住了賀穩。
“陛下,臣……”
“讓我來吧!”宋映輝不假思索地說出了這句話,他不想那麽輕易地就放開賀穩的手,所以無論用什麽借口也都好過放手,“我還沒有替別人束過發,你就讓我試一次吧。”
宋映輝臉上又是撒嬌又是讨好的笑容實在是很耀眼,就算是賀穩也不能狠下心來拒絕了,他遲疑了一會兒就點了點頭。
從賀穩手中拿過發帶,宋映輝将它銜在唇間,又雙手接過賀穩攏好的發束。不知怎麽了,宋映輝突然想起他和賀穩躲在樹叢中偷看陸不然和賀肅談話的事情來,那時和現在一樣靜悄悄的,但宋映輝現在的呼吸比那時還要急促,他記得賀肅吻了陸不然,吻在嘴唇上。宋映輝只被兩個人吻過,小時候睡前母後都一定會來吻吻他的額前,後來是皇姐這樣照顧他。不懂事的小孩子也曾吵着要母後像親吻父皇那樣親吻他,還惹來了皇姐的一陣嬉笑,母後則是親吻了他兩邊的臉頰。
“這是期許着和對方共度一生、白頭到老的約定。”母後笑着抵了一只手指在宋映輝唇上,“一輩子只能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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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可糟了,宋映輝撫摸着賀穩的頭發臉色變得通紅,銜着發帶的嘴忍不住輕顫。
母後,他好想親吻賀穩的嘴唇怎麽辦。
紅着臉給賀穩綁了一個不算整齊的馬尾,宋映輝因為心裏的渴求而變得不敢看賀穩的臉。賀穩将手伸到腦袋後面摸了摸宋映輝綁得很笨拙的發帶,然後無奈地說:“紮成死結了。”
昨晚兩人都休息得不好,白天裏賀穩做主停了一天的課業,他說要宋映輝盡快養好精神,以後可不希望他再在課上打起瞌睡。宋映輝應下了之後就跑回寝宮窩在床上,他才剛剛發現了自己的一個大秘密,心裏又軟又酸。
“小福子!小福子!”宋映輝猛地推開抱在懷裏的被子,提高聲音叫着張福海,他迫不及待要和誰分享一下他的秘密。
張福海聽到宋映輝的呼喊,很快出現在床榻前面,宋映輝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要張福海坐過去,想要把自己喜歡上賀穩的事情講出來,可每當要開口的時候就會先癡癡地笑起來,弄得張福海都無奈起來。
能見到賀穩的每一個時刻都過得又是甜膩又是酸楚,宋映輝期待能得到一些回應,卻怕流露出的情感會招來厭惡,他也沒有忘記賀穩有多讨厭賀肅。就算是這樣,宋映輝的心卻一直是輕飄飄的,哪怕只是賀穩的一個眼神,他就要輕快地飛上天空去了。
這樣簡單易得的日子能有多久呢,一眨眼就是一天又一天。
桃雀在呈泰宮中忙得不可開交,不僅要将多年無人居住的宮殿修葺一新,還要布置好新房裏的一切,除此之外她還得替皇後娘娘挑選一些用起來順手的侍女。張福海在昱央宮裏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時,去到呈泰宮中幫着桃雀做了些規整,桃雀實在是太過勞累,連兩頰上都顯出清瘦來。提出要和桃雀一起打點呈泰宮的事務,但桃雀卻搖搖頭勸張福海去陪在宋映輝身邊,她說陛下要娶不喜歡的人了,心裏一定很難受。宋映輝真的是個太好太好的人了,所以昱央宮中沒有一個人不是記挂着他。
張福海從司衣局取了宋映輝大婚時的禮服,配色還是以尊貴的黑色和喜慶的紅色,款式也與朝服相近,但紅色要占去了主要的部分。回去的路上,張福海想着桃雀的話,就饒了些路,去偏僻些的地方摘了兩朵淩霄花回來。
宋映輝望着張福海手中的禮服有些失神,他不是把這件事情忘記了,只是想起來的時候太過難過,所以不願意去想。
喻持婉是他自己選擇的要一同進入呈泰宮的人,宋映輝心裏對她充滿了歉意,喻玲嫣病重去世之後,宋映輝最算是切身體會到自己的後位是個多麽棘手而危險的位子,他不忍心害了任何人,卻沒有任何辦法。他跟賀穩打聽了冊子中所有的女子,選出其中最為不幸的一位,也許對于這個人來說做皇後會比她原來的生活要好上些。喻持婉在喻家處處收人排擠,宋映輝想只要自己努力對她好一點,她會原諒自己把她置于危險之中吧。
原本就是這樣的事情,偏偏宋映輝現在發覺到了自己的心意,他不知道怎麽去面對喻持婉。
張福海替宋映輝換上繁瑣的喜服,每加一件宋映輝心裏就像是壓上了千斤的擔子,火紅的禮服映得宋映輝臉上都泛出紅來。沒了桃雀在一旁幫襯,張福海的動作也慢了些許,他也梳不了桃雀梳得那種精致的發冠,索性只将宋映輝的一頭黑發在背後梳順。
拿過之前摘的淩霄花別在宋映輝腰間,然後将他引到鏡前。
“陛下,這身禮服可否合身?”
“合身,不合心。”宋映輝幽幽嘆了口氣。
“陛下……”
“人總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嘛,朕知道的。”宋映輝擡起手來看着袖口還沒繡完的花紋,又摸摸腰間的淩霄花,“你們費心了。”
讓張福海把尚未完工的喜服送回了司衣局,再見這一身紅袍之時,已是大婚當日。
帝王家的成婚儀式不同于尋常百姓家,無論是哪一個環節都力求端莊和肅穆,只有到處綴滿的紅紗才有說不盡的喜慶樣子。按大昭皇室的禮儀,成婚典禮上最為重要的一環便是由後宮之主授予新後金印,而後帝後二人一同接受群臣朝拜,再後帝後祭天地、祭祖先,共同祈求大昭國運興隆。民間流行的三拜和鬧洞房之類的,在帝後大婚上自然是不會出現的,宴席也不能像之前生辰宴一般自由自在,群臣必須橫縱整齊地端坐,就連品食都要按照一定的順序才方可。
皇後先是一國之母,然後才是皇帝的妻子。
宋映輝終于将喜袍完完整整穿在了身上,束發的人也換回了桃雀,她手指靈巧,很快就梳好了發髻,又很莊重地将嵌了紅色寶石的龍冠固定在發髻上。
“陛下真是一日比一日的英俊起來了,新後娘娘可真是叫人嫉妒。”桃雀故意說些逗人開心的話,宋映輝又不是會因為這個怪罪她的主子,說把她還推推張福海,“張總管,您說是不是呀?”
“陛下自然英俊。”
“有多英俊?”桃雀又問。
張福海還沒答話,宋映輝倒是自己開着玩笑接過了這個話題:“小福子本就覺得朕今日比他英俊潇灑了不少,桃雀你還要刺激他,肚子裏面這是多少的壞水啊。”
“原來如此,桃雀受教了。”
桃雀自己被宋映輝逗笑了,她自己笑還不夠,還要去鬧張福海。以前杜堂生還在的時候,連宋映輝自己都不敢這麽沒規矩,可現在昱央宮裏就是這種其樂融融的氣氛。宋映輝也被帶笑了,至少臉上的笑容是不會再消下去了。
既然無法改變,只能盡力讓它向好的方向發展吧。
笑鬧了沒一會兒,就有宮女來通報吉時已到,迎接皇後的車馬已經入了皇城。宋映輝叫桃雀打賞了她,然後帶着張福海出門去了,桃雀在他身後行了一禮,收起了嬉笑的模樣,她也要起身去呈泰宮了。
離成禮之地越近,宋映輝的心裏就越慌,除了素未謀面的喻持婉之外,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皇姐。懷山長公主前些日子來找過宋映輝一回的,她反常地大聲質問宋映輝為什麽要娶一個不喜歡的女子,難道就沒想過那女子會有多可憐,而後又突然哭着跟宋映輝道歉。宋映輝自然不是怨她,皇姐并沒有說錯什麽,但正是因為皇姐說得很對,他才覺得自己就好像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最不想見到的人,大概是賀穩,或者說宋映輝不想讓賀穩看見自己。這身火紅的衣衫時時刻刻都在提醒着宋映輝,他現在沒有辦法和賀穩訂下一生的承諾,可他怕等到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跟賀穩說喜歡他的時候,賀穩已經是別人的了。
宋映輝知道自己是個皇帝,是個沒有權利只有桎梏的皇帝。
他不想做這個皇帝,可這是不被允許的。
新後已經在等待着了,宋映輝深呼一口氣讓自己的臉上挂起笑容。站在他身邊的是太皇太後,她依舊板着一張面孔,一點笑容都沒有,宋映輝将太皇太後扶上高臺上的鳳座,又等她左右兩側的太後和懷山長公主落座。太後也跟往常一樣是一副傲慢的樣子,和氣勢淩人的朝服很相配;懷山長公主一直有些擔憂地看着宋映輝,可能是為自己之前的失常在說抱歉,她身上的那身禮服很少被穿出來,黑金的配色甚至都被她穿出了幾分柔和來,除了依禮必要的飾物之外,她一件都沒有多帶,發髻也是選了一個足夠端莊但不複雜的。
宋映輝對着皇姐笑得更燦爛了一些,他不能讓皇姐再多擔心。
太皇太後親自主持,她先是講了些場面上該有的話,又說了對喻持婉的期許,宋映輝都沒有用心思在聽,他的心全都在臺下黑壓壓的文物官員中。尹沉嬰和陸不然分立左右前列,一眼掃過去便能看到,尹沉嬰自然是萬年不變的笑容,陸不然則滿臉都是戲谑,不過宋映輝并不在意這兩人,他只想找到賀穩。尹沉嬰一側隔了些許的位置是墨邑公主宋小秋和她的驸馬鄭群,自上次夏宴落水之後,宋映輝還沒有聽說過她的事情,這次不免多看了一眼,她似乎有些無精打采的,人也瘦了許多,那鄭群還是唯唯諾諾的。
賀穩就站在離着兩人不遠的地方,帝師這個位子雖然重要,但卻不是正編的朝堂官職,所以站不了太靠前的位置。賀穩原本是低着頭的,但就在宋映輝找到他的一瞬間,他忽然也擡起頭來望向宋映輝,眼神裏面還帶着傷感。宋映輝沒想到會這麽對上賀穩的眼睛,更沒想到賀穩是這樣的神情。
賀穩這是怎麽了?
宋映輝心裏隐隐希望他是為了自己在傷感。
這場婚事的禮樂也只能說是氣勢恢宏,随着器樂聲響起,張福海很沉穩地念到:“迎新後喻氏。”
不同于男式喜服大多都是一個款式的模樣,大昭人的女兒出嫁的喜服必定是世上獨一無二的,無論是做妻還是做妾。喻持婉是個姿色平平的女子,身材還有些圓潤,但她身上的禮服倒是很精巧,宋映輝覺得這可能是太皇太後賜給她的。按照規矩,喻持婉身後跟了很多手捧吉祥物件的伴女,她一個人拖着長長的裙擺走在中間,面上蒙了一層薄紗。
等喻持婉走到宋映輝身邊的時候,宋映輝才仔細看了一下她,而喻持婉也只是稍作停留,她接着走向太皇太後面前行叩首禮,而太皇太後從自己身上摘下一件随身的首飾交與喻持婉,這是敬重與接納之意,對待太後也是如此,懷山長公主則畢竟是同輩,喻持婉只需行躬身禮便可。宋映輝能看出皇姐眼神裏說不出的惋惜,但她并沒有流露太多。
等結束了象征認可的問禮之後,喻持婉才又回到宋映輝身邊,宋映輝挑起她的面紗,這才看到喻持婉的容顏,臉蛋比身材看來要小巧許多,五官平淡,既是妝容精致也看不出什麽驚豔來。宋映輝說不出什麽感覺,這個女子低垂着眼睛,并不看他。再之後要由皇帝協新後從太皇太後手中接過象征後宮之主的皇後金印,喻持婉才能從新後變為真正的皇後。
宋映輝牽起喻持婉的手,能感覺到她很抗拒地掙紮了一下,但是沒有躲開,在走向太皇太後之前,宋映輝又偷偷向賀穩那裏看了一眼,可賀穩卻一直低着頭。宋映輝看着喻持婉和皇祖母進行着授印禮,心裏說不出的難過,他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帶着賀穩去祭拜母後。
喻持婉一直對典禮中的任何事情都表現得很低沉,宋映輝則是一直在看着賀穩,兩人能夠一點差錯都不出的結束這場儀式應該是上天的保佑。因為宴席上的品食實在是步驟繁雜,所以宴席也持續了很久,宋映輝偶爾不盯着看的時候,也會壓低聲音跟喻持婉說幾句話,她的回答總是很簡潔,看起來也和宋映輝一樣的心不在焉。
為了晚上初次侍寝做些準備,皇後總是要比皇帝先退場一些,喻持婉安安靜靜地向三位長輩和自己的夫君行禮之後,又再次敬了天地、祖先和群臣,然後由浣溪姑姑引着到呈泰宮去了。這是太皇太後欽點的,她說有個管事的姑姑幫襯着皇後,她才會過得舒心。然後宋映輝送了太皇太後、太後和懷山長公主,自己也跟着張福海回到呈泰宮去。
臨走之前,宋映輝還是看了賀穩好幾眼,他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奇怪得很,明明再過一日還是會像以前一樣每天都能見到賀穩,他卻好像是此刻就要與賀穩永別了一樣,特別地留戀和不舍。
除了跟喻持婉一同來的浣溪姑姑之外,桃雀早早就等在呈泰宮中了,由她來服侍喻持婉沐浴。這位新皇後坐在水中任由她随便擦拭,開始只是任由擺布,在桃雀替她拆去頭發上的飾品的時候,喻持婉突然低聲啜泣了起來。
桃雀猜她大概也是不想入宮門的那種女子,這皇宮裏有得是榮華富貴,可也只有這些了,一朝入宮門,十載不聞故人音。再多的金銀又有什麽用呢,這裏沒有自由啊。
“娘娘切莫憂心,我們陛下是個仁愛之君。”桃雀拿帕子給喻持婉擦擦臉上的淚痕,希望自己的話多少能安慰她一些,同時也是在心裏默默嘆了一口氣,陛下也不想與這位娘娘成禮的,可誰又能如何呢?桃雀突然欽佩起以死相要挾的懷山長公主來,但也只是欽佩而已,喻持婉不可能棄喻家于不顧,更別說宋映輝更是沒有一分退路,懷山長公主她卻是無牽無挂。
喻持婉低聲哭着不說話,桃雀也能聽出來她在努力忍耐着。
宋映輝在去呈泰宮的路上是極盡可能的拖拖拉拉,直到張福海都不得不提醒他時辰不早了,宋映輝一遍又一遍地說着朕怕、朕不想去,雖然他也知道張福海真的也無能為力。
呈泰宮裏哪是什麽皇後,比洪水猛獸都要讓人懼怕。
再長的路也有盡頭,況且宋映輝就算真的可以磨蹭掉一整晚去, 還能接着往下再逃嗎。一鼓作氣拉開寝宮的門,宋映輝碰地一聲把門關了個嚴嚴實實,以防自己再打起什麽退堂鼓來。
穿着潔白寝衣的喻持婉規規矩矩地端坐在床邊,她的臉上又蒙了一層紅紗,宋映輝不知道該怎麽才能讓喻持婉別抱有什麽多餘的期望,只能先硬着頭皮走到喻持婉身邊,喻持婉一動不動地面朝着門外。
該怎麽稱呼她也讓宋映輝很煩惱,叫皇後顯得不近人情,可稱呼名字又顯得太過親近,實在想不出來的東西宋映輝就只能省略了去:“面紗還是拿下來吧,天熱。”
喻持婉一動不動的,根本沒有理會。
宋映輝只能走到喻持婉面前,俯身挑起她的面紗,正對上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睛,喻持婉一直在忍住眼淚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她根本做不到。如今已經被宋映輝看見了,她就不也忍不住了,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
看到喻持婉哭得慘兮兮的樣子,宋映輝反而覺得自己心裏的一塊大石頭落了下來,他剛才磨磨蹭蹭得過了火,雖然他很害怕和喻持婉共處一室,但仔細想來喻持婉有什麽不怕的理由呢。自己剛才太沒有氣概了。
心中懷有愧意的宋映輝趕緊把自己的帕子遞到喻持婉面前,喻持婉猶豫了一下還是接受了。
“你不願意嫁給朕嗎?”宋映輝看着喻持婉,柔聲問道。
喻持婉摸不清宋映輝的态度,她抿着嘴唇擠出一句“請陛下只責罰持婉一人,莫要連累了他人。是持婉一個人的錯。”
“啊?”宋映輝往後退了一步,張開手示意自己并不是要做什麽,“朕沒有生氣啊……”
喻持婉充滿不信任地往後縮了一點。
“朕真的沒有生氣啊,也沒有要責罰你。”宋映輝又往後退了一點,“朕不會過去的,你別這麽怕。”
一邊擦着眼淚,喻持婉好像稍微放松了一點點,宋映輝就站在裏她幾步遠的地方看着她,感覺她和自己見過的女子一點都不一樣,喻持婉并不堅強,也不聰明,宋映輝覺得自己得溫柔地哄着她才不至于吓到她。“擅自擇你為後是朕的不對,現在也沒有什麽能辦法給你自由,你怪朕也可以的。”
沒想到宋映輝會對自己說抱歉的話,喻持婉搖搖頭:“這……”
“若是有一日朕可以自己做主,一定會還你一個自由身的;若是朕一直都不得翻身的話,也會盡力不讓你被別人欺負了去。”宋映輝說得都是真心的話,本以為喻持婉是個受盡了委屈的人,也許可以少幾分歉意,但她原來同樣不願意來做這什麽皇後。
“真的?”喻持婉放下了手中的帕子,瞪着眼睛看着宋映輝,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宋映輝不僅沒有責罰她的失禮,反而還在安慰她。
“嗯。”宋映輝露出了一個安心的笑,“其實朕很高興你不想嫁給朕呢。”
宋映輝想要攜手白頭的,只有那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