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想象

林深把着方向盤, 穩穩地開着車。餘光往右邊瞄了一下, 她就看見施怡然歪着頭閉着眼睛, 墨鏡摘了下來, 被她拿在了手上。

她們從阿光那兒離開之後,施怡然的情緒好像一直有些低落, 車發動沒一會兒, 就摘了墨鏡閉上了眼睛, 現在應該是睡了過去。

林深心裏好像有些知道施怡然這樣的原因,但是不知道醞釀了多少次,話都到嘴邊了, 卻還是沒有說出來。

之前, 在修車間裏, 她告訴了阿光關于力量者的事情,還說了政府要在濮安建基地城。

可是阿光說,他要那裏一直陪着他的女朋友。他準備自己在修車間後面開一片地出來, 再去萬城裏面找一找有沒有農作物的種子。

春天了,他要帶着他女朋友的那份記憶活下去。

走的時候, 阿光解了加油機的鎖, 給她們的越野車加滿了油,還灌了兩桶油給她們路上用。

開着車離開修車站的時候,林深看着後視鏡裏阿光的身影,還有那扇慢慢落下的卷簾門, 心情有些沉重。

總有人會為了自己心裏的堅持, 而放下些什麽別的。

她扭頭看了施怡然一眼, 伸出右手,把施怡然放在腿上的手握在手心。

————

她們是吃了午飯之後才從萬城出發的,下午在阿光那裏待了差不多有一個小時,現在,她們至少得在天黑之前找到落腳處。

路邊不是沒有什麽小房子,但是一個個的都顯得太過明顯突兀,戳在路邊,如果旁邊再停一輛車的話,保不準就成了一些路過的心懷不軌的人的目标。

這麽想着,林深在看見公路邊的一條小路時,開車拐了進去。

鄉下的小公路并不平整,有的地方被壓的,下面的土都堆了上來,就算是放慢了些速度,越野車也有些颠。

施怡然在颠簸中睜開眼睛,看着外面已經沉下來的天色,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林深一直注意着她,見她睜開眼,就開口道:“醒了?”

“嗯……”施怡然帶了些鼻音,她擡手揉了揉脖子,歪的太久,有些發酸,“這是到哪兒了?”

“快到健原城區了,我打算找個稍微隐蔽一點的地方,晚上過夜。”

健原是萬城北邊一個規模不算小的縣城,和萬城一樣,沒有什麽可以對外宣傳的東西,幹脆自己堆了一個山出來。

只是和萬城的土山相比,健原的土山就像是倒扣在地面上的一個炒鍋,圓弧沒有一點點瑕疵,山頂的那個小亭子,也變成了鍋蓋把手,完美又滑稽。

而林深的目的地就是這個土山。

一般來說,這種形象工程不過是為了提高本地區的吸引力,來吸引外地人,同時也給本地的居民提供一個可以娛樂的場所。

如果林深沒有想錯的話,這個土山下面應該會有一個公園。

有公園就會有公園管理處,那裏就是她的目的地。

天已經漸漸地黑了,沒有太陽的白天換成了烏雲密布的晚上,越來越近的土山黑黢黢的影子越變越大,慢慢地和黑夜融為一體。

在徹底黑下來之前,林深開車到了山下的那個小公園。

她沒有開車燈,但是還是能看出來,公園門口的那一排平房。

林深把越野車停在平房旁邊,熄火之後,坐在車裏沒有動。

之前因為失明而對聲音更敏感的施怡然仔細聽了很久,才扭過頭沖着林深的方向搖了搖頭。

沒有人。

林深也沒有聽見聲音。

等林深扶着施怡然也下了車之後,她拿着車遙控按下了鎖車的按鈕。車燈閃了一下,混雜着一道機械的聲音,在這一片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

沒有挑挑揀揀,林深一手握着刀,扶着施怡然直接進了最近的那間房。

門沒有鎖,她打開手電略微看了一下,應該就是公園管理員的休息室,床上的被子堆成一個球,雜亂無章。

屋子并不大,施怡然站在屋子中間,等林深把床上的舊棉被扯到一邊,她看着模糊中手電的銀白色光,往前走了一步。

結果腳下就踢到了一個東西。

清脆的玻璃瓶滾動的聲音随之傳來。

“是個酒瓶。”林深拿着手電轉過身來,手電光照在地下,她開口道:“應該是之前的人喝了酒之後扔在這兒的。”

“酒瓶……”施怡然若有所思的念着,忽而展眉,“晚上睡覺的時候,把酒瓶立在門後吧。”

屋子的門是朝裏開的,如果半夜有人想要進來,一定會帶倒門後的酒瓶,她們聽見聲音,肯定可以立刻就醒過來。

她說完,林深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應了一聲,又過去把人扶到了邊上。

只是轉身準備出去把被子拿進來之前,林深歪了歪頭,在施怡然的臉頰上啄了一下。

不同于出發之前,林深因為激動才不受控制地親上去,當時,除了高興和激動以外,還像是把她自己的心吹成了一個氣球,脹脹的,熱熱的。

這次,再貼上到軟嫩的肌膚時,她還是想要滿足地喟嘆。

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她壓低聲音開口道:“我出去拿些東西進來,回來了就把酒瓶放在門後面。”

說完,根本不等施怡然反應,直接走了出去。

一直到林深從車裏把她們需要的東西都拿下來的時候,施怡然還站在原地,姿勢都沒有變。

活了三十年了,她們都是第一次談戀愛,兩個人都像是小菜雞一樣,又矜持又害羞,卻還有一些好奇。

林深以為她是害羞,也有些羞澀地舔了舔唇。她沒說什麽,只是出去确認了一下自己嚴嚴實實地把車鎖緊了,回屋之後,按着施怡然說的,把酒瓶立在了門後。

硬邦邦的床板上直接鋪了一條床單,林深把她的行軍包擱在了床頭,這才走過去,想要把施怡然扶過來坐下。

“床鋪好了,”一開口,林深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她有些不自然地吞咽了下,才繼續道:“我扶你過去。”

施怡然輕輕地“嗯”了一下。

她的視力才剛剛開始恢複,不能一直看強光,林深在收拾好屋子之後,就關上了手電。

扶着人避開桌子,坐在床邊,林深從行軍包裏摸出來兩罐八寶粥,就當做是今天的晚飯了。

“八寶粥要不要燒水熱一下?”林深問到,“就是不知道這邊還有沒有電,以後我們也應該搞一個發電機……”

就像是阿光那兒一樣,搞一臺柴油發電機。

她們出來的時候,連燒水壺都帶上了,只是,沒有電的話,就是白說。

施怡然搖了搖頭:“太麻煩了,直接喝就好了。”

天慢慢轉熱了,喝一些涼的倒也無妨。

喝了粥漱了口,也該休息了。

她們現在就和古代人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很規律,很健康,卻很迫不得已。

床板很硬,但是出門在外又哪兒能講究這麽多。

林深讓施怡然睡在裏側,自己坐在外側,開着小手電看地圖。

“我們明天先到健原縣城裏面,看看能不能找到礦泉水。然後咱們一路北上,就去……”林深眯着眼睛看着地圖,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地名,她眼睛一亮:“我們去洪池吧,我之前去過那兒,我覺得你會喜歡的!”

洪池在遼西草原和遼東高原的交界處,城區就建在遼康山脈的山腳下,依着山,靠着草原。只不過冬天的時候會稍微冷一些,但是她們都是北方人,适應起來并不會太難。

“到時候,我們可以在山裏找一處溪流,在旁邊搭一間小屋子,沒有物資的話,還可以去城裏找……”

雖然她們離洪池還隔着上千裏,但是想象不會被距離限制,林深想着想着就笑眯了眼。

結果已經躺好的施怡然只是淡淡地答道:“嗯,那我們就去洪池。”

林深一愣,以為她是累了,不想多說話。她關了手電,把地圖折好塞到行軍包的口袋裏,這才也躺了下來。

沒有枕頭,林深拿了兩包紙巾墊在頭底下,又把施怡然攬到懷裏,讓她枕着自己,好歹會舒服一些。

“累了吧,什麽都別想了,好好睡一覺。”她側着頭,放輕聲音說到。

她知道今天施怡然的情緒本來就不高,所以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麽。

結果她話音剛落,一只手就摸了上來,順着她的下巴摸到了她的臉頰。

“……怡然?”

之前不是沒被摸過,施怡然看不見了就會想要摸摸她的臉,可是這次……

被她碰到的地方有些癢,林深半張着嘴,剛想繼續說些什麽,施怡然就貼了上來。

有些涼,像是冬日裏落在手心的那一場初雪,慢慢地在掌心融化。帶走了掌心的熱度之後,卻又帶來了血液循環的升溫。

微涼的唇瓣一觸即分,林深呆呆地看着施怡然退了回去,臉色爆紅。

施怡然平複着擂鼓一般的心跳,臉上滾燙的肌膚隔着單薄的T恤貼着林深的肩窩。她閉着眼睛,纖細的手早也從林深的臉頰上挪了下來,規規矩矩地放在她的腰間。

她當然也聽得見林深的陣陣心跳,可是遲來的羞意把積攢了好一會兒的勇氣壓了過去,憋了許久,也只憋出來一句:“談戀愛哪兒有只親,只親……”

聲如蚊吶,到最後說都說不下去了。

卻沒想到靠着的人側過身來,熾熱的掌心捧住她的臉頰,林深喃喃着壓了下來。

“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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