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5~36
25.
皇帝不愧是一國之君，說什麽就是什麽，決不食言，沒過多久就把謝章拉進宮讓解決麻煩。
謝章看着遞過來的奏折，字裏行間羅列的全是顧尋莫須有的罪狀，說得最嚴重的是娶男妻一事，還隐晦地暗示此有悖人倫的行為正是導致南方蝗災的主要原因…
皇帝下旨成的婚，竟敢這樣指責，蠢，估計是那個大家踢出來試水的，想知道皇上究竟有沒有動護國将軍的想法。
“怎麽看？”皇帝神色有些嚴肅。
“蝗災只是發生在南方的小範圍，開倉布糧，尋個鐵面的欽差一路監察即可。”謝章說完，抱拳沖皇帝鞠躬，繼續道:“不知臣作為王爺內人，能否拜訪這位大人的夫人？”
皇帝笑道:“謝章啊謝章。”
出了宮門，謝章回到府上，想到顧尋還在兵營暫時回不來，便差謝小九去請那夫人。
那夫人聽丫鬟說王妃請她去府上一敘，眼皮直跳，不知如何與王爺男妻相處，慌了神忙問自己相公。
那大人真是個蠢的，吼道:“哭哭啼啼像什麽樣子！他們府裏來的人在門口等着，還不快去！”
26.
謝章坐在主位，端着茶，看着戰戰兢兢走進門的婦人，覺得好笑，前朝不鬥□□鬥。
他這一笑，婦人深感賞心悅目，悅目半晌又覺得害怕，謝章什麽也不說。
喝完一盞茶，覺得差不多了，謝章放下杯盞，擡頭道:“坐吧。”
也沒丫鬟小厮給她搬椅子，謝章附近她都不敢坐，于是沒動。
見她不坐，謝章也不說什麽，低頭擺弄自己的手，漫不經心的，接着道:“也沒什麽事，不過，聽說…你家大人，好像對我家王爺有些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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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一下，婦人在他眼前跪下來，哭着說“不敢”。
謝章沒看她，維持着剛才的動作。
“沒什麽不敢的，都是臣，有問題的話一定要跟王爺直說，王爺是個講理的，王府也歡迎你們随時過來。只不過…”謝章歪着腦袋，睨了婦人一眼，聲音冷冷的:“我卻是個記仇的，王爺總說我刁蠻，若是哪天得罪了，今兒先給你賠個不是，你可千萬別原諒我。”
婦人伏在地上已經哭的說不出話，王爺要動誰都跟玩螞蟻似的。
京城裏誰都知道皇上是最寵那位親王的，連狀元郎都賜給他，若非沒有适齡的公主，怕他已經是驸馬爺了，也有說狀元郎其實是先皇留在民間的小皇子的…
“行了，別哭了，回去告訴你家大人，皇上那裏有個好差事給他準備着。走吧。”
謝章說完起身走了。
27.
顧尋回府比平常晚了半個時辰，用膳的時候謝章問他做什麽去了。
“皇上召我進宮，讓我從兵營拎個人給他當欽差用。”
謝章聞言笑了，顧尋帶出來的，确實鐵面。
顧尋見他不說話，接着道:“但是南方路遠，一個欽差不夠的，一路大小雜事都要親力親為打點。”
“誰教你的？”謝章知道，他的木頭腦袋想不到這些。
顧尋道:“皇上說的，還讓我回來告訴你，你有辦法嗎？”
謝章笑:“這會兒大概辦法已經自己進宮了。”
“那你快吃飯，天冷，都涼了。”顧尋一邊催他，一邊往他碗裏堆菜。
28.
第二天顧尋下了早朝，把謝章從床上撈起來，洗漱一番，又抱進馬車裏，侍衛長騎着馬跟着，謝小九駕着馬車往靜安山去。
到了郊外，小路崎岖不平，馬車颠簸，謝章醒了問道:“這是去哪裏？”
“靜安山。”顧尋打開食盒，舀粥喂他，一邊說:“欽差的事真的解決了，有位大人自薦副官，搶着要随行。聽說副官比欽差還累，那位大人真是憂民愛民。”
謝章聽了，笑罵:“木頭樁子，愣！”
兩人在馬車裏一人吃一人喂，說着話，謝小九一人在前頭無聊，見侍衛長騎馬晃到了馬車前，便喊:“侍衛長！侍衛長！路上無趣，陪我聊聊天呗。”
侍衛長:“聊什麽？”
謝小九:“不知，你起個頭。”
侍衛長:“你起。”
謝小九:“你起。”
……
29.
很快，馬車到了靜安山下，顧尋先下，然後伸手扶着謝章下車，牽着他往前走。
“小少爺好久不來，我還以為你不喜我這桂花糕了。”
“喜的喜的，姐姐家的最好吃，京城裏獨一份兒。”說完，謝章瞪圓了眼睛看顧尋。
顧尋瞧他一眼，神色有些得意，然後遞錢給老板娘說:“上回那樣的，要兩份。”
“好好好。”老板娘笑着對謝章說:“現在不能喊姐姐了，我已經嫁人了，女兒都半歲了。”
謝章也笑:“那可要恭喜了，哪個哥哥這樣好福氣。”
老板娘看看他們牽在一起的手，誠摯道:“小少爺和王爺也是好福氣。”
兩人皆是腼腆，正要說什麽，聽見不遠處的馬一聲嘶鳴，顧尋便道:“在這等我。”說完拍拍他的肩膀，往那邊去了。
老板娘把桂花糕遞給謝章，對他說:“你家王爺每天來靜安山，已經一年多了，雷打不動的，不過半年前才開始買我的桂花糕。”
謝章:“那前半年呢？”
“不知，每次都是騎馬，來去都快，路過我這邊會停一會兒，有時還發呆。”
謝章想着顧尋坐在馬上發呆的樣子，笑出了聲，老板娘也跟着笑，這時顧尋回來了，兩人道過謝離開。
“馬怎麽了？”
“沒事。”
謝章回頭看，發現謝小九臉有些紅盯着別處，旁邊的侍衛長板着臉，一言不發。
30.
兩人步行上山，餘下二人留在山下看着馬車和馬，不聽話想上山的謝小九被謝章虎着臉揉了一頓後，老實的焉了。
謝章想起剛剛老板娘的話，捏捏顧尋的手，顧尋轉過頭看他。
“你總是來靜安山幹什麽？”
“想看看你。”
“不是不敢找我麽？”
“偷偷看看還是敢的…”
謝章笑:“怎麽不去我家偷偷看？”
“去了的。”顧尋轉過臉去，拉着他繼續走，似乎有些害羞:“那次撞見你在洗澡…後來就…不好意思去了…”
“你這孟浪的登徒子！！！”謝章笑容在臉上僵了不到一下，顧尋見此拔腿就跑，謝章追着他要打。
在山路上跑了沒多久，謝章就累了，走都走不動，顧尋蹲下來背他。
謝章趴在他背上，心說體力真是不錯，怪不得孟浪起來慘無人道…
“你記不記得成親那天晚上，你輕薄我的事？”謝章一手圈住顧尋的脖子，一手捂着緋紅的臉。
顧尋腳步一頓，再邁開步子的時候說:“不記得，我是如何輕薄你的？”
“你喝醉酒，我好心扶你，你看着我說了一句‘你怎麽又來了’，然後親我。話說回來，你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啊？”
顧尋道:“我以為是做夢，你不知道，離開謝家後我老是夢見你，尤其是剛回京那段日子。”
謝章伏在他背上沒說話，顧尋嘆了口氣，接着道:“每回夢裏，你都遠遠的看着我笑，我想追過去跟你說兩句話，可總追不上…”
謝章直起身子，湊過去親親他的側臉，在他耳邊輕聲說:“你現在不用追了，我就在你背上，哪兒也不去。”
31.
到了廟裏，總是接待顧尋的方丈見他背上背了個人，笑得花白胡子直抖。
謝章紅着臉，從他背上掙紮下來，雙手合十，對方丈鞠躬:“見過方丈。”
“見過施主。”方丈學着他的樣子也對他鞠躬，又笑着問顧尋:“他沒來，原來是在你這，那你還來問？”
“後來才在我這的。”顧尋答。
方丈不搭理他，領着謝章往廟裏走，顧尋跟在兩人後面。
“施主可還記得貧僧？”
“自然記得，不過半年沒來，哪裏能忘。”
方丈但笑不語。
謝章問:“方才的話，是何意？”
“就是施主想的意思。”方向說着回頭看了一眼，見顧尋面無表情地跟着，嘆了口氣，覺得不該指望他，便對謝章說:“後面那位施主，從一年前開始，每天往貧僧廟裏跑，只問一句話，‘謝家的小公子昨日來過嗎？’不知道好好一個将軍，怎麽生得這樣閑，好在做了王爺之後，就沒來過了，許是王爺差事多…”
謝章聽得臉熱，心跳也快，悄悄回頭看一眼顧尋，感覺心跳得更快了。
32.
在廟裏上過香，晃悠一圈，顧尋發現上次塞的金子居然還在香火櫃裏，為廟裏和尚的懶散程度瞠目結舌。
兩人牽着手走下山，遠看侍衛長和謝小九乖乖等在馬車前，便想着帶他們去用午膳。
走近一看。
“謝小九你嘴怎麽腫了？蜜蜂蟄的？”謝章奇道，這個天氣哪有蜜蜂。
謝小九聞言忙低下頭，也不說話，耳朵尖卻慢慢紅了。
謝章轉頭盯着他旁邊的侍衛長看，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張臉跟平常的面無表情有點不一樣，老覺得好像有些興奮。
顧尋拉着他上馬車:“走吧，去用午膳。”
依舊是謝小九駕着馬車，侍衛長騎馬，不多時到了一家小酒樓，顧尋要了個雅間，四人分作兩桌。
用膳間，謝章突然想起來謝小九與自己年歲相當，是不是也該成親了，便隔着屏風問:“謝小九，有沒有喜歡哪家的姑娘啊？少爺去給你提親啊。”
聽見那邊“唔…唔”兩聲，然後就是侍衛長的聲音:“王妃，屬下比他年紀大，能不能先給屬下指婚？”
謝章一驚，寡言少語的侍衛長原來這樣渴望愛戀，便道:“也可行，那你又看上哪家的啦？”
侍衛長:“屬下只想娶謝小九，望王妃成全！”
顧尋把從凳子上摔下去的謝章拉起來，不顧謝章的瞪視，給他夾了幾筷子菜。
33.
午膳罷，顧尋牽馬到謝章面前，說帶他去看看山裏的雪景。
“只有一匹？”
“府裏的馬性子烈。”
于是兩人共乘，謝章靠在顧尋懷裏，心說還好沒另要一匹，自己騎馬吹着冷風，哪有摸着這人肉暖爐舒服。
“冷嗎？再慢點吧。”顧尋低頭看着在自己胸膛摸來摸去的手，問道。
“不冷，就想摸摸。”謝章覺得自己簡直被顧尋寵壞了。
拉着馬缰的人沒說話，似是在忍耐猶豫。
“不冷的話，先不要摸。”顧尋半晌才開口，說完怕謝章不高興，補了句:“回去再摸。”
謝章臉一紅，忙收回手，在他懷裏往前挪了挪，明白了這人話裏的意思。
烈性子的馬載着二人悠悠晃到山南了，靜安山小，靜安山無名，來此的游人香客甚少。
山南雪景，鮮有人知。
顧尋翻身下馬，謝章在他轉身抱自己之前迅速跳了下去，跑了幾步，地上半尺積雪發出“吱呀”輕響。
謝章看着拴好馬朝自己走來的顧尋，突然想到“與子偕老”，若是世上像現在這般剩他們二人，似乎也沒有什麽好害怕的。
謝章笑着朝他的将軍張開雙臂。
顧尋看着眉眼含笑的那人，那人獨立在冰天雪地裏，想起自己常做的夢，加快步伐跑到謝章面前，擁住了他。
耳鬓厮磨，大抵如此，相依白首。
34.
山下，謝小九站在馬車旁邊，低頭看着自己手裏的缰繩。
“你為何不願嫁我？”侍衛長拿過缰繩放在一邊，握着謝小九的手。
謝小九視線亂飄，不敢看他，也不說話。
“你是不是喜歡将軍？”見他不說話，侍衛長有些急了:“那…那我明天就向将軍請辭，然後去兵營報道，但是你不能跟別人成親，等我也做了将軍，再回來找你。若是…若是我五年未歸，不，三年，若我三年未歸，你就莫等…”
謝小九抽出自己的手，掐了一把侍衛長的腰，算是打斷了他的胡言亂語。
“你當真心悅我？”謝小九有些害羞。
“父親母親在天上看着我，沒有假話的。”
“那為何總是作弄我？”
“不想你喜歡将軍…”侍衛長聞言有些心虛，見謝小九一臉茫然，又道:“你總是盯着将軍看…”
“我那是…那是瞪！誰讓你家将軍欺負我家少爺的！”
侍衛長:“那不是欺負。”
“不是欺負是什麽！我家少爺天天扶着腰，肯定是讓你家将軍給揍的！”
“等我們成親你就知道了。”侍衛長安撫暴跳如雷的謝小九，如是道。
謝小九:“……”誰要跟你成親！
35.
回府，晚膳。
“皇上說，你不做官了。” 顧尋斟酌着問。
“嗯。” 謝章應聲。
顧尋給他舀湯，又問:“是不是嫁給我就不能做官了？”
謝章怕他多想，便解釋道:“不是，本來也沒有多想做官，還好你娶了我，現在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賴在府裏。”
顧尋笑。
“真的，我可懶了，做官每日要早起，啧啧，起不來。”謝章見他寬心了，又道:“你看看皇上一份俸祿，就讓我們倆都給他辦事，要是我也當官，那我們豈不是要天天忙成四個人了。”
顧尋想了想，覺得那樣的日子太慘了，便不再說什麽。
後來皇上問起，他還推脫言說謝章身子不好不便伴君望皇上見諒雲雲…
36.
開春，前往南方的欽差副官一行回京了。
布糧赈災的效果很好，皇上龍顏大悅，召謝章和顧尋一同進宮。
“朕早朝時，看着那位瘦得剩下半個人的大人，差點笑得從龍椅上滾下來哈哈哈…謝章可真有你的哈哈哈…”
“皇上謬贊，都是副官大人鞠躬盡瘁，臣對大人的為民之心高山仰止。”
皇上見顧尋一臉茫然，又笑道:“愛卿真是好福氣哈哈哈…這下看誰再敢找你麻煩，殺雞…不…瘦雞儆猴哈哈哈。”
回府途中，顧尋纏着謝章問皇上的話什麽意思。
謝章無法。
“怎的如此蠢笨，奸人要害你，讓我給擋了，怎麽？要感謝我？”說着伸出手指戳他腦袋:“少讓人欺負幾次就算是報答我了！”
顧尋趕緊把他手拉下來放到懷裏，又安撫般地摩挲幾下，才道:“不怕，有你。”
謝章被他氣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