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裴嶼明買完藥,回來的路上經過一家手工制衣店。

純手工制作的衣服,在這個年代稱得上是稀奇的存在,但真正吸引裴嶼明的地方,是這家店只做旗袍,櫥窗裏展示的幾件旗袍各有各的特色,裴嶼明眼睛都快看花了。

他停在櫥窗前,忽然在想,宋年穿旗袍一定會很漂亮。

宋年身量纖細,但并不過分幹瘦,該有肉的地方,比如臀瓣,比如胸脯,還有軟軟的小腹,都給人一種豐腴的錯覺,旗袍正能襯出他恰到好處的腰臀比。

但裴嶼明最終還是沒能買成旗袍,因為這家店只接受量身訂做,必須要知道準确的尺寸,尤其是腰圍和臀圍,顯然,裴嶼明不了解宋年的這些,他只能傻兮兮地和店主比劃,他大概這麽高,這麽瘦,皮膚很白,腰很細。

還有……他很漂亮。

除了漂亮,他對宋年一無所知。

裴嶼明懊惱地離開了旗袍店,安慰自己沒關系,還有很多機會去了解宋年,等宋年病好了,就帶他來店裏量尺寸,然後他一定要記下來。

耽誤的時間有些長,裴嶼明幾乎是跑着回到了小旅館。

他還不知道,迎接他的是一場夢的碎裂。

小旅館沒有裝電梯,裴嶼明大汗淋漓地跑上四樓,拿出手機,借着小窗子裏透出來的光,整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發,确定自己的模樣不至于太難看,才走出了樓梯間。

他正要拿出房卡開鎖,門忽然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蔣琢抱着宋年正準備離開,撞見裴嶼明,顯然也有些錯愕,他猛地蹙起英氣的眉,往後退了半個身位,換了個更輕松的姿勢,橫抱着宋年,狹長的鳳眼閃過一絲冷光。

“王八蛋,你放開他!”

裴嶼明腦袋嗡的一聲,滿腦子都是那天早上宋年凄切的哭聲,還有宋年那兩扇漂亮的蝴蝶骨上,無比對稱的兩個煙疤,他根本來不及思考後果,沖動逼紅了他的眼睛,死死咬着牙,一拳招呼上去,蔣琢只顧穩妥地抱着懷裏的人,躲閃不及,右側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拳。

蔣琢用舌頭頂了頂腫起的腮幫子,沒有什麽表情變化,只是摟緊了宋年,目光陰沉地打量着裴嶼明。

他意識到了什麽,眼前這個高中生和他想象中的有些出入,他不僅觊觎別人的妻子,還憑空想象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竟然敢挺直腰板站在他面前,以保護者的姿态挑釁他。

“你這是要保護他?”蔣琢扯了扯吃痛的嘴角,嗤笑一聲,仿佛聽到了什麽低劣無味的冷笑話,“你也配嗎?”

裴嶼明剛準備再給他一拳,就聽到宋年悶哼了一聲,他心頭一緊,倏地收回拳頭。

宋年窩在蔣琢懷裏,被争執的聲音打擾了睡眠,揪緊蔣琢的襯衣,“老公……讨厭吵……”

蔣琢拍拍他的背,貼着他的耳朵哄:“睡吧寶貝,老公在。”

一看就是踐行過無數次的親昵,自然到讓人嫉妒,裴嶼明不自覺地噤了聲,他怕吵醒宋年,怕宋年當着他的面做選擇,奇怪的是,明明是他從惡魔身邊救出了宋年,明明他才是正義的一方,可他卻一點底氣都沒有,甚至隐約預知到了結果——他會輸給所謂的惡魔。

宋年多少次在夢裏叫着一個人“老公”,裴嶼明心知肚明,這個人不是他。

這個人現在就站在他面前,熟稔地抱着宋年,而宋年全然依賴着這個人。

宋年咕哝了幾句,眼睛都沒睜開,便又歪着頭昏睡過去,蔣琢的懷抱對他來說太熟悉,也太安全了,他舍不得醒來,抑或是潛意識裏覺得自己不需要醒來,他的右耳緊緊貼在蔣琢胸口,左耳被蔣琢用手捂住,嘈雜擁擠的世界落在他耳中,只剩下一串有力的心跳聲。

蔣琢低頭吻了吻他的發心,接着看向裴嶼明,漫不經心地說:“我想你可能對我跟宋年的關系有些誤會。”

“宋年從小到大都是我罩着,他還沒出生我們就訂婚了,指腹為婚嗎你懂嗎?”

“幼兒園玩過家家,他從來只當我的老婆,如果我當爸爸,他就一定要當媽媽,上小學的時候他就學會撕女生寫給我的紙條,哭着叫我不要喜歡別人,他十四歲就想和我談戀愛,我沒答應,當時我說,等他長大才可以。”

“你猜後來怎麽樣了?”蔣琢适時停頓,原本冷漠的表情中陡然添了一絲玩味,“他十六歲生日那天,自己主動穿了裙子勾引我,告訴我他已經長大了,可以和我談戀愛了,那天晚上我們上床了,他是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我們是兩廂情願,家人都認可的關系,沒有人比我們更相配。”

“宋年還沒滿十八歲我就跟他求婚了,從那以後他整個人都歸我管。”

久居高位的人往往自帶氣場,即便只是講個平鋪直敘的故事,也能給對方帶來壓迫感。

蔣琢說這些的時候完全是炫耀的語氣,然而節奏卻不急不緩,眼神裏透着冷傲,時不時單用右手抱着宋年,擡起左手看一眼腕表,尖頭皮鞋在水泥地磚上一點一點,似乎很是不耐。

“所以,你算什麽?”蔣琢輕蔑地挑了下眉,“你沒資格插手我跟宋年的事,更沒資格在我面前談論如何保護他。”

“而且托你的福,我的寶貝病得很嚴重,我必須馬上帶他走,但是你給我記住,這筆賬先欠着,改天我再找你好、好、算。”

最後三個字刻意加重,一字一頓注滿了深意,然而蔣琢剛一說完便換了一副表情,仿佛又變回了裴嶼明過去印象中那個紳士禮貌的鄰居,對他溫和地笑了笑,“小朋友,早點回家,你母親還在等着你,別讓她太操心。”

“聽你母親說,你下個月就要高考了,好好備考,別動歪心思,我祝你——”蔣琢說着朝他走過來,冷冷地看着他,淡淡道:“祝你,前程似錦。”

那之後的事,裴嶼明每每回想起來,都會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

他如鲠在喉,一句能用來反駁的硬話也說不出來,先是因為蔣琢講的那些讓他妒火中燒,然而在蔣琢和宋年的故事裏,他出現的時機不對,出現的方式太拙劣,以至于只能扮演一個龍套,連說臺詞的機會都被剝奪。

再後來則是因為蔣琢提到了母親,還有一早就被他放棄的高考。

就在今早,他還信誓旦旦地對宋年許諾,會對他很好,會賺錢給他買裙子,會帶他去更遠的地方。

可他到現在才後知後覺自問:你究竟是哪來的自信?

裴嶼明像被定住了一般,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蔣琢抱着宋年從他身邊經過,擦過他的肩膀,在空氣中留下成年男人清冷複雜的古龍水味,最後消失在樓梯間。

裴嶼明忽然間明白了什麽。

他之所以輸得狼狽,是因為那個男人對宋年有着勢在必得的底氣,他游刃有餘,眼裏流露出藐視一切的優越感,他每句話都咄咄逼人,覆在宋年耳朵上的手掌卻從沒松開過。

這些,都是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在蔣琢面前,年輕不是裴嶼明的資本,而是他的短板。

裴嶼明失神地走進房間,撿起掉在地上的裙子,看着裙擺上刺眼的腳印,仿佛被抽空了力氣。

他跌坐在床邊,把臉埋在手掌裏,被一種叫做無能為力的心情死死纏住,動彈不得。

都結束了。

他想擁抱香槟色的春天,于是一次性燒光了口袋裏的火柴,卻只換來一場海市蜃樓。

甚至不能稱作大夢一場,只是一場香豔的短夢。

裴嶼明的目光轉到床邊的那雙白色帆布鞋,從宋年第一次穿上它開始,每一次都是他蹲下來,為宋年系好鞋帶,它就像灰姑娘遺落的水晶鞋,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但現實卻和比喻恰恰相反,宋年為他做了兩天灰姑娘,和他躲在紅燈區見不得人的灰撲撲角落裏,重複溫存和做愛,跳一曲無人見證的華爾茲,假裝他們是彼此的一切。

直至鐘聲敲響,假的灰姑娘準時脫下帆布鞋,搭乘南瓜馬車回到城堡,換上華麗的水晶鞋,做回嬌氣矜貴的公主。

而他終究不是王子,只是一個冒牌騎士。

冒牌騎士觊觎公主的裙擺,動了偷香的心思,一步步跌進漂亮陷阱,成為公主的俘虜,一饷空歡喜後,背負着罪名,被流放。

宋年被蔣琢塞進了車後座,蔣琢示意司機開車,順手将隔板升了上去。

蔣琢拿出從家裏帶的衣服,給宋年換上,宋年醒了過來,但依舊燒得迷糊,四肢乏力,軟綿綿的任他擺弄。

“老公,我是不是要死了……”

“寶寶,沒事的,你只是發燒了,把藥吃了,睡一覺就好了,乖,老公回家給你熬粥喝。”

蔣琢喂給他兩個藥片,趁糖衣尚未化完,含了一口溫水,吻住宋年,撬開他的齒關,把溫水渡給他,确定藥片已經順着喉嚨滑下去才放開。

宋年在他最喜歡的親吻中咽下了他最不喜歡的藥,這樣甜蜜的謊言出現在他生病的每一次,昏昏沉沉之際,宋年腦海裏閃過一件碎花裙,純白的洋桔梗明亮得灼眼,他拉着蔣琢的手,啞聲喊道:“裙子!老公,我的裙子落下了……”

蔣琢表情一僵,但很快調整好,吻着宋年的臉,柔聲細語地哄:“乖,那些都髒了,不要了。”

“老公給寶寶買了新裙子,喜歡旗袍嗎?”蔣琢把人抱到腿上,一下一下理着宋年的頭發,“寶寶穿上肯定漂亮,等做好了就寄到家裏,到時候穿給老公看,好不好?”

宋年靠在他肩上,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藥效上來,他又有些昏昏欲睡。

蔣琢颠動着膝蓋,哄孩子似的,繼續和宋年講:“我跟老板說了你的身高和三圍,他也說你身材好,适合穿旗袍。”

“寶寶,你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啊……”蔣琢一邊銜住宋年的耳垂,一邊往上頂了頂胯,壓低聲音說:“我老婆腰細屁股大,特別好操。”

宋年沒力氣和他鬧,睨了他一眼,想從他腿上挪下來卻被箍住腰不讓動,只好紅着臉去看窗外,他注意到車子已經上了高速,灰色的護欄不斷倒退,像攜帶記憶的磁帶快速往回收,直到轉軸卡住,重回最開始的地方。

宋年盯着那一截灰色,眩暈的同時,感到心裏缺了一塊似的,空落落的難受,他轉過頭,慌張地問蔣琢:“老公,我們去哪兒?”

蔣琢吻着他的臉頰,說:“傻寶寶,當然是回家。”

在關乎宋年的事情上,蔣琢永遠有着絕對自信,他篤定宋年只是在家裏悶壞了,抵不住外面的誘惑,短暫地逃開他,坦白來說,在得知宋年逃跑以後,他是憤怒的、沖動的,但他并沒有多大的危機感,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高中生。

那個裴嶼明,不過是用自由作為誘餌,給宋年布下了一個極有吸引力的陷阱,引宋年跳下去。

但那樣如何?

他用了十年甚至二十年,為宋年修建最華麗的城堡,這座城堡便是他的陷阱,同樣也是他的愛情,而他确信,宋年一輩子都沒法從陷阱中爬上來。

蔣琢通過一路上的監控,先是鎖定城市,繼而鎖定區域,一間旅店一間旅店地排查時,他甚至還有餘下的心力,走進一家手工制衣店,為宋年訂做了兩身旗袍。

一件是月牙白的,香雲紗面料,上面有刺繡出的暗紋,簡單素淨,似乎穿上就能搖身一變青澀的民國女學生,另一件是墨綠色的,選了絲絨的料子,開叉的位置綻着幾朵芍藥花,大紅大綠看着豔俗,要穿上才能襯得出氣質。

蔣琢特意囑咐老板,這件旗袍的開叉一定要高,不夠高的話他可以自己剪開,他想象着宋年穿着它,走動時大腿根若隐若現,火辣又嬌俏。

宋年能扮演這兩個截然不同的角色,他骨子裏的放浪是幹淨的,他的幹淨是被放浪滌蕩過的,兩者矛盾但相宜,蔣琢就是被這樣的宋年所迷惑,成為一個壞透了的男人。

他從不否認自己的壞,但也沒有誰能取代他在宋年生命裏的位置。

既然是他親手将宋年打造成了真正的公主,那麽故事裏的王子,也只有他能勝任。

宋年再也沒回過之前那個家。

蔣琢帶着他,住進了一棟帶院子的小別墅,這裏的裝修很是考究,像城堡一樣,最讓宋年驚喜的是,院子裏有只拉布拉多犬,一見到他就搖着尾巴求摸頭。

蔣琢抱着宋年,帶他逐個房間參觀,寬敞的衣帽間裏滿滿當當都是新裙子,樓梯間做了一整面照片牆,蔣琢一張一張講給他聽。

第一張照片是兩個小孩坐在草坪上,小一點的那個坐在大一點的懷裏,舉着一個白白軟軟的棉花糖,要喂給大一點的那個吃。

蔣琢不知道從哪變出一枝玫瑰花,交到宋年手裏,咬着他的耳朵說:“寶寶還記得嗎?你還只有這麽大一點的時候,就會一整天跟在老公身後,要你的小琢哥哥娶你。”

宋年低頭嗅着玫瑰花,喃喃自語道:“是小琢哥哥……”

蔣琢笑了笑,帶他上了一級臺階,指着另外一張照片,是宋年高中第一天入學時拍的,他那時已經高三,宋年穿着校服,忸怩地貼在他身邊,面上很不樂意的樣子,底下卻緊緊抓着他的手。

“寶寶剛上高中不适應住校,委屈得哭鼻子,偷偷跑到我寝室,非要和我擠着睡,結果你倒是睡得香,半夜把我磨硬了。”

宋年直愣愣地盯着照片,蔣琢曲起食指,刮了刮他的鼻尖,“還記得這些嗎,寶寶?”

除了這兩張之外還有很多,小學文藝彙演,宋年搶來蔣琢的小提琴擺拍,蔣琢站在旁邊笑;談戀愛第一天,穿情侶裝拍的大頭貼;宋年穿着白色紗裙,挽着一身白西裝的蔣琢;在上一個家裏,他們一起做飯、一起拼拼圖……大部分照片,宋年都不知道蔣琢是什麽時候拍的,他一張一張看過去,不肯漏掉任何細節。

看到最後一張,宋年紅着眼眶撲進蔣琢懷裏,哽咽着說:“記得,都記得,我一直都好愛老公……”

“乖寶寶,老公也好愛你,”蔣琢低頭吻他,“照片看完了,老公帶你去我們的游樂園玩,好不好?”

蔣琢口中的游樂園是三樓的一間屋子,墨藍色壁紙讓空間顯得逼仄而詭谲,牆上挂滿了各種型號的皮鞭,大床上放着手铐和腳鏈。

然而這只是冰山一角,還有更多的秘密藏在深處。

游樂園的概念被颠覆,淪為危險的惡魔禁地。

當晚,宋年前所未有地乖順,穿上蔣琢新買的情趣內衣,一對小乳在半透明的蕾絲胸衣中鼓出嫩粉色的尖,他含着口枷跪在地毯上,挨操的母狗一樣,嗚嗚咽咽地搖着屁股,主動将蔣琢的陰莖吞得更深,涎液從嘴角淌出來,身前半軟的性器吐過兩次精,弄髒了昂貴的羊毛地毯,穴裏高潮不斷,媚肉絞緊了性器,前面卻只能尿出一點茶黃色的液體。

腥臊味刺激着蔣琢,咬牙抽出性器,在宋年的腰眼上戳弄幾下,龜頭留下濕淋淋的痕跡,再整根埋入騷紅的穴眼兒,明知道宋年說不出話,卻偏要壞心地問:“騷老婆,喜不喜歡老公這麽幹你,嗯?”

宋年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被操到了失禁,他像喝醉了一樣,臉頰酡紅,半眯着眼,眼白微微上翻,表情痛苦又歡愉。

蔣琢幫他摘下口枷,他便揚着脖子浪叫,“啊……裏面好舒服、好愛老公,唔……喜歡小琢哥哥……”

日子就這樣重新開始,只是宋年的生物鐘還停留在過去,時針和高三生同頻轉動。

早上他會醒得很早,偷偷下床,趴在卧室的窗臺上往下看,新建的別墅區很安靜,家門口的路上,沒有一個穿着校服騎單車的少年。

好像一切都是他的一場夢。

宋年甚至懷疑,是不是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一個叫做裴嶼明的男孩子,個子很高,頭發刺刺的,但是心很軟,會給他買碎花裙和冰淇淋,會認真地誇他漂亮,抱他的時候會不知所措,親他的時候耳朵會紅,做愛的時候全程都在問他舒不舒服。

是不是這些都是他憑空想象出來的?

可是明明那樣真實。

那個潮濕破舊的小旅館裏,裴嶼明抱着他說喜歡的樣子鮮明地留在他的記憶裏,還有那件小了一碼的碎花裙,裴嶼明很喜歡的香槟色睡裙,他還記得它們的觸感,怎麽會只是想象?

宋年無處求證,只能每天重複着詭異的生物鐘,試圖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一個人在家的時間漫長難熬,還好有狗狗陪着他,蔣琢給他買了很多新鞋子,允許他每天早晚兩次牽着狗狗在小區裏散步,宋年對此感到很滿足,他愛蔣琢的程度,已經很久沒有下過百分之百了。

半個月一晃而過,這天蔣琢下班回家時,帶回來兩個精致的盒子。

蔣琢把狗拴在院子裏,無視它抗議般的叫聲,關上門,抱着宋年窩進沙發裏,讓他親自拆禮物。

宋年拆開一看,是旗袍,而且是兩件風格差異很大的旗袍。

他從來沒穿過旗袍,只在電視劇裏見過,覺得十分新鮮,擺弄着領口的盤扣、裙擺側面的開叉、精致的刺繡,迫不及待想試穿。

從很早以前,他就接受了本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裙子,并默許蔣琢畸形的愛。

宋年先試穿了那件墨綠色的,正正好合身,像是為他量身定做的,絲絨的料子很有質感,開叉處的芍藥花勾了金線,嫣紅地盛放着,宋年站在穿衣鏡前看了很久,正面看完又轉身看側面,越看越喜歡。

直到看夠了,他才偎在蔣琢身前,仰頭去吻男人的下巴,“謝謝老公的禮物,我好喜歡。”

“不客氣,寶貝真漂亮,”蔣琢順着宋年腰胯的曲線,摸進旗袍的開叉,手指在腿根處暧昧移動,“寶貝願意穿着這個陪老公去游樂園玩嗎?”

宋年點點頭,“願意的,我喜歡陪老公玩。”

從蔣琢第一次為宋年穿上白色紗裙、牽着他踏入一場不會結束的婚禮開始,宋年就變成了一個長不大的孩子,被困在了公主的城堡裏。

他看待世界的方式就像是在讀童話故事,他的感情界限分明又模糊,天真又殘忍。

裴嶼明是他的初級感受,少年鮮活明亮,像五月的風、五月的雨,一切都恰到好處的溫和美好,他像喜歡五月一樣喜歡裴嶼明。

蔣琢是他的高級歸屬,就算蔣琢卑鄙、自大、極端可怕,對宋年永葆昭然若揭的猖狂,但那也是小人魚在陸地上用來維持生命的浴缸。

天亮以後,小人魚沒有變成泡沫,他只是需要回到他的浴缸裏。

“老公,我要和你說句悄悄話。”

宋年神秘兮兮地朝蔣琢勾勾手指頭,蔣琢笑着湊過去,被他勾住脖子,嘴唇貼着耳朵,背對着世界,背對着所有不相信人魚公主童話的人,小聲說:“我今天好愛好愛你。”

天暗下來,我丢掉自由,墜入陷阱,選擇孤獨和愛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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