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月下舊夢
晚上10點,林怿終于給張愔愔回電話了。
張愔愔略松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怎麽了呢?沒接電話就算了,最後還關機。”畢竟林怿的情況有點特殊,她難免多想。
“學校不讓學生帶手機,平時就放宿舍櫃子裏,沒什麽事不會去看,關機是因為沒電了。”直到剛才他才想起來自己的手機,發現一直黑屏于是拿充電寶充上電,開機以後發現好幾個未接來電。
林怿問:“你找我有事?”
張愔愔将事情盡量簡略地跟他敘述了一遍,關于這件事,居然連平時不愛理閑事的林怿都略有耳聞,可見影響有多惡劣。
學校方面應該是正在極力控制消息的擴散範圍的。
但耐不住人類天生熱衷于對神秘事物的探索研究精神。越是禁忌就越是吊人胃口,越是神秘就越是渴望探知全貌。無法獲取官方确認,于是私底下捕風捉影四處收集素材,拼湊出便于流傳的版本。
不知情者探完口風以後一番深沉的感慨。
故作知情者為難且坦蕩地提供細節補充:“難怪我之前總覺得……”
張愔愔說:“所以我想請你幫我個幫。”
林怿領會了她的意思,“你想讓我去找那個餘岳的班主任?問一下餘岳的情況?”
“嗯,你就說你這兩天不上聯系他有些不放心,想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張愔愔稍稍一頓,又說:“不需要太刻意,問不到就算了,不是什麽要緊事。”
“我試試。”林怿說。
張愔愔結束通話一看時間,10點半了。
她收拾了一下準備回去,一出來趕巧碰見陳司諾聽着電話過來,他瞧見她時,一邊講電話一邊沖她颔首,意思是可以走了。
陳司諾聽着電話,一邊闊步朝門口而去,張愔愔随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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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簡單單一件事,誰料橫生枝節。半道上張愔愔讓孫可怡一聲喊住,她倉促停下腳,扭頭瞧見前面那人已經拐出去了。
孫可怡整理着桌上的資料,一邊說:“咱們一道走,好不容易碰上一起下班,你等我一下,很快的。诶,要不待會兒一起吃個宵夜?”
張愔愔不知道該不該應,只一晃神的功夫,孫可怡已經朝她走來了。
“還有我!”歐陽堂也追上來,“吃宵夜那一起呗。”
“行啊,你請。”孫可怡故意逗他。
“那有啥不可以的?”歐陽堂很是闊氣,“不就一頓宵夜麽?很願意為兩位女士服務。”
幾人說說笑笑走出來,見前面通風口的窗下站着一人。
孫可怡瞧清以後如見至寶一樣的驚奇,“陳律師?”
在陳司諾眼裏,前面那三人莫名給了他浩浩蕩蕩的錯覺,擠着廊道裏有限的視野,他一邊走向電梯摁下鍵,致了禮貌的一笑:“孫律師。”
陳律師處事內秉風雷,日常也不與誰閑話,這就導致了他總給人一種疏離感。
孫可怡這下見他頗為溫和,笑得也實在動人,臨到近旁就開始和他親親切切地聊起來:“陳律師最近夠忙啊,老見你往外跑,挺累吧?”
“忙來忙去求個結果罷了,累倒是其次,盡心了對誰都好。”陳司諾言語期間,餘光裏瞥見某人站到了他的側後方。
“陳律師看得開,”孫可怡似有所感:“也是,做律師不都這樣麽?只不過有時候事情看得多了,自己也怪受影響的,壓力挺大。”
陳司諾露着輕淡淡一笑:“女孩子多大心腸柔軟,幹得了這一行,可見意志力不一般。”
孫可怡被哄得心花怒放,“那倒是,陳律師這見識也是不一般的。”
歐陽堂平時和陳司諾甚少交流,不知出于什麽心理,他總覺得遺憾,如今揀着機會就适時插嘴:“陳律師,一會兒我們去吃宵夜,你一塊兒嗎?”
陳司諾對這類活動總是興致缺缺。剛才見這三人齊茬茬地走出來,他就大概猜到是怎麽一回事。他斟酌着要拒絕。
旁側的張愔愔卻見機彌補:“陳律師也一起吧。你現在也不方便開車,待會兒我送你回去。”
其實送陳律師回去這種事,剛才大可坦坦蕩蕩地講出來,只是那一瞬間心虛兜上心頭,一猶豫就錯失了機會,而現在再拿出來告知,就有些奇怪。
所以她才見縫插針地找了個借口。
孫可怡正要幫腔,只聽得“叮”一聲響,電梯門緩緩洞開,幾個人陸續進入,然後商量着上哪吃宵夜。
電梯直下負二層停車場。
孫可怡自己也開車過來,她主動招呼歐陽堂上她的車。一來論親疏程度,比起陳律師,她和歐陽堂相熟一些,二來剛才愔愔說了一會兒送陳律師回去,那就讓她善始善終得了。
車從停車庫出來,幾個人這才知外頭已經下起了淅瀝瀝的雨。
入秋以來,天氣就總是古怪,乍雨乍晴。白日放晴,夜間落雨,有時候纏纏綿綿地落一晚上的雨水,天色一曉就又是晴天。
可見今晚這雨又得難舍難分。
孫可怡的車在前頭領路。
張愔愔隔着綿綿雨幕小心跟随,副駕上的人一路無話,面無波瀾瞧不出情緒,張愔愔率先爽約自知理虧,主動跟人示好。
“陳律師要是太累的話,等到了地方應付一下,我再送你回去。”
陳司諾看起來确實有些疲意,聞言只是“嗯”一聲。
張愔愔心想剛才還和孫律師談笑風生呢,到了她這裏,從來不知道客氣怎麽寫,連個嗯字都有氣無力。
到了一家飯館,因為停車位置不好,泊車位離飯館老遠,幾個人下了車冒雨疾奔,趕到飯館時淋得一身潮濕。
兩位女士要開車不能喝酒。
于是歐陽堂撺掇陳司諾喝啤酒,而且專挑德國黑啤,陳司諾倒也願意配合。
張愔愔覺得不能這麽下去,馬上就想制止,但只敢挑軟柿子捏,她道:“歐陽你別喝了,你什麽酒量自己不清楚麽?喝酒了還容易撒酒瘋。”
一會兒負責護送歐陽堂的孫可怡一聽,立馬搶過啤酒,“別喝了,體諒一下你可怡姐一個弱女子,待會兒哪扛得起你一個大老爺們?”
幾人在飯桌上又耽擱一陣就準備撤了。
只是外頭的雨勢仍是霸道剛猛,張愔愔起了勢準備英勇赴雨,但見陳司諾,他在看飯館門口養在水缸裏的螃蟹。
而另外兩人早已同心協力,在雨夜中拔足狂奔滾出老遠。
張愔愔實在心焦焦,“陳律師真是好雅興,我們可以走了麽?”
陳司諾望一眼那雨,傾盆的陣勢看得他一再皺起眉,最後說:“走吧。”
兩人趕到車裏時,被雨泠泠漓漓潑了一身,互視對方為落湯雞,同時也猜到此刻的自己可能會是哪副狼狽光景。
張愔愔趕緊把車開上路,期間冷得時不時打抖,十分後悔答應來吃宵夜。
外頭雨聲陣陣,車內一股濕冷,同時又參夾着女性的清新軟香,對于喝了酒的陳司諾的來說,頗有刺激性。
陳司諾稍稍側首,又看見墜在她右耳垂的一顆珍珠,沁着瑩白溫潤的光澤,幾乎像是從她的嫩肉裏滴出來的一樣。
不知過去多久,車外雨漸歇,陳司諾的煩躁感卻未得到平息,反而見長。
他說:“找個位置停車。”
張愔愔以為他有什麽事,趕緊尋了個路邊停靠。
這條路極寬,路兩旁卻是樹蔭環繞,張愔愔跟下車時,看見陳司諾站在車邊,從煙盒裏挑着支煙,叼在嘴裏點燃。
“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外面的雨雖然停了,但深秋時節,又是雨夜,森冷的寒意迫切附着在濕潤的衣料上,張愔愔渾身了個抖。
陳司諾聞聲望向她,見她衣着單薄,罩在昏暗的路燈下,凍得嘴唇泛青白。他自己是差不多的情形,身上的襯衫淋濕大半。
“你過來。”他說。
張愔愔不疑有他,抱着手臂靠近。
待她臨到近處,陳司諾的左手忽然摸上她的右耳垂,那只手還夾着支煙,在她耳邊綻開袅袅雲絲。張愔愔剛想別開臉,人就被他攬了過去,撞在他懷裏。
張愔愔着實吓了一跳,在寒冷刺骨的情況下,她心頭竄起一簇火苗,扭開腦袋勉強帶上質問的口氣:“做什麽?”
“張律師。”陳司諾附耳低語。沾染了煙酒氣的嗓子帶着一股子頹唐的意味。
張愔愔聽得渾身戰栗。她一直側着臉,臉頰幾乎要貼上他的胸膛,清泠泠的煙草氣息刺激着她鼻腔,使得她心頭惴惴,有些不知所措。
“你能不能放開我再說?”她感覺腰間的力道分明的強勢。
陳司諾依言松開了她,再把煙蒂咬在齒間,見她扭身要走,他手一拽将她抵在旁側的車身上。
陳司諾的心口一直蘊着一股莫名的情緒,這股情緒明顯來自張愔愔,卻旨意不明,他自己都未必分得清楚。
今晚不過是憑着酒勁,借題發揮罷了。
……
陳司諾取下香煙,沉聲說:“張愔愔,我對你有點感覺。”
不知緣于何故,張愔愔只感覺背脊掠過一陣絲絲縷縷的麻意,她看着他問:“陳律師指的是什麽感覺?”
“想上你的感覺。”
張愔愔對此隐約有所意料,卻還是愣了一下,忽而又輕柔一笑,“陳律師喝酒喝糊塗了。”
“你不妨試試,我有沒有糊塗。”
他的吻過來時,張愔愔躲避不及,他的舌帶着嗆鼻的煙草味卷入她的嘴裏,他一味蠻橫深吻,嘗到的盡是她香軟的氣息。
這吻的侵占意味十足,攪和得她方寸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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