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分崩【修】
一句話如晴天霹靂炸響在兩人之間,章大膽“霍”的站起身,是啊,他們入墓時遭遇過大片毒針機關,也許某個人順手偷走了一根毒針,一直偷偷藏在身上。
章大膽的腦海中很快浮現出一幅畫面:在所有人都沉迷在財寶山上迷失自我時,黃隊從墓道裏出來了。這時,財寶山上的一人跑下來,跟黃隊交談,趁機刺上毒針,并假意告訴他前行的道路就在水底。”
“這太沒道理了……我是說原因呢,無冤無仇的為啥要殺黃隊他們!”
“因為黎秋他們踏進了鎮魔池,無論落入池子的人是誰,他都會下殺手,無論是黃隊黎秋,還是你或我。”
兩條人命活生生的就這樣沒了,卻只給出“碰巧”“倒黴”這樣不負責任的解釋,實在叫人難以接受。而且看阿九的态度,他認定了眼鏡陳就是這一切的兇手。
如今想想,眼鏡陳最開始跟章大膽幾人一路,一起經歷了毒針機關,有機會收集毒針;一起沉迷財寶山,有機會偷襲黃隊;還有在迷霧窄道的時候,阿九獨身返回尋找章大膽和黎秋,那個時候,就只有眼鏡陳跟魏女士在一起,正是絕好的下手機會。
“他娘的,那小子是影帝嗎……魏女士死的時候他明明那麽傷心,難道都是裝出來騙人的!”
魏女士……倒未必是眼睛陳動的手。阿九想起魏女士屍身旁散落的一片毒針,暫時沒把自己的猜測說出口。
章大膽再也坐不住了,點一口煙,在火堆前來回踱步,理清這一連串事情的思緒。阿九重新看向懷裏的人,安靜的理了理黎秋淩亂的發梢,眸中黑沉。
“大兄弟,如今咱們這支隊伍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就剩下咱們倆人指活兒,差不多敞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支隊伍的來頭?還有眼鏡陳的身份?”
“不知道。”阿九承認的格外幹脆。
想想也是,章大膽一屁股在火堆旁坐下,一下一下的嚼着濾嘴。“那北京最有名的古董三大世家,尚魏陳,你總聽說過吧。以你的眼力,我相信你早就看出這隊伍的人員構成不單純,嘿嘿,野營野到墓葬地裏卻沒一個人出聲反對,鬼才相信這是狗屁的驢友!”
阿九默認,但是卻沒有補充解釋的興致。
“細的我也不多說,反正你自己心裏有譜兒,北京的古董世家,突然冒出來的驢友隊,還有這一門心思要下墓探險的架勢。咱們這夥人到底是幹啥的,你都明白。”
章大膽清了清嗓子,伸出一根手指:“接下來就是重點了,這次的龍門探險其實是由北京那邊組織的。尚,這次的隊伍裏沒有。魏,有兩個。”正是魏老師夫婦。“以及陳,也有兩個。”
阿九終于擡起頭,“一個眼鏡陳,還有一個是誰。”
章大膽深深吸一口煙,緩緩吐出,“這就是我納悶的地方啊,這只隊伍裏陳家派來的人,一個是眼睛陳,還有一個,就是咱們那位拿着佛玉的黃隊長。應該說,這一次的下地活動就是由陳家一手牽頭并組織的。”
眼下黃隊長被眼鏡陳所殺,那便不僅僅是人為謀殺,還意味着陳家在這只隊伍中發生了嚴重的分歧與內鬥。
“那你呢,”阿九銳利的視線直逼章大膽,“你在這隊伍裏又算哪一家。”
章大膽挑挑粗長的眉毛,咧嘴大笑:“嗨,我啊,孤家寡人一個,誰給錢就給誰賣命呗。”
誰知阿九輕蔑一哼,冷冷道:“你是尚。”
章大膽的表情一下子凝固在醬紅色的臉上,活像被人當頭甩了一巴掌。下一秒,章大膽攥住褲兜裏的手槍,惡狠狠道:“大兄弟,咱們出來混的凡事都得講個規矩,你這兩嘴一張說出來的話可實在不地道。”
然而阿九只是淡淡的重複:“你是尚家的人。”
章大膽眼神一惡,把煙頭踩在腳下:“大兄弟,別怪我沒提醒你,有些事一旦越界,那就是自尋死路。”
阿九不以為忤,反問:“你在這支隊伍裏的目的又是什麽,財寶?人命?還是最後一刻的坐收漁翁之利。”
章大膽抽出短槍,黑洞洞的槍口直對阿九,不回答,眼底湧動的殺機顯而易見。
逼命在前,阿九只是輕輕放下懷裏的黎秋,閑适而從容的站起身,正對着章大膽,不閃也不避。
火堆在兩人中間熊熊燃燒,跳躍着扭曲兩人的身影,一陣亂風刮過,倒映在牆上的影子随之動作,然後在下一秒歸于平寂。
僅僅一瞬,勝負已定。
章大膽臉盤着地,身體以一個極其扭曲的姿勢懸繃在火堆上,動彈不得。火舌近在眼前,炙熱的溫度一下一下舔舐着他粗大的喉結,粗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阿九居高臨下的望着他,雙手鉗着對方的所有要害,輕輕抽出章大膽還沒來得及拔出的手槍,上膛,穩穩抵到章大膽腦後。
“我同意你剛才所說的話,有些事一旦越界,那就是自尋死路。”
章大膽命懸一線,卻還梗着脖子不服輸。“嘿,大兄弟,你、你到底是什麽人啊……哎呦我的老腰,你這樣的本事和身手,怎麽可能半輩子無名無姓……說出來吧,至少叫我老章到頭來死個明白。”
阿九根本曬也不曬,面無表情的扣動扳機。
章大膽暗嘆一聲,認命的閉上眼。
正在這時,火堆旁的黎秋忽然咳嗽起來,阿九的眼神劇烈一顫,瞬間舍棄了章大膽,回到黎秋身邊。章大膽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接着重重砸上滿是灰塵的地面,等他終于暈乎乎的擺正視線,就見到阿九小心翼翼的把黎秋扶到自己懷裏,片刻後,懷裏人吃力的顫了顫眼皮,朦胧的醒了過來。
黎秋睜開眼,花了好一會兒才看清楚抱着自己的人是誰。阿九一身戾氣褪的幹幹淨淨,滿目都是濃的化不開的溫柔,與前一刻草菅人命的冷面煞神簡直判若兩人。
章大膽趴在地上滿頭黑線,覺得自己的狗眼有些瞎。
“阿九……”
黎秋的聲音沙啞又微弱,阿九握住他的手心,微笑道:“天已經亮了,你還活着,你看,我向你保證過的。”
黎秋的神智還不大清楚,好半天才遲鈍的消化掉這句話,扯出一抹微弱的笑意。阿九只感到心口被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汩汩充實,飽足着微微膨脹,他再一次将人塞入懷中,卻還嫌不夠,破天荒的在黎秋的額頭印下淡淡一吻。
章大膽抽抽嘴角,前一刻的逼命還沒散去,轉眼他就被晾到一邊,慘兮兮無人問津。
等到阿九直起身,眼中最後一絲冷硬也便消去了。章大膽怎麽也想不到,兩個人堵上性命的生死相搏,居然以這樣的方式莫名其妙的終止了。
一臉郁悶的章大膽沒人搭理,只好吭哧吭哧爬起來,自己找了一個陰冷的角落蹲着。打自黎秋醒來,阿九就沒有再正眼看過章大膽一眼。手槍就躺在火堆的不遠處,只要章大膽願意,随時都可以背後偷襲。可是阿九卻毫不設防,只是一心一意撲在黎秋的身上,到底是過于自信還是根本不屑為之,章大膽猜不出,這個名叫阿九的男人身上,實在背負着太多太多他看不懂的謎團。
這一次的針鋒相對,他徹徹底底敗給了阿九,心服口服。他雖然不是什麽大英雄,但至少拿得出一個男人最基本的氣度,願賭服輸。
阿九給黎秋喂了兩口水,可後者實在虛弱的厲害,中毒加上失血,沒一會兒便再次昏迷過去。任誰都看得出,黎秋的情況實在不容樂觀,必須盡快送到外頭的大醫院接受正規醫治。
阿九一言不發的給黎秋套上幹淨的衣服,收拾好兩人的行李,準備動身。
“喂,”章大膽在一旁安靜了半天,見阿九并沒有再冒殺意,終于吱聲道:“你打算帶着你弟弟就這麽離開?”
阿九掃他一眼,根本答也不答。
章大膽沒好氣的指指地上的魏老師——這家夥比黎秋還慘,一大條傀儡蟲盤踞在腦子裏拔不掉除不去,只怕不等送到外頭的醫院,人就已經徹底癡呆了。“怎麽說,這也是條活生生的人命,現在這隊伍裏只剩下咱倆還能動彈,你跟我搭把手,把這個倒黴蛋一起帶出去吧。”
“跟我有什麽關系。”
章大膽張口閉口,直龇牙,沒想到這個家夥翻臉比翻書還快,黎秋一閉眼,阿九身上的那股溫柔勁兒就全散了,又變回之前那副漠視人命、神佛難犯的冰冷模樣。
好像只有涉及到黎秋的時候,這家夥才舍得露出點與衆不同的感覺。
章大膽眼珠子一轉,心裏很快有了主意。
“得得,你不帶,那我也不帶了,反正活該這姓魏的倒黴,誰叫只有他中了傀儡蟲呢。就是等到将來,你弟弟回頭問你隊伍裏其他人的時候,你記得編個像樣點的謊話,免得被他知道姓魏的死于我們見死不救。”
這話果然有效,阿九正要轉身,結果硬生生的停住,臉色不善的盯向章大膽。
章大膽無辜的聳聳肩,拎起自己的背包。
“走走走,別管他,出發去找主墓室咯——”
數分鐘後,阿九背着黎秋,章大膽背着魏老師,四個人舉着火把從地下閣樓魚貫而出。
章大膽滿臉計劃得逞的賊笑,“嘿大兄弟,謝謝了啊,我們幾個的性命就全交到你身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