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守佛者

“你藏佛玉?為什麽!你不跟黃隊長一夥的嗎!”

“大約……我和你的目的一樣,不想叫這個隊伍裏的人開啓這具佛棺吧。”

黎秋看了一眼嚴絲合縫的墓室大門,喃喃道:“不過多虧了你,我才能順利進入這裏。傳聞佛葬墓的斬龍石門是用特殊石材打造,不腐不化,堅硬無比,只有真正的修佛之人才可以将其開啓——大師,你剛才的佛禮,做得相當标準啊。”

眼鏡陳不怒反笑,“你在嘲笑我殺人無數、不配稱之為守佛者嗎?”

黎秋正色道:“嘲笑不敢,這個隊伍裏多的是謀財害命的亡命之徒,誰也不比誰高尚。只是外面僅剩的三個人必須得活着,如果你堅持下殺手的話,我就要在這裏阻止你。”

“好大的口氣,你做得到嗎?”

話落,眼鏡陳撲向距離自己最近的一條玉石鏈,正西方驚門,頓時整個墓室簌簌發顫,無數道寒光朝着黎秋齊齊發射!

黎秋沒有阿九那樣的身手,只能就地一滾,堪堪滑到東北方,艮土對應生門,可是這個方位的玉石鏈有十條之多,哪一條才真正聯通着正确的生路?

黎秋不敢大意,更不敢輕易觸碰任何一只鏈條,眼睛飛快的搜索這些機關鏈的結構,希望能破解其中的奧妙眼鏡陳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大笑:“別白費力氣了!你真以為你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看出所有機關的門路嗎!”他飛快跑動,單手不斷拉扯沿途的玉石鏈,開啓各式各樣的機關。

腳下的地面很快傳來陣陣顫動,黎秋瞄準頭頂上方的某條鏈子,猛地跳起,搖搖晃晃的挂在上面。兩秒後,東北角的地面應聲坍塌,黎秋所挂的玉石鏈穩穩不動,驚險避過這次危機。

眼鏡陳眼皮一刺,沒想到還真被黎秋抓住一條安全的途徑,但是……“你小子運氣不錯啊,但是這種好運的巧合,不會再有第二次!”

黎秋還沒松口氣,緊接着一股熱浪撲面,四條火舌突然從天花板上竄出,順着牆壁向他蔓延。

黎秋的體力還沒完全恢複,只得故技重施,借着擺動攀住另一條鏈子,勉強躲過火焰。只是這條玉石鏈也穩固又安全,沒引發任何機關。

眼鏡陳眼角一刺,心底驚怒不已,這回絕對不是巧合——這個臭小子,真的在短短十幾秒內看穿了玉石鏈機關的關竅!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當黎秋第三次抓住玉石鏈,終于有機關啓動,卻是在眼鏡陳的腳下。一排毒镖從地底飛出,險險把他釘穿。

——這小子,不僅看破生門所在,還反其道運用起機關,向他攻擊!?

黎秋一擊得逞,立刻放棄了二次攻擊,一步一打滑的跑向中央的懸空棺椁。如果棺椁是機關中樞,那麽這墓室裏的所有機關,一定都以“不傷害棺椁”為設計前提,給棺椁提供足以閃避的死角。

這裏畢竟是眼鏡陳的領地,出其不意的反制只能奏效一次,很快就會被眼鏡陳掌握識破,所以還得趁早脫身。

“你以為那裏就安全嗎?”眼鏡陳一眼就看穿了黎秋的意圖,冷笑不絕,再次調整機關的方向。一團團火球應聲而出,呼嘯着撲向棺椁。

黎秋被迎面而來的火球沖的一個趔趄,差點掉下鏈條,然而就在這危急關頭,他無意中看到了什麽——棺椁上,有一樣東西在隐隐發光。

那是什麽,玉石?翡翠?觀音?

黎秋突然面露驚慌:“姓陳的,你在棺椁上放了什麽東西!”

“你說什麽?”眼鏡陳沒想到這人危在旦夕還有空沖自己發問,放了什麽?那還用說嗎,他在上頭放了魏女士托付給他的那只翡翠觀音啊。

不等眼鏡陳回答,黎秋就拽着鏈子徑直跳了下去,下面的地面早已坍塌,根本連站立的地方也沒有,可是黎秋還是不顧一切的跳下去。

下一秒,頭頂的棺椁轟然爆炸,火光和氣浪翻湧着沖擊整個墓室,玉石鏈一個個尖叫着斷裂,宛如世界末日。

——那枚翡翠觀音居然爆炸了。

黎秋被沖擊波卷入廢墟,無數斷裂的石塊砸到身上,讓他動彈不得,好在他拉扯的玉石鏈幫他抵消了不少沖擊,萬幸沒傷到要害。爆炸摧毀了大半個墓室,碎石和流土不斷從頭頂落下,黎秋迷蒙着眼睛搜尋四周,沒有見到眼鏡陳的下落,不知道被這一下爆炸卷到了哪裏。

棺椁一毀,墓中的機關徹底亂套,“嘩嘩”的河水聲由遠及近,瀑布一樣迅速倒灌進來。

黎秋的一雙腿被石頭卡得死緊,掙了幾下都沒掙開,洶湧的河水轉眼淹到胸口,嗆住他的口鼻。

“咳咳……唔……”

噩夢般的窒息中,一樣柔軟的什物堵住了他的嘴唇,水流沒頂,世界陷入一團漆黑,後來發生的時黎秋就都不知道了。

+++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黎秋顫顫睜開濕漉漉的眼皮,一張熟悉又擔憂的人臉獨占了整個視野。

是阿九。

“嘿,救回來了救回來了,我就說嘛,只要吐出腹中的積水就沒事兒了。”章大膽在一旁樂呵呵道,人卻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地上,說完話便一個勁兒喘粗氣。

黎秋胸口一癢,不住的咳嗽,搜腸刮肚十分難受。阿九扶他起來,給他披上一件還算幹燥的外衣,用手一下一下順着他的後背。

“小兄弟,你命可真大,這又是爆炸又是水淹的,你居然還能活下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哇。”

黎秋眨眨眼,“我們……出來了?”

這回接話的是阿九,“出來了,我們現在在伊河的下游,往回走幾公裏就能到景區,那裏有醫院。”

從阿九斷斷續續的補充中,黎秋得知,這兩人被擋在墓室門外後,很快就擺平了眼鏡陳所馴養的野人,之後兩人不斷嘗試開啓墓室,結果都告失敗。直到後來墓室裏發生爆炸,導致河水倒灌、地下結構層發生變化,阿九才有機會在淹沒的河水中找到命懸一線的黎秋。

黎秋輕輕噓口氣,這麽說的話,他還真是命大。主墓室的爆炸完全是一個意外,似乎也不是眼鏡陳的計劃,兩人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對峙了那麽久,能活下來,不得不說是奇跡。

阿九定定的望了他一會兒,沉默又主動的将人摟到懷裏。這回輪到黎秋怔了,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順其自然的反摟住阿九厚實的脊背,滿足的蹭了蹭。

劫後餘生,總有一種情緒要借着他人才能釋放出來。

章大膽瞧這倆小年輕談戀愛瞧的喜歡,就讓他們好好抱個夠,等到兩人的情緒都恢複過來,他才重啓話題:“那個爆炸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在裏面怎麽就炸了啊?眼鏡陳呢?是不是他在裏頭埋了炸彈。”

黎秋搖搖頭,“不是他,應該不是他……是一塊奇怪的翡翠觀音。”

“觀音?”章大膽一個激靈坐起來,“不是佛玉麽,哪又來的翡翠觀音。”

“不清楚,我聽眼鏡陳的口氣,好像也不是他的東西。”

阿九嘴唇動了動,道:“我見過魏女士身上有一塊。”見那兩人投來詫異的目光,阿九又多解釋一句:“你們掉進鎮魔池的時候,身上都濕了,我看到她腰上別着一枚很大的玉石雕刻。”

“腰上……擦,這年頭女人都把首飾戴腰上?”

黎秋趕忙描述那塊觀音,與阿九驗證,竟然真的是魏女士的首飾。

現在想來,那應該就是魏女士所佩戴的翡翠觀音,臨死前交付給眼鏡陳,委托他送入主墓室。眼鏡陳也好,黎秋也罷,所有人都誤以為這只是一個命之将盡的女人的可憐的遺願,而忽略了魏女士這個人不容小觑的目的與身份。

火焰刮過棺椁,觀音遇熱後爆炸,所以這個翡翠觀音,打從一開始就是魏女士為了炸毀主墓室所準備的微型炸藥。即使魏女士在中途喪命,可翡翠觀音還是如她計劃的那般,最終到達墓室中的棺椁上。

章大膽喃喃自語:“為什麽要炸毀棺椁,那女人不是佛學家嗎……”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黎秋來回看了看,才發現眼下少了一個人:“怎麽就你們兩個,魏老師呢?他沒逃出來?”

一說這個,章大膽就憤憤不平:“別提那家夥,你一說觀音爆炸我就明白了,我們所有人都被魏家的人給擺了一道!”

原來在墓室爆炸後,阿九沖進去救黎秋,章大膽便帶上魏老師先往外跑,誰知回頭一瞅,地上只有魏老師的繩子,魏老師人卻不見了蹤影。

繩子很完整,不是被掙開,而是被人用手完美的解開。

“那個姓魏的,我懷疑他早就恢複了!一路上裝瘋賣傻跟着我們,然後再在最後關頭伺機逃脫。”

章大膽嘴上罵罵咧咧,眼睛卻頗為不滿的瞪向阿九,因為以阿九的能力,絕對一眼就能識破魏老師的僞裝。可是阿九一路上只顧着挂心黎秋,這才使得魏老師瞞天過海、逃之夭夭。

阿九仿若未聞,還是謹慎的觀察着黎秋的臉色:“你身體感覺怎麽樣,哪裏疼,手腳麻痹的還厲害麽?”

黎秋不痛不癢的捶捶他,笑道:“全好了,你給我注射的解毒劑很有效,小傷總是有,這個可以回家慢慢養,我們現在還是快點離開這裏吧。”

阿九不放心的閉了口,他還記得眼鏡陳說過的“解毒劑無效”,雖然可能只是一句威脅,但卻叫他提心吊膽到現在。

“嗨嗨,小兄弟說的是,好不容易逃出來,咱們早點回去才是正事。反正墓室都給淹了,也沒什麽東西值得咱們流連忘返哈。”

黎秋點點頭,抱着阿九的胳膊就想站起,但被阿九毫不猶豫的送到背上,背好。

走出洞穴,燦爛的陽光再次占領了衆人的視野,龍門石窟被照得熠熠生輝,仿佛這驚心動魄的一晚只是一場噩夢與幻覺,夢醒了,他們又回到了真實。

章大膽收拾好剩下的裝備行李,由阿九領路,向着遠處的景區走去。黎秋伏在阿九的肩膀上,聞着近在咫尺的熟悉的男人氣息,滿意的閉上眼。

忙活完那麽多事,這一回,他終于能夠徹底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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