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吊橋理論

幾個人很快就回到了賓館,章大膽二話不說直奔上床,先睡他個昏天黑地。黎秋原本也想好好休息一下,誰知阿九怎麽都不放心他的身體,堅持要帶他去醫院做檢查。黎秋很高興阿九流露出的真切的關心,任由他拉着自己進出各個門診,處理傷口,聽診抽血。黎秋累的厲害,實在忍不住了就靠到阿九身上,醒醒睡睡,反正有這個男人在,他什麽都不用擔心。

這一趟下地隊伍中死傷無數,活下來的只有他們三人,至于魏老師與眼鏡陳則下落不明。第二天,章大膽就跟北京尚家的人取得了聯系,很快就有人前來接應,替他們進行善後和收尾工作。

在北京那幫人來之前,阿九就跟黎秋不聲不響踏上了回家的大巴。臨走之前,阿九找過一趟章大膽,兩人關着門,進行了整整三個鐘頭的交談。

黎秋不知道他們關着門談了些什麽,不過模糊也能猜得出,因為他們二人離開時,章大膽沒有再露面,表示與他們徹底劃清界限。

不過對于黎秋而言,這些都顯得不那麽重要。

現在的他,正坐在平穩豪華的大巴上,枕着同居人溫熱的胳膊,沉浸在旅游盡興的舒坦與惬意中。

“想什麽呢,閉着眼睛還在笑。”阿九壞壞的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在想愁人的事呢,”黎秋睜開眼,“我的手機丢在墓裏,找不到了,等回家補上,又得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就這種小事嗎?”

“錢的事怎麽是小事?不過除此之外,還真有一個挺深奧的問題。”

“哦,說來聽聽。”

“你聽說過吊橋理論嗎?”黎秋坐起來,反握住阿九的手道:“科學家通過實驗發現,當我們一個人獨自通過搖搖晃晃的吊橋時,會産生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焦慮緊張的生理反應。但如果這時身旁有另外一人陪伴,一起經歷危險,那麽我們就會本能的把這些暧昧的反應與身邊的人聯系起來,并誤以為是愛情。”

黎秋垂眼看着阿九的手掌,“如果不來洛陽這一趟,你會習慣對我做出這麽親昵的動作嗎?”

阿九難得認真的想了,道:“我相信會,不過是時間上早晚的問題。兩個人一起經歷危險,的确可以迅速增進彼此的感情,但如果按照你那個理論,我出來後應該第一個對章大膽寫情書表白,這怎麽可能是愛情。”

黎秋沒忍住,噗嗤笑了。

“所以你在瞎擔心什麽,”阿九揉揉他的腦袋,“還是說失憶的我就叫你這麽沒有安全感嗎?”

“不是的……”

黎秋話說一半,忽然看到什麽,一把扯開阿九的衣袖。這幾天都是大晴天,阿九卻反常的穿着長袖,黎秋原本沒放在心上,可是現在近距離一看,立刻便察覺出不對。衣袖掀開,阿九的小臂上赫然橫着一塊猙獰發紅的傷口。

那是在古墓中,他咬阿九的那一口。

黎秋用手指顫抖的碰了碰,鼻頭微微發酸:“疼不疼?”

阿九好笑的搖搖頭。

“我當時明明咬的那麽狠……”

“當時你一定疼到神志不清,比起我這點小傷,你那時候肯定更痛苦。”

“你為什麽不包紮?這麽深的傷口,去醫院的時候叫大夫給你看看啊。”

“本來想的,結果昨天一看,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了。”

阿九說得不假,傷口周圍的皮膚微微緊繃,也不見大量淤血,的确是開始愈合的症狀。不過兩天時間,這樣神奇的恢複速度,明顯不是正常人可以擁有。

“奇怪的體質。”阿九喃喃自笑,不以為意的甩甩手。

“阿九你……都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什麽,這種愈合速度?我身上奇怪的地方多了,不差這一個,要是個個都拿來研究,我不得活活累死。”

黎秋看在眼中,心思轉了又轉,勉強提提嘴角。雖然阿九說不用,但他還是堅持拿出露營用的繃帶和碘酒,給阿九受傷的手臂塗上藥,裹好一層又一層的紗布。

阿九盯着黎秋專注又自責的神情,心頭一股濃烈而陌生的感情逐漸膨脹盛開,然後依循本能的,他在黎秋的臉頰上輕輕親了一口。

黎秋呆了呆,捂着臉直瞪阿九,一副想發作又不敢發作的慌亂樣。

“怎麽了,不喜歡?”

“不是,你……你這麽突然……”黎秋手忙腳亂的想尋理由,可是臉頰上的紅雲卻不受控制的徐徐擴大,“這、這是在大巴車上,萬一被別人看到了多不好。”

黎秋青澀別扭的反應落在阿九眼底,只覺得可笑又可愛,這麽一想,兩人在餐廳第一次相遇時他叫黎秋主動吻他,的确是一個強人所難的要求。

“反正嘴都親過了,親下臉又怕什麽。”

黎秋徹底慌了,“親嘴……你、你什麽時候!?”

阿九笑的高深莫測,“要不你以為你溺水的時候,我是怎麽救你的?”

黎秋機智的裝傻:“拍、拍後背的吧?”

阿九忍不住嗆笑了一聲,身子強勢的壓到黎秋面前,故意用那只受傷的手臂擋住唯一的出路。黎秋害怕碰到阿九的傷口,故而不敢太用力掙紮,又因為在大巴車上,不能發出太引人注目的聲音。

“這回看清楚了,我當時就是這麽救你的。”

在黎秋睜大的瞳孔中,兩人雙唇相貼,再也沒有一絲絲縫隙,澎湃的情感從熱度裏傳遞,溫暖着彼此的心尖。

七個小時的返程路,黎秋被阿九慘無人道的摁在後座,盡情胡作非為。

夜幕時分,兩人順利回到了北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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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一輛小轎車停在四環一家臨街的茶樓前,車上走下一位身穿西裝的高大男人。

這個人約莫五十出頭,面相飽經風霜,兩鬓少許灰白,卻遮掩不住那從上到下穩重幹練的氣息。

“我一個人進去,你們到停車場等我吧。”

男人頭也不回的丢下一句,擡腳邁上茶樓。因為天氣炎熱,這個點出門的人很少,茶樓裏冷冷清清,收銀的小哥有一下沒一下的打着盹,完全沒注意有客人來到。

男人也不想打擾到他,熟門熟路的上到二樓,徑直走到最西邊的一張涼竹桌前。桌子的另一端早有一人在等待,大概在這裏等了太久,此時此刻正歪斜在旁邊的長椅上,呼呼大睡。

男人剛一坐下,打盹的人就喃喃的張開口:“好家夥……你來遲了。”

男人呵呵一笑,“是你來早了,章兄弟。”

這個歪在躺椅上早一步到來的人,正是不久前才從洛陽回來的章大膽。章大膽揉揉眼睛,心滿意足的打了個呵欠,這才恢複精神頭,拍拍蒲扇似的大掌。

“瞧我,怎麽能給咱們雲叔冷落了,來來,我去喊服務員再弄壺上好的鐵觀音!”

“不用了,”雲叔摁下他,自顧自給自己倒了一杯桌上的餘茶,“這麽熱的天,喝涼茶最通透,你要真弄熱的來我反而喝不了。”

章大膽抓抓腦袋,明白這人從不客氣,道上的人都知道——尚家的二把手尚雲狂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不刁鑽不苛刻,不仗勢欺人不倚賣資歷,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是個深得尚家老爺子信任的“大管家”。

今日,這位赫赫有名的雲叔專程給自己約出來,要商議的,自然也是相當重要的一件事。尚雲狂打開西裝,從貼身的口袋裏拿出一封厚厚的信封,兩指推到章大膽面前。

“酬勞,這回洛陽一趟讓章兄弟辛苦了。”

章大膽見到錢,表情一下子變得活絡又生動,“好說好說。不過這先給錢再驗貨,也就只有你們尚家才做的出來的大度和氣魄,別家兒的學都學不來,我老章啊就喜歡給你們幹活兒!”

“章兄弟過獎了,大夥兒都是一條道上賣命吃飯的兄弟,哪能不相互照顧着。等将來章兄弟膩煩了手頭上的活兒,就到我們尚家來,有我們老爺子一句話,包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很心動的條件,章大膽笑了笑,親自給尚雲狂再斟一杯茶:“雲叔你不是不知道,我這人啊,命賤,就他娘的閑不住!您給開的這麽好的待遇,我敢打包票,換做別人一準上竿子搶着去,就我這一個浪蕩慣的刺頭傻了吧唧的拒絕,您吶千萬別放在心上。”

尚雲狂理解的笑笑:“不會,人各有志,這個強求不來。”

“嘿,那這次的貨您先瞧瞧?”章大膽變魔術似的從桌底下抽出一疊文件,雙手交給尚雲狂,“這些就是佛墓鬥的全部資料了,有什麽問題,我在這兒現成給您解釋。”

厚厚的文件上,詳盡的記載着這次龍門探險的整個經歷。從出發的人員,到入墓的原因,到中途的變故,到最後順利逃脫,事無巨細全列在文件中,最後還附有隊伍中每位成員的偷拍照片。

尚雲狂翻看的非常仔細,認真核對裏面每一個細節,時不時思考,然後拿出筆在文件上圈畫。章大膽喊來困得眼睛都睜不開的服務員,又叫了一壺價格不菲的熱茶。

“這個姓陳的人——”尚雲狂點住照片中的眼鏡陳,道:“你第一天打電話時說,這個人就是此次下地黑吃黑的家夥?”

“沒錯兒,還在洛陽的時候,我就跟陳家那邊取得了聯系,結果兩頭一核對,您猜怎麽着?這個眼鏡陳原來被人給掉包了!真正的眼鏡陳早就死在來洛陽的路上,有人殺了他,冒充成他的樣子,混進了我們的隊伍。”

尚雲狂眼色稍稍嚴肅,“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人,你詳細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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