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White

自從那天晏禮在公司出現過之後,同事們午休時間的激情暢聊就換了個主題。從他的長相聊到聲音,颠來倒去,熱度高居不下。

盡管時顏再三解釋,她跟晏禮不熟,只是高中校友而已。但同事們沒一個相信的,想象力已然在愛情的大道上飛馳起來。

她們的理由還挺充分,“那個男人一出現,你就乖乖地過去了,好自然哦。而且他叫你‘小騙子’欸,這是什麽可可愛愛的稱呼!”

時顏:“……”

那是因為她真的騙了他。

同事們濾鏡太厚,她解釋不通,只好在每次大讨論時裝聾作啞,不反對也不參與。

然後冷不丁的,她就被小敏冠以重任,“顏顏,我認真想過了,這種級別的美男,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不如你先下手為強把他收了,我們以後就有風景看了!”

理由非常直白,讓人一時無法反駁。

時顏當時覺得這只是一個心血來潮的玩笑,也沒太放在心上,沒想到這會兒小敏突然提起這茬,還因為過于興奮嗆了口口水,生生把“搞定他”漏了個字。

聲音還挺大。

幸好晏禮沒有任何反應。

她觀察幾秒,确定之後放下心來,然後認真地告訴小敏他們沒戲。

挂了電話,時顏輕輕呼出一口氣。

剛才晏禮就站在她身邊,不近不遠的地方,她生怕小敏一個激動聲音再飙上去,被他聽見。

那可真是連環翻車了。

可這口氣還沒松到底,時顏就聽見身旁的男人問,“什麽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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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是沒有睡好,說話時眼皮微垂着看向她,神情懶倦。語氣也沒多認真,尾音有點兒拖,像是随口一提,甚至不像個問句。

“噢,我在說升職加薪的事。”這回時顏很順利地就開了口。

說來奇怪,她平時并不會撒謊,也不習慣對人敷衍,但和晏禮說話時,謊話卻總是信手拈來,還面不改色。

雖然也是形勢所迫。

但總覺得……不太好。

晏禮看了她幾秒,“嗯”了聲,像是有點意味深長地評價,“挺上進。”

時顏:“……”

總覺得他話裏有話。

兩人走出中盛大廈時,已經接近晚上十點。

夜晚的申城有種不同于白日的絢爛,像是由鋼鐵鑄成的森林猛然掉入绮麗的夢中。

高樓大廈的建築體隐于黑暗,窗戶裏透出的燈光卻密如繁星。高塔上燈光璀璨,江上游輪被勾勒出金色輪廓,城市中霓虹變換,車流如織。

站在這樣的夜景前,恍惚間,甚至會有種失掉方向的錯覺。

時顏輕輕眨了眨眼,回過神來。

差不多到了該分道揚镳的時候了。

但要不要禮貌問一下,他今晚是什麽打算呢。

她深吸了口氣,還沒有開口,就看見晏禮接起電話。

他一只手插在西褲袋裏,眼皮微擡,漫不經心的模樣,“喂”了一聲。

“阿晏?你還在酒店?沈思寧是不是找你去了?”相比于他的淡定,電話那頭的人可焦躁多了,大嗓門透過聽筒傳了出來,還有點直沖雲霄的架勢。

時顏聽出來了,這是徐潮之的聲音。

她感覺自己應該回避一下,誰知剛邁出一步,晏禮就以目光示意不用。

他簡單回了句,“找了,不過沒什麽事。”

“不是我說,她對你可真夠執着的,”徐潮之滿腹牢騷,顯然也是被沈思寧煩得不行,“天天打幾十個電話問你在哪,我一字沒說,她居然還能動關系查你,追到申城來。”

他說完前半句話,晏禮的手指就摁上音量鍵,把聽筒的音量調低了。

時顏站在晏禮左側,沒看見這個動作,還以為是徐潮之自己把聲音收住了。她沒太在意,也不想偷聽什麽,低下頭解鎖手機。

不過因為距離很近,還是能聽到晏禮的聲音,只有單音節的應答,像是要收尾的節奏。

臨要挂電話,徐潮之又想起了什麽似的,“阿晏,要不你就跟家裏低個頭算了?沒繼承權總不是個事兒啊,不就是聯姻嗎?先答應下來再拖個三五年的,說不定沈思寧自己就鬧着要退婚了呢?”

“那我還得陪她耗上三五年?”晏禮撩了下眼皮,“馊主意,挂了。”

時顏旁聽了晏禮的每一句話,執着、三五年什麽的,既覺得雲裏霧裏,又覺得有點兒無措。

想了下,她輕聲開口,“那,我就回家了?”

晏禮視線掃過來,低聲重複,“這就回家了?”

聽他的意思,還有什麽事兒沒辦完?

時顏不解地擡頭。

看着女孩子有點懵的神情,晏禮忽然揚起笑,“我這不是還沒謝謝你麽。”

出了中盛大廈往左走一會兒,有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平時工作日,時顏來不及做早餐,都是在這裏買點牛奶飯團三明治之類的帶到公司,挺方便。

晚上過來還是第一次。

這會兒,時顏坐在便利店的吧臺前,兩手托腮,對着馬路發呆。

夜晚的玻璃窗像面鏡子,照出她身後的場景,光線明亮整潔,零食貨架整齊排列,視線到達盡頭,是冷櫃前男人修長的背影。

她的目光一觸到,就收了回來。

“就喝這個?”思緒飄了會兒,晏禮已經把一盒草莓牛奶放到她手邊,頓了下,他又懶洋洋地笑了,“還是想給我省錢?”

“這個就夠了,本來也不是什麽大忙的。”時顏是真的這樣認為。

她撕開牛奶盒的一角,把吸管伸進去。

晏禮拉開椅子在旁邊坐下。

他個子高,并不能坐得很舒服,半側着身,手肘搭在桌沿,一條腿屈起踩着橫杠,另一條腿随意伸開。

姿态看上去不顯局促,反而帶點兒少爺般的慵懶。

大概是氣質使然。

夜晚的申城熱鬧繁華,這條路上卻沒什麽人。路燈在靜默中伫立,投下淡黃色的柔軟光束。

便利店裏很安靜,偶爾響起店員的幾句閑談。

時顏慢慢喝着牛奶。

大概是因為這短短半個月跟晏禮碰上好幾次,漸漸也能聊幾句的緣故,她有個問題想問。

“那個人,以後還會找你麻煩嗎?”

晏禮單手支額,很快道,“會。”

這麽肯定的答案,時顏咬了下吸管,有點發愁。

她真的特別不習慣看到那樣的晏禮,心裏好像莫名有種,非常失落的感覺。

但她又做不了什麽。

“你要是不介意,可以模糊一下具體的情況,”時顏補充道,“就大致說一說,我試試能不能想個主意幫你。”

話音剛落,晏禮手指搭上牛奶盒,輕輕摩挲了下。

時顏:“要是太冒犯就……”

“當我沒說”四個字,還沒說出口,晏禮就已經給出了回答。

“她,”男人輕頓了下,鳳眼微勾,視線在她身上落了兩秒,緩慢确定道,“想包|我。”

時顏:“?”

時顏差點被嗆到。

“我沒同意,就一直騷擾我朋友。”晏禮繼續。

時顏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真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仿佛是小說裏才會有的情節。

但把所有的事情串起來想一想,又覺得一切挺符合邏輯的。

剛才沈思寧誤以為她是想上位的小明星,說過一些類似于,晏禮離開家已經沒錢了的話,還有直接往人身上甩黑卡這個近似羞辱的行為——

怎麽看都像愛而不得,惱羞成怒。

時顏接受了這個現狀,在心裏默默把晏禮腦補成了一個,離開強大的家世背景後,被無數富婆惦記的良好青年。

看向他的目光也變得複雜擔憂起來。

“那你打算怎麽辦呢?”

“不怎麽辦,”晏禮撕開他那盒牛奶,漫不經心道,“她今天不是沒追過來麽。”

面前這個小騙子,說謊不打草稿,剛才在電話裏說的明明是跟他沒戲,轉頭就能一臉淡定地跟他說“在聊升職加薪”。

還有更早,打電話打着打着突然猛的擡頭看他,過了會兒又松了口氣般地轉了回去,多半聊的不是什麽好話。

但她自己也好騙得很,他說什麽,她信什麽。

還挺有意思的。

晏禮慢條斯理地打開牛奶,等着她的反應。

他這幅模樣落入時顏眼中,就成了得過且過,非常随便的态度。

似乎并不排除“以後不想努力了,就會投奔富婆”這個可能。

時顏輕輕攥拳,忽然說,“你不能同意。”

晏禮偏了下頭:“嗯?”

她知道自己沒什麽立場這樣說,可還是鼓起勇氣,低聲重複,“你不能答應她。”

片刻安靜後,晏禮低笑了聲,“行啊。”

時顏低頭咬着吸管,還是有點不放心。

但晏禮已經答應過了,她也沒什麽可以做的了。

明明是這樣想的。

但走出便利店,說過再見之後。

時顏還是忍不住,又叫了他一聲,“晏禮。”

聲音不算重,但好在他聽到了。

晏禮已經走出幾步,站定腳步,轉過身來。

光線從他頭頂落下,他站的地方恰好在明暗交界,仿佛下一秒就要沒入黑暗。

時顏深深呼吸。

也許就像趙千霓說的那樣,她有時候會被義氣沖昏頭腦,有點聖母心,爛好人。

但有什麽辦法。

她就是見不得人落難。

更不想看見,曾經的白月光染塵。

“你不能低頭。”時顏聲音帶着堅定,說完之後,又在心裏重複一遍。

從高中時代,那個我仰望着的你。

不可以低頭。

不知道晏禮有沒有體會到她起伏的心緒和鄭重。

不過,他邁開長腿走了幾步回來,站在她面前,而後垂下眼眸,聲線低緩又答應了遍,“好,不低頭。”

作者有話要說:  面對糾纏不休的女配。

正常男主的處理方式:冷漠對待女配,解釋清楚狀況并表示表示自己忠貞不二。

Lily的處理方式:冷漠對待女配,跟老婆說有個女的想包我,暗示老婆救命。

10(認真攥拳):我一定救你。

嗚嗚嗚嗚!嗑到了嗑到了!!!(等等你怎麽回事兒

謝謝大家的投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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