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電話
遲遲認識顧深雖然不久,但在遲遲的印象中,他是成天板着臉的軍官,是不容挑釁的猛虎,更是不容觸犯的戒律。
他可以是千千萬萬種高貴又冷漠,淡然又嚴肅的模樣,但不應該是現在這種……
這種看着自己時,眼裏閃着狡黠的光,像一只狡猾狐貍的模樣。
遲遲有些怔住,他呆呆得看着顧深,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半晌才說出話來,“顧将軍……你……你吃錯藥了?”
顧深意識到自己的失常,那原本舒緩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他眼裏的光已經消散,換上了一種遲遲說不上來的,也看不明白的深沉。
顧深眉頭緊皺,輕輕咳了聲,語調也冷了下來,“往後管好你自己。”
顧深說完便甩開遲遲的手,大步流星得往裏屋走。
遲遲站在他身後,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還雲裏霧裏的。
明明拉住自己的人是他,可甩開自己的也是他,他那模樣就好像自己貼着他巴着他一樣。
切,誰稀罕。
遲遲回了裏屋便躺在了床上,路過書房都沒看顧深一眼。
不過躺在床上,遲遲的眼神卻總往外看,一雙眼埋在被子裏,小心翼翼得偷看顧深。
顧深長得好看這件事遲遲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他那張臉配上身上的軍裝,簡直就是天生的軍官,他這會兒工作起來,遲遲便覺得更好看了。
遲遲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見顧深沒發現自己,他便大大方方趴在床上支着腦袋看他。
卧室和書房隔了一間客廳,遲遲雖然看不大清楚他在做什麽,卻能看到他低垂的眉眼和他薄薄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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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遲沒見過顧總督,也沒見過那個傳聞中國色天香的大夫人,不過光是看到顧深這張臉,遲遲便能猜到他的父母是怎樣的優秀。
遲遲看着看着有些累了,于是躺在床上想起了合同的事。
遲遲并不知道顧深想讓自己當多久的少夫人,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是被別人發現了怎麽辦。但遲遲知道一點,要是自己繼續待在他身邊,恐怕就要把持不住了。
遲遲迷迷糊糊想睡覺的時候,感覺到有人在摸自己的頭,動作很輕柔。
遲遲這輩子就沒被人這樣溫柔得對待過,就是以往母親在身邊時也少不了打罵,少有笑臉。
遲遲想睜開眼看看是誰,可眼皮子重的很,叫他實在擡不起來,最後索性作罷。
顧深輕輕從床邊起身,腳步輕盈得走了出去,這才合上那扇門。
張管家一直在外頭候着,見顧深出來了,他忙迎了上去。
“少爺,您這麽晚還要出去嗎?”
顧深搖頭,“我去前面睡。”
張管家有些詫異,他指了指房門,“您和少夫人……”
顧深知道張管家想說什麽,他眉頭一蹙,有些不悅。
“張伯,您是顧家的老人了,您是看着我長大的,多少知曉我的脾氣。”
“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想必您比我清楚。”
張管家見他動了氣,忙點着頭,“少爺,您放心,既然您把我安排在這,我自然不會辜負您的信任,以後該怎麽做我都明白。”
顧深看了眼大門,走得遠了些。
他的眉頭仍然皺在一起,臉色也陰沉沉的,“往後不要就叫他‘少夫人’,叫他‘先生’。”
張管家雖然詫異,但什麽也沒敢問,只是點頭。
“好的少爺,我知道了。我這就去給您準備主宅的房間。”
張管家走後,院子裏只剩下顧深一個人。
他靜靜得站在院中,看着那棵梧桐樹出神。
他突然有些想念那個人坐在牆上對自己笑的時候了。
只有在那個時候,自己在他面前才是沒有多少僞裝的。
遲遲昨夜睡得早,早上也醒得早。他一醒來便下意識得去看身邊,見身邊的床鋪空落落的,他既松了口氣,可回過神來又有些小小的失落。
昨晚睡着之前,遲遲還覺得顧深有可能會喜歡自己,不過現在看來人家壓根沒那個意思。
遲遲咂了咂嘴,從床上爬了起來。
遲遲洗漱完便出了房間,見芍藥正在掃地,他左右看了看,沒看到顧深。
遲遲站在門口伸了個懶腰,假意這裏轉轉那裏轉轉,一雙眼也是左右亂看,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他在找什麽人。
芍藥見他起來了,忙丢下手裏的掃把湊了過去,“少爺,您起來了,我這就去給您準備早點!”
遲遲搖頭,小心翼翼得打量了一眼周圍,見沒旁人,他才開口,“還不急。那什麽,院裏就你一個人?張伯和長安呢?”
芍藥站在原地彙報道,“張管家出去買菜了,長安在前頭打掃主宅呢。”
遲遲“哦”了一聲,沒得到想要的答案。
“那……打掃主宅幹什麽。”
芍藥細細看了他一眼,見他好像真不知道,這才開口,“顧将軍要住在主宅,您不知道呀?”
遲遲臉一紅,有些難為情,他別過頭支支吾吾道,“我、我要知道他住哪兒幹什麽,關我什麽事。”
芍藥癟着嘴看了看他紅紅的臉,“哦”了一聲,“我還以為您和顧将軍關系很好呢。”
遲遲嗤笑出聲,急急忙忙就要撇清關系,“誰、誰和他關系好了?!我和他那是各取所需!”
芍藥也不反駁,只是點頭,臉色有些可惜,“我看顧将軍還挺關心您的,一早走的時候還叫我們不要打擾您呢。”
遲遲有些詫異,“他……他真這麽說?”
見遲遲滿臉期待,芍藥重重點頭,老實巴交的,“當然啦!顧将軍長得可真好看,難怪少爺您願意待在這兒。”
遲遲被她說得很是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得才把她給打發走。
芍藥去拿早點後,遲遲探頭探腦得看了看主宅。主宅很大,房間也多,遲遲不知道顧深昨晚是睡在哪兒的。
顧深一個上午都沒回來,遲遲更是哪兒也不能去,只能待在屋裏,于是這日子就閑了下來,閑下來之後遲遲就容易胡思亂想。
他一個人坐在書桌前寫寫畫畫,想理清楚這一陣子發生的事,也想好好規劃以後該怎麽辦。
不過想來想去也沒什麽頭緒。
遲遲不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孩兒,他雖然年紀不大,但在聲色場所混跡多年,多少還是能感覺出顧深對自己的不同。
以顧深的性子來看,他要是沒對自己一見鐘情,估計在看到自己第一眼的時候就會懷疑自己的動機,沒準當時就給自己一槍了。
更何況之後遲家的事情敗露,以顧總督那雷厲風行的作風和锱铢必較的性格,肯定要對遲家趕盡殺絕,怎麽可能留下自己這個“兒媳婦”。自己能活到現在,恐怕都是顧深的功勞。如果顧深對自己沒意思,他又何至于費心思和自己簽什麽合同?直接娶個女人不是更方便?
遲遲越想越覺得自己這不是自戀,而是顧深真的動機不純。
遲遲很清楚,在如今動蕩不安的局勢中,在水深火熱的榕城裏,如果沒有依靠,自己就算走出顧家,也活不長久。
更重要的是,母親的下落還沒查出來。
遲遲低頭看了眼紙上寫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心裏漸漸明朗了許多。
比起從顧深那裏賺錢,得到他的愛才是穩賺不賠的生意。
而遲遲喜歡錢,也缺愛。遲遲正盤算着該怎麽一步一步奪走顧深的心,張伯便在外頭喚遲遲吃午飯了。
遲遲瞅了眼牆上的鐘,起身走了出去。
“張伯,我們不等顧深回來嗎?”
張管家看了眼遲遲,一臉“我都懂”的了然,“三少爺應該是不會回來吃飯的,以前在總督府,少爺也沒怎麽在家吃過飯。”
遲遲“哦”了一聲,有點兒失落,但又不死心。
“他早上走的時候沒說回不回來?”
張伯忍着笑,“沒有,少爺早上走得早,只交代我們別吵醒您。”
遲遲的臉有些紅,他咳了兩聲,“那……那萬一他要回來呢?”
張伯知道他想等,便順着他的意思,“那要不您給三少爺打個電話問問看?”
遲遲一怔,差點忘了還有電話,但很快他又想起來自己壓根不知道顧深在哪兒,唯一知道的電話號碼還是偏院裏的那部電話號碼。
遲遲的臉色有些喪氣,他嘆了口氣,低下頭去,“我不知道他在哪兒,也不知道號碼,也沒有電話。”
見遲遲垂頭喪氣得像只灰心的小兔子,張伯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指了指門外的主宅,臉上笑盈盈的,“主宅書房裏有電話,還有少爺在銀行辦公室的電話。少爺一般都在銀行那邊處理公務,聽昨晚少爺的意思,今天應該也是在銀行。”
遲遲眼裏一亮,有些喜不勝收。
“真的?!那您快帶我去!”
還沒等張伯回過神來,遲遲便自己跑了出去,張伯看着遲遲蹦跶的背影,忍不住偷偷笑了。
看來這顧府往後可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