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香煙袅袅,佛音不絕,香燭、彩紙擺在路邊,還有糖葫蘆等之類的小吃吃食,肖元元無心看這些,卻是想知道簡衣寒在何處,左顧右盼沒見到人,肖元元幹脆避開大隊人馬,直接到廟門門口蹲守。
還沒蹲守一會,就見到一個姑娘被婢女扶着,柔柔弱弱地過來,他滿腹心神,立時被這姑娘吸引去了。
所謂「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蛴,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淡眉如秋水,擺腰若扶風,在這小鎮裏,這女子,已是他見過最美麗的。
有點類似當初見到簡衣寒時的動心,肖元元看見她時,幾乎已癡了,心中怔怔地想着,這便是我五百年前風流孽緣了。
肖元元立刻把簡衣寒忘到了九霄雲外,整整衣領,弄好頭發,臨時買了把扇子,扇啊扇地,裝成目不斜視,而後十分不湊巧地被人擁擠到了那姑娘身上。
「哎喲!」肖元元「不小心」地扯住了姑娘的絲巾保持平衡,站穩後十分抱歉地道:「對不住姑娘,方才人流太擠……你沒傷着吧?」
李月如搖搖頭,道:」小女子無事,公子請了。」一旁的婢女警惕地看着肖元元。
肖元元道:「此處人來人往,香客甚多,兩位姑娘就這麽獨自行走,可是危險了些,不若我們一起上香,也能有個伴,如何?」
李月如:「這……」
婢女警惕道:「公子,你可莫要使什麽歪心才好。」
肖元元道:「我怎會使歪心?我可是好心。」
李月如笑道:「既然如此,那公子和我一同行走,也沒什麽……碧蘭,你不要失禮。」
碧蘭道:「是,小姐。」
肖元元心中簡直是心花怒放。
陪李月如拿了簽解了文,又拜了菩薩,知曉了李月如芳名的肖元元,自告奮勇地帶兩位姑娘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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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姑娘似乎也是奂西縣人士?不過從前沒有見過。」
碧蘭道:「姑娘是新來的,你沒見過也不稀奇。」
李月如道:「剛搬過來不久,還未拜訪鄉鄰。」
肖元元轉了轉眼珠,道:「你可知道,奂西縣,哪家公子最讨姑娘喜愛,哪家公子最适合托付終身?」
碧蘭啐一聲,道:「肖公子好沒羞,你的大名啊,我們小姐早就聽說過了,多情的風流種子,難道你還想騙了我家小姐去?」
肖元元立刻大呼冤枉,言明自己絕對守身如玉,大呼冤枉的同時,卻又暗暗冷汗,他親了簡衣寒一口的事,卻不知道李月如知不知道了。
李月如掩唇笑道:「我還以為大名鼎鼎的肖公子,會是個登徒浪子,原來卻是個嘴上将軍,實際的無用纨绔,奂西縣最讨姑娘喜愛的,自然是天香樓的當家簡衣寒公子,最适合托付終身的,當然也是簡衣寒公子……」說着,李月如兩頰上紅暈,胭脂暈染的模樣,一看就是春心動了。
肖元元心內咯噔一下,立時涼了一半。
完了,這姑娘竟然是喜歡簡衣寒的。
肖元元氣呼呼道:「他有什麽好喜歡的?除了長相,他……他那樣的人,用鼻孔看人的,哪會懂得尊重姑娘。」
李月如之前一直微笑,聽他這話卻是沉下了臉,道:「肖公子,你可不能這麽說,簡公子是個好人,他……他很好,這世上怕只有配不上他的女子,卻沒有他配不上的女子。」
肖元元道:「可是……」
李月如板着臉,微咬着唇,道:「我覺得你這人還算有趣,可你若再說他的壞話,我就不理你了。」
肖元元黯然不語,只是先前對簡衣寒若有若無的情絲,一下子全部變成了憤恨,那人,當真是陰魂不散,連自己喜歡的姑娘也要搶奪!
黯然的同時,路就沒怎麽看了,李月如和碧蘭之前來這裏時,是坐了轎子的,但她們早已叫轎夫回去,加上有肖元元帶路,也沒怎麽太過在意,哪知道肖元元一時難過之下,竟然漸漸往偏了的地方走,走不過一裏路,人就少了。
「肖……肖公子……」碧蘭有些害怕地攥緊李月如的手,「你确定,我們來時的路是這條嗎?」
肖元元一愣,四處看了看,見此地分明少人煙之地,四處又有些折斷樹枝的打鬥痕跡,不由道:「糟糕!!」
觀音廟附近在奂西縣,是有出過劫匪事件的,肖元元隐隐發覺那出事地點就在這附近,心下不由冷汗,應該……應該不會那麽巧吧……
「哈!!大當家的,你看!一個小白臉,兩個美嬌娘!」
一個眼尖強盜見了他們一行人,立時大叫起來,為首的那個一臉橫肉,露出的手臂上是糾結的肌肉和長長的刀疤痕跡,「喲!肥羊!」
李月如與碧蘭立時尖叫:「哇!!」
那強盜不過招呼幾聲,立刻有二十多人将她們團團圍住,為首的強盜頭子仔細地看了他們幾個,道:「女的,爽過了賣妓院去,至于這男的……」
「大當家,這男的好像是肖家的人……」
「那男的就綁票,讓肖家出銀子來贖!」
肖元元心下急的六神無主,然而見李月如害怕地流淚,無助地看向自己時,一股熱血沖上頭腦,跳到兩個姑娘前,義正言辭地叫道:「慢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敢做這樣的事!」
強盜頭子獰笑,道:「老子幹的就是這樣的事,而且老子偏要在光天化日下幹,怎麽,小白臉,你有意見?」
肖元元漲紅了臉,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他又不會武功,雖然會點強身的拳打腳踢,但對上他們的身形,恐怕給人撓癢癢都不夠,何況……何況他對上的是二十多個人,而不是一個人。
旁邊的一個男子道:「大哥,我看這小子長得也不錯,不如賣到相公館裏去如何?」
強盜頭子沉吟道:「可是肖家也許能給更多銀兩。」
那男子道:「那不如,先把他給兄弟幾個們玩玩,玩夠了,再賣到相公館裏,然後讓肖家拿錢來,反正我們只是告訴他們他被賣哪去……至于直接放人,我們又沒有說過……」
強盜頭子立刻哈哈大笑,道:「這個不錯,這個不錯!」
碧蘭逞強道:「喂!我……我警告你們……我家小姐……她……她是新任縣太爺的閨女……你……你們要是敢……敢對我家小姐怎麽樣……縣太爺他……他一定派人搗了你們老窩!」
強盜頭子呸了一聲,道:「死到臨頭還敢說大話?我告訴你們,我們今天玩了你們三個,賣到遠一點的城鎮,保管神不知鬼不覺,何況就是被發覺了又怎麽的?不會有人發現的……」說着,他面上就露出了淫邪的模樣,一堆人往他們靠近。
肖元元腿肚子都幾乎要打戰了,然而他尚且還記得要在姑娘面前展現他的男子風範,還是護着兩人,害怕地盯着他們。
那強盜頭子本來盯着女子看的,但是看到肖元元那副害怕的模樣,不知為何,下腹起了一陣火熱,于是揮揮手,讓手下弟子先捉那些女的,而他,就先去捉肖元元。
原本還有幾十步的距離一下子只剩不到五步。肖元元大聲道:「救命啊,救命啊!!」
那強盜小弟們已撕開李月如和碧蘭的衣服,而強盜頭子也将肖元元的衣服給扒下了肩頭,白皙的肌膚露出,肩頭一片雪白的模樣令一些本來就有龍陽之好的男人看得興奮不已。
李月如和碧蘭也十分用力得大叫救命,然而收效甚微。
肖元元狠狠心,在那強盜頭子湊過臉來想親他嘴時一腳踹到他下腹。
強盜頭子的臉立刻青了,随即花白,冷汗從額頭上不停地冒。
肖元元趁機從他懷裏出來,跑到李月如和碧蘭身邊,将在她們身上努力撕扯衣服的小弟們也拉開。
他因為受辱而增強的力氣,竟然成功了,強盜頭子怒道:「把他們給我按住!!」
那二十多人看着這三人有男有女又都露出些肌膚,邊口水着邊領命,很快又恢複了剛才的局面。
強盜頭子呸了一聲,把自己褲頭解開,露出又髒又惡心的那東西,向肖元元走來,「你的腳敢踹老子?我讓你上頭的小嘴好好安慰。」
肖元元只覺得十分惡心,幾乎快吐了,制住他的強盜小弟們交換了一個興奮的眼神,一下子就有人按住他的腦袋,強迫他張開嘴,眼見着強盜頭子跪下身,要将那東西強行塞進他嘴裏時。清音一嘯,一人乘風而來,白衣飄飄,仙人下凡,星眸冷冷地看着那些強盜,手中劍不過一揮,強盜頭子的腦袋立刻分家,臉上甚至還有來不及收了的淫笑。
肖元元被濺了一臉血珠,「啊」地一聲暈了過去,衆強盜尚且還在愣神,那白衣人又是幾劍,殺了十多個強盜,剩下的人涕淚橫流鬼哭狼嚎,連尿也尿出來了,然而原本只是吓得忘了逃跑,現在卻是想起了逃跑卻腿軟跑不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銳利的劍鋒劃過自己的脖子,連痛楚都還沒感覺到就眼前一黑,見了閻王。
「你沒事吧。」白衣人當然是簡衣寒,簡衣寒将李月如和碧蘭扶起,李月如難堪地遮掩着自己被撕破的衣服,道:「沒事。」碧蘭的衣服較為完好,連忙把自己的外衫取下包裹住李月如。
「這夥匪盜果然在觀音廟廟門開啓時伺機打劫,今次甚幸,李知縣也即将要上觀音廟,李姑娘衣服……破了,先随在下到附近的觀音廟換了衣裳……」
李月如的眼眶瞬時紅了,幾乎想要撲到簡衣寒的懷裏。哪怕簡衣寒說這話時冷冷淡淡,完全是客氣的語氣,但她仍然覺得,救了她的簡衣寒,幾乎是神一般的存在。
肖元元踉跄地從地上爬起,他方才被濺了一臉血,吓暈過去了一會兒,等醒來時,卻見到李月如一臉感動癡迷的表情看着簡衣寒,危機感立刻升起,爬起來大步流星地到簡衣寒的旁邊,「喂!!你不要想占李姑娘的便宜!!」
簡衣寒星眸淡淡掃他一眼,道:「肖公子。」
肖元元擡起下巴,道:「就是我!」
簡衣寒道:「你就是這麽對待救命恩人的?」
肖元元道:「我!!!」他餘光見到李月如對自己的譴責眼神,不由暗道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哼聲道:「謝謝簡公子了,我之後會把酬謝的錢財送到你府上的,多謝多謝。」他十分沒誠意地拱拱手。
簡衣寒淡淡道:「肖公子自然是覺得,錢能買到一切的。」
肖元元幾乎又要炸起來,「你!!」
碧蘭道:「肖公子!你才帶錯了路,這回簡公子救了我們三個,你怎麽能這麽對他呢?」李月如也一臉贊同。
肖元元又是臉紅,又是氣憤,他并不是不感激,但看簡衣寒瞟過他時眼中的諷意,就忍不住想和他對着幹。
視線慢慢掃過肖元元露出的圓潤肩頭和他面上濺上的血珠,簡衣寒淡淡道:「肖公子,你也該收拾一下自己了。」說着,對李月如和碧蘭道:「姑娘請。」
「請。」
他們三個,竟然就這麽走了。
肖元元在背後呆呆地看了他們許久,反應過來後,立刻怒氣沖沖地大步跑回了家。
洗完澡将自己拾掇好了後,肖元元十分氣憤地呆在家裏,心裏想着,要如何讓李月如對自己刮目相看,移情于自己。
他又不是傻子,莫說之前了,在被簡衣寒英雄救美,而自己狗熊連累美之後,李月如當然會覺得簡衣寒好了。這怎麽可以?
他好不容易才對個姑娘有砰然心動的感覺——之前的簡衣寒不算姑娘!!
肖元元立誓,一定要将李月如搶回來,想到一個女子會喜歡一個男子的哪些優點,又會讨厭哪些缺點,肖元元便去問肖徐氏。
肖徐氏道:「女子嘛,喜歡的,我不好說,各人都有各人的喜好,不過,再怎麽樣的女子們,都不喜歡自己的心上人花心風流,是個多情種子的,也許之前可以,但喜歡之後,若是再這樣,那女子們可要生氣的。」
肖元元恍然大悟,立刻想到了奂西縣裏的青樓。
奂西縣這個縣,在大胥王朝的縣中,大小只能排在中下,不過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奂西縣裏卻是既有青樓又有小倌館。雖然都在一處,不過也算都有了。而他知道,簡衣寒并不是個持身甚謹的人——一看就知道!!等簡衣寒上了青樓,他再讓李月如目睹他尋歡作樂的一幕,自己在她傷心時出面安慰,到時候,李月如一定會覺得簡衣寒道貌岸然,白長了君子一樣的美貌,知人知面不知心,而自己呢,正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肖元元想着,幾乎癡了。連忙自己親自去盯簡衣寒的行程,只是簡衣寒很少出門,每個月至少有一半時間是待在家裏的,簡衣寒在天香酒樓後有一處宅院叫做簡府。肖元元跟了他許久,都沒發現他上青樓,因為天香酒樓的生意倒還不需要他去青樓和人應酬,所以簡衣寒幾乎十分悠哉,看得肖元元牙根癢癢。
實際上,肖元元自己也是不用做太多事就能享受的,但是在自己這邊理所當然的事情,在簡衣寒那邊,肖元元卻覺得罪大惡極了!
才幹那麽點活,怎麽能賺那麽多銀兩,過那麽好的生活呢?
肖元元一連盯了他兩個月,其中見到碧蘭前來請簡衣寒七次,而簡衣寒每次都去赴約了。肖元元心內的警告已達到了臨界點,他終于,咬咬牙,準備做一次小人行徑。
必須要做一次小人行徑,若是……若是成了,他這輩子也都不會後悔的!就算不成,他好歹也努力過了。
肖元元心一橫,就寫了封沒有名字的信,變裝遮容後,着人帶給了簡衣寒。
信上的字不多,而且肖元元刻意掩蓋了自己的筆跡,大致意思是:你今天晚上一定要到奂西縣的芳花樓,有重要事情相告,如果不去的話,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肖元元也并不确定簡衣寒會不會去,待發現簡衣寒叫人備了車馬在府門外時,卻是十分興奮地冒充了他人的筆跡,又給李月華寫信,卻是約在芳花樓的附近,還十分言之鑿鑿地道,是要告訴她,關于簡衣寒的事情。愛情中的女子,自然都不會想太多,明知道那地方接近花樓有危險,但李月如還是準備去。
肖元元路經府衙,早就等在那裏,見李月如也和簡衣寒一樣提前出門,便裝作與李月如巧遇,假惺惺地問候了一番,便問她,「李姑娘要到哪裏去?我送你一程可好?」
李月如哪敢告訴別人自己要去哪裏?低下頭紅着臉道:「不……不用。」
肖元元又道:「那碧蘭呢?李姑娘為什麽不帶碧蘭?」
李月如怕他起疑,告訴自己父親,連忙道:「肖公子……你,你可以跟我去,不過,你要替我保守秘密。」
肖元元喜不自勝,求之不得,道:「這是自然,李姑娘放心,我一定替你保密。」
走到半路,自然而然,就碰見了簡府的車馬,簡衣寒快到地方時,就下車自己走着,他神色冷淡,倒不似要去花樓,而是去談一筆無關緊要的生意而已。
李月如見到他時,面上便羞紅了。
肖元元趁機驚訝地道:「哎?那不是簡公子,他想去哪?」轉了轉眼珠,他輕聲提議,道:「李姑娘,我們去看看如何?」
李月如點點頭,兩人便偷偷摸摸地跟上。
李月如看簡衣寒來到芳花樓附近時,尚且還以為他是那個給自己寫信的人,紅暈上粉面,但是看到他進了芳花樓後,卻是慘白了臉色。
肖元元驚訝道:「想不到簡老板看起來那般清心寡欲,正人君子的模樣,竟然會上青樓!」
李月如一個搖晃,難過地道:「我……」
肖元元擔憂道:「李姑娘,你怎麽了?」
李月如強笑道:「沒事……我沒事,只是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我要先回家了……」
肖元元道:「我送你?」
李月如道:「不……不用了……」她卻是直接直接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肖元元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擔心,不過想到了簡衣寒,卻是覺得自己需要料理一下後事,因為簡衣寒如果沒等到人,一定會覺出不對來,他得想個理由,去和他會面才行。
轉了轉眼珠,肖元元咳嗽一聲,走進了花樓裏。
芳花樓是奂西縣唯一的歡場,分為青樓和小倌館,肖元元從前從未來過這裏,也沒見過這裏的許多人。走來走去,就不由暈頭轉向。一個龜公見到他容貌,眼前一亮,就告知了老板,而老板也是剛來不久的,聽說過肖元元但是沒有見過真人,不知道這是肖家公子,請了姑娘假心假意地喂了他幾杯酒,他就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