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貝垂爾小的時候作天作地百作不死,有一半都是歸功于自帶喪鐘雷達的養父狂奔百裏趕來救他。
所以在他心裏,歐爾卡真的是個好人,雖然惡趣味又特別懶,但還是個很溫柔很樂于助人的好人。
然而現實告訴他,他想多了。
并不是每個長得帥的反派都有內心善良又溫柔這種美麗的反差萌屬性,也并不是每一個主角的想當然和口遁都能成真——何況貝垂爾還不是主角。
在又一次作死的懲惡揚善時,他被邪教組織抓去做實驗。那種實驗似乎是由災禍魔女發起的,通過給普通人注射不可缺存在的血液來扭曲他們的精神,從而創造更多悲劇和災禍。畢竟不可缺存在或多或少人格都存在點缺陷……惡魔就不要提了,他們的魔格就是吃吃吃。
後來這種實驗為反社會主義和過分渴望力量的人所沿襲,漸漸發展成龐大的組織。
“沒關系的,我養父會救我們出去的。”
說着歐爾卡聽到估計會直接放棄撫養權的話語,貝垂爾柔聲安慰着和自己一起被抓來的小女孩——她剛剛被注射了血液,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嗚……可是……好吵……”
女孩邊哭邊說。
“哎?我嗎QAQ抱歉……”
“不是……有鐘聲……”
“鐘聲……”貝垂爾不禁睜大眼睛,“難道是……歐爾卡的……”
這群人難道傷到了歐爾卡?!
他不禁擔憂地咬住下唇。
“好吵啊……嗚啊……”
女孩痛苦地抱頭蜷縮到地上。
“試着把注意力轉移到我說的話身上,能做到嗎?”
平時家裏那只喪鐘祭祀頭疼到不行的時候,就會讓貝垂爾演個歌劇或給他轉移注意用——所以某位未來教皇大人才能如此自如地用女聲還是女高音與人交流。
“嗚……啊……”
然而女孩卻仿佛聽不到他的聲音一般,依舊痛苦地掙紮着。
“下一個!”
實驗室的準備結束,幾個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的科學怪人抓起貝垂爾就往裏扔。
“放開我!”
男孩兒的聲音被無情地無視。
待他真正被綁到手術臺上,不知誰留下的血腥味和汗水的臭味從束縛工具鑽進他的鼻子,令他胃裏翻江倒海,卻因為嘴也被封住,而無法宣洩。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哭了,但是并沒有什麽卵用,在這個世界上愛看他哭又最見不得他哭的只有一個人,而那個人現在并不在這裏。
有位智者曾說過,現實專治各種不服。這句話尤其适用于各種姿勢各種款式的熊孩子。
而現在這個熊孩子,很幸運地迎來了他的“沒有人”,甚至都不用他喊“破喉嚨”。
“把人放開。”一腳踹開實驗室大門的歐爾卡不禁捂住鼻子,“然後搞一下衛生工作。”
“嗚嗚……”
貝垂爾掙紮着嗚咽。
“是……大人……”
解開束縛的一瞬間,熊孩子便撲進了養父懷裏痛哭流涕。
“歐爾卡……嗚嗚……歐爾卡……”
“你怎麽弄得跟我剛撿你回來的時候一樣臭。”對方毫不留情地把小孩兒從身上摘下來,“我現在放棄撫養權可以嗎?”
“您放棄撫養權的話實驗能繼續嗎?”
某科學怪人作死地問道。
“不能。”
微笑着用補血魔法撐爆其四肢的祭祀說道。
“嗚……歐爾卡……為什麽你認識這些壞人……”
因為哭得淚眼朦胧,貝垂爾只以為科學怪人的慘叫是因為被歐爾卡打傷。
“嗯~因為這個實驗聽上去挺好玩的~我就資助了一把~人總是為社會要做點貢獻的嘛~”
雖然是好是壞就只好括弧微笑了。
“哎?”
孩子瞬間止住了哭泣。
“可是……他們是壞人啊……”
“可是我也懶得當好人啊。”
歐爾卡無辜地沖孩子眨眨眼。
“……這根本不一樣!”
“哦。”
完全不在意孩子的糾結,懶得思考育兒方式的養父大人扛起兒子就跑,留下畏畏縮縮的幾個怪人……和一個沒了四肢的實驗材料。
“等等……歐爾卡……”貝垂爾死命拉住歐爾卡,将他拉到小女孩身邊,“至少……至少幫幫她……她被注射了你的血……”
此時的小女孩,雙眼完全渙散,癱軟在地上,嘴裏叨念着旁人已經無法聽懂的話語。
“哦。”
于是體貼的養父應兒子的願望,一個咒語下去,小女孩永遠地閉上了眼。
“……歐爾卡?”
“你說讓我幫她的啊,正好這樣她的鐘聲也能停了。”
“不是這樣的……我說的不是這種方法……”
你明明能夠救她的,你明明知道除了死亡之外停下鐘聲的方法的……
貝垂爾望着那人不變的微笑,說不出話來。
“那種方法太麻煩,懶得用。”
他幾乎能想象到歐爾卡會怎樣回答他。
這是歐爾卡第一次在他面前殺人,他沒能阻止,而到了現在,在這艘要被殺戮席卷的游輪上,是他第三萬八千一百次試圖阻止——可惜的是,到目前為止,成功率零。
“想出招就快點,你後邊那個大叔的喪鐘震得我頭疼。”
對面的淺金發祭祀揉了揉眉頭,然後嫌累地把眉心抵在了桌子邊沿。
“你就不能懶得殺一次嗎?”
貝垂爾苦笑着揮劍,在長裙上利索地劃開一條口子,使行動更為方便。
“人總要留點餘地才好,所以我懶得不殺。”
咒術順着光芒駛向劍身。
——————分解兔——————
“……”
“……”
愛莎回到房間的時候,她可愛的青梅竹馬正臉色煞白地坐在她的房間內,面前放着一個一人高的保險櫃,已經被從內部破壞了。
“怎麽了瑪蒂,你臉色好差?”她歪頭看着女子,“是因為我不聽你的話,從櫃子裏跑出去了嗎?”
“你知道發生了什麽。”瑪蒂醫生擡頭,定定地看着愛莎,“愛莎,為什麽做這種事?祖母她……祖母她一直都……”
“為什麽呢?”金發少女晃了晃手裏花朵形狀的可愛杯子,“因為瑪蒂你那麽努力嘛~”
“明明我就是覺得好玩毒死了那個大叔,結果你居然那~麽認真地幫我善後,還把謊言魔女都坑進去了~我一定得用最大的悲劇報答你才行。”
女子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不惜違背良心與道德救下友人,卻成了害死自己唯一親人的幫兇,很不錯的劇本不是嗎?”
女孩嫣然一笑:“我體內災禍魔女的血,是這麽和我說的。”
“……”
那是某個平凡的不能更平凡的夜晚,喜歡搞事的魔女将自己的血注入到了幾個少年少女的體內,愛莎就是其中一員。
雖然在瑪蒂醫生的幫助下,她的情況沒有馬上惡化,但是魔女的扭曲卻在她心中逐漸根深蒂固。
“……愛莎……快跑吧……”放棄了一般,瑪蒂醫生流着淚拉着青梅竹馬的手,“教會不會放過你這樣的威脅的。”
“那倒是無所謂……”愛莎攤手,“在那之前,我要先完成悲劇的終幕。”
她輕輕推開女子的手,似是不舍一般地再次拉住,又再一次放開。
“呃……”
然後她用淬了毒的匕首殺掉了自己的摯友。
“最後的悲劇……”她環抱住瑪蒂的身體,任殷紅浸透自己的衣服,順着自己的皮膚流淌出一片滾燙,“獻給我親愛的愛莎……”
魔女的笑容挂在少女留着淚的臉上,那是殺死摯愛之人後,獨屬于她的悲劇。
良久之後,她輕輕放下友人的遺體,以那滿是淚光的微笑迎接新的闖入者。
“殺了我吧。”
她帶着亞麻色頭發的少女渴望描繪的光芒,平靜地說道。
于是馬薩格爾同樣回以她微笑,緩緩舉起手(兔子洞)槍——
“砰——”
馬薩格爾看着金發少女的身體緩緩倒地,如同從女神手中奪回被搶走的聲音的精靈一般,幾乎帶着幸福的笑容。
那是獨屬于愛莎本人,而非是災禍魔女的笑容。
馬薩格爾學着她的樣子微笑,舉起手中的槍支,深深吻上。
槍柄上刻着早已注定的命運,massacre,殺戮的女王在此新生。
不遠處狹窄的箱子裏,感應到這一切真實的少年發出一聲苦笑。
他所珍視的少女最終仍是踏入了這扭曲的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