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六個星座
在關先生又說了一些兒子做出的令他難堪的事後, 允夢澤換了個話題:“關瞳在初中和高中期間跟什麽人來往最密切,關先生知道嗎?”
關先生不耐煩地回憶了一秒:“我哪知道, 我要忙着做生意,好不容易有時間回趟家, 問他什麽都不說。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跟他媽一樣。不過還是小時候比較好,起碼安靜不惹事,不像現在……”
這個男人對自己兒子的事情一點都不了解,但從他對關瞳過去的描述來看,關瞳以前有抑郁症的表現, 就像他過世的母親一樣。
抑郁症有遺傳性, 受生活環境和經歷的打擊影響, 發病率很高。情緒消沉, 悶悶不樂, 悲痛欲絕, 自卑抑郁,木僵和幻覺、妄想,有自殺企圖和行為等,這些在關瞳身上都曾有體現。
只不過,在包括關瞳父親和很多不了解精神疾病的人眼中,抑郁症等同于無病呻吟的矯情。患者得不到同情和理解, 反被視作“表演”、“吸引注意力”、“情緒化”和“作”, 經常遭到鄙視嘲諷, 甚至當他們在絕望的時候, 還會有人起哄“你倒是跳啊”、“0點了你怎麽還不割腕呢”、“怕死就別裝逼啊”。
殊不知,那看似懦弱可笑的猶豫,是他們在生命最後一刻的求救。旁觀者的冷言冷語,卻成了割斷他們脆弱求生欲的寒刀。
尤其是男孩子,基于社會群體對男性由來已久的偏見,他們往往是不被允許表現出軟弱的。關瞳的父親就是如此,每次看到關瞳陰郁消沉甚至莫名流淚,總會用過激的言行去“矯正”他的行為。
允夢澤不止一次跟關瞳的父親聊過,他這種想法是不可取的,但他似乎完全聽不進去,即便當面答應得好好的,一看見關瞳就把允夢澤的話忘在腦後。
允夢澤又一次強調即使短時間內他跟兒子無法好好溝通交流,也不能口出惡言更不能動手。
關先生勉強答應了,說這次來給兒子帶了禮物,他還有事不會久留,放下東西就走。
等他走後,允夢澤靠在椅子裏沉思了好一陣,還是放不下心,于是離開辦公室匆匆趕往探視區。
在他經過草坪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叫他,轉頭一看又是封小唯。這姑娘怎麽跑療養院跑得這麽勤快,上次不是還說跟她舅舅斷絕關系不相往來嗎,這才過了兩天就忘光了?
“我是來找你的。”封小唯似乎看出允夢澤在想什麽,從包裏掏出一個小盒子交給他,“送你!”
允夢澤接過盒子打開,裏面裝着一些小點心,迎着封小唯期待的眼神,他嘗了一塊:“味道很好,謝謝。為什麽送我點心?”
“沒什麽特殊原因,就是想送你東西,我特別喜歡送別人禮物!”封小唯笑得陽光明媚,得意地說,“不過我覺得外面買的沒意思,這可是我自己做噠!”
喜歡送別人禮物,通常是因為幼年時期總是通過這種方式得到感情缺失的補償,成年後也會以此作為表達感情的方式。
允夢澤看出來這是手工做的,有點糙,什麽形狀都有,但味道還不錯,有點像封東岳拿給他的那些,但技術差遠了:“最近迷上烘焙了?”
“沒迷上,這是以前我舅舅教我做的,我那時候是為了好玩跟他一起做過幾次,有點不記得步驟了。”封小唯不好意思地說。
允夢澤挑了挑眉:“封先生會做點心?”他以為是攻略者自帶技能呢,想不到封東岳本人還有這麽細膩的一面。
“是啊,我舅舅上初中的時候,有段時間放學之後在一家甜品店打工,跟西點師學了一些。”封小唯陪着他往探視區走,“對了,你聽說了嗎,何羽然被人跟蹤還受了傷,不能出演下一季的《星推理》了!網上都說那個跟蹤狂是《星推理》的腦殘粉,因為入戲太深,盯上了裏面每一個成員,允醫生你要小心啊,還有那些私生飯,真的很吓人的。”
“這件事我已經從制作人那裏聽說了,。”允夢澤笑着說,“迄今為止,我只有你這麽一個特別狂熱的粉絲。歸根結底我只是個NPC,而且也不是藝人,不會有人盯上我的。”
“沒有當然最好啦,哈哈哈。”狂熱粉絲封小唯做了個兇惡的表情,“其實我就是盯着你的腦殘粉,biu~”
允夢澤發現這姑娘有一種天然的魅力,只要在她身邊跟她聊上幾句,哪怕心情不好也會很快被她的情緒感染,情不自禁跟她一起笑。
正說話間,探視區傳來一陣尖叫。關瞳被踹倒在地,他父親惱羞成怒地往他身上踢,大有不踢死他就不罷休的架勢。關瞳在地上狼狽掙紮,寄托希望的左馬尾都散了。
允夢澤沒有猶豫,第一時間跑過去擋在關瞳身前,還挨了一腳:“關先生你幹什麽,再不住手我要叫警衛把你請出去了。”看來他的預感是對的,剛剛他說的話人家一個字都沒往心裏去。
封小唯也緊跟過來把關瞳抱在懷裏,氣急敗壞地說:“你這人怎麽回事,怎麽能對一個病人動手呢?幾十歲的大男人好意思嗎你!”
關先生一張臉漲成豬肝色,氣得牙龈出血:“你看看他有多惡心,還塗口紅?都治了多久了,怎麽反倒越來越變态!我的臉都被他丢光了,我他媽今天就要打死他,省得他爛死在療養院還要浪費錢,你滾開!”
關瞳塗的正是封小唯送他的口紅。他拼命拉着裙子遮住身體,哭得一塌糊塗。允夢澤當然不肯讓開:“雖然你是他的父親,但在這裏他是我的病人,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我的病人。”
“你滿口歪理邪說,還讓他打扮得人不人鬼不鬼,算什麽狗屁醫生?!”關瞳的父親說着,擡腳就想連允夢澤一起踹。
他剛一擡腿,一只大黃狗飛奔而來猛地将他撲倒在地,一口咬在他手腕上,那兇殘的樣子真是恐怖如斯。
關瞳的父親被大黃咬住,無暇顧及他人,拼命掙紮大罵。
“你是誰家的人,竟敢在我的城裏鬧事,還敢對我的人動手,怕不是活膩了吧。”封東岳擋在允夢澤身前面若冰霜。
封小唯:“舅舅?”
大佬就是大佬,懾人的氣場不是吹出來的,往那一站就足夠鎮住人了。再加上身後那幾個兇神惡煞的“親友同事”,叫人下意識就相信允夢澤和整個療養院都被他承包了。
關瞳的父親氣到肺炸,指着地上哭唧唧的關瞳說:“我教訓我兒子跟你有什麽關系?”
“我平生最恨的,就是你這種人,”封東岳的語氣和氣勢愈發冰冷,“以為孩子生下來就該受自己擺布,他的一切乃至性命都該由你決定。他既不是提線木偶也不是遙控玩具,是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的活生生的人,即便你是他的父親,也沒有權力支配他的行為,左右的他人生。”
允夢澤不免看了他一眼,作為醫生不能說的話,他倒是替自己說出來了。
封小唯嘴角抽了抽,這話說得真好,可是輪得到這個大獨/裁者來說嗎?
關先生嘴唇抿成一條線,氣惱得臉色鐵青。他的兒子已經夠丢人了,現在他竟然還被一個年輕男人教做人,更是感到顏面無光。
他習慣了對兒子動辄打罵,從沒考慮過兒子的心情,但他不認為自己這樣做有什麽錯,管教孩子就應該嚴格一些,尤其是關瞳這樣需要矯正行為和思想的少年,如果不在現在把他打醒,他以後的變态行為會變本加厲。
但封東岳的重點不在于他如何管教兒子,他指着允夢澤,語氣森冷地說:“你教訓你的兒子也就算了,誰給你的勇氣踢他?”
關先生眼皮子跳了跳,沒好氣地說:“踢他怎麽了,我把兒子送到這裏是讓他治病的,不是讓他随心所欲逍遙快活的。”
“你剛剛失去了最後活下去的機會。”封東岳冷然道,“你選吧,是你自行了斷,還是要我親自動手。建議你選前者,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關先生失聲叫道:“你說什麽?!”
龐四和身邊的人面面相觑,他們東哥可是知法懂法守法的好公民,今天竟然如此兇殘,當衆放話想要一個人的命。但作為跟了封東岳多年的好兄弟,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讓東哥失了面子,于是一個個頓時拿出當年在事務所收債的架勢,各個神色兇得不行。
受到他們的感染,大黃也是目露兇光,犬視眈眈。
關先生小聲逼逼:“人……人多了不起嗎……”看這個架勢,怕不是黑澀會啊!
允夢澤戳了戳封東岳的胳膊低聲說:“算了,這種事在療養院很尋常,別把事态擴大。”
封東岳本來還在氣頭上,被妹夫的小動作這麽一戳,頓時心花怒放。
善良的城主寬宏大量地說:“看在夢澤的份上,我不要你的命。”
他對大黃招招手:“雷霆,剛才這個人用哪只腳踢了夢澤,你就把他哪只腳咬下來當午飯吧。”
封東岳大發慈悲的話吓到關瞳的父親了,這絕壁是個資深精神病。
草坪上的雞飛狗跳引起其他探視者的觀望,幾個護工都圍了過來。關瞳的父親在衡量了自己跟“城主大人”的戰鬥力差距後,趁着允夢澤從中調和,選擇就坡下驢海闊天空。
他揉了揉手腕,一邊整理淩亂的衣服一邊對允夢澤說:“如果你治不好他,那我就把他送去戒瘾中心,至少那裏的醫生不會放任他當個變态。”
“有病。”封小唯幫關瞳拍幹淨身上的草葉和腳印,在他耳旁低聲安慰,還惡狠狠地瞪了關瞳父親一眼。在她看來,這些□□蠻橫的家長實在太可惡了。跟這種動辄打罵的父親相比,她舅舅反倒像是聖人。
不管她怎麽作,封東岳從來沒有罵過她,更別說是打她了。除了總是在背後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封東岳可是把她當公主寵着的。
“沒事吧,傷到哪裏沒有?”允夢澤轉向關瞳問。
“好痛啊,”關瞳在他看過來的一瞬間掩去嘴角的笑容,哭唧唧地說,“人家的臉都破了嗚嗚嗚。”
允夢澤摸摸他的頭:“不要緊,讓護士姐姐幫你上藥,很快就好了。”
關瞳哭着點頭答應,跟護士一起離開。允夢澤本想跟關瞳的父親說幾句話,但他已經氣哼哼地黑着臉走了。
基本上,關先生來五次,有三次會是這種結果。允夢澤觀察了幾次,發現關瞳其實是有意激怒他父親的。
就像剛才那樣,允夢澤沒有忽略他藏起來的笑容。想必這一次關瞳也是故意塗上口紅去見他父親,簡直就是挑釁讨打一樣。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大黃在他腿上蹭了蹭。允夢澤回過神對它說:“你怎麽又跑過來了,封東岳給了你什麽好處?”
大黃汪了幾聲,好像在說只要慧眼識狗的伯樂召喚一聲“雷霆”,無論它身處何方都會雷電一般飛速趕來!
這時允夢澤才發現封東岳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他對一臉懵逼的封小唯說:“封先生呢?”
“他……跟關瞳一起回去了,說是有事要辦。”封小唯茫然地說。
上次來的時候說了狠話,她本打算把舅舅當空氣。想不到封東岳竟然溫柔地摸着她的頭發,問她卡裏還有錢嗎,沒有的話讓李餘打給她,無論化妝品還是裙子,機車還是樂隊,想要什麽就買,想談戀愛就談,別委屈了自己。
她當場石化,現在回味起來仍然克制不住地打了個激靈。她舅舅今天怎麽這麽可怕呢?這是什麽新的恐怖政策嗎!Jo……救命!
因為這件事耽誤了點時間,心理劇只能推到下午。允夢澤告別封小唯後回去調整了一下工作安排,去食堂吃飯的時候都快兩點了。
等他去了精神交互模拟室,六名患者已經進入虛拟空間開始劇情了。其實他對這次心理劇也沒抱太大期待,關瞳的情況很棘手,之前已經接受了一年多的治療卻毫無起色,不可能談幾次話、演幾場心理劇就能讓他敞開心門。他現在擔心的是,關先生真的會把關瞳送去戒瘾中心。
允夢澤調試好連接器進入後,發現白墨設置的場景還挺本土化的,他扮演的是個什麽鬼山莊的莊主,最大的愛好就是拐騙純良少女回家,告訴她們做什麽都可以,唯獨不能進入某個房間。一旦她們破壞了規矩,就會被他無情地抹殺。
在那個隐秘的房間裏,堆滿了少女的人偶。她們就是他的“受害者”,因為偷偷進了這個房間被變成了沒有生命的玩具。
白墨抱着一杯海鹽芝士奶茶坐在觀測室裏,當允夢澤出現在屏幕上的時候,他不禁感慨古裝學長還真是帥得雅痞——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行來一支商隊,最前面黑色駿馬背上的男人,便是傳說中富可敵國接連克死十五位妻子的江南首富。
他剛剛從異域歸來,帶回大批稀世珍寶,正想要尋覓第十六任妻子來克一下。
街上行人分作兩列,允夢澤經過的時候,看到丁酉和張幻吾他們混在其中。可是他留意許久,也沒有找到應該在這裏被他一見鐘情的關瞳。
張望了好一會,他才在不遠處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黑長直少女,即便臉上蒙着白色面紗,她那明珠般出塵的氣質仍然令她從芸芸衆生中脫穎而出。
她看起來比關瞳高了許多,不過這次進入場景的時候,他們都按照白墨的要求在外形視覺上做了很大的調整。雖然允夢澤從外表上認不出是關瞳,但從面紗和跟普通群衆不大一樣的服飾上就能判斷出,這肯定是戲特別多的女主角沒錯了。
不用問他都能想到關瞳如何解釋:人家美得不要不要的,走到哪裏都引來注意,不戴面紗根本就寸步難行鴨!
允夢澤按照劇本,打算調轉馬頭去追求他一見鐘情的美少女,溫柔又強勢地将她抱到馬上,帶她回山莊。
然而他馬頭是調了,面紗少女卻已經隐沒在人群裏。
別說是關瞳,這麽多年來,允夢澤就沒見過幾個完全按照劇本來的病人,他早已司空見慣,一切靠随機應變。
他叫住一名英俊的圍觀群衆說:“你知道剛剛那位戴着面紗的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嗎?”
英俊的宋落瑛抱緊小愛:“走開啊,不要打我女朋友的主意!我知道你想幹什麽,你要把她帶回去變成人偶!”
還用變嗎?他懷裏那位本來就是個橡膠人偶。允夢澤放棄了這個不靠譜的群衆,從NPC口中問出面紗少女的住址,帶着大批仆從和珍寶前去提親。
少女就住在附近村莊,允夢澤來到她家門口敲響柴門,不多時有人從屋子裏出來将門打開,赫然露出一張詭異的赤色鬼面。
允夢澤:“……你一定是面紗少女的哥哥吧。”
鬼面明顯怔了一下:“你怎麽知道?”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兄妹倆的愛好都差不多——蒙面。雖然看不到臉,但允夢澤能認出這個聲音,是封東岳沒錯了。
允夢澤轉身對耳機裏笑成狗那位說:“你讓他臨時加入的?”
白墨:“是啊,他不也是你的患者嗎,難道你不希望他參加集體活動?”
“怎麽會呢,當然是每個人都參加才好啊。”允夢澤笑了笑,“我只是突然想起市裏新開了一家大米粒三星餐廳,周末我們就去那裏吧。”
人均消費六千的那個嗎?白墨嘴裏掉出一粒珍珠:“開什麽玩笑?!”
“不行嗎?”允夢澤遺憾地說,“我還想叫上曉楠姐一起,讓你再好好表現一下呢。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我會告訴她你已經徹底放棄了。”
白墨:“……別啊,學長咱們有話好商量!”他到底做了什麽得罪了這個魔鬼?
臨時為女主加了個哥哥倒也沒什麽,允夢澤對封東岳說:“在下對令妹一見傾心,此番前來是想提親的。無論閣下提出什麽要求,我都可以滿足。”
封東岳笑了一聲:“這麽說,你想做我妹夫?”
這位攻略者到底是有多執着于大舅子的身份?允夢澤暫時不去想那些事,很敬業地說:“若是閣下肯将令妹嫁給在下,那自然是了。這些珍寶就是聘禮,我會好好對待她的。”
封東岳沉吟說:“我的妹妹美貌與智慧并重,性情溫柔單純,我不會随随便便将她交給別人的。這樣吧,你回答我幾個問題,如果能讓我滿意,我就答應你。”
又加戲?允夢澤心裏發笑,表面很平靜:“長兄如父,理當如此,閣下請問。”
封東岳從鬼面後凝視允夢澤,提出第一個問題:“你在醫院加班到很晚,鐘護士和你一起吃夜宵喝多了讓你送她回家,你會怎麽辦?”
想不到他提出的會是傳說中的【送命題】,換做平時,允夢澤肯定會故意說自己不僅會把鐘眠送回家,還要幫她蓋被子。然而眼下為了劇情的順利推進,只能拿出求生欲說:“我從一開始就不會跟鐘護士吃夜宵還喝酒,無論加班到多晚,我都會一下班就回家陪妻子。”
大舅子不置可否:“第二題,如果我妹妹跟你吵架離家出走,你會主動聯系她嗎?”
允夢澤從容地說:“我會疼她愛護她,不可能跟她吵架,更不可能給她離家出走的機會。”
大舅子點點頭:“第三題,我妹妹的眼線液壞了,甩動的時候濺到了你最喜歡的衣服上,你會生氣嗎?”
“當然生氣,”允夢澤很鎮定,“竟然沒早點發現妻子的眼線筆壞了去給她買新的,我生我自己的氣。”
大舅子滿意地笑了笑,卻沒有就此罷休:“第四題,我妹妹對你說,她的褲子有很多褶皺,你會A體貼地幫她展平,B立刻去給她買幾條新褲子。”
題目難度逐一升高,坐在屏幕前的白墨用力咬着吸管,心說這兩個選項貌似都對啊,可這個題目明顯散發出陷阱的味道,肯定不會這麽簡單,但他又實在想不出标準答案。
“既不A也不B,”允夢澤氣定神閑,“應該說‘親愛的你最近瘦了,腿細了一大圈’!”
完美。
白墨驚呆了,趕緊從口袋裏掏出醫療本瘋狂做筆記。蒼了天了,學長竟然到現在都沒談過戀愛,簡直是暴殄天物!
“不錯,我相信你會是個稱職的妹夫,”大舅子誇了他一句,緊接着說,“不過能不能娶到我妹妹,就要看最後一題你的表現如何了。”
允夢澤:“請。”
封東岳那副赤紅的鬼面散發出魔鬼的光芒:“如果我和你的妻子同時落水,你先救誰?”
最後一道題比之前難了一萬倍,早已死在第二題的白墨快把奶茶捏爆了。這是什麽鬼的選項,誰會選先救大舅子啊!但正因為看起來如此容易,反倒不敢做出選擇!
即便是允夢澤,似乎也被難住了。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封東岳愈發失望。
這樣的問題聽起來無比可笑無比神經質,然而事實上,這簡單一個問號,包含了999個小問號——
如果我面目可憎,你還愛我嗎?
如果我貧困殘病,你還愛我嗎?
你愛我,像愛落在荷塘裏的月亮,還是像愛飄在海面上的浮木?
你是只愛我,還是也會愛上其他人?
你為什麽要給別人做飯,卻忽略我的消息?
你為什麽笑着安慰別人,卻不對我說晚安?
……歸根結底千言萬語其實只是想問,你愛我嗎?
可是這樣百轉千回的心思,一般人根本就get不到。
封東岳自嘲地笑笑,沉聲說:“算了……”
“救你。”允夢澤忽然篤定地說,“我會選擇先救你。”
空氣一時間無比安靜,屏幕前的白墨緊張不已,這個答案到底對不對啊?
赤色鬼面遮住了封東岳的全部情緒,然而當他再度開口時,語氣卻帶着掩藏不住的愉悅:“恭喜你通過了測試,我這就讓妹妹帶上嫁妝跟你回家。”
封東岳靠近允夢澤聲音含笑:“你要好好待她。”
說完,他轉身回屋裏了。
白墨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學長,我理解不能啊!明明妻子才是跟自己相伴一生的人,先救大舅子算怎麽回事?封先生看起來是個妹控,怎麽會接受這樣的答案?還是說你們的家庭關系過于複雜?!”
允夢澤:“別喊,我快聾了。以前我不是跟你說過,回答問題之前,首先要弄明白出題人的意圖。”在學校的時候,他可是號稱‘考神’的。
白墨誠懇地說:“我弄清楚了啊,出題人想讓我死。”
允夢澤解釋說:“他最後一題說的是‘我’和‘你的妻子’,而不是‘你的大舅子’和‘我妹妹’,也就是說在這道題目裏,我假定的妻子并不一定是他的妹妹。既然如此,我當然要先救他。這樣一來他才能感受到我想成為他妹夫的誠意。”
區區文字游戲,豈能奈何考神!
“卧槽……”白墨完全服氣,“你們玩戰術的人心都髒,我要離你們遠一點。”
兩人正悄悄聊天,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允夢澤擡起頭,看到身材高挑的面紗少女終于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