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許元章這個歲數, 眼瞧奔六十的人了,他那心髒的情況真是挺嚴重的, 好生養着都危險呢, 更何況這麽時不時的刺激一下?
咆哮怒罵,跳腳焦急, 就‘蹦噠’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他就有點受不住了!
臉色慘白,嘴唇青紫, 身上一陣陣冒虛汗,許元章覺得心髒呯呯亂跳,仿佛要從嗓子眼兒蹦出來似的,“哎喲,呼~呼~呼呼~~”捂着胸膛,大口往進喘氣兒, 他閉上眼睛,控制不住向後倒。
“老爺,我的老爺, 天哪……您別吓唬我啊!”許太太慌手慌腳的扶, 都吓出哭腔來了, “來人啊, 快來人!”她急聲嚷。
屋裏子, 管家傭人,包括前來報信的許至忠,都團團圍上來, 抱胳膊抱腿兒的把許元章擡到床上,伺候他躺好。
許太太慌腳雞似的端來藥和水,小心喂他服下,半天,約莫一刻鐘的功夫,便見他臉色好轉,不會一波兒猝死,這才多少放了些心。
“嗚嗚嗚嗚……”坐床邊捂眼睛,她悶悶的哭,“老爺,財錢身外物,終歸您是咱們家的頂梁柱,性命都沒了,要輔子有什麽用?”
“咱們做了一輩子的夫妻,這回算我求你,咱們好好養病吧,輔子封了就封了,咱不要了還不行嗎?守着海城的幾家輔子,咱們又不是活不起了?何苦拿命去拼?”
丈夫兒子齊齊躺倒,得的還都不是好病,剎時間,許太太什麽心勁兒都沒了,滿腦子只想求神拜佛,不拘有多大效果,起碼得讓兒子站起來啊!
要不然,她一輩子活了個什麽?
“不管?怎麽能不管?和春堂是許家幾代人的心血,要是折我手裏了,我哪有臉見列祖列宗?”許元章氣息奄奄的說。
許太太淚眼朦胧的看着他,嘴裏沒反駁,心裏卻想:兒子已經癱瘓,咱倆眼瞧要絕後了,許家連個傳宗接代的男丁都沒有,說什麽心血不心血的?往後說不準歸誰呢?
“太太,老家那些人得罪的是關大帥,是第六軍團,十三家輔子被查封,說白了不過是試探,咱要是放着不管,人家哪會善罷甘休?”許至忠哭喪着臉,“這年頭,端洋槍的都是狼,但凡伺候不好,喂食不飽,這回
是查封,下一回,恐怕就要抄家了!”
而且,說到底,全國各地十三家和春堂會遭難,讓人抓的抓,打的打,都是受了景城許家庶脈的連累,是他們以次充好,惹惱了關大帥,許家人做下孽,害慘大夥兒,許元章要是不出面兒管……
怕是僅餘那幾家‘碩果’要冷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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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藥輔的,除了秘藥之外,最重要的就是那些坐堂大夫,那些‘老人’,他們要是冷了心,和春堂的招牌就算砸了!
“老爺,太太,您們不能不管吶!”許至忠聲撕力竭。
“至忠,我知道,會管的,我不會舍下大夥兒,肯定是要管的。”仰躺床上,許元章虛弱的保證。
許太太邊哭邊小聲罵他,“管管管!你拿什麽管?身子這樣,你出得了院,下得了樓嗎?”
“我,我……我就是爬,都要爬到大帥府!”許元章瞪眼。
“我的天爺啊,活不了了!”許太太哭天抹淚。
“無知婦人!”許元章咬牙斥罵。
“哇……”許太太放聲痛哭。
“哎呦,老爺,太太,這都什麽時候了?您二位就別吵了,趕緊拿個主意啊!”許至忠搓着手勸。
病房,瞬間鬧成一團。
各說各話,吵吵鬧鬧,連哭帶罵了半個多小時,直到人家醫院護士都忍不住敲門‘委婉’提醒,讓他們安靜點兒,一直旁觀看戲的程玉才站出來,說了一句,“爹,娘,要不然,讓我跟忠叔跑跑吧。”
“你?”許元章一怔,轉過頭看她。
“是啊,我是許家少奶奶,哪怕女流之輩,好歹也是正經主子,我出面,怎麽都比忠叔來得合适!”程玉垂眸輕聲。
“可是,你一個婦人家,怎麽好抛頭露面?見了關大帥,人家不會覺得咱們沒誠意?讓個女人出頭,且,關大帥日理萬機,你能不能見得着都兩說……”許元章沉吟,頻頻搖頭,“不成不成,我不同意。”
“爹,您和相公身體不适,咱們不是沒法子了嗎?但凡有一個能行的,都輪不着我露臉啊兒,可是,和春堂的問題不能拖,都是給咱們家幹了幾輩子的老人了,讓押牢裏算怎麽回事啊?”程玉嘆聲抿唇,“至于關大帥,”
“他封咱的輔子,壓咱的人,卻絕口不提
怎麽處置,想來就是要撈咱們一筆!既然是要銀子,便不會不談,是男是女有什麽相關?說不得,他見了我個女流之輩,多少還會客氣些呢!”
“所以,爹……”您就別挑了,許家都‘絕種’,男人沒有能下床的了,還‘不成’什麽‘不成’?“……就讓我出面吧!”您已經沒有選擇啦!
程玉溫聲說。
許元章的臉,一時青一時白,徹底讓噎的沒了人色兒!
“老爺,今年和春堂盤帳就是玉娘出的面兒,她這些年管理嫁妝輔子,還挺有一手的,要不,就讓她來吧。”一旁,許太太跟被提醒了似的,一疊連聲道:“自古往今,男人總不好跟婦人計較,尤其像關大帥那樣位高權重的……玉娘尋到他府上,做足姿态,跪地哭求,咱們在奉上多多的銀子,說不準,比你好使呢!”
“可是,可是,關大帥是個粗魯武夫,土老巴子出身,兒媳婦一個女流……”你就不怕她讓人占了便宜,兒子戴上綠帽?
許元章恨聲。
“事已至此,兩害相較取其輕吧。”許太太淚眼。
把滿腔希望寄托到關大帥的人品上,乞求他是個道德模範!
“我,我,我……”許元章都快吐血了。
然而,就像許太太說的,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确實沒什麽好矯情的了,許家男丁下不了床,偏偏,他們還把許太太教的擔不起重任,養成了廢物,自然而然,他們能選擇的,也只剩下相信程玉了。
不相信不行啊!
還有別的出路嗎?
躺病房裏,手捂抽痛的心髒,瞪着幹涸的老眼,許元章千叮咛萬囑咐,鄭重其事的把程玉交給了許至忠,又拐彎抹角點她,讓她自重——畢竟,許令則已經癱了,眼瞧沒個治好,兒媳婦那麽年輕貌美,又有嫁妝,萬一弄出些亂七八糟的事兒,許家的臉往哪擱啊?
【想的真挺多!】讓灌了滿耳朵‘婦德婦道’,程玉終于步出醫院,随許至忠往海城和春堂總輔了解情況的路上,她坐着黃包車,兩眼閑閑看風景,順手戳了戳狗子,【兒子出軌叫追求真愛,兒媳出軌就是‘破鞋’,許元章那老東西,洗腦洗的挺溜兒啊,你看那話說的,都快把貞潔牌坊按我身上了!】
【雙标而已,正常操作,你又不是他親生的,他肯定不向着你嘛。】狗子呲了呲牙。
【關鍵柳玉娘家裏,她親爹親娘親兄弟也沒向着她啊!】回想記憶中,柳家人那些騷操作,尤其是她親弟弟柳錦城跪舔‘前姐夫’的嘴臉,程玉一個沒忍住,臉皮都抽搐了。
【但凡客戶家裏有一個靠譜的,就憑她的壽數,她的成就,人家幹嘛來找你呀?】狗子一針見血。
程玉:【……】
【你說的好有道理,竟然讓我無法反駁!】
邊說邊走,程玉和許至忠來到了和春堂總輔,喚來幾家分店的‘幸運人士’——那些沒讓抓走關押的,程玉仔仔細細尋問,認認真真思索,最終,沒拿出什麽辦法來。
畢竟,人家許元章都點她了,讓她注意點兒,好生聽輔子裏‘老人’的話,別四處亂跑,給許家丢人……程玉當然要遵守。
怎麽能求見的着關大帥?到底要拜哪門菩薩?得給出多少好處,人家才願意放人?他們要如何跪舔,和春堂才能解封?
這些,程玉通通不管!
既然人家讓她當泥菩薩,玉擺件,她便老老實實的高坐。一言不發,一語不出,肅手垂頭,默默無聲的注視着許至忠和輔裏管事們,跟沒頭雞一樣跑城亂跑,撞的一腦袋……哦,不對,沒頭雞的話,是撞的一腔子大包,頭昏眼花,茫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人家關家軍不理他們。
不管跪哪路菩薩,遞多少卷大洋,都求不開人家的大門。
關大帥太高冷了,許家人高攀不上!
淚流滿面,和春堂懵怔怔,喝閉門羹喝的膀胱都要炸了,就再這緊要關頭,程玉才施施然扔出一句,“要不,讓我來?”
“您,您來?少奶奶,您這麽說,是有什麽妙計嗎?”許至忠滿面恭敬,卑微的期盼。
“不敢言妙計,總歸……呵呵,試試看吧。”程玉淡然輕笑。
狗子驚詫,【咦?大玉,客戶是不認識關大帥的啊,一輩子都沒接觸過,你想要怎麽試?民國時期的軍閥厲害着呢,全都殺人如麻,你千萬注意點兒,別陰溝裏翻船!】
柳玉娘是小腳啊,真打起來跑都跑不掉的!
【溜兒,你放心,我是有人脈,有關系的人
,我跟大帥府沾着親戚呢!】程玉笑的直眯眼。
【啊?沾親戚?我怎麽不知道?】狗子一怔,趕緊翻看柳玉娘的記憶,仔細找了好幾遍,最終狗眼懵怔,茫然道:【沒有啊!我沒找到啊,哪有親戚?】
【有!】程玉斷然,【真的有!】
【誰啊?】狗子追問。
程玉挑眉一笑,【你猜?】
【我猜?我上哪兒猜?柳玉娘跟關大帥明明沒有關系,我都快把記憶珠嚼爛了!】狗子瞪眼,瘋狂的揮爪子抓屏幕,【大玉,你別跟我賣關子,快點告訴我!】
【好好好。】見狗子急了,程玉收起調侃的心思,微微含笑,她認真的道:【溜兒,你忘了李曼語嗎?】
【她?不是那‘真愛’嗎?我記真真的啊,她是你任務目标嘛,我怎麽會忘?但是……】狗子一怔,連聲問,【她跟這事兒有關系嗎?】
【當然有了,李曼語的奶奶跟跟關大帥親媽是堂姐妹啊,這是多近便的血脈關系,多肯定的實在親戚!】程玉笑說。
【呃……親戚是親戚,可跟你有什麽關系?】狗子不解。
【李曼語和許令則是真愛,他倆都同居了,按眼下的規矩,她是板上訂釘的許家人,哪怕不是通房,也是未來姨太太,而我,則是她正經主母,所以,她的親戚就是我的親戚。】程玉理直氣壯的說。
【我,我,我……你這話說的,讓我都不知道該從哪個角度反駁……】狗子懵怔,聲音都噎住了,瞪着程玉,它沉默好半天,徐徐嘆出一口氣,小聲道:【大玉,你,不打算放過李曼語啊?】
【我記得挺清楚,你不是說過,這三個人的糾纏裏,罪該萬死的是許令則,他是良心壞了,徹底沒救。而李曼語,就她本身而言,她并沒有害人的意思,其實是受時代的影響,不過一個從犯罷了!】
按程玉的性格,這會兒扯上妾啊,姨太太什麽的,狗子很清楚,她是不打算輕拿輕放的。
【李曼語……唉,那就是個糊塗孩子,處在民國時期,身受矛盾思想沖擊,她這件事做的,說白了,是時代加注她的,算是環境錯七,她錯三,可是,溜兒,錯三也是錯啊!】程玉抿抿唇,嘆息一聲,【哪怕她不懂,哪怕她
天真,哪怕她确實覺得她在追求真愛,那是自由,那是天性,哪怕她本意不是想害誰……可,柳玉娘實實在在的,是被毀了一生的!】
【她十五歲嫁給許令則,當了五年的賢妻良母,替他守着家業,替他孝順父母,她沒做錯任何事情,卻被一朝毀去所有,她招誰惹誰了?】
【她苦苦支撐六十年都沒站起來,她是真正的,且唯一的受害者,所以,哪怕是時代的錯,又憑什麽讓她來體諒?】程玉微微垂下眼簾,唇角勾出冰冷的弧度,她道:【許令則和李曼語,他們都要付出代價,誰也跑不了!】
【行吧,你心裏有數的話,我就不多說了。】狗子小聲。
程玉笑了笑,目光暗沉。
——
打定主意要把李曼語‘裹’進來,不能讓她躲了清閑,程玉着手開始行動起來。
首先,七扭八拐找關系,她約見了海城大學的校長,又親自出面,拜訪許令則的同事——海城大學的某位教授,由這位教授牽線兒,認識了他班裏的女同學……最後,輾轉反側的,讓這位女同學把李曼語給約了出來。
城北莫海西餐廳,程玉在那兒等着她。
這一日,天和日朗,萬裏無雲,急着知道情郎消息,李曼語尋借口出門,甩掉貼身傭人,叫了件黃包車,直奔莫海西餐廳,一步邁進門檻兒……
“你來了,坐吧!”包廂裏,程玉高居正座,擡頭瞧見來人,她面無表情的指了指座位,淡聲說道。
“柳太太!”李曼語垂眸,小心上前,謹慎坐下,抿着唇,“你,你找我做什麽?”她眨着一雙倔強而期盼的眼睛,小聲問道。
自那回受了太大刺激,爸娘跟前說漏了嘴,她算是捅了大馬蜂窩,炸的自己滿頭是包。李柏和李太太雖不是聖人,最起碼的道德觀念還是有的,他們又疼愛女兒,不願她掉火坑裏,死拉活拽想讓她醒悟……
只是,跟天下最最普通的父母一樣,他們反對女兒畸戀的具體做法是——關她禁閉,斷她聯系,出門讓人跟着,并,全天候,無休止的辱罵式勸她……
于是,理所當然的,還處于青春期尾巴,多少有些叛逆的李曼語,讓他們勸的越來越暴躁,越來越惱火,一點悔過
的意思沒有,反到心生一股‘羅密歐和茱麗葉’的悲壯!
越發想見愛人了!
“相公出事兒了,你知道嗎?”絲毫沒隐瞞,程玉幹淨利落的說。
“出事?什麽事兒?”猝不及防,當頭雷擊,李曼語怔忡,脫口問道。
“他得了卒中之症,如今正癱卧床上。”程玉沉聲,微微頓了頓,擡頭看了她一眼,補充道:“都是因為你!”
“我?為什麽?”李曼語眨眨眼,驚聲喘息,“令則怎麽會因為我生病?”
“醫院裏,咱倆那次見面之後,我便問了相公,他沒瞞着我,直接坦白了,确實是跟你無媒茍合到了一起……”程玉垂眸,餘光瞧着李曼語的眼睛越大越大,滿面激動,她冷哼一聲,淡淡道:“他說什麽對不起我,是個花心爛腸子的,三心二意愛上你,就跟你說的那套差不多,什麽自由,什麽真愛,反正是要跟我離婚……”
“什麽?令則他,他真的提了,要跟你離婚?”李曼語急聲,眼裏隐隐有些淚光。
“是,他說他愛你,不願意委屈你,要光明正大,明正言順的和你在一起。”程玉冷着臉說,嘴角勾出抹諷刺的笑,她道:“不過,你也別太得意,他話是那麽說的,卻也只敢在我面前張狂,守着爹娘,他是一句都不敢透露……”
“夠了夠了,令則對我是真心的,他願意為我們的未來拼博,想要給我一個‘光明正大’,我就心滿意足了,他爸爸媽媽不願意,我們可以一起努力,不要緊的,不要緊的!”李曼語捂着臉哭,感動的不能自已。
程玉看着她那模樣,真真覺得兩邊腎都疼,深深吸了口氣,強忍住揪她領子,扇她耳光的沖動,她冷笑着諷刺,“可惜啊,你們努力不了了!”
“你忘了嗎?相公癱瘓了,因為你的原故。”
“那天跟我攤了牌,他是想去找你的,只是礙着腿腳不方便,就只打了電話,但是不知為了什麽,怎麽打都沒人接,你家裏還有人臭罵了他一頓,他私心着想,估摸是你們倆的爛事讓你家人知曉了,又急又怕,他一個沒控制住,直接中了風,如今已經癱兒床上,神志都不清了!”程玉垂眸,強忍下興災樂禍的表情,做出副悲傷模
樣。
“令則他,他……”到底是年輕,程玉又編的合情合理,李曼語根本沒懷疑,徑自全信了,心急如焚,擔憂不已,她眼眶泛紅,拳頭握的死緊,身體顫抖着站起來,哽咽着問,“柳太太,令則的情況嚴不嚴重?醫生怎麽說?國內能不能治……”
雖然不懂醫術,可她知道,卒中是很難治的病,無論中醫西醫,似乎都沒有太好的治療方案,但,但令則是她的愛人啊,他如此年輕,擁有如此才華,怎麽能少年早疾,從此困居病床?
他本是大鵬鳥,理應翺翔天空的啊!
“你該知道的,家裏老爺子是太醫出身,伺候過皇上和娘娘,醫術很是不凡,相公的病,按理他老人家該是有主意的,可相公是家裏獨子,他驟然急病,老爺子沒承受住打擊,同樣病倒了,還是心髒上的毛病,勞累不得,刺激不得,我們誰都不敢打擾他,相公的事兒,就暫時拖下來了。”程玉輕聲,眉頭微蹙。
“許,許伯父也病了?”李曼語咬唇,臉色慘白。
“是啊!要不說你是喪門星呢,不過跟了我相公半年光景,便生克我許家老少兩個當家……”程玉冷哼,面現愠怒。
李曼語喘息着,心裏又挂念又擔憂,根本反駁不出什麽來,滿面通紅,強忍下羞辱感,“柳,柳太太,我想見見令則……”好半晌,她小聲哀求。
“見?你見他幹什麽啊?”程玉心中一提,微微眯起眼睛。
“我,我想照顧他,想陪着他。”李曼語抽泣,淚眼朦胧的說。
她是真心愛許令則,一心一意的想伴着他,跟他一起度過難關。
但……
“呵呵,李曼語,你好好一個黃花大閨女……哦,不對,你早跟我相公野合,算不上‘黃花’了,但,也算有家有業,有爹有娘,不是沒姓沒名的歌伎舞女,怎麽能憑空住進我家裏?照顧我相公?”程玉眉頭一挑,冷眼上下打量着她,口口諷刺,“你算是哪一道呢?婢女?通房?妾室?還是什麽旁的……”
“我,我……”李曼語滿面脹紫,喃喃道:“我是令則的愛人……”
“你得了吧,我許家是老派風氣,不認你們那西洋套兒,且,先不提我們家,只說你的爹娘,單
瞧你讓他們關的把我相公都急卒中了,想來他們肯定也是不同意你們的,所以,什麽愛不愛人?你跟我酸嚼顯擺是沒用的,不需我多言什麽的,兩家長輩就能把你們這對兒小鴛鴦的翅膀毛兒薅幹淨,打的你們東南西北都不分……”程玉嗤聲。
“啊?那,那我該怎麽辦?”李曼語茫然喃喃。
“怎麽辦?我來給你指條明路啊!”程玉勾唇一笑,從懷裏掏出一卷書冊,‘啪’的往桌子上一扔,她用下巴點了點李曼語,誘哄道:“來,你把這個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