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被惡心的一宿沒睡着, 次日清晨,頂着諾大的黑眼圈, 大眼袋, 程玉連早飯都沒用多少,就随便撿件衣裳換上, 整個人蔫巴巴的來到書房。
那裏,許元章和許至忠正等着她。
早就訂好了今晨的火車票,她該往青縣采購去了。
一萬個放不下心, 許元章抓着程玉,口沫橫飛的叮囑交代,那架式,當真是恨不得以身相替,但,非常可憐的是, 他那心髒不允許,且時間飛快流逝……
“老爺,我和少奶奶該走了, 要不然趕不上火車。”抹了抹額頭冷汗, 許至忠掏出懷表看了眼, 小心翼翼的出聲。
“額……”正滔滔不絕着, 許元章讓噎的一怔, 一口氣沒喘上來,險些撅過去。
伸手撐住桌子,喘了好半天, 他有力無力的揮揮手,“行,走吧,走吧,該叮囑的我都叮囑了,往後就,就看你們了!”
“哎,老爺您放心。”許至忠趕緊保證。
程玉笑而不語。
三人又說了幾句場面話,眼看時間真的來不及,許元章終于依依不舍的放走了他們,程玉和許至忠簡單收拾收拾,帶着行囊和金票,走出了別墅大門。
沒選擇汽車——許家除了許令則沒人會開,倆人叫了黃包車,一路急行,很快來到了火車站,一步邁進候車口,就見不遠處,幾個夥計打扮的人匆匆圍了上來。
“哎呦,少奶奶,至忠叔,你們怎麽才來啊?這火車都進站了,喇叭叫了好幾回,趕緊的,咱們快點上車吧。”夥計們苦着臉催促。
往青縣采購生藥,起碼十萬大洋打底的買賣,不是小打小鬧,單許至忠和程玉哪裏能夠?和春堂那邊,哪怕此一番受損頗重,都派出了十來個夥計,護送倆人一同出發,只是,他們是正經簽過契的下人,許元章官宦出身,覺得讓這幫人登門入戶,算是有辱門風,便把他們打發到火車站來等。
而這幫人,從天沒亮就到了地方,蹲門口一等四個多點,眼看火車進站,噴着煙随時要開的模樣,是真的急壞了!
“我們是出點事兒耽誤了,你們催什麽催?火車不是沒走呢嗎?”許至忠粗着喊口,不耐煩的喊了一聲。
夥計們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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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不敢說話了。
“少奶奶,您移步先上車,我派人去檢票。”一句話噴走夥計們,許至忠轉身面對程玉,哈腰陪笑道:“您把行李給我吧。”
“嗯。”程玉點頭,随手将個小小的女士皮包遞過去,但金票卻牢牢揣着,根本沒松手的意思。
許至忠恭身站在那等着,一雙老眼可憐巴巴的瞧着,好半晌兒,眼看程玉不為所動,只能苦笑一聲,無奈轉身,自去辦事了。
畢竟,他不過是個下人,哪怕少奶奶沒出過遠門,哪怕老爺私下承諾過,此番出行讓他主事,少奶奶就挂個名兒,但……
人家是主子啊,人家握着金票就不給他,他除了能隐晦的點一句之外,還能做什麽呢?
都沒用的!
許至忠悶悶走着,心裏苦不堪言。
而程玉呢,似乎絲毫沒察覺,揮手叫來夥計們,昂着下巴,邁開小腳兒,讓他們簇擁着,氣勢如虹的走進站臺,慢悠悠的檢票,一行人順利的上車。
民國時期的火車票貴的離譜,頭等座的價格夠普通五口之家過半年的,因此,哪怕許家豪富,給夥計們訂的依然是三等車廂,只有程玉和許至忠有那個牌面兒,買了兩張頭等票。
被簇擁着,火車上的服務員親自領路,一前一後,兩人來到座位,程玉左右瞧瞧,雖則是民國的火車,但車廂裝修的是真不錯,小牛皮的坐椅,漆面桌案,蓋着咖色方格的桌布,鑲蕾絲花邊兒,桌案上放着花瓶,裏頭插着兩支鮮豔玫瑰。
一左一右,程玉和許至忠對面而座,自有服務員上前,輕聲問他們,“女士,先生,請問您們是要咖啡還是果汁?”
“果汁吧。”程玉頗有興趣的打量了他一眼,随後答道。
許至忠同聲符合。
“好,請稍等。”服務員微笑應,恭敬轉身離去,沒一會兒的功夫,便把果汁送了過來,程玉端起,微微抿了一口,別說,味道真是不錯。
原滋原味,一點糖精都沒放!
有一搭沒一搭的喝着,她餘光四掃,觀察着車廂裏的情況,看得出來,能坐頭等車廂的非富既貴,亦有許多洋人,俱都西裝革履,談笑風聲,女人穿着時髦的洋裝或是旗袍,燙大卷頭發,抹着鮮豔紅唇,着大襖
免檔褲的,只有程玉一個!
當真有另類。
不過,洋裝旗袍什麽的,好看是真好看,但,大襖免檔褲穿起來有多舒服……誰穿誰知道!
無視四周偶爾投示來或好奇,或疑惑的目光,程玉伸手把車窗推開,目光閑閑向外望去,随後……“嗯?”她疑聲,挑起眉頭,“那是什麽?”
伸手向窗外指一指,她問許忠至。
“啊?”許忠至一怔,目光順着自家少奶奶伸的方向一望,就見火車站站臺盡頭的軌道處,一輛足足墜了十多節車廂的綠皮火車停在那兒,一排排身着整齊軍裝,手持歪把長槍的軍人挺立着,打眼一瞧,數量着實不少,烏鴉鴉足得有近千人。
幾乎無邊無沿。
“瞧他們的衣裳,應該是關大帥麾下的軍隊,這是做什麽呢?怎麽這麽多人一塊出城?”程玉蹙眉,疑惑問道。
“哎呦,少奶奶,您是不知道啊,景城那邊打起來了,說是李飛潭和倭寇勾結,偷襲了第六軍團,關大帥派人求援呢!”許至忠面露怒色,沖着窗外狠狠啐了一口,小聲罵道:“姓李的狗賊,妄他是個讀書人,受萬歲爺賞識,封他做狀元,如此天恩浩蕩,他不思報君就算了,到勾結倭寇打咱們,真真是個死全家的賣國賊,王八狗漢奸!”
【哎,大玉,他罵我漢奸!】識海裏,狗子憤憤出聲。
【跟你沒關系。】程玉心中笑罵,随後便望向許至忠,面上帶出絲絲輕愁,語帶擔憂的問他,“忠叔,青縣……不就在景城旁邊嗎?咱們此回采購,會不會受影響啊?”
“唉,少奶奶,國破山河亂,這都是難免的,誰讓咱們生逢亂世,趕上了呢!”許至忠長嘆一聲,雖未回答,但話裏那意思,真是特別明顯。
肯定要受影響的!
“這,會影響到什麽程度?藥市兒不會罷了吧?”程玉蹙蹙眉。
青縣是北三省範圍內最大的生藥市兒,一年開春秋兩季,每季半月,每每開市,全國各地的藥商藥販都會往這會兒趕,是和春堂最大的采購渠道,尤其此番,她們需求的太多,生藥得好,質量要佳,數量還得多,萬一打起來,藥市兒罷了……
“平素就算了,這批藥是給關大帥賠罪的,但
凡一星半點兒的差錯,人家惱了,忠叔,咱們家可是承受不起啊!”她擔憂道。
“少奶奶,要我估量的話,罷市到是不會,畢竟杖沒打到青縣來,罷市了藥農們受不住,損失太大,但,亂世的黃金,戰時的生藥,那價格都是翻着倍兒往上漲的,咱們這回啊,怕是要出血。”許至忠苦着臉嘆聲。
給關大帥的賠償,花遞進去通關系的,便是白花花十萬大洋,這會青縣之行老爺又給了少奶奶五萬購生藥,兩廂一加便是十五萬,足足是全國各地十七家和春堂加起來,帳面兒上五整年的收入……
這都沒算後續制藥的費用呢。
加上就更多了!
“老爺不容易,這一回可是傷元氣了。”許至忠感嘆,眼角都濕潤了。
畢竟,仗一打,生藥價格一翻,和春堂賠進去的就越發多,他是靠許家活着的,許家不好,他又能好到哪去呢?
要影響生活質量的!
“庶脈真真坑人,膽大包天,爹不該縱容他們的,總想着一家血親,一時消停,甚甚都含糊過去,擡手放過,就沒想着會養大了他們的野心,放縱了他們的膽量,我知道都是許家人,庶脈鬧起來臉面不好看,太麻煩,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圖那一時半晌的清醒省事兒,眼下,可不是糟了反噬?”程玉嘆了口氣,仿佛抱怨,亦是暗示。
“少奶奶說的對,老爺确實太心軟了。”許至忠微怔,若有所思。
程玉便笑笑,心道:他不是心軟,他是根本不會做生意!
兩人說說笑笑間,時間飛快流逝,眼看開車的時間到了,火車長鳴一聲,濃煙滾滾之下,‘嗚嗚嗚’的駛出了車站,往青縣的方向開去。
這一開,就是三天的光景。
——
這邊兒,程玉一行人走了,那邊兒,幾乎是同一時間,關渠帶着麾下兩萬軍隊坐上專車,大隊人馬前往景城,不過,跟程玉‘公費旅游’不同,人家是去打仗的,那是當面馬,對面槍,完全拼命的活計,自然要用盡全副心神,基本沒什麽餘力關心旁物……
比如說——尋找李曼語。
把事兒扔給宋副官,他把‘外甥女’忘的幹幹淨淨,至于關老太太嘛,獨子要上戰場了,那是多危險
的勾當,她當娘哪有可能不擔心?自然就把全副心神都挂在兒子身上,佛堂供着觀音菩薩,大堂擺着太上老君,老太太一手抓佛,一手握道,偶爾還要去教堂拜拜上帝,三路神佛就夠她忙活的了,哪還有閑功夫管外甥孫女啊?
那是誰?不認識!
關老太太‘翻臉無情’,李柏和李太太也不敢催她,只能自個兒急的麻爪兒,幸而宋副官是個負責的,把自家大帥安安穩穩送走,後勤安排的妥妥貼貼之後,他開始調查起李曼語的下落來。
從火車站開始找起,什麽青、紅兩幫,水路旱路,舞廳暗館……他是預備着要翻個遍,但,海城面積巨大,勢力複雜,關渠又沒坐鎮,他想肆意妄為,多多少少有點難,畢竟,眼下是戰亂時節,景城那邊兒還打着呢。
“大帥交代下的事兒,我肯定會盡心盡力,但,您二位就別着急,咱們慢慢來!”對李家夫妻,宋副官這麽說。
而李柏和李太太呢,瞧着宋副官着重調查的那些個髒地方,心髒就已經有些承受不住,兩眼往上翻着流淚,他們話都說不出了,自然也不會有意見。
就這般查着找着,宋副官不知自己走了岔路,進了死胡同,李曼語正許家別墅裏宅着呢,他受自家大帥的‘誤導’,根本沒往那邊找,又哪裏尋得到?肯定一無所獲,便私下琢磨着,覺得李家表姑娘是被拐出了城,遂又把‘尋找’的步伐從海城擴散到全省。
只是,避免不了的,越找越慢了!
并且,沒有任何消失。
迷失在茫茫人海和後勤調派中,宋副官忙的連洗臉的功夫都沒有,又要時不時安慰一臉哭唧唧的李家夫妻,端是蛋疼的可以,苦X的不行……
而,跟他相比,坐着頭等包廂,賞着優美風景,吃着西裝大餐,喝着可樂咖啡的程玉,那日子過的真是美滋滋。
哪怕這個時代的長途火車,坐起來……說真的其實真的不太舒服,多少有點颠。包廂味道也不太好聞,撲鼻一股燒煤味兒,又有洗漱和睡眠問題,但,有些東西吧,是真的能比較之中,獲得幸福感!
看過三等車廂裏人挨人,人擠人,腳都插下去的畫面,那不大的地方裏活人和雞鴨共枕,程玉便
覺得,她真沒什麽可挑剔的了。
頭等車廂非常好,哪怕生熬三天軟座,睡覺躺不下,連個換裹腳步的地方都沒有,都是一等一的好。
從景城到青縣,火車整整行駛了三天光景,這期間自然是有停靠,但程玉也沒選擇下車透透風,畢竟,上下車的人太多了,她實在是擠不下去,哪怕能擠,她都怕人踩着她腳,那絕對要命,便老老實實坐包廂裏沒動,只是差了許至忠,讓他下車買了些新鮮水果。
結果,許至忠這一來一回,生生用了半個多小時,回來的時候衣衫淩亂,帽子都擠丢了,眼鏡生生碎了一片不說,臉頰都有些青腫。
像是讓誰拿手肘給怼着了。
看他那模樣,程玉不由慶幸沒下車,那條路太凄慘了!
硬窩車廂裏三天,火車終于了青縣車站,‘嗚嚕嚕’氣笛聲響,車輪緩緩停下,程玉……
紋絲沒動!
開玩笑啊?她這身體,她那小腳兒,哪有資格搶什麽第一波下車?萬一讓人踩着,絕對哭都找不準調兒啊!
“別急,等等。”她出聲吩咐。
“哎。”許至忠自然沒有不聽的道理,連連點頭。
透着窗戶,看着車站裏熙熙攘攘,人流湧動,頭等包廂裏的人也越來越少,足足等了十分鐘,程玉才慢悠悠的起身,邁開僵硬的腿,招呼着許至忠一起下了車。
站臺上,陪同他們前來的夥計們,已經早早等在那裏了。
人家身強力壯,擠的多快啊!
一衆人彙合,許至忠叫了黃包車,恭敬的把程玉請上去,一行人出了火車站,前往旅店。
青縣是北方最大的藥市兒,和春堂是北方最大的藥鋪,每年兩回開市,許家人是次次不落的,自然有相熟的旅店,都不用提前訂房,每每到這個季節,旅店自會給許家留房。
早說過,許元章慣愛攬獨權,往年來青縣采購都是他領頭,他是和春堂主家,住的自然太簡陋,洋人開的五星級大酒店,豪華套房有淋浴有馬桶,床上鋪迪夢絲床墊,蓋鴨絨被褥……橫着把自個兒往床上一扔,程玉幸福的想流淚。
三天的軟座啊,她屁股都裂開啦!
都沒顧上沒理會許至忠和夥計們,她美美泡了個熱水澡,随後,飯都沒
吃,就躺到床上蒙頭大睡起來。
窗外,月色正好。
——
一夜好眠,次日清晨,感覺自個兒總算活過來了,程玉起身,簡單收拾收拾,洗漱完畢後,便來到了酒店大廳,那裏,許至忠早就等着她了,兩人多少吃了點東西,便出了酒店,叫了輛黃包車,奔藥市兒的方向而去。
青縣是個港口縣,面積很大,算是地級縣,地理位置又特別好,右臨青蛟群山,左靠中海海灣,又是魯省和津省的接鑲地,接通南北之線,絕對的天賜之所。
群山渺渺,內居無數山民,海靜波平,大船海商齊聚,本就是商貿之地,且,青縣的田地質量還好,絕對種藥材的好地方,幾百年來,都是北地最大的藥市兒。
每年兩季,無數藥商藥販藥農們,聚集此地。
而,圍繞這些人們,縣裏又興起了買賣人家,挑擔的、賣炭的,炸吃食的、賣西洋汽水兒的,破鞋挂兜的小孩子揮舞着報紙跑街亂跑,嘴裏喊着,“賣報啦,賣報啦,北方關大帥駕臨景城,跟倭寇幹起來啦……”
主馬路上,軌道電車慢悠悠的前頭跑,自行車一輛一輛的超過它,燈紅酒綠,霓虹閃爍,端是繁華所在。
“這比海城都不差什麽了!”坐在黃包車裏,程玉不由感嘆。
“這地介兒是港口,百姓們富裕,自然便繁華了。”坐她身邊,許至忠陪笑着說。
“但……洋人也不少啊!”餘光一掃,眼睜睜便看見幾個紅頭發,綠眼睛的洋人談笑着走進路邊銀行,程玉垂了垂眸子。
“少奶奶,眼下這時節,除了那窮鄉避鑲,丁點油水炸不出的地方,哪裏沒有洋人啊?關大帥那麽霸道,那麽厲害的人物,北三省不照樣供着洋大爺?不過是倭寇少點,沒那麽張狂,不過,就算這樣,咱們都得感恩着,否則,真按津省,萬歲爺治下那邊的規矩,咱都得倭寇當奴才呢!”許至忠嘆了一聲。
前朝小皇帝是讓倭寇虜走的,人家現在占着金津兩省,嘴裏嚷嚷着‘複辟’,要給皇帝做主,實則是怎麽回事?
呵呵,誰不知道啊!
繼皇後都是倭女出身呢!
許至忠一臉的諷刺。
程玉便轉頭看他,意外挑了挑眉,“怎地?忠叔
,我聽你這意思,到是不怨恨關大帥,還挺推崇他的?”
要知道,許家會淪落到這個境地——如果不算她內裏搞鬼的話,明面兒大部分都是關渠的問題,畢竟,要不是他追究太過,老老實實讓第六軍團騙了,又或者好說話一點,別下嘴那麽狠,一口咬掉和春堂半邊身子,許元章就不會頻繁受刺激,心髒問題也許早養好了!
而,但凡當家人能立起身,許家也至于會落魄到要小腳女人撐場面的地步!
“唉,少奶奶,您看您這話說的,老奴我雖然沒多大學問,卻也知道好歹,此事本就是庶脈做錯了,人家會追究,那是應該的,咱們講不出理去!”許至忠苦笑,“和春堂是百年的老藥鋪,傳承數代,那是無數人的心血,賣假藥那是壞良心,敗根基的……”
“尤其還是賣給軍人的傷藥,更不能弄虛做假了,不提得不得罪的起,這事兒損陰德啊!”
他語重心長,似是感慨,似是指點道:“少奶奶,關大帥那人,脾氣不好歸脾氣不好,卻是個正人,他占了北三省五年,雖則外頭地介兒風雨飄搖,打的天昏地暗,可咱們這小老姓還能活命,身上有衣,口中有食,挨了欺負能找着個講理的地方,關大帥就是好樣的,人家沒把咱們和洋人分出三、六、九等,願意護着咱們,銀元給他,老奴我這心裏啊……”
還真不怎麽怨!
給的挺甘心的!
畢竟,人家不是沒理沒由的坑人,誰讓庶脈騙人家了!
許至忠撓頭笑着,素來精明的臉,竟然顯出幾分憨厚來。
他這番表态,到讓程玉有些驚訝,含笑仔細打量了他兩眼,“忠叔,你到是想的開,爹要能像你一樣,他那心髒病啊,許是早好了。”
她調侃着。
“哎,老爺家大業大,和春堂鋪子裏那麽多人,都要要靠他活着呢,想的自然跟我不一樣了。”許至忠摸摸頭,又趕緊叮囑,“少奶奶,我這話就是跟您閑磕牙,您可千萬別……”
給我傳到老爺那裏!
“忠叔放心,我又不傻,咱們就随口聊聊嘛!”程玉揮手,給下保證。
許至忠這才放心。
就這般,談笑風聲之間,藥市兒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