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那是一條繁華卻窄小的街道, 藏在青縣西角的弄堂裏,大概百多米長, 寬度約莫能并排通過兩輛吉普車, 算不上什麽大馬路。
街道兩旁招牌林立,多都是藥材鋪子, 家家門口都有數個麻袋,裏頭是藥鋪內品質最好的生藥,由夥計看守着, 等待買主照眼。
當然,亦有走商和藥農,并沒坐地鋪子,只小小租個門臉兒,或是幹脆找個平地鋪塊布,擺上地攤, 沿街叫賣起來。
“大黃,甘縣大黃……”
“靈芝,野山靈芝……”
“百年老叁, 藥農自采的……”
“田七, 田七, 肅錄的好種兒, 青縣自産……”
不拘是店鋪夥計, 還是商販藥農,青縣每年兩次的藥市兒,他們都是慣來的, 而做為北地最大的藥鋪,他們自然知曉和春堂,當然,程玉嘛,她個小腳少奶奶,往年連海城都不出,他們照不準,可許至忠……他們是認識的啊!
那是海城和春堂總鋪的大管事,許老爺的貼身随從!
最最心腹不過的人!
雖然不知曉此回許老爺怎麽沒有親至?到讓許至忠陪着個女人前來,但,做買賣的嘛,誰管買主是公是母?塞幾個銅錢給夥計,打聽清楚此回采購是許少奶奶做主,幾個跟和春堂做過買賣的大藥商,俱都滿面陪笑的迎過來,一疊連聲的招呼:
“許少奶奶,您回頭見啊!”
“少奶奶,我跟許老爺是摯友,您這回來,讓我來幫您引路如何?”
“至忠叔,俺爹讓俺請您家來呢!”
足足十來個人,俱都團團圍上來,溫聲說笑,細語邀請,單瞧态度個個都那麽熱情,仿佛全跟許家連着親似的……程玉頭回來這裏,眼前這些人,她是一個都不認識,便沒答話,而是把目光轉向許至忠。
微微擡下給他個眼神,那意思:別貓着啊,出來幹活啦!
Advertisement
“諸位掌櫃的,許某人在此多謝各位擡愛,勞你們如此惦記,只是此番前來是為購藥,公事要緊,待得差事辦完,許某人親自邀請諸君痛飲,以謝諸君之情。”許至忠揚着笑臉上來,抱拳轉圈的作揖。
“好說好說,至忠兄弟客氣了。”見他如此,諸家掌櫃的紛紛笑應,
誰都沒強求,畢竟,他們出來本就是想在許家少奶奶面前露臉兒,混個熟,沒有想硬邀請的意思,終歸,人家是芳華正少的小媳婦,他們能搭兩句就行了,真的太熱情了反到怕人家誤會。
因此,見許至忠說話了,他們亦都含笑應着,場面一時熱鬧無比。
“至忠兄弟,我瞧你們昨日送到藥市大管那裏的清單,這次來市坊裏,主藥是想收丹參?正好,我那裏剛到了一批,絕對是最上等的好藥,您和少奶奶進來掌掌眼?”談笑間,有人出口。
許至忠轉頭,一眼望過去,就見說話那人正是和春堂的老合夥人,川靖一代頭號大藥販子韓潮生,便沒多做猶豫,而是點點頭,“韓老哥都開口了,那咱們就去瞧瞧。”一語答應下來了,他側頭請程玉,“少奶奶,您随我來吧。”
“嗯。”程玉垂垂眸,沒有反駁。
韓潮生在旁瞧着,心裏就有點底了,黝黑臉龐展出憨厚笑容,他恭敬彎腰,伸伸手道:“許少奶奶,至忠兄弟,請吧。”
“少奶奶先請。”許至忠哈腰。
“帶路。”程玉側頭。
“是。”許至忠應聲,沖着正圍着他們三人的掌櫃們團團作了個揖,客套告辭幾句,随後便邁步,往北角拐角處,一個不大點的小門臉兒走去。
程玉瞧着,擡步跟随。
韓潮生自然緊跟其後,至于那些掌櫃的們,見許家人走了,也并多做不停留,俱都各自散去,開始招呼新的客人了。
——
韓潮生是北地大藥商,雖則是個南方人,但青縣這裏,他依然買了坐地鋪子,那是個不大的門臉兒,平時都關着,只有春秋兩季藥坊開市的時候,他的鋪子才會随之開門迎客。
許至忠……呃,不,應該說和春堂是他的大買主,雙方合作十多年了,自然知曉他的鋪子在哪兒,根本不需要人領路,許至忠一馬當先,帶着程玉走了約莫五、六分鐘,一路拐彎抹角的來到了地方。
那是個不大的鋪子,朱紅漆面雙開大門,銅制的門環雕獸首,門框上頭挂着匾額,上書‘韓記藥鋪’四個大字,立門口兒,程玉剛擡頭看了兩眼,門口就有夥計滿面堆笑的上前,把三人迎了進去。
此番采購,兩人最
重要的目标,其實是賠給關渠的傷藥,餘者都可暫放,但和春堂的傷藥是許家秘方,乃宮廷所傳,不拘主鋪,用藥都很珍稀,說白了就是貴,尤其,關渠那邊咬的太狠,原訂的都賠償不說,數量得翻上一倍,那價格就更高了,許家近來‘受創’頗重,又是家主出事,又是假藥風波,那點兒家底都被折騰的沒了,差點賣房賣地……
于是,面對韓潮生翻了四翻的報價,許至忠幾乎要跳起來了。
“韓老哥,你這太不厚道了,和春堂上季就是在你這買的生藥,那會兒可不是這個價兒啊!”他瞪眼高聲。
韓潮生見狀,不由道:“許兄弟,你看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是奸商一樣,說什麽上季啊?那會兒能跟現在比嗎?眼下這光景,李大帥和關大帥都把景城打封城了,整個津省都戒嚴,我能好生生把生藥運過來,你不知道我打通了多少關系?請托了多少人脈?花的那大洋就更別提,是海了去,要是還用跟去年的一樣價格往外走,兄弟,我得賠死啊!”
他長嘆,拍着許至忠的肩膀訴苦,“別說旁的,便是如此的價位,不說賠錢吧,我都沒以往那樣掙的多!”
“關鍵擔風險啊!”
“韓老哥,我知道如今買賣不好做,可你這價也翻的太離譜了!是,景城那邊是打仗呢,但眼下這年景,哪裏不打仗?哪年沒打仗?要都像您這樣,甚甚都連着四、五倍的往上翻,那幹脆誰都別做生意了!”許至忠沉着臉,看得起來,是真有點生氣了。
畢竟,就像他說的,民國這時候,內戰四起,外敵侵入,那真是年年打仗,處處不平,亂世的商人嘛,的确不好當幹,但也不是沒規矩的!像是生藥這行,哪怕沒誰明說,穩時平價,亂時翻倍的規則,大夥兒都是遵守的。
像韓潮生這作法,一翻翻四倍,百分百擾亂市場啊!
“許兄弟,話沒這麽說的道理,我承認,丹參的價兒确實有些高,可這不能怪我啊!今年年景不好,旺章縣那邊鬧了蝗蟲,藥農們損失慘慘重,這丹參我收來就貴,運過來更貴,賣出去自然要回本,否則,我不白折騰了嗎?”韓潮生失笑,似乎并不在乎許至忠的不滿。
“貴也
沒有貴那麽多的道理,價位不能讓了?”許至忠擰眉。
“坐地價,一口不讓。”韓潮生擺手,态度堅決。
“得得得,買賣不成仁義在,韓老兄,咱們下回在見。”許至忠憤然,出聲招呼程玉,“少奶奶,請您穩步,咱旁處走走。”
“好。”程玉應聲,眼角餘光掃了下鋪子角落,随後順從的往外走。
“哎呦,許兄弟,你別這麽急嘛,咱們有話好好說。”一旁,韓潮生見狀,忙伸手拉住許至忠,依然是不慌不忙的模樣,他笑着道:“和堂春跟我的交情不淺,咱都認識十多年了,兄弟我打小就幹這一行,鋪子裏的事多多少少都明白!”
“許府是禦醫世家,和春堂的方子都是宮裏傳出來的,咱小門小戶不敢妄自猜測,可其中的主鋪藥,都打了這麽多年交道,哪裏還能不知道?您和少奶奶此回來是因為什麽……呵呵,龍有龍行,鼠有鼠路,兄弟我不才,是真打聽着一點兒!”
“您此回前來青縣,旁的都是其次,最主要的就是傷藥,而您家的傷藥,其主藥就是丹參,這您否認不了……而,不是兄弟我誇口,可着青縣打聽,您在找不着哪一家,能像我這兒有這麽足的貨量,這麽好的東西了!”
韓潮生滿面春風得意,自信的不行了。
而許至忠的臉色,卻随着他的話越來越難受,眼見都有些發青了。
很明顯的,韓潮生是知曉了許家得罪關大帥,着急陪罪求饒,便拿捏住了這個把柄,想要坑他們一筆呢!
“韓老哥,咱們這麽多年的交道,你不雪中送炭便罷,這落井下落……你不道德啊!”他咬牙切齒的說着,眼前直冒金星。
“許兄弟,做買賣嘛,一有買,一有賣,不過是過手大洋的關系,說甚道德不道德的?那就玩笑了!”韓潮生嘿嘿笑着,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許至忠倒抽着氣,一時說不出話來。
瞧韓潮生自信得意的模樣,他心裏就有準兒,這位既然敢把丹參翻出四倍,都到了逆天的價格,那肯定是做足了準備,就算他甩袖子走出這個門,旁的鋪子,未必能有他要的東西!
哪怕有,都不會像韓潮生處這般好,這般齊全!
畢竟,許家是應允
了要翻倍的賠償關大帥,用的生藥量絕對不少,質量也得極佳,一般小些的坐地鋪子和藥販,根本滿足不少和春堂的需要。
終歸,那是藥材,跟旁的不同。
心裏想明白了,韓潮生根本是有恃無恐,拿準了許家短處,非他不行,許至忠臉色忽白忽青,想不理會韓潮生的‘敲詐’轉身甩袖子就走,然而,想想和春堂的處境和關大帥那張臉,他的腿就跟讓誰捆住似的,動都動不了!
“老弟,俗話說的好,站什麽山頭唱什麽歌兒,擱什麽處境唠什麽磕兒,我敢要出這價,自然是事事做的妥當,你就妥協了吧,反正又不是你家買賣,你何苦廢那心思,到不如趕緊打理淨了,咱哥倆找個地方好好喝一杯,我請你!”韓潮生擠眉弄眼的暗示。
許至忠急的直搓搓手,萬般猶豫不決。
要不是他讓韓潮生打動了,想要那點‘回報’,而是,被逼到如此地步,眼見沒了退路,翻四倍價格的丹參,偏偏還是主藥,用量巨大,此一項便能把少奶奶帶的大洋使去三分之一,在配上鋪藥,數萬大洋去掉一半,剩下那點兒銀元,按眼下藥市的價兒,他根本買不齊需要的藥材。
要知道,全國各地十七家和春堂藥鋪,已經被關大帥解封,都開了張門了,藥材不齊的話,他們怎麽做生意啊?
簡直要了命了!
“你太狠了!”許至忠恨聲,死死瞪着韓潮生,咬牙道:“老哥,咱們這麽多年的交情,兩家不是一天兩天了,你這回趁人之危,落井下石,難道就斷定了我主家沒有緩過來的一天嗎?”
和春堂是北地最大的藥鋪,韓潮生弄出這一手,完全斷決了兩家日後往來的可能,就為了圖這一時的快錢兒……值得嗎?
“兄弟,現下時局越來越亂,倭寇肆虐,哥哥我妻有子,不想當亡國奴,早就做了準備,明年移美了!”韓潮生嘿嘿笑說。
把許至忠噎的都想吐血了。
人家已經決定要移民,那自然無所謂後路不後路,坑一波就跑太正常了!
氣的兩太陽冒火,臉色慘白,許至忠指着韓潮生,顫顫微微的罵,“你,你個王八蛋,賣國賊,國難當頭你要跑,打仗的時候你漲價,不要臉的東西
……”
“哎!許老兄,這可沒有啊,嫌我東西貴你別買啊,罵人幹什麽?”韓潮生挑眉。
許至忠捂胸。
兩人對面相恃,那架式,端是針尖對麥芒,跟要打起來似的。
一旁,眼見情況僵住,許至忠臉色漲紫,仿佛都要腦瘀血了,程玉自然不好沉默,幾步走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她輕聲道:“忠叔,行了,既然談不攏,就別跟他糾纏,咱們先到別處瞧瞧吧。”
“呃……”許至忠一怔,側頭看了韓潮生兩眼,沒說什麽,而是把程玉拉到一旁,小聲道:“少奶奶,不是我想跟姓韓的扯,而是丹參是珍貴藥,咱們又需要的多,旁的鋪子根本不會備那麽多的量,亦沒有韓潮生這裏的好……”
“咱們要給第六軍團的傷藥,那是賠罪求饒用的,有關大帥守着,哪敢有一絲一毫的差了?肯定要用最好的生藥才行!”
而韓潮生這裏的,自然就是最好的!
“我知道忠叔是好心,可咱們手裏就那點兒大洋,已經是爹掏出棺材本,在沒有多的了,生藥好不好?我不是不大懂,看不明白的,但做生意這事兒,我還是多少了解些,韓掌櫃的藥那麽貴,翻着四翻兒的往上漲,就是把咱們當冤大頭。”程玉垂眸,無奈道:“忠叔,他這裏的藥在好,我都不能為了丹參不顧別的,和春堂還得開門做生意呢!”
“這,這……哎。”許至忠長嘆,左右為難,“少奶奶,那咱們怎麽辦啊?”
“先把鋪藥買齊了,丹參的話,再說吧!”程玉輕聲,語氣很堅決。
許至忠看了她一眼,猶豫片刻,到底沒說什麽。
程玉便笑笑。
兩人商量完畢,邁步準備離開,她倆身後,韓潮生嘴裏哼着小曲兒,看似滿不在乎,實則眼珠溜溜打轉,那餘光都快沾兩人身上了,眼睜睜看着他們邁出門檻,似乎要往遠去,他瞪大雙眼,面皮不自禁的抽搐起來。
哪怕算了又算,心中賭定許家絕對跑不了,可手裏壓了那麽藥材,幾乎是他半副身家,終歸是擔心的。
“韓掌櫃,你這藥材……是田七?”突地,帶着許至忠,程玉都出了大門了,卻又莫名回身,指了指門邊角落裏堆着的麻袋問。
“呦
,少奶奶還認得生藥?”韓潮生眉間一喜,撫須點頭,“不錯不錯,正是田七。”
“家裏是做藥鋪生意,哪能丁點不懂?”程玉随口答,看都未看他一眼,到是撿起生藥聞了聞,似是無意問道:“此物做價幾何?”
韓潮生疑惑的看她,口出報出個價兒。
“忠叔,如此?”貴嗎?程玉側頭尋問。
“三翻兒。”許忠至亦是不解,畢竟,此回采購清單上是沒有田七的,卻也不好撅少奶奶的面子,只能沉聲回答,順便,狠狠瞪了韓潮生一眼。
三倍還是貴!!
“東西好不好?”程玉到沒理會,繼續追問。
“呃……”許至忠眉頭擰的越發緊,伸手拿起生藥,觀其色,嗅其味,又放到嘴裏嚼了嚼,随後吐出,“少奶奶,姓韓的人品雖然不怎麽樣,是個見風就拐的王八東西,但生意做的到好,經他手的藥,都是最頂尖兒的,絕沒有假。”
否則,他做不到北地第一藥商的位置。
“嗯,你知道,我是不懂生藥質量的,能認出這是田七都是僥幸,忠叔既然說好,那我就信了,韓掌櫃的,這田七且我幫均個一百斤,送到老七腳店去,那裏有我許家的庫房。”程玉把藥把麻袋裏一扔,轉頭吩咐道。
“呃,好好。”韓潮生自然沒不答應的道理,雖然有些疑惑,卻還是點頭應下,揮手叫來個夥計,蹲身忙活起來。
程玉便站門口兒看着。
一旁,被驚的都怔住,許至忠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滿面驚訝的拽程玉,“少奶奶,少奶奶?您,您這怎麽個意思?好端端的買田七做什麽?咱們現在不缺這藥,最要緊的還是丹參……”
那是要制傷藥賠關大帥的!!
“忠叔,我既然買,自然有道理,你先別問了,等我回酒店在跟你說。”程玉垂眸瞧眼他,雖沒直接回答,卻也應了一句。
“這,這……”許至忠依然滿腦子霧水,可瞧少奶奶似無意跟他解釋,眼角都沒夾他,便沒多做糾纏,而是直接回身進鋪子裏,跟小夥計進庫房了。
畢竟,就算田七沒有丹參貴,少奶奶要得也不多,區區一百斤而已,可老話說的好,蚊子在小也是肉,那是花老爺銀元買來的,他肯定得跟着
看啊!
萬一韓潮生缺斤少兩,給私下換了品呢!
要擱往年,兩家合作那麽久,別說一百斤,就是一萬斤他都不帶夾一眼的,可現下,韓潮生都喪良心,成王八蛋了,他且不放心呢!
忙裏忙外,被韓潮生一眼一眼剜着,許至忠視若無睹,幾乎是一兩一兩的把一百斤田七裝了麻袋,随後,才陪程玉離開韓家藥鋪,開始逛藥市兒。
從早走到到晚,午膳都沒顧上用,程玉一雙小腳兒疼的鑽心,整個人都要裂開了,他們依然沒有找到讓許至忠滿意的丹參。
不是數量不夠,就是質量不好,不管誰家的,都能挑出不好的地方,且又不敢一家一家買着湊用,畢竟,明明同一批傷藥,要是弄出個三、六、九等的藥效,那不是摯等着讓關大帥砍頭嗎?
滿面愁容,急的腰都拘摟下來了,許忠至都想徹底放棄睡眠,連夜往深山裏找藥農了,但,程玉沒允許。
她徑直把人攔了。
“回酒店吧,我受不了了,天大的事明兒在說……”老子已經徹底裂開,腳太疼了!
她陰沉着臉,特別嚴肅的吩咐。
“少奶奶,您,您在忍忍吧,咱先把問題解決了行不?要不然,您要實在累的話,我派人送您回酒店,我自個兒進山。”許至忠喘着氣,滿腦門子熱汗都來不及抹。
“忠叔,天都黑了,您自己進山幹什麽?不怕被狼叨了啊,而且,黃蛟群山就在青縣外頭,山裏藥農不是自家有鋪子,便是有相熟的商人,哪會有什麽遺漏,讓您撿着啊!”程玉嘆息,溫言細聲的勸他,“您就別白跑了。”
“萬一出點風險,多不值當啊!”
“可,可……少奶奶,不往山裏找,咱主藥買不着,關大帥那裏怎麽交代啊?”許至忠急的直搓搓手,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難道真要讓韓潮生硬坑咱們,買那天價的丹參?”
“忠叔,我這人啊,什麽都吃,就是不吃虧,天價不天價的,我沒幹過采買,到是不太知曉,可你既然說貴,那丹參,我自然是不會要的。”程玉溫聲保證。
“啊?您不要,咱們怎麽辦?”許至忠一怔,茫然問道。
“呵呵,沒事,我有分寸,咱們啊……”程玉淡微一笑,斷然道:“換藥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