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6)
中年男人聽到聲音，知道現場人多，有些慌了，他摘下頭上的垃圾桶，狠狠朝洪心扔去，趁着她躲避的功夫，拔腿沖出女衛生間。
洪心慌忙追過去：“叔叔，等等，還沒有向阿姨道歉，怎麽能跑掉！”
白領女瞄到中年男人的背影，哇地叫了聲，一頭紮進柯以蘭懷裏：“那個人……那個人我認識！他是公關部的老員工，之前偷窺過別的女同事，但是沒有證據證明他用手機偷拍，他說自己只是走錯廁所。所以，只是在派出所關了一天，他就被放出來了。發生這樣的事情，以後怎麽辦，他會不會報複我啊……嗚嗚，我好不容易找到這份工作，不想辭職。”
“放心，這回他的偷看證據，已經被拍下來了。口紅俠會代表口紅懲罰他！”柯以蘭被那白領女性緊緊抱住，沒辦法追洪心，只能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慰幾句，同時，對柯其蓁使了個無奈的眼色。
柯其蓁立即把鏡頭轉向，朝着洪心離開的方向跑去。
EL的辦公樓結構十分複雜，但洪心在這裏工作了幾個月，對辦公分區十分熟悉，不過，中年男人顯然比她更熟悉，七拐八繞的就失去了影蹤。
“叔叔，你趕緊承認錯誤吧，不然，我會把你扔出銀河系哦。”洪心找了一圈，沒見着人，扁扁嘴，不耐煩地說。
就在這時，她聽到男廁傳來腳步聲，便朝着聲源快步走去。
那中年男人果然在裏面，臉上挂着紅紅黃黃的痕跡，顯得更加醜陋、肮髒。
見她進來，那男人先是臉色煞白，往周圍一看，見無處可逃，他幹脆橫下心來，伸出兩手，獰笑着，朝她的胸部抓過去：“我就不相信女人力氣再大，會是男人的對手！剛才，你肯定是做了什麽手腳吓唬我。我才不上當呢，今天我就在這裏辦了你！”
三十六、共度一夜
EL總部十三樓市場總監辦公室。
楊木站在餐臺前泡咖啡。
聽着咖啡機工作的聲音，他側過頭靜靜看向窗外。
進入深秋，A市的夜晚來得早了些。
絢麗多彩的燈光逐一亮起，給深沉的天空添了絲僞造的活力。整個城市看起來就像超大的建築模型，被看不見的玻璃箱籠罩着，形成密閉的生态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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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過是那系統中一個很小的因素，甚至比不上雨林箱中的“青黛”，沒有越獄的勇氣和動力，所以才會被薛女士牢牢控制。
自從八歲那年，楊木的父親因為癌症死亡，母親改嫁，薛女士成了他唯一的親人。
從血緣關系上講，她是他的奶奶。
實際上她是以親情為名制約他的枷鎖。
人這種生物不同于動物，有了枷鎖會感覺疲憊，沒有這種枷鎖又過于可悲。
他正想着，手機響了。
楊木看了屏幕良久，接起電話：“薛女士？”
“怎麽還沒有回家？我已經等了你一個小時。”對面傳來冰涼蒼老的聲音。
“在公司加班。”楊木見咖啡煮好，拿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你不用等我。”
“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麽熱愛工作，就這麽讨厭我這個奶奶嗎！”薛女士動怒，猛地拍了下拐杖，發出咚的聲響。
楊木沒有開腔。
“算了，既然你不願見我，就在電話裏回答好了。”她悶聲道，“你怎麽會跟人動手？視頻裏的女人是誰？你跟她什麽時候認識的？”
楊木搖了搖頭：“不清楚。”
“你隐瞞也沒用，我會讓尹助理查清楚，”薛女士越來越不耐煩了，最近，她覺得自己的孫子有些不對勁兒，“對了，還有上次，你讓他買了女孩子用的被子和拖鞋，是給誰的？”
“哄小孩用的。”楊木不假思索地回答。
其實是有幾次洪心來他家，時間太早，她打着呵欠坐到地上，頭靠圓木沙發，摸着“青黛”的尾巴睡着。
他便想着備床好看的被子，作為對她的褒獎——
這女人真奇怪，普通人聽說給動物、植物道歉，轉身就跑，她居然堅持下來，還和“青黛”它們關系越來越親近，時不時露出眉眼彎彎的笑容。
楊木還想起洪心坐在旋轉木馬上望向自己的樣子。
女人的頭發散亂而柔軟，有幾縷搭到了木馬的頭上。
眼睛比普通人更圓更亮，跟那天的月亮倒有幾分相似，表情卻是茫然的，眼角挂着沒幹透的淚水，就像受傷的小動物，等着人去救助。
楊木并不是愛管閑事的人，可看到她那個樣子，心口仿佛被人重重踩了一下，忍不住走到洪心跟前，伸出手指擦拭她的眼角。
女人的臉溫潤，但淚水是涼的。
矛盾的觸感。
跟他發燒那天的感覺很不一樣。
楊木的手指在微微顫抖，思緒也開始混亂，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上已經答應收留她過夜。
還好她沒鬧出什麽亂子，繼續破壞他的寶貝，反倒為他做了頓早飯——
他只會做簡單的牛排和烤面包，沒想到她做的粥什麽的那麽爽口，很像以前媽媽煲出的味道。
看來洪心不光是個帶刺的笨蛋。
楊木腦子裏浮出仙人掌開出朵小花的模樣，嘴角微微揚起，說話的聲音也柔軟了許多。
薛女士顯然不相信他的說辭，嫌惡地說道：“我不管你最近交往什麽女孩，但結婚對象要慎重，不能像你爸爸那樣随便挑個女人，他死了，她就立即改嫁……”
楊木神色一沉，挂了電話：“不好意思，薛女士，有客戶打電話進來，我切了。”
薛女士真的很羅嗦，以前她跟他的爸媽吵架，他實在聽不下去，就跑到別墅的後花園裏。
看到滿眼蒼翠的綠植，聽着清風吹拂的聲音，吸入散發着清香的空氣，他終于慢慢安靜——
植物果然比人類好很多啊。
楊木瞄了眼辦公室裏的招財樹，又開始想家裏的“一笑傾城”，不過，“一笑傾城”似乎也不能讓他平複心境。
他倉促喝光咖啡，給洪心打電話。
或許此時此刻仙人掌能為他提供足夠的氧氣？希望她沒有找到合适的住處，今晚又只能去他家借宿……
然而手機響了良久，洪心都沒有接。
楊木感覺到莫名的煩躁，想去洪心所在的門店看看，還沒到底樓，他發現手指居然沾上了咖啡漬，便匆匆打開電梯，進入三樓男洗手間。
一進門，他就看到有個中年男人把女人壓在地板上。
楊木皺眉。
第一個蹦出的念頭是：不講衛生。
第二個念頭是：急不可待。
第三個是：不知廉恥。
還沒蹦出第四個念頭，他就見被中年男人壓住的女人猛地從地上坐起來，弓起膝蓋将那男人頂開，接着一腳踩着他的額頭，把那中年男人踢出兩三米遠。
接着女人搖搖晃晃站起來，走到男人跟前，伸出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毫不費力就把他提到空中，用另一只手啪啪啪扇了他幾個耳光，用帶着稚氣的口吻道：“老師說了，不可以随便摸女孩子的胸，叔叔你這樣就是流氓，要被警察叔叔抓走的！”
楊木揉了揉眼睛。
面前的女人不就是前不久才跟他過招、然後又做直播用鍋碗瓢盆收拾宅男的口紅俠嗎？
不過她為什麽要塗非主流的綠色口紅，而且動作和神态看起來呆呆傻傻？
中年男人他也見過，似乎是公司采購部的一個老員工，見了領導屁都不敢放一個。
就在楊木弄不清狀況的時候，那中年男人就抓着洪心的手，發出痛苦的呻吟：“你憑什麽說我，都是你自己不好，為什麽要穿緊身衣！你們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東西，老是穿不到膝蓋的裙子，露肩露胸的衣服，不就是為了讓男人看，讓男人摸嗎！”
洪心認真地搖了搖頭，掐他脖子的力道又重了些，并且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一陣亂搖：“叔叔，你這是狡辯。按照你這樣的說法，花被摘，是因為它們長得漂亮，活該。狗被吃，是因為它們肉嫩，活該。那你被我打，也是因為你力氣不如我，活該？”
“嗚嗚……”中年男人臉色發青，說不出話來。
洪心又認真地說：“女孩子穿得漂亮，是為了讓自己開心，讓她們喜歡的人，感覺到愉快，才不是讓你們這些壞人做壞事的呢！”
中年男人停止動彈，就在洪心以為他暈過去的時候，中年男人眼裏兇光乍現，他從衣服裏摸出把刀子，拼盡全力朝洪心地胸口刺去。
“小心！”
楊木忍不住叫出聲。
洪心慌忙松手，中年男人跌到地上，反手一轉，用刀紮向洪心大腿。
她還想避讓，可沒躲開，短裙被劃碎的同時，皮膚也被拉了個大口子，血水立即飛濺出來。
洪心怔了一下，居然哇哇大哭。
那中年男人還想做什麽，但見到楊木，臉色頓時變得蒼白，推開他就想往外跑。
“楊總，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怎樣？”楊木眼神變得冰冷，他也不知自己哪裏來的火氣，居然控制不住力道，抓着那中年男人的腦袋，就往旁邊的牆壁上一撞。
中年男人兩眼一翻，立馬暈死過去。
楊木沒功夫管男人死活，甩開手，扶起哭成花貓的洪心：“居然這樣的襲擊都沒躲開，上次你跟我動手，不是挺能耐的嗎？”
哪知洪心看到楊木，委屈地眨巴眨巴眼睛，啊嗚啊嗚哭得更大聲了，一頭紮進他懷裏，抱住他的腰：“楊叔叔，我疼！流氓叔叔欺負我！”
“……”
口紅俠鬧的是哪一出？！
他比她大不了多少吧，為什麽要被叫成叔叔？她還故意吃他豆腐？難不成她因為受到刺激，突然變成弱智？還是有別的陰謀？
楊木腦子裏閃過若幹種假設，但見洪心的大腿還在流血，便不敢繼續計較，扶起她就往衛生間外走。
哪知，原本躺在地上的中年人男人不見了影蹤！
楊木轉了下衛生間的門把，發現門被人從外面鎖住——
顯然是中年男人逃跑後幹的！
他摸出手機，準備打電話求救，然而手機閃了下，就因為沒電關機。
楊木轉向洪心：“你的手機呢？”
洪心搖搖頭，擦着眼淚，斷斷續續道：“柯叔叔把我的手機沒收了，說做節目的時候用不上。”
柯叔叔又是什麽鬼？
難道是咕咕娛樂的CEO柯其蓁？
楊木心中不爽，又沒想到其他出去的辦法，無奈地揉了下眉心。
難不成他要跟弱智版口紅俠在衛生間共度一夜？
三十七、叔叔我們不約！
衛生間裏挺冷，即便散發着空氣清新劑的香味，但想到實質……
楊木很崩潰。
更讓他崩潰的是，洪心跟個大寶寶似的，蜷成一團，直往他懷裏鑽：“楊叔叔，冷！”
楊木伸出一根手指，嫌棄地頂住她的額頭，讓洪心離自己遠些：“老師沒有教你，不能跟異性單獨相處，更不能抱在一起。”
“楊叔叔跟其他人不一樣。”洪心抱着胳膊，抖成一團，卻笑得格外純真，“你人很好，外套能不能借我？”
“想都別想。”楊木剛說完，瞥見她流血的大腿，皺皺眉，脫下外套，又開始脫襯衣。
洪心奇怪地問：“楊叔叔，你這是做什麽？”
若是換做其他女人，見男人做這種動作，肯定會害怕地跑掉吧，但此刻，她看起來就像是十歲左右的孩子，只是瞪大眼，用無比信任的目光看向他。
楊木無語地看了眼她，從襯衣上撕下一塊布條，說了句“別動”，就扯開洪心碎裂的裙子。
洪心這才反應過來，“啊”地叫了聲。
楊木卻已別過臉。
他在盡量不碰觸她皮膚的前提下，把傷口包紮好，然後又重新穿上襯衣和外套。
“謝謝楊叔叔，我就知道你最棒。”洪心笑眯眯地沖他豎起大拇指，說罷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她揉了揉鼻子，正要活動手腳讓自己暖和點，卻被楊木抓着胳膊，拖到懷裏。
男人用低沉的聲線警告她。
“別亂動。”
楊木真的不喜歡人類，之所能夠接受洪心，因為洪心像仙人掌。那面前這個女人呢，呱噪極了，每次他見到她，看到的都是不同的面。
口紅俠是個複雜的女人，就像動物園，關了各種動物……
他居然也不讨厭，幾次接觸下來，對她的興趣越來越大。
到底怎麽回事？
楊木覺得自己有點不太對勁兒，往後挪了下腳，想跟懷裏的女人保持一點距離，可是對方的頭又貼上來，還滿足地眯着眼睛在他的下巴上蹭了蹭，柔軟的發絲蹭得他皮膚癢癢。
“楊叔叔，你身上沒有煙味。”
楊木：“我不抽煙。”
“嗯嗯，我喜歡不抽煙的叔叔。”
“……”
楊木有點想打人，低頭看着洪心，只覺得她那綠色嘴唇，越看越礙眼，不自覺地伸出手，想把它抹掉。
就在他的手指碰到她嘴唇的瞬間，衛生間的門從外面打開。
柯其蓁沖進來。
他見洪心和楊木抱在一起，又瞅到她大腿受傷，包紮的白布條隐隐滲出血，不由得眼神一沉。
柯其蓁正想問怎麽回事，柯以蘭趕過來。
她看到楊木愣了——
這不是小區裏的小白臉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不過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她三步作兩，上前把楊木和洪心分開，拉着洪心走到窗口，這才對柯其蓁示意，讓他繼續對着洪心拍攝，不要把牆壁上的馬桶拍進去。
柯以蘭在鏡頭外問：“剛才我們已經成功救出那個女孩，而且把變态狂交給了保安。但我們還是錯過了最精彩的一幕。口紅俠，你是怎麽跟壞蛋搏鬥的，能詳細描述下嗎？還有你的腿……”
柯其蓁慌忙給洪心的傷口來了個特寫。
洪心說：“我的腿是被叔叔刺傷的。他本來不是我的對手，被我掐着脖子舉到空中，可是他怎麽也不肯認錯，明明自己做錯事，卻怪女孩子引誘他。華盛頓小時候砍了櫻桃樹，都知道承認，可是那叔叔都快成爺爺了，還這樣……以後只會犯更多更大的錯誤。叔叔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對手，就裝死，然後用刀子偷襲我。”
她剛說完，彈幕又狂增。
這回說偷看是小事的那些人改變立場了。
“口紅俠居然受傷了！我好心疼啊！那個變态真的很惡心！”
“不光是偷看女生，還弄傷女孩子，下一步，誰知道他會做什麽！希望他在監獄裏呆一百年。”
也有人覺察出洪心不對勁兒。
釘珠兒：“口紅俠什麽時候換妝了？為什麽要抹綠色口紅？芥末味兒的嗎？”
龍蝦村吳彥祖：“聲音怎麽變了？跟小孩似的？”
財迷張：“說的啥啊，太官方了吧，是在開小學生思想教育課嗎？”
面對大家的質疑，柯以蘭慌忙解釋：“口紅俠說得不錯，人要敢于承擔自己的錯誤。好多事情我們小學的時候都學過，後來卻忘了。”
“嗯嗯。”洪心翹起蘭花指放到嘴邊，接着手腳一劃拉，做出個美少女動畫片變裝動作，“我絕對不會放過做壞事的人，代表口紅懲罰你！”
柯以蘭：“……”
洪心還真上道啊，除了她教的動作外，還開始臨時發揮了。
不過，好囧。
她趕緊讓柯其蓁結束直播，一看數據，此時的觀影粉絲已經超過十五萬，打賞的道具，折合成人民幣，居然有三十多萬。
雖然這個成績不算多好，但在咕咕娛樂的新人主播中很少見，而且柯其蓁對這個直播的定位是賣情懷，根本沒指望有多少人會喜歡……
柯以蘭不可思議地抓起柯其蓁的手，放到自己臉邊：“二哥，你掐下我，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柯其蓁用力擰了把她，柯以蘭痛得嗷嗷叫。
“你瘋啦，要把我的臉撕下來嗎？”柯以蘭氣得跳起來，張牙舞爪，想打回去，柯其蓁卻已經跑到洪心身邊，蹲下身，想要查看洪心的傷勢。
楊木不動聲色地走到洪心身前擋住他。
柯其蓁看着面前的西裝長腿，無奈地站起來，擠出個微笑，想要跟楊木握手：“這不是……很洋氣的那位楊木先生嗎，你怎麽在這裏？”
柯以蘭驚訝地捂住嘴。
哦哦，原來小區裏被富婆包養的小白臉原來是EL的總監楊木？幸好她沒說啥不好聽的話被他聽到，否則……
“拍完了就讓開。我要帶她去醫院。”楊木看也不看柯其蓁，推着洪心的肩膀，就要帶她出去。
柯以蘭害怕洪心身份會暴露，趕忙上前抓住她的手，對楊木擠出個笑臉：“楊總，你就別操心了。口紅俠受的是工傷，我們會送她去醫院。”
洪心“哦”了一聲：“這樣好，楊叔叔，你忙你的。柯叔叔和柯姐姐會照顧我，你放心吧。”
柯以蘭、楊木、柯其蓁同時無語。
柯其蓁：為什麽叫我叔叔，我很老嗎？
楊木：她覺得柯叔叔比楊叔叔更可靠？
柯以蘭：我的天，叔叔，這是最近流行的操作嗎？對了，我不比洪心大啊……
一行人各懷心思離開EL總部。
上了車，柯其蓁就命令柯以蘭把口紅俠的妝卸掉，免得她隐形眼鏡戴久了，不舒服。
擦掉口紅，換了衣服，洪心清醒過來，感覺到大腿傳來的疼痛，倒吸一口冷氣。
她忙不疊找出自己的手機，重看剛才的視頻，發現這次口紅顏色變了幾次，最後一次，是從沒見過的翡翠綠。
當看到自己一拖把打爛馬桶，又一拳擊碎衛生間隔板……她黑着臉确定了——
這變色口紅真的有毒！
能讓她變成希望成為的人！
那麽除了正紅色、珠光紫、翡翠綠……會不會還有其他顏色？
要知道她小時候經常想東想西，想當變身博士、林黛玉什麽的……
洪心正覺得焦頭爛額，車已經開到醫院附近，她瞥了眼受傷的大腿，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自己以前的想法，很簡單、很粗暴、很危險——
這次她變成“綠巨人”，大腿受傷，下次變成其他什麽人，會不會心口插刀？
柯其蓁透過後視鏡，看着她的表情，覺得洪心卸妝之後，看起來好普通，還是抹正紅色口紅的時候漂亮，讓人心髒怦怦直跳。
他找了個沒人注意的地方停車，讓柯以蘭和洪心走一段路去醫院。
等周圍沒有其他人了，柯以蘭突然拉住洪心的手。
她的眼神十分認真：“洪心，你抹的口紅到底是什麽東西，為什麽會變幾次顏色？而且每次顏色改變，你的性格好像也會變得不一樣？！”
三十八、男人真是善變
柯以蘭只是好奇的一問，洪心就打了個激靈，瞪大眼睛看向柯以蘭。
“你都知道啦？”
“知道什麽？”柯以蘭滿腹疑惑，但臉上沒表現出來，笑嘻嘻地問。
“口紅會變色啊……”
洪心嘆口氣，把她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說了。
柯以蘭跟聽神話故事似的，可是洪心那苦惱的模樣，又讓她不得不相信。
“只是一支口紅真的有這麽神奇的力量？”
洪心摸出變色口紅：“要不你試試？”
“不不不。”柯以蘭慌忙擺手，連連後退，像是看到可怕的東西，“人各有命，這口紅不是我的，我可不敢用，害怕整出什麽大亂子，沒人能收拾。”
說罷，她想了想，又撈着洪心的腦袋，湊到自己嘴邊，小聲說道：“洪心，這件事你絕對不要再告訴其他人！要是被別有用心的人知道了，把口紅偷了搶了，再變身做壞事就糟了。”
洪心小聲說道：“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我也不想當口紅俠了。”
“你是擔心口紅變色出差錯嗎？以後每次直播，我都會陪你。”柯以蘭挽起袖子，曲起胳膊，顯示最近的健身成果：老娘肌肉杠杠滴，力量大大滴。
“不，我只是覺得荒唐。”洪心嘆口氣，“我并不是什麽俠客，不能托起失事的飛機、脫軌的火車，跟侵略地球的外星怪物搏鬥……做的一切，除了讓自己陷入危險還有什麽作用呢？”
“你救了被偷窺的白領女性，還有之前那個被綁架的主播。”柯以蘭有點着急了，“你做的一切通過視頻讓很多觀衆看到，他們會認識到正義的力量……怎麽叫沒作用？”
“可是我感覺更像是作秀。”
“作秀本來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理論上講是這樣，可洪心還是覺得自己的作為，太沒有價值了：“老大說過，不管是動物植物為了生存，都會在禮物和同類面前僞裝。人當然也沒辦法避免。可我不想當那樣的人……”
“傻啊你，書讀多了，腦子迂了？你是又做好事，又掙錢呢！還想雜七雜八的……受不了。”柯以蘭簡直想敲破她的腦袋，可不管怎麽勸說，洪心都無動于衷。
在醫院處理完傷口後，洪心接到楊木的電話。
“人在哪裏？”
“醫……”
洪心話一出口，柯以蘭就奪過手機，小聲提醒她：“你收拾偷窺狂的時候，楊木也在現場，他看到了你的傷口。別說多餘的話，引起他懷疑。”
洪心咽了下口水，拿回手機，順着之前的話往下說：“衣冠路。”
楊木道：“等五分鐘，我過來。”
洪心急了：“老大，你找我做什麽？”
楊木：“非得找你做點什麽嗎？”
“嗯？”她沒明白他的意思。
楊木不知怎麽，經過口紅俠的事情，又見着偷窺狂被警察帶走，到派出所做完筆錄出來，更想見洪心了。
不知那家夥現在住在哪裏？安不安全？
但他遲疑了一會兒，找了另外一個理由：“你用過的被子還沒洗，打算怎麽處理……”
這種事情有什麽好急的？他随便找個幹洗店，或者叫個快遞，把被子發給她不就行了嗎？洪心還想找理由搪塞，就聽到對方說：“我已經到忠孝路了，你在衣冠路的哪個位置……”
洪心驚出一身冷汗，無奈地看眼柯以蘭，對她說了聲再見，匆匆離開醫院，打車去了衣冠路。她跟楊木約好在那條路上最火的烤魚店門前見，下車之後，氣喘籲籲跑過去，腿上的傷口都快再次裂開。
遠遠，她就看到楊木等在門口，很随意的站姿，目光淡然，卻被帶着油煙味兒的燈光，打出了入世的神采。
有好幾撥女孩從他邊上路過，跟他搭讪，想拿到他的電話號碼。
楊木聽得不耐煩了，冷冷地看向對方，仿佛她們是什麽外星生物，說着他聽不懂的話。
有個長得特別漂亮的女孩，大概是從沒被男人拒絕過，妩媚地對他笑道：“帥哥，給點面子嘛，不然，姐妹們看不起我。”
楊木仍然沒開口，擡眼看到洪心站在不遠處，他将她一把拉到身邊，搭着她的肩膀從女孩身邊走過，一個眼神都懶得給那女孩。
女孩氣得直跺腳。
洪心只覺得肩膀發燙，走了段距離，慌忙聳聳肩，撥開他的手：“好啦，已經沒人看見了，我的被子呢？”
“沒帶，我忘了。”楊木泰然自若地說。
“啊啊啊？你不是為這件事找我的嗎，怎麽會忘記呢？”
“你實在想要被子，可以現在去我家。”
“……”不是你想要處理那被子麽，怎麽又改口了。
男人啊男人真是善變。
洪心無奈地扯了扯衣服，心想，此刻真該抹上口紅。
嘴唇變成中國紅後，她肯定了會撩開一縷頭發，展顏一笑，然後給他一記上勾拳。
“耍我？”
要是嘴唇變成珠光紫，她肯定會語重心長地說：“哎喲，小夥子，這麽年輕，記憶這麽差，怎麽行，要不多吃點腦黑金，從我這裏買，可以打八五折哦。”
再或者，嘴唇變成翡翠綠，她會不會拔起電線杆砸他腦袋上？
這樣想真是過瘾，洪心不由得勾起嘴角，可是再一想，現在的她什麽都做不了，又悶悶地咬住嘴唇。
她沒注意身邊有輛電瓶車沖過來。
楊木看到了，飛快伸出手摟住她的肩，往懷裏一帶。
剛才他摟住她肩的時候，可能是因為知道他利用她假扮情侶，甩掉那些煩人的妹子。洪心沒啥感覺。
可這時，她整個人都在楊木懷裏。眼鼻嘴都壓在襯衣上，能夠聞到淡淡的清香，還能感覺到對方有力的心跳。
更可怕的是看不見摸不着嗅不出的男性荷爾蒙，從四面八方湧來，将洪心浸溺在其中，就像松脂從樹上掉下來包裹住昆蟲一樣不遺餘力。
楊木低頭看她的時候背對燈光，她只能看到融在夜色中的五官輪廓，還有亮得不可思議的眼睛，盯久了能把人的魂兒都給吸進去。
洪心口幹舌燥，心跳加快，隔了會兒，才清醒過來，趕忙推了他一下，又匆匆後退，跟楊木拉開距離。
她用小小的聲音說了聲謝謝，卻又被他拉到身邊，這次楊木沒有掰着她的肩，而是将洪心的手抓過來，放到自己的胳膊上。
“嗯？”洪心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扶着她。
楊木沒說話，瞄了下她的腿。
果然這個人發現她走路姿勢不對勁兒了嗎？
絕對不能讓他知道：這是她今天扮演口紅俠做直播受的傷！
洪心慌忙說：“沒事，我只是……”
話到這裏，傷口又痛，她皺着眉，輕輕叫了聲。
見楊木充滿詢問的表情，洪心硬生生擠出個笑容：“缺鈣，正長個子，腿骨有點疼。”
“二十多歲還長個子？”楊木顯然不相信。
“三十多歲也有長個子的呀，每個人的成長周期不一樣的。”洪心郁悶，忍痛地踮起腳尖，看向他，“說不定，再過幾年我就跟你差不多高了。”
“明白了。你，特別晚熟。”
“……”他是拐彎抹角批評她心智不全嗎？
楊木沒有繼續追問洪心的腿是怎麽回事，摸出手機查了下地址，然後以扶老太太過馬路的謹慎姿勢，帶着她過了十字路口，走進一家湯鍋店：“我帶你補鈣。”
接下來洪心便知道人為啥不能說謊了。
代價是慘重滴！
她在對方恩威并施的目光以及若有若的笑意之下，足足啃了三十塊軟骨，差點把牙齒咬掉，又喝了兩碗湯，把肚皮撐成氣球……
至于被子……
早忘到九霄雲外了！
三十九、只能選一個
楊木幾乎沒吃什麽東西，纖長白皙的手指拿着筷子，以優雅到不行的姿勢，默默看着洪心。這女人大口大口喝湯，時而被燙到，皺着眉伸出粉紅的舌頭，時而皺着嚼軟骨，發出咔咔的響聲……
她是小狗麽？
不過從好的方面講，此刻的洪心，跟在辦公室裏遇到偷窺狂、抖成一團的白領女性不同，因為和他在一起，毫無戒備，露出很有安全感的模樣。
顯然是他的功勞。
楊木皺着的眉不自覺舒展開來，嘴角揚起個小小的弧度。
那他不在的時候呢？
用普通人類的眼光來說，洪心不算大美女，但皮膚白皙細膩，眼睛圓溜溜的，臉頰帶着可愛的嬰兒肥……很有親和力……這種是最引人犯罪的吧。
楊木瞬間又收攏笑容。
洪心被那道視線盯得臉頰快冒煙了，不由自主地想起剛才電瓶車經過，他一下摟住自己時候那神色深沉的樣子。
若是換個人，或許她就能喜歡上，并借此機會，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可對方是楊木啊，只喜歡動物植物，還給它們取了一大堆名字的楊木。
喜歡他，只是從虎口跳到狼窩，她鐵定會再次失戀，說不定，變得再也不喜歡男人，孤獨終老……
洪心越想越恐慌，吃完面前的東西，趕緊起身去付錢，卻被楊木搶先。
她還沒來得及道謝，就聽到楊木淡淡道：“你現在住哪裏，我送你。”
洪心想起自己雖然不願繼續當口紅俠，但還是應該做好保密工作，便微笑着敷衍了幾句：“不用不用，老大，我就住附近，走幾步就到了。”
楊木不假思索道：“我陪你。”
糟糕，他是不是覺察到什麽，為什麽突然緊迫盯人？他雖然很少提出問題，但那并不代表他沒有洞察能力，說不定他早就知道她的所有秘密！
洪心不敢看楊木的眼神：“跟你停車方向不一樣，不用那麽麻煩。”
楊木還是不放心，沉默了會兒道：“你以前有沒有遇到過奇怪的人，暴露、偷窺之類……”
洪心身上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這家夥絕對知道什麽！
她慌忙摸出手機，假裝接到個電話：“喂，喂，店長啊，找我做什麽，哦，補貨到了？知道了，我馬上做通告。”
說罷，她對楊木說了聲抱歉，工作上有急事處理，就急匆匆跑掉。
洪心本來打算坐地鐵過去，但到了地鐵站，柯其蓁為她添置的口紅俠專用手機就響了，毫無疑問，電話是老板柯其蓁打過來的，他的口氣聽起來很焦急：“口，不，洪心，你傷口怎樣了？跟楊木見面了嗎？怎麽還沒回來？”
“都處理好了。”洪心扶着樓梯進入地下，跟加班回家的白領、結束補習的學生擦身而過，對着手機低聲說，“對了，柯總，不知道柯小姐有沒有告訴你，我不想當口紅俠了。”
“喂喂，你真的不是跟她開玩笑？我們才剛做兩期，反響不錯，怎麽能放棄呢。”柯其蓁着急了，“是錢的問題嗎？下一期肯定打賞更多。”
“就是錢……讓我覺得更不好意思。這個世界上英雄很多，口紅俠實在很普通，并不能改變什麽。比如，那個綁架主播的宅男，要不是被口紅俠刺激，說不定早就收手了。那個偷窺狂……也不一定要以暴制暴。”洪心回憶起她看的視頻嘆了口氣。
“所以你并不是害怕自己受傷嗎？”柯其蓁驚訝。
“只是一方面吧。”洪心愧疚地說，“對不起柯總，要麻煩你另外找人了。違反合同賠償的那些錢，我會慢慢還清，你給我的專用手機，明天我就送過來。”
柯其蓁不知道怎麽勸她，苦笑了幾聲：“那個條款只是合同模版自帶的，我不會讓你賠錢的，口紅俠只有一個，要是你不當，那我再做這個節目、搞什麽口紅俠二代，就完全沒有意義了。”
洪心沒想到他是個商人，居然不用合同束縛自己，感動得連聲道謝：“我明天就從春江花月搬出去，另外找房子住。”
柯其蓁沉默了一下道：“那樣不好吧。”
“嗯？”
“你爸媽不知怎麽找到了別墅地址，現在在春江花月小區門口等你。小區物業給我打電話了。”他頓了頓，“你現在在哪裏，我過來接你。”
洪心差點沒暈過去，爸爸媽媽怎麽沒跟她打個招呼，就跑過去了？
“好，麻煩你了。”還好她沒進地鐵入口，趕緊折回地面，發了個定位給柯其蓁，幾乎是下一秒，她接到洪爸爸和洪媽媽的電話。
“洪心，這麽晚了，你在哪裏？”
“加班。”洪心覺得自從有了變色口紅之後，她的謊話一個接着一個，簡直堕落得不像話，嘤嘤嘤，“爸媽我馬上就回來。”
十多分鐘柯其蓁就到了。
洪心忙不疊打開門，鑽進車裏。
她沒有看到，身後十多米的路燈下，楊木披着身淺黃色光線，雙手揣在兜裏。
男人的半張臉隐在黑色的夜幕中，低壓的濃眉之下，眼神冷漠寥落，就像沒有頭頂上那片沒有星子的夜空。
等車開到小區，洪心就見洪爸爸和洪媽媽蹲在門口。
兩人跟逃難似的，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鴨，背上還背了幾袋大米。
洪心又好笑又心疼，鼻子也有些發酸。
她慌忙下車，走到佝偻着背的洪爸爸面前，接過一個死沉死沉的口袋：“爸，媽，你們來這裏做什麽呀？”
洪爸爸哼了一聲：“昨天家裏來了個親戚，送了些自己種的綠色大米，還有柴雞柴鴨。我們吃不了，就給你拿過來了。”
洪媽媽朝她擠眼睛：“你爸是擔心你呢，你不是第一次離家住嗎，都沒跟我們商量一聲就搬走了。要不是我在網站上東打聽西打聽，和柯小姐聯系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