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部分粉絲看過她和第五因靈的短視頻，雜七雜八發問—— (6)
小孩說話看似無心，每個字卻歹毒得要命。
豆豆不能回嘴，捂着腦袋到處躲，像是被人追着踩的小耗子。
洪心氣得渾身發顫：“這些小孩太過分了。”
“豈止是過分，簡直就是犯罪！”柯以蘭猛地轉了下方向盤，把車開到他們跟前，使勁兒按了下喇叭。
就在那幾個小孩吓得捂住耳朵亂叫的時候，她打開車窗，探出頭，用口香糖吐出個泡泡。
泡泡不斷變大，在空氣中炸開，糖渣飛到幾個小孩臉上。
但因為她戴着遮住半張臉墨鏡，穿着花裏胡哨的機車服，看起來不像什麽好人，幾個小孩習慣了欺軟怕硬，雖然生氣，但咬着嘴唇不敢作聲。
過了好會兒，他們推出其中膽大的那個小胖子發言：“阿姨，你怎麽開車的？知道我爸是誰嗎，要是弄傷我，你就死定了。”
“阿姨？！小胖子，有沒有搞錯，叫我姐姐！管你爸是誰呢，天王老子見到我也得恭恭敬敬叫我聲柯小姐！”柯以蘭氣得腦袋都快炸開了，狠狠擰了把小胖子的臉，又對豆豆喊了聲，“豆豆，快上車，別跟這群沒禮貌的小壞蛋玩了。”
豆豆警惕地看了眼車裏，瞥見副駕上的洪心，認出她是直播裏的口紅俠，眼裏一下子冒出淚花。
他趕緊打開車門，爬進後座，放下書包，乖巧地系上安全帶：“口紅俠，沒想到你真的會幫我。你現在要帶我見媽媽嗎？”
“當然。誰不乖，我就要代表口紅懲罰誰。誰乖，我就代表口紅表揚誰。”洪心不禁心疼這孩子，輕輕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六十六、又有美男亂入
豆豆媽媽住的公寓是老式多層結構，一共只有七層，沒有電梯。
洪心、柯以蘭帶着豆豆爬到四樓，在401門前站定。
“大家準備好了沒？”柯以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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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洪心轉頭問豆豆，“你呢？”
豆豆深吸口氣，遲疑了一會兒，點點頭。柯以蘭便打開app直播。
粉絲們紛紛進入直播間。
洪心跟熟悉的id一一打招呼：“大家好，口紅俠又跟大家見面了，今天我的任務是帶一名叫做豆豆的孩子找媽媽。豆豆今年八歲，跟媽媽分開了四年。根據我們的調查，這裏是他媽媽的新家。希望他們母子兩能順利見面。”
柯以蘭配合地将鏡頭轉向大門，至于豆豆，為了保護他的隐私，她直接處理成馬賽克。
龍蝦村吳彥祖：“不是吧，口紅俠變成知心姐姐了？除了扶老太太過馬路，現在還扶助兒童？”
口紅俠家的婷婷豆子：“豆豆加油，姐姐支持你。”
豆豆咬着嘴唇，下定決心似的，輕輕叩門。
啪。
屋裏有什麽東西掉到地上，然後再沒有半點聲音。
洪心怕豆豆力氣太小，便替伸手他敲了敲門。
幾分鐘過去，屋裏還是沒有動靜，倒是隔壁出來了個大媽，系着圍裙，膀大腰圓，燙了個獅子頭，手裏拿着把菜刀。
不知是剛切過什麽，刀刃上還有幾滴血。
“幹嘛呢，敲那麽大聲！”
“不好意思，吵到您了。”洪心連忙道歉，用手機調出柯以蘭傳給她的豆豆媽媽照片，指着它問，“大媽，您隔壁住的人是她嗎？”
那大媽看了眼，露出煩不勝煩的表情：“是她。現在我們隔壁住的就是這個女人。現在的年輕女人哦，游手好閑，不好好上班，動不動開網店、做微商……想發大財，我經常看到她舉着箱子搬上搬下，這會兒，她可能去了小區的物流點。這小區就是這點不好，小區老，租金低，好多外地人湧進來。做按摩的、搞培訓的、做生意的……亂七八糟……煩死人。幸好我兒子給我買了新房子，已經裝修好了。那個房子可大，可亮堂，等家具搬進去，放幾個月，我和老頭子就能搬家了。”
洪心慌忙道謝，向她詢問小區物流點的位置。
大媽說：“五棟三單元一樓。”
豆豆撒腿就往樓下跑，書包在身後飛着，差點甩到地上。
柯以蘭慌忙追他。
洪心又聽到401有什麽聲響。
她皺皺眉，到了一樓，不解地擡頭看向401，一看之下，心差點沒跳出胸腔，接着，伸手拉了拉柯以蘭。
柯以蘭順着洪心的目光轉移手機鏡頭——
401樓陽臺上有個三四歲的小孩在玩，大腦袋大眼睛，模樣跟豆豆很像。他手裏拿着個色彩鮮豔的廉價塑料汽車。或許是因為人太小，動作不協調，那玩具車從陽臺栅欄縫裏掉了下去，落在三樓的雨棚上。
小男孩蹲下，将手伸出栅欄，夠了幾下，但他夠不到，便踩着陽臺上放的貨物箱，拿了個晾衣杆去夠。
“下去，不要踩貨物箱！”洪心慌忙大叫。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小孩的半個身子已經探到栅欄外，他胡亂撥着晾衣杆，接着整個身體都滑了出來！
這時候報警完全來不及，洪心抓起旁邊晾曬的幾床被子，用力扔向陽臺正下方，快步沖到401陽臺正下方，想要伸手接住小孩。
就在那瞬間，一個男人撞開洪心，在小男孩墜到被子上的前一秒，将他接住。
男人在被子裏滾了一圈，利用厚厚的棉花緩沖，化解了部分沖擊力。
小男孩沒事人似地，睜着一對大眼睛，好奇地看向那男人，接着又看向洪心和柯以蘭。
柯以蘭趕緊将小男孩抱起，見他的胳膊腿兒沒事，精神也不錯，松了口氣：“小孩沒事。”
“你怎樣？”洪心擔心地去扶男人。
男人卻自己爬起，他雖然臉色蒼白，頭上冒出大滴大滴地汗水，但嘴角挂着笑容：“小孩沒事就好，我沒事。”
“手臂骨折了吧？！”洪心見他的手臂軟噠噠的，似乎擡不起來，着急地提醒他上醫院。
直播還沒結束，看到剛剛那幕的粉絲吓得夠嗆，紛紛彈幕。
懵懵噠納言：“口紅俠，剛剛是小孩墜樓嗎？”
口紅俠家的婷婷豆子：“小孩沒事吧？”
打死渣男比爾：“那個男人反應好快，真是英雄啊。原來這世界上還是有好人的。”
龍蝦村吳彥祖：“你這話怎麽說的，口紅俠不就是好人嗎！”
在大家的強烈要求下，柯以蘭問男人：“你好，我可以拍你嗎？就一個鏡頭。”
“沒事。”
男人笑了笑。
當手機屏幕裏出現他大寫的臉後，直播間的觀衆差點沒被那張俊臉閃花眼。
男人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濃眉大眼，微黑的皮膚似乎吸飽了陽光，身上雖然穿的是休閑服，但手臂、胸脯的位置微微鼓着，能看出他平時鍛煉得很好，實在帥氣。
直播間裏第一時間有人認出他：“啊啊啊，我居然看到了古小翔！”
“古小翔，短跑世界冠軍！他不是在參加世錦賽嗎？”
“為什麽出現在這麽平民的地方？”
“天啊，主播真厲害，老是能遇到帥哥。”
粉絲們恨不得鑽過屏幕，把古小翔看個清楚，就見鏡頭一抖，幾個大媽切入畫面。
她們繃着臉，叉着腰，圍住洪心、柯以蘭他們。
洪心以為大媽們被剛剛的響動吓到了，微笑着擺擺手解釋：“阿姨，沒事，大人小孩都沒受重傷。”
哪知道其中一個大媽卻指着她的鼻子罵起來：“哎喲喂，我好不容易弄幹的棉被，你們怎麽就給我弄成那樣了！看看，上面都有個大窩了，我還能蓋嗎？賠！我買的時候五千塊，現在算你們便宜點，兩千塊！”
暈，做直播救人也能遇上碰瓷的。
洪心無奈地勸說：“那個，大媽，我們在做直播，您這樣不講道理，上節目會難看的……”
“把別人東西弄壞了，還不想賠？”大媽抓住洪心的衣領，差點沒把她擰起來，滿嘴的口水都往她臉上噴，“管你做不做直播，有多少人看，我都不怕。我占着理呢！”
柯以蘭氣得鼻子都歪了，翻開lv皮包，露出幾百張百元大鈔：“你不就是想要錢嗎？”
大媽眼睛都直了，正要伸手去抓，柯以蘭合上錢包，從鼻孔裏哼出一聲：“我偏不給。我不缺錢，但碰到你這種訛人的，就不想助長你的氣焰。”
見大人們鬧成一團，墜樓時沒吓到的小男孩，這時卻大哭起來。
豆豆也害怕地垂下腦袋，躲到洪心身後。
古小翔費勁兒地甩了下胳膊，頓時汗流滿面，但他臉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阿姨，麻煩你們讓一讓，我手斷了，要去醫院，這個小孩也要檢查。”
幾個大媽看清他的模樣，莫名奇妙臉紅了：“這小夥子态度還不錯，看在你的份上，被子我就少收點，兩百塊。你們趕緊去醫院吧。”
從兩千到兩百變化也太大了吧？這是美男計起作用了？
柯以蘭翻了個白眼，還是不願意搭理她們。
洪心趕忙在身上找了兩百塊錢，遞過去，說聲“謝謝阿姨”，打電話叫急救車。
古小翔笑眯眯地問：“我身體沒事，就不跟你們一起去醫院了，先離開，剩下的你們能自己處理嗎？”
洪心忙不疊點頭：“當然，你忙你的。”
古小翔擺了擺手，扭頭走出小區。
一個提着口袋的女人朝樓道走來，見到小男孩，緊張地扔掉手裏的東西，撞開洪心和柯以蘭，把小孩緊緊抱在懷裏，歇斯底裏地吼道：“你們做什麽，想拐走我的孩子嗎！”
“我們沒有，”洪心解釋，“實際上是他在陽臺上玩，不小心掉下來了，還好這位先生救了他。不過，現在你最好還是帶孩子去醫院做個檢查。我說的都是真的，那邊幾個曬被子的阿姨都可以做證。”
女人依然懷疑地盯着他們，摟緊懷裏的孩子，似乎生怕被別人搶走一樣：“真的？”
柯以蘭無奈：“不是真的還是假的，你是怎麽看孩子的，自己出去，把幾歲的孩子丢家裏。要是換國外，你都觸犯法律了，會被剝奪監護人資格。”
“別跟我扯那麽多，我怎麽帶孩子不用別人來教。以後不要讓我再見到你們！”女人氣呼呼地說。
豆豆瞪大眼睛，看看手機裏的照片，又看看面前的女人：“媽媽？”
女人壓低眉毛走近豆豆，上上下下瞅他半天，發現豆豆左耳根上有顆很小的痣，才抖着嘴唇出聲：“豆豆？”
“媽媽。”豆豆激動地說了聲，又不知該怎麽辦了，站在原地抓緊手。
女人眼裏浮出隐隐的淚花，接着扭過頭，抱着小孩就跑上樓梯。
柯以蘭和洪心緊跟在後頭，豆豆愣了會兒，也跟上去，可是女人進了401房間，就把門給鎖住，不管他們怎麽敲，她都只有一句話：“回去吧，你從小就判給你爸了，就當沒有我這個媽好了。我們以後不要見面了！”
那嘶啞的聲音刺得豆豆整個人都縮起來。
男孩垂下腦袋，扯了扯洪心的衣服，用幾乎聽不清的聲音說道：“口紅俠，我們回去吧，今天謝謝你，我已經見到媽媽了。”
說罷他扭頭跑掉。
“你就這樣放棄嗎？”洪心覺得任務沒有完成，胸口悶悶的，好像被大石塊壓住。
豆豆點了點頭，跑得更快了：“嗯，媽媽生了小弟弟。就有人保護她，我不用那麽擔心了。”
“豆豆，你真的這樣想？”洪心加快速度沖過去抓住他，将哪小小的身體扳過來，見豆豆的小臉已滿是淚痕。
她不由得心中一痛，在豆豆身前蹲下，擁住他，輕輕拍了拍孩子瘦小的脊背：“是不是覺得很委屈？”
豆豆捂着嘴依然不做聲，見她眼裏露出悲哀，他突然哇的一聲，趴在她肩膀上大哭起來。
積累了那麽久的負面情緒，一次性釋放，差點讓豆豆把嗓子吼破。
六十七、變色口紅有消息了
直到洪心的衣服濕透，豆豆才緩緩停止哭泣。
他抹去淚水，用兒童特有的真誠語氣，向她道謝。
洪心不知怎麽勸說，摸了摸他的頭，擠出個微笑，避重就輕地說：“豆豆，你真的很棒，值得很多人愛。你的作文寫的也很多，只是老師不能欣賞。”
她跟柯以蘭要了她戴的一枚十字形白金鑽石項鏈，捏在手裏問豆豆：“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豆豆說：“白金鑽石項鏈？”
洪心把金項鏈扔到地上：“現在呢，它是什麽？”
豆豆還詫異地瞪大眼睛：“還是白金鑽石項鏈啊。”
柯以蘭叫起來：“喂喂，你做什麽！”
洪心用手指在嘴邊做了個噓的動作，蹲下身，撿起塊石頭，在地上挖了個洞，把那條白金鑽石項鏈埋進去，然後加了掊土：“現在？”
“瘋了瘋了瘋了！”柯以蘭尖叫着撲過去，忙腳亂把項鏈刨出，用紙巾擦掉灰塵，又放到嘴邊吹了幾下，心痛地朝洪心吼道，“口紅俠 ，敢情你仇富對吧？！這項鏈是我在國外買的，價值人民幣三十多萬呢！”
洪心好像沒聽到似的，扭過頭問豆豆：“豆豆，回答我。”
“白金鑽石項鏈。”
“是的，不管它在我手裏，在地上，還是在土裏，價值都沒有發生改變。”洪心說，“它依然是昂貴的首飾。你也是這樣，不管以後有多少人不懂你，把你從高處摔下去，甚至埋汰你、踐踏你，但你的才能、品德……依然不會發生改變。”
柯以蘭總覺得自己在哪裏看過類似的雞湯視頻，湊到洪心耳邊道：“對方只是小孩子，你說這些有用嗎？”
豆豆“哦”了一聲，低着腦袋思考：“口紅俠，我懂了，你真的比奧特曼、蜘蛛俠、超人都棒。”
說罷他從書包裏翻出一張寫着“hero”的卡通貼圖送給洪心。
洪心仿佛接受奧斯卡頒獎似的，小心翼翼接過貼紙，貼在胸口的口紅logo上。
那貼紙似乎擁有巨大的力量，透過衣服鑽進胸口，讓她渾身發暖、心潮湧動，仿佛養了幾年的花，突然間綻放一般。
她感動得鼻子發酸。
柯以蘭卻破壞氛圍地擠開洪心，眯着眼，抓了把豆豆亂蓬蓬的頭發：“你個小鬼都明白什麽。《我的媽媽》那篇作文你打算怎麽寫？”
豆豆眼裏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我的媽媽就像其他媽媽一樣，眼睛大大的，像是杏仁，鼻梁高高的，像是山峰，嘴巴小小的，就像櫻桃……很愛我，監督我寫作業，發燒照顧我……這樣老師應該就滿意了。但我會在我的博客裏，把我最早寫的那篇也貼上。以後寫作文，我就寫兩篇，一篇給自己看，一篇給老師看。”
“……”柯以蘭和洪心面面相觑。
直到把豆豆送回家，兩個女人心中還是沉甸甸的，車內的空氣仿佛凝固。
柯以蘭忍不住開口打破沉默：“口紅俠，我怎麽覺得這件事不太對啊。豆豆這麽小就成了兩面派，是不是我們把他帶壞了？”
洪心嘆了口氣：“還能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嗎？”
每個人為了适應環境，似乎都生要出很多很多張面孔，不光是八歲的豆豆，還有身為成年人的口紅俠……
或許所謂成熟就是慢慢迷失、忘記了原本的自己的過程……
是變色口紅喚醒了她成熟之前的荒唐念頭。
不過現在變色口紅不見了，她只剩下最普通的一面，不會盛氣淩人、以暴制暴，不會油嘴滑舌、尋求八卦，并非天真可愛、力大無窮，也不懂什麽是嚴禁思考、謹慎行動……
淹沒在芸芸衆生之中。
柯以蘭聳了聳肩說：“見鬼，的确是沒有辦法。就是因為沒有辦法，知道自己弱小，所以人類才需要什麽神仙鬼怪。但也有些人不相信那套，更依賴自己的同伴，所以‘俠’就砰的一下出現了。今天你雖然沒有用變色口紅，但我覺得你做的很好……不管怎麽說，豆豆見到他媽媽了，豆豆的弟弟也被救了。happy ending！洪心……”
她正兒八經地喊她的名字：“經過這麽長時間，口紅俠和你已經合體了，以後，對自己多一點信心。”
“可我不是你啊，有錢、年輕、漂亮，沒那麽多信心……”洪心小聲道。
“霧草！沒有信心的人把我的白金鑽石項鏈扔地上，還挖個坑埋屍！我看你至少有輕松賠個上百萬的信心！”柯以蘭說到這裏狠踩油門，恨不得把洪心甩出去。
洪心慌忙抓住車門上方把手，咬牙道：“我錯了我錯了……以蘭，你真能接受原原本本的我？”
“廢話。要是不能接受你，是我的問題，不是你的。”柯以蘭很爺們地出拳，捶了下洪心的肩膀，“就像豆豆的老師不能接受他一樣。口紅俠本來就不是什麽超級英雄，只是用力所能及的力量和平常的方式幫助普通人而已。”
“是嗎？”洪心被她那樣一說，心裏好像開了扇小窗戶，外面的陽光立即滲透進來。
“廢話……那個楊木……”柯以蘭用洞穿一切的眼神瞟了洪心一眼，“要是不喜歡你，那是他的問題。但你不主動出擊是你的問題。快給他打電話吧，看電影，吃飯……別管做什麽，約起來再說。”
“說什麽呢……”洪心臉紅，擺擺手道，“我怎麽可能做這樣的事？”
等柯以蘭把她送回春江花月後，洪心就摸出手機，看向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了。
她在院子裏焦躁地走來走去，閉上眼睛，深呼吸幾次，開始練習要說的話：“老大，最近有個愛情電影不錯，叫《一鑒鐘情》，你有沒有時間和我一起……”
——這樣是不是太直白了？女人需要矜持一點。
洪心沮喪地打住，另外組織臺詞。
“老大，還在加班嗎，是不是餓了，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楊木好像沒有吃夜宵的習慣，而且他也不喜歡加班，頂多是剝削員工。
“老大，你在做什麽？”
——估計用這樣的開場白，她會被他打上“無聊”的标簽，罵到半死。
正胡思亂，有電話打進來，洪心忙不疊接聽，語氣不自覺變得溫溫婉婉：“喂。”
“洪心？你沒事吧？”對面傳來柯其蓁的聲音，他聽到她飽含感情的聲音，有點受寵若驚，“現在接電話方便嗎？”
“方……便……”她的聲音頓時低了個八度，“柯總，你講。”
柯其蓁興奮地說：“開門。”
“嗯？”
“我在你家門前，提了好多東西，快點，我要拿不住了。”
“好吧。”洪心詫異地走到院子門前，打開大門，就見柯其蓁提着兩大包吃的，笑盈盈地看向她。
“我都看過直播啦，你還沒來得及吃飯吧。”
他說着進屋，把袋子裏的東西拿出來，有藤椒味兒的鍋底，有老北京涮羊肉的，有四川紅油的，還有她家的外賣鍋底……
“我拿不準你想吃什麽樣的，所以都拿了些。”柯其蓁說着又打開一盒盒牛肉、羊肉、海鮮，還有各種新鮮欲滴的綠色蔬菜，“想吃什麽就燙。”
洪心不禁覺得內疚，剛剛她一直擔心的是楊木，可是，柯其蓁在惦念她的胃口。
“柯總，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廢話！”柯其蓁對她眨眨眼睛，熟練地搬出之前放在這裏的電磁爐，洗了，讓她挑了個口味的鍋底，便放裏面，加水，開始熬制，“你是口紅俠呀，要做那麽事，必須補充很多能量。你可別跟我說你跟那些瘦骨嶙峋的模特一樣在減肥。”
“我不是口紅俠……變色口紅已經沒有了，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再變成你喜歡的那個禦姐了。”洪心很想委婉地表達“我不值得你喜歡”，可是話一出口，怎麽聽都覺得別扭。
“哈哈哈哈，說到這裏，你不用擔心！”柯其蓁拍拍胸口，“我委托的尋寶獵人是A城最棒的，她已經找到了！不過變色口紅現在不在她手裏，撿到變色口紅的人說要當面給你。”
洪心詫異地擡了擡眉毛，沒有自己想象中來得那麽高興：“那個人是誰，會不會對口紅俠不利啊？”
“不會。尋寶獵人也沒告訴我是誰，只不過擔保那人沒問題。”柯其蓁拿了調料，讓洪心調味碟，這時火鍋開了，他趕緊把卷好的牛肉全扔鍋裏，“我覺得那人是口紅俠的忠實粉絲，想單獨和你見面，晚上十二點前，那人會把見面的時間、地點發到口紅俠專用手機上。”
“所以你到這裏，是為了看短信？”洪心突然明白柯其蓁的殷勤了。
“嘿嘿嘿。沒有的事。我只是想吃火鍋。我對尋寶獵人的話放心得很。她說那人沒問題，就絕對沒問題。”柯其蓁說着夾起浮起的牛肉就往她碗裏放，“快吃，再燙就老了。”
兩斤羊肉，一斤牛肉，半斤苦菊、半斤蒿子稈、半斤蘑菇……
柯其蓁吃得肚子都快撐爆了，那人還沒發來短信。
他在洪心的明示暗示、多次提醒下，一步三回頭地走掉。
剛送走柯其蓁，關上院子大門，口紅俠專用手機上，就傳來一條信息提示。
未知號碼——
“周六，下午四點半，A城時光密友電影院購票處。”
六十八、紅娘屬性
看到那條信息，洪心終于放心。
柯其蓁找過尋寶獵人，這次應該不會鬧烏龍了。
她就像是考試有了參考範圍，手機沒電單帶着充電寶，又自信地聯系柯以蘭：“以蘭，最近論壇有什麽動靜？”
“有哦。”柯以蘭查了一下問她，“你知道豬油巷麽？”
“知道。”那條小巷就在洪心工作的旮旯街EL門店附近。
柯以蘭盡量用客觀的語氣描述事件：“最近有好幾個年輕白領都說，她們加完班回家，在豬油巷裏遇到過一個瘋瘋癫癫的男人。那男人身材高瘦，大約四十多歲，顴骨突出，眼睛凹陷，耳朵似乎受過外傷，有個缺口，穿一件黑色風衣。只要看到年輕漂亮的女性，他就猛追過去，敞開衣服讓她們看自己的身體，還發出桀桀的怪笑。”
“暴露狂？”
“不止是這樣，當目标被吓得轉身逃跑，男人便撲上去，搶下對方的高跟鞋，放在嘴邊狂親……”柯以蘭結束描述，從鼻孔裏發出不屑的輕哼，“現在變态真多。”
洪心立馬提議：“那我們去抓他怎樣？”
“開什麽玩笑，你現在還沒拿回變色口紅呢，膽子怎麽就肥了？”柯以蘭警覺地說，生怕她做什麽蠢事，“就算裝成口紅俠，你的力量和反應速度都跟不上，萬一刺激到那個瘋子，和他硬碰硬根本沒有應付不過來。不如，我們暫時做幾次人物訪談。”
“訪談？口紅俠又不是記者。”洪心覺得自己文化水平有限，做不了這種文绉绉的活兒。
“怎麽不可以？比如采訪古小翔。你不知道上次大家看到古小翔的臉後有多激動，說希望他再進口紅俠的直播間，讓我們多給他點臉部和肌肉的特寫！”柯以蘭說着翻出兩場直播的數據做對比，臉上浮出財迷見到黃金的陶醉表情，“你和他合作，比上次跟第五因靈合作效果好太多了！”
“這也不見得是古小翔的魅力吧，也可能有其他因素，比如小孩容易獲得大家的同情？”洪心猜測，“而且群裏的粉絲，都等着我代替口紅懲罰壞人，我已經有四次直播，沒有做類似的任務了。”
“好吧好吧，既然你強烈要求，我就舍命陪君子！”柯以蘭最終被她說服，帶了一大壺自制辣椒水、胡椒粉和花椒粉傍身。
第二天晚上，兩個女人密探似地前往出事地點，找了個牆角蜷縮着，用夜視望遠鏡緊盯着一盞不停閃爍的路燈，等待那個中年男人的出現。
然而等了許久許久，路上都沒有半個影子。
完了，難道是消息在網上傳開了，所以所有女性寧願繞道，也不願晚上走豬油巷了？
那樣的話，那個男人是不是會到別的地方去騷擾女性？
洪心只能把死馬當作活馬醫，她将印着口紅俠logo的外套脫下，扮演上班族，試着把那男人引誘出來，柯以蘭則蹲在原處錄像。
噠噠噠。
伴随着高跟鞋鞋跟接觸水泥地面的聲音，洪心的心跳也越來越劇烈。
豬油巷是條非常狹窄的小路，在兩座老樓房之間，被各種老化管道包圍，只夠三個成年男人并行通過。
樓房裏住的居民都是做小生意的，彈棉花、補衣服……和房屋的外觀一樣，都快被這個日新月異的時代淘汰。
有些上班族為了走近路，穿着靓麗的衣着、滿面春風地經過這裏，給這條箱子插入一抹突兀的亮色。
洪心緊張地左顧右看，想知道那男人會不會已經來了，是不是躲在什麽地方？
突然，附近傳來咚的一聲脆響，她急忙扭過頭，見一只黑貓踩着垃圾箱跳過，附近并沒有人，也沒有任何可以藏人的空間。
洪心松了口氣，就在那瞬間，一個人從管道上跳下來，站在她對面，雙腿分開，張開雙臂，擺出個大字形。
黑色風衣被大風刮開，那男人沒穿任何衣服，露出醜陋猥瑣的臉，還有汗毛密布的腿，張開大嘴嘿嘿笑着。
洪心吓得整個人都懵了。
根據之前查閱的資料，她得知暴露狂之所以會當衆暴露，就是為了看受害人驚恐的表情，并從中得到快感。
那麽只要消減掉這種快感，反複讓他在暴露時産生極強的挫敗感，就能改變他的行為模式……
洪心一手捂住自己的嘴，拼命控制情緒，另一只手偷偷摸向辣椒水，往那人的命根子灑去。
那男人恐怖的大笑聲頓時停止改成疼痛的尖叫。
洪心咽了口唾沫，強忍着不适，掃了眼男人的全身，伸出一根小手指，慢慢地擺了擺，假裝淡定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真是不夠看。”
那男人又是憤怒又是驚恐，跟野獸似的哇嗚哇嗚叫。
洪心擔心他攻擊自己，趕忙拿出胡椒粉花椒粉，随時準比放“煙霧彈”。
一個黑影從巷口飛速過來，一腳将那男人就踹到牆上，在沉重的撞擊聲中，那黑影踩住男人的胸口，回過頭問洪心：“你沒事吧？”
此時，一直半壞的路燈突然亮起，将黑影的模樣，清晰地呈現在洪心面前。
那是個面部陽光帥氣、身材高大精壯的年輕人，仿佛一只矯捷的豹子，刺目的白色繃帶從他的手臂一直延伸到脖子，不過，那絲毫不影響年輕人的爆發力和速度。
“古小翔？”洪心收起調料武器。
古小翔微微一笑：“嗯，你居然認出我了，真是榮幸。”
見洪心露出疑惑的眼神，他解釋，自己跟朋友在附近吃了燒烤，準備抄近路回家，剛好路過這裏。
“吃燒烤？”洪心問，“運動員不是不能在外面吃東西，每頓都是食堂特殊準備嘛？”
“我剛放了大假。”古小翔擡了擡胳膊。
洪心內疚：“對不起，這會不會影響到你的運動生涯？”
“跟你沒關系。再說了，沒有什麽比一條生命更重要的東西了。運動員的職業生涯本來就短暫，我雖然才二十五，但在這個行業裏，年齡已經不小了。不少朋友都退下來當教練了，或是改行做點別的什麽。現在，我剛好可以冷靜下來，好好思考人生。”古小翔沖她眨眨眼，“命運的安排，不管怎樣，都是最好的。”
“爺們！真爺們！”柯以蘭拿着手機，從巷子那頭走過來，沖他比起大拇指，眼裏全是敬佩之色，“古小翔，你比我見到的任何男人都優秀，最近你有時間嗎，能不能坐下來跟口紅俠做個訪談。”
“可以。”古小翔笑了，“要是你們誰能追上我的話，別說一次訪談，多少次都沒問題。”
“追上你？”洪心傻眼了，“這個世界怎麽可能有人能追上你。”
“那就沒辦法了，再見。”古小翔說着，又踩了下那男人胸口，而後笑眯眯道，“大叔，跟我一起去派出所自首吧！”
等古小翔押着那男人走出豬油巷，洪心扯了扯柯以蘭的手臂：“我感覺古小翔才是真正的俠，他是第二次幫我了。”
柯以蘭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好半天，才捂住臉，做出一副不勝嬌羞的樣子：“太帥了！對了，洪心你趕緊找回變色口紅吧。”
“為什麽？”柯以蘭不是說她沒有變色口紅也能勝任口紅俠的工作，并不是多焦急麽？
“當然是變身跑過他，把他請進直播間啊。”柯以蘭信心滿滿地說，“正紅色，翡翠綠……我感覺都可以。口紅俠，我的未來就交給你了，幫我追他！”
洪心：“……”
什麽時候口紅俠又被加了個紅娘屬性？
六十九、狠狠吻她
第二天是周六，得和拿到口紅的神秘人單獨在時光電影院見面。
洪心告訴洪爸爸和洪媽媽，周末自己不能去紅紅火火幫忙。
媽媽聽到這個消息，不但沒有責怪她，反倒露出奸詐的笑容：“好啊，心心，是不是去約會啊。記得穿漂亮點哦！”
“呵呵……”是工作啦！人活着真是艱難。
為了避免被粉絲認出來，洪心精心畫出口紅俠的妝容後，并沒有穿炫酷的帶logo衣服，配的是平常經常穿的風衣、體恤和平板鞋，還戴着了棒球帽和墨鏡出行。
周末電影院裏的人都是成雙成對，有友情以上的中學生，有卿卿我我的大學生，也有相親的白領男女……
洪心突然覺得自己形單影只，不禁尴尬，她磨磨蹭蹭走到購票口，看到個英俊非常的男人。
男人站在某個以顏值著稱的當紅男明星的等身招貼畫旁邊。
他比明星高了半個頭，腿長明顯不止一丁點，臉比精心ps過的照片更俊美。
不少有男朋友的女生都忍不住悄悄回頭看他。
男人對四周投來的驚豔目光熟視無睹，抱着爆米花和可樂，快步走到洪心身邊，俯頭低聲道：“電影快開始了，我們進去吧。”
“楊總？你……我……不，我是來拿口紅的。”洪心心慌意亂，想馬上跑掉。
可是高冷楊木穿休閑服、拿爆米花的樣子，實在萌到爆炸啊，要是在他頭上加一對兔子耳朵，就更完美了！
“我知道，在我這裏。”他說，“上次在游樂園，你爬上水池的時候，掉的，剛好被我看到。”
“啊？那為什麽你不直接還給我？你不知道我找那口紅找了多久，柯總還專門去拜托尋寶獵人，估計花了不少錢吧。”她郁悶。
關于為什麽不還她口紅，楊木的設想本來是這樣的——
楊木：小學時，我的同桌很喜歡欺負前座的女生。
洪心：怎麽欺負？
楊木：比如摘掉她的發卡，藏到自己的文具盒裏，再也不還給她。
洪心：他太讨厭了。
楊木：你不問他為什麽要那麽做？
洪心：為什麽？
楊木：那是他的表達方式。
洪心：表達什麽？
楊木：笨蛋，自己去想。
可是洪心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居然提到柯以蘭和柯其蓁，楊木的臉立馬拉得比馬臉還長：“我撿到的當然就是我的。”
洪心更郁悶：“楊總，你怎麽能這樣？你不是貪小便宜的人啊。”
楊木差點氣死：“我就貪小便宜，怎麽了？看完電影，票錢AA，記得打給我。”
電影院明明是浪漫的地方啊。
比如看愛情電影。
女生要是感動到哭泣，男生就會牽起女生的手，輕輕将她的頭撥到自己肩膀上，然後把臉靠上去，兩個人靜靜依偎，仿佛跟熒屏中的人物一起，經歷地老天荒。
比如看喜劇片。
女生要是笑得前仰後合，男生可以拍拍她的肩膀，小聲提醒她安靜點，然後把手進爆米花裏，抓起一把塞她嘴裏。女生的舌頭不小心碰到男生的手，立即羞得滿臉通紅。男生嘴角露出寵溺的笑容。這樣兩人的關系又近了一層。
再比如看恐怖片。
要是女生吓得連連尖叫，男生立即伸出一只手把女生的眼睛蒙住，另一只手把她擁進懷裏，用特別有安全感的聲音告訴女生：“沒事，我在，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