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部分粉絲看過她和第五因靈的短視頻，雜七雜八發問—— (8)
A城郊區的山裏取材，準備下次做直播時用，沒想到在溫泉邊上看到洪心。他鬼使神差地支開助手，跟上洪心，也留在攜手旅館過夜。
到了晚上，第五因靈怎麽也睡不着，不自覺地走到洪心的房間門口，可是又不敢進去。
沒想到洪心追了出來。
看到她的瞬間，他心跳都停止了。
哪知道那個女人居然連他的名字都記不住？！
可悲啊可悲！
十九年來第一次！
第五因靈，你拒絕了那麽多女孩，終于遭報應了。
第五因靈的第一反應是快速離開這裏，免得自取其辱，可是目光卻停留在女人的臉上，腳怎麽都挪不開。
這是他第二次看到洪心抹正紅色口紅的樣子，覺得她跟在游樂園和饕餮死亡出現的口紅俠有點不一樣，慢慢地，就沒又了臉紅心跳的感覺。
真是奇怪。
第五因靈也同樣用審視的目光打量洪心，然後又看向追過來的柯其蓁。
“你晚上和你的老板住一起？”
“只是玩真心話大冒險，第五小弟弟，你相信麽？呵呵。”洪心歪着頭看他，挑了挑眉，見他面色發白，她打了個哈欠，“真沒意思，這麽嚴肅。”
她的唇色慢慢變淺，成了橙色，嘴邊那抹挑釁的笑容，也消失不見：“你相不相信那都是事實。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我的房間門口？難道還想找我？跟我比賽誰先找出攜手旅館恐怖傳說的源頭？”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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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她沉靜睿智的樣子，第五因靈的心跳又突然加快。
他完全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這女人身上似乎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魔力，能随時操縱他的心！
“你這女人怎麽這樣，說話硬梆梆的！我才不是來找你的！只是偶爾碰見！”第五因靈粗聲粗氣地說着，将一個小盒子拍到她手裏，“這個給你。”
洪心警覺地往後退，淡淡地說：“我不要。”
“你這女人怎麽這麽麻煩，送你的就收下。”第五因靈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手，但洪心靈活地退開。
“送禮是人類建立友好關系的一種方式。你和我從某種程度上講，是競争關系，你沒有理由送我東西。”她說，“除非你想要整蠱，在禮盒裏裝什麽東西，讓我受到驚吓，或是受傷。”
“簡直跟你沒辦法溝通。你為什麽要把我想得那麽壞？我想要和你建立友好關系不行麽？”第五因靈從來沒有追過女孩子，也沒送出過什麽禮物。他看別的男人給女人送東西，女人都是歡天喜地地接過來。他也打算酷酷地把東西丢給口紅俠，讓她感激零涕地望着自己，并不想親口說出“喜歡”這個詞——告白這種東西，有個情感咨詢主播說過，它不是沖鋒的喇叭，而是勝利的歌曲，意思是，告白是兩人情感到位了，才能做的事情，絕對不能冒失說出口——哪知道口紅俠那麽多疑，好像把他當成了恐怖分子。
“嗯？建立友好關系，是打算和我合作？因為上次在套鐵死亡餐廳，你的收視率不高？”洪心繼續分析。
“跟合作沒關系。”
起初第五因靈看重的是她的睿智冷靜，可此刻，他覺得她的這個特質讨厭死了。
他無奈地打開盒子，露出裏面的項鏈。
項鏈整體由白金做成，項墜是個用碎鑽做的小骷髅。骷髅頭頂上還有朵粉紅色的玫瑰……看起來……也算是有點可愛，在夜裏閃閃發光，仿佛要跟月亮搶奪光輝。
洪心看出那是國際奢侈品牌：“潘少拉今年秋季出的真愛與死亡系列，價格在五萬人民幣左右，娛樂新聞裏提到影星張冰冰在出席電影《時光密友》宣發時戴過同款。這個價格的東西，不是用來送給普通朋友的。你這樣做應該是有求于我，直說，想讓我辦什麽事？要是雙贏的話，我可以考慮。”
“雙贏什麽！”第五因靈被她刺激了，終于忍不住大吼起來，“我就是簡簡單單地喜歡你，不行啊！”
洪心身後的柯以蘭呵呵兩聲。
她第一次見表白的人被被表白的人逼得五官扭曲、猶如惡鬼。
柯其蓁則挽起袖子就要沖過去揍他：“你說什麽，臭小子！口紅俠是你能喜歡的嗎！”
洪心一把攔住他，迎上第五因靈的眼睛：“原來你是希望我跟你交往？交往也是雙贏和合作的一種形式。我不值得你投入大量的時間和經歷。按照去年的大數據來看，二十到三十歲之間年輕人結婚主要是由性格、興趣、習慣、價值觀這幾方面決定的。但我們兩個人在哪一個方面的相似度都不到5%，所以我們是沒有希望的。”
她話還沒說完，第五因靈已經徹底火了，他抓過洪心的手，将項鏈和盒子一起塞進她手裏。
少年的手燙到不可思議的程度，他眼角泛出晶晶亮亮的東西，胸脯在劇烈起伏：“我才十九歲，誰特麽在跟你商量結婚的事情！我特麽只是喜歡你，只是想對你好，只是想看到你的笑！”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
“你的項鏈？”洪心喊。
第五因靈豎起中指，而後擺擺手：“我特麽不要了！你不要就扔掉！”
柯以蘭不住搖頭。
她沒見過表白還罵人的。
“口紅俠，我幫你還。”柯其蓁将項鏈從洪心手裏要走，去追第五因靈，直到跑到溫泉旁邊，他才抓住對方的肩膀，威脅道，“小朋友，口紅俠你就別惦記了，她穿什麽、戴什麽都是我說了算，這個你自己留着玩。”
第五因靈轉過頭，瞪着通紅的眼，一拳揍向柯其蓁。
柯其蓁沒料到他那麽沖動，一時間躲不開，鼻子被擊個正着，整個人往後仰，踉跄幾步才站住。他只覺得鼻子火辣辣做疼，伸手擦了下鼻子，發現手臂上都是血，眼神瞬間變得陰狠，抓起第五因靈的衣領，就往溫泉裏扔。第五因靈撲通落水，掙紮着站起，伸出手臂又要打柯其蓁，卻被他抓住手腕……兩個男人在水裏，你一拳我一拳，打得難分難解。
岸邊的兩個女人卻無動于衷。
柯以蘭搖頭：“男人真是幼稚。”
洪心緊緊盯着溫泉水面，沒有做聲，當柯其蓁和第五因靈再次拉開距離的時候，她突然瞅見柯其蓁面前的水裏，好像有個影子？！
“小心。”
她話剛說完，柯其蓁就像被什麽東西抓住一樣，身子一沉。
柯以蘭也發現不對勁兒了，緊張地問：“什麽東西？”
“不知道，現在剛好是傳說中的十二點。”洪心将手機電筒打開，照向溫泉，她正打算跑過去看個清楚，就見柯其蓁面前的水花分開，慢慢浮出一個頭來，那頭毛茸茸的，臉被頭發樣的東西蓋住，穿着件白布模樣的衣服，眼睛幾乎被瞳孔充滿！
“啊！”
柯其蓁渾身僵直，控制不住，在情敵面前叫出聲。
第五因靈也驚呆了。
他一直做探險驚悚類直播，但從沒見過哪次傳說成真的。
就在在場所有人陷入驚恐的那刻，怪物從水裏跳起來，伸手抓向柯其蓁的臉。
柯其蓁顧不得顏面，轉身就跑，在水裏踩得嘩嘩作響：“我什麽都沒看見，你沒穿白衣服，也沒穿紅衣服！”
洪心将手機電筒轉向那怪物的眼睛，那怪物擋住臉，吱吱叫着不再追柯其蓁。
她看清那怪物的樣子，不僅發出輕蔑的哼哼：“柯其蓁，你冷靜點，你身後不過是只猕猴！”
七十四、用理智克服沖動
旅館老板聽到動靜，披着睡衣，睡眼惺忪地跑到溫泉邊上：“發生什麽事了？”
“沒事。”柯以蘭拉住還在狂奔的柯其蓁。
柯其蓁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上了岸，尴尬地咳嗽兩聲。
洪心收起手機，對旅館老板解釋：“只不過是遇到一只猴子。”
那只猴子似乎聽懂他們的對話，目露兇光，發出不滿的咆哮，它見自己沒抓到柯其蓁，又将爪子對準第五因靈，企圖将他感觸溫泉，仿佛它才是這裏的主人。
“知道了，我走。”第五因靈慢慢走到溫泉邊，嘲諷地看向柯其蓁，“呵，原來這就是白衣女鬼的真相？居然有人吓得屁滾尿流。”
“我怎麽知道半夜有猴子跑來泡溫泉？”柯其蓁仿佛年齡降低了十歲，跟第五因靈吵起來。
第五因靈譏笑道：“白天不是慫的很，被猴子抓過麽？這麽快就忘了？你是白癡嗎？！”
“那不是慫，是我仁慈，非常注意保護動物！”柯其蓁想了想覺得不對，“你這小子怎麽看到的，你敢偷窺我！”
“你特麽神經病！我偷看你！肌肉沒我多！跟個娘娘腔似的，只曉得在口紅俠身後打轉！”
眼見兩個男人又要打起來，旅館老板尴尬地分開他們：“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跟你有什麽關系，老板？”柯以蘭倒不介意親哥哥跟別人打架，在她心裏，男人動手動腳是正常的、必須時不時提高武力值。
“猴子是老板養的。”洪心指着那猴子道，“它衣服質地跟這裏的員工衣服質地一樣，而且大小經過改造，穿在身上剛好合适。我之前在屋子裏發現的毛發，還有難聞的味道估計都是猴子留下的。”
老板呵呵幹笑兩聲，算是默認。
第五因靈聽她這麽一說，心中不免有些佩服，可是想到剛剛自己被拒絕，心又仿佛被人捏碎，悶悶道：“你又知道了。”
“我想這是老板吸引客人的一種辦法吧。”洪心沒有回答，而是将目光轉向老板。
老板的表情變得更為複雜，猶豫了會兒點點頭道：“是的，這裏雖然是4A景區，但已經沒多少游客。現在交通太便利，不管年輕人，還是老人都更願意去世界的其他地方，歐洲，美國，日本……雖然他們只是随便玩玩，為拍照而拍照。但曬出來的朋友圈照片好看、洋氣。這裏只剩下我們這些老居民和猕猴。”
他嘆了口氣。
“這裏原來有幾十家旅館，但慢慢的，人都走了。年輕人到繁華的地方謀生，老年人開店精力又不夠……現在只有七八家苦撐着。我們不能不想出路。前些時間我看那些都市傳說挺火的，吸引了不少游客，就找了個網絡推手幫我編故事。他見我店子裏有個失戀的姑娘，寫了長長的分手信貼在旅館水吧的牆壁上，就有了靈感。”
洪心摸着下巴思索：“怪不得我聽着故事那麽熟悉。攜手旅館的傳聞結合了傳統的河神還有日本恐怖傳說裂口女的故事吧？”
傳統的河神故事是一個年輕人把斧頭掉進河裏，水裏冒出個河神，問他掉的是金斧頭還是銀斧頭，年輕人老實回答說是鐵斧頭，河神覺得年輕人說的十分真誠，便将金斧頭和銀斧頭都送給了年輕人。
故事的本意大概是教育人要誠實。
但裂口女的故事是說下雨天，人們經常在偏僻的路邊，看到個拿着剪刀，披頭散發，戴着黑口罩的女人。她逮着路人就會問他們，自己是不是長得漂亮。要是路人回答“漂亮”，那女人就會摘下口罩，用裂到耳後的大嘴發出呵呵呵的恐怖笑聲，一刀把路人的嘴切開。要是路人回答“不漂亮”，她就直接用剪刀剪下對方的腦袋。
這估計是提醒人，特別是小孩子，不要和陌生人搭話。
兩個故事雖然主題不同，但裏面都出現了非人類，而且非人類都會向人類提問……
這勾起了人類對未知命運的好奇，的确可以吸引一部分游客。
“姑娘你說的太對了，當時那個炒手也是這樣說的，還在網上一個很小衆的圈子裏發了帖，然後這個傳說就傳開了。現在很奇怪。我年輕的時候，人就只是住着，看看花草蟲魚什麽的就滿足了。”旅館老板苦笑，“可現在的人看的不是景，而是在消費，消費故事，獵奇……人的心思太複雜了。我也不知道攜手旅館能支撐多久。”
猕猴仿佛聽懂他的話，從水池裏游過來，跳到老板肩上，為他梳理數量不多的白發，還發出安慰的噓噓聲。
洪心他們這才注意到那猴子的腿兒瘸了，上面一點毛都沒有，萎縮得跟幹柴棍似的。
老板拍了拍猴子的爪子道：“這只猴子叫發財。它争奪猴王的時候，受了重傷，被猴群驅逐出來，沒有地方去，我偶爾給它喂點東西，讓它給我做個伴兒。白天猴王和妃子泡溫泉，它不敢去，晚上才敢偷偷摸摸的泡澡。有幾個聽了傳聞專門在十二點來溫泉探險的旅客，發現了發財，他們答應替我保密，沒有在網上發帖。不過這種事情總有敗露的一天，所以你們想怎麽做都可以。”
這就是傳聞的真相。
“我們也不會說出去。”洪心看了眼柯其蓁和柯以蘭說，“至于第五因靈……”
“這種直播太無聊了。我會選更有挑戰性的。”第五因靈冷哼一聲，推開老板和猴子，快步走向他的房間。
洪心發現裝項鏈的盒子沒在他手裏，皺了皺眉：“柯其蓁，你把盒子還給第五因靈了嗎？”
“沒啊……”柯其蓁一拍腦瓜，“遭了，不會是剛才我們打架的時候掉水裏了吧？”
柯以蘭生氣地叫起來：“你們兩個敗家爺們，一下就扔掉了五萬塊？”
店主好奇地問：“什麽東西？”
洪心描述了一下盒子的外觀，店主便對猴子做了幾個手勢。
那猴子點點腦袋，鑽進溫泉裏，沒一會兒就摸出個盒子，游過來，放到岸邊。柯其蓁撿起來一看，還真是第五因靈送洪心的那個。他驚訝地瞪大眼睛。
洪心從他手中拿過盒子，去找第五因靈。
第五因靈正在房間換衣服衣服，光着上身，寬腰窄臀一覽無餘。
他用雙手撐着濕衣服，高舉過頭頂，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側過臉，頭發上的水珠滴落下來，一雙桃花眼眼越過胳膊上微突的肌肉線條，怔怔地看向她。
畫面無比青春美好，叫人思緒澎湃。
然而洪心眼裏沒有半點波瀾，她伸出拿着項鏈盒的手說：“還你。”
“你不要就扔掉。”第五因靈咬牙切齒，“出去！你再不走，我就換褲子了！”
洪心将盒子放在地上：“放在這裏了。”
第五因靈卻憤憤上前，抓起她的手腕，咚地一下關上門，将洪心整個人抵到門上：“我叫你走，你沒聽到嗎？這個時候單身留在男人的房間，你就不害怕發生什麽事？”
“不害怕。根據你的過去的行為模式，我會推斷出現在的。”洪心回答。
“要瘋了！”第五因靈擡起她的下巴，眼裏盛滿抑制不住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剝皮拆骨吞掉，“你為什麽能夠說得這麽幹脆？我在你心裏就一點分量沒有嗎？”
洪心指着自己的心口：“對不起，這裏有個人，但不是你。而且，我不是你想象的樣子，或許……”
第五因靈眼裏布滿血絲。
他咬着嘴唇，舉起拳頭。
洪心眼睛不眨地望着他，目光淡然，只見那拳頭從她臉邊擦過，重重擊打在木門上。
門板劇烈晃動，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
“殘忍的女人，拒絕人不給一點回旋空間。”第五因靈垂下頭笑起來，笑了沒幾聲，就有什麽晶瑩的液體，從眼角滑落，一顆顆掉到地上。
他終究拿這個女人沒有辦法，只能把她拉到一邊，打開門，然後用力将她推了出去。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咚的關門聲，将洪心的耳膜震得有些發疼，她回頭看了眼門，略略遲疑，邁開大步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沒走幾步，她就看到柯以蘭雙手環胸，站在走廊上。
剛才第五因靈的話那麽大聲，估計柯以蘭都聽到了，她挑起眉毛好奇地問：“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第五因靈？”
洪心垂着眼道：“不喜歡。”
“可是那個孩子長的不錯，雖然不太說話，但坦率這點也挺可愛，而且對你很用心，不亞于我二哥。”
“一個有很多優點的人的确更容易得到別人的喜歡。”洪心說，“但那不會導致必然結果。”
“你和洪心不一樣，和正紅色口紅的那個人也不一樣……就算洪心喜歡楊木，你也可以喜歡其他人吧？”柯以蘭跟柯其蓁感情好。她知道愛情勉強不來，因此特別關心洪心怎麽想——洪心的情況跟多重人格不同，但會不會因為口紅的顏色改變，而喜歡上不同的人呢，這樣柯其蓁或許還有點希望。
“可是每個人的心只有一顆。”洪心頓了頓說，“有的人不用變色口紅，也可以把心分成很多份，喜歡上不同的人。我不是那種，或許會迷惑，或許會動心，但不會喜歡，更不可能愛。因為人類擁有理智，理智可以克服沖動。”
那……就是有了感情也要壓抑着嗎？柯以蘭不懂，她還要問什麽，就見洪心像是累了一樣，眼睑一點點垂下，嘴唇的顏色逐漸加深，變為妖豔的正紅色。
“你的嘴唇顏色怎麽又變了？” 柯以蘭驚訝地瞪大眼睛，走到洪心面前扶助她的肩膀。
“這口紅本來就可以随意改變顏色。”洪心眯着眼睛笑起來，表情自信，驕傲，那美豔的模樣足以掰彎任何女人，“視我的心情和需要而改變。你既然對我這麽好奇，要不要也試試。”
說罷洪心一手摸出變色口紅，一手擡起柯以蘭的下巴。
柯以蘭其實幻想過很多次，但都覺得這行為太可怕了——抹上口紅可是會喪失記憶，變成另外一個人呢。
不過看着洪心那挑釁的目光，似笑非笑的可惡模樣，她最終吞了口唾沫沖洪心，撅起嘴唇。
“好啊，來啊。誰怕誰！”
七十五、玩什麽概念增長
過了好久，柯以蘭睜開眼。
她掏出手機，對着自己照了照，發現嘴唇比之前紅了點，又看了下手機時間，離上妝的時候，只過了幾十秒鐘。
換句話說，柯以蘭抹了口紅，并沒有失去記憶，也沒發生變化。
她好奇地抓住洪心的手：“這是怎麽回事？”
“我可不知道。”洪心聳聳肩，揚起唇角笑了笑，嘴唇的顏色又變回橙色，眼神也嚴肅了許多，“這個問題，可能還是要我來回答，我之前的推測沒錯……這支口紅只對特定的人發生作用。”
柯以蘭覺得不可思議：“特定的人？你是，我不是？”
洪心答非所問：“以蘭，你知道催眠嗎？”
柯以蘭小時候看過那種節目，就是一個穿白大褂的人，拿出塊懷表，在來訪者面前晃來晃去，不停地說“你是一只鳥”之類的話，然後來訪者的眼神就越來越渾濁，他真把自己當成一只鳥，還拍着翅膀在天上飛。
“那種不都是騙人的麽？就是雙簧表演。我自從上了中學就不再相信了。”
洪心卻搖了搖頭：“催眠是真的，對人的心裏影響很大。我給你舉個極端的例子，過去有心理學家做過實驗：他們把死囚的眼睛蒙住，捆在床上，然後用尖銳的東西刺痛死囚的手。雖然死囚沒有破皮，但他們告訴死囚，他的手腕已經割破。與此同時，他們把水管放在死囚身邊滴水，讓死囚聽到滴水的聲音。死囚以為自己的手腕真的被劃破了，把滴水的聲音當成滴血的聲音，很快他就死掉。還有皮格馬利翁效應，說的是一個心理學家，進入一個班級，随機指定一些孩子，說他們特別聰明，這些孩子受到暗示，後來真的比其他同齡人要出色……心理暗示的作用是巨大的，但有些人不容易接受心理暗示，有些人很容易接受心理暗示，這個跟人的個人情況有關。”
柯以蘭聽得腦袋都大了：“停停停，口紅俠，這些我聽不太懂，你可以直接說結論嗎？”
洪心結束了長篇大論：“簡單地說，有的人容易被催眠，有的人不容易。你抹口紅一點事情都沒有，但我抹口紅之後，就處于催眠狀态。說明我有很強烈的需求，想要變成其他人。直到有一天我不想變成其他人，就會跟你一樣，不管抹什麽口紅都不會發生變化了。”
柯以蘭聽到這裏，眼神變得有些古怪。
“我不明白一個人為什麽強烈地希望改變自己。因為我很早就學會了喜歡自己。你……”她搖了搖頭，笑得有些古怪，“我希望你能變成你想變成的人，但又希望你喜歡自己不再改變。算了，我真的說不清楚，随便你變不變，反正在我心中，你都是獨一無二的口紅俠。”
說罷她重重地拍了拍洪心的肩膀。
那動作不知怎麽讓洪心覺得鼻子有點發酸。
周一下午，洪心跟門店店長請假，和柯家兄妹一起，到咕咕娛樂公司總部開會。
會議室按照楊木的喜好，放置了各種各樣的大型植物，仿佛一個小型植物園。楊木身着西服，坐在轉椅上，拿了疊資料。白淨颀長的手指，幾乎與紙張融為一體。
洪心不自覺想起下雨天，他正是用那雙漂亮的手緊緊抱着她，卻又冷淡地說出不愛任何人的話，心灰意冷地轉過頭，不去看楊木的眼睛。
尹助理站在楊木身邊，招呼所有人入座。
“這是最近的補充資料。”柯其蓁把一個信封給了尹助理。尹助理抽出來一看，那些紙不是什麽打賞、觀看數據，是粉絲還有被她幫助的那些人親手寫的信。
這個時代居然還有不用微信，qq，直接用紙張和筆來表達感謝的。
尹助理詫異地擡了下眼鏡，遞交給楊木。楊木接過來看了眼，表情并沒有松動。
柯其蓁見老板遲遲沒有吭聲，決定先發制人：“楊總，目前的數據的确不是很漂亮。但口紅俠直播是個長期的項目，在網民心中有很大的影響力，我們希望口紅俠能繼續走平民路線，幫助普通人獲得普通的幸福，不要帶入太多的商業色彩。”
柯以蘭扯了扯柯其蓁的袖子，讓他保持沉默，先聽聽老板楊木怎麽說。
“可以按照你的想法繼續做。”楊木爽快地回答，接着，看了眼坐在會議桌角落的洪心，“我在游樂園體驗過口紅俠的直播，覺得這個節目挺有意思，內容不用變，只要播出前提下口紅使用的是EL的就可以。不過……”
話鋒一轉。
柯以蘭、柯其蓁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跟坐過山車似的，生出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兩人聽得楊木繼續說：“就目前來說妝容、服裝、道具都比較粗陋，不符合EL的專業形象，需要啓用專業團隊。”
尹助理幫楊木做細化解釋：“每年EL都要投放大量廣告，在這方面預算很充足。我們專業團隊包括化妝、策劃、宣發……還有其他相關。內容策劃方面繼續柯先生柯小姐你們負責，不過每天直播內容都要提前報備給我，由我來審核。化妝、宣發這些專業團隊由簡小姐負責。”
柯以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簡小姐？”
尹助理補充：“簡路路。”
洪心懵了——
楊木這整的是哪一出，要簡路路來負責她的形象麽，那洪心是口紅俠的事情，豈不是要全盤曝光？
柯以蘭生氣地嚷嚷起來：“楊總，這不公平！口紅俠是我發掘的！為什麽我不能負責到底？”
楊木道：“小打小鬧的時代結束了，要想把口紅俠品牌做大，必須要把專業的人放到專業的位置。”
柯其蓁氣得猛地一拍桌子：“楊總我們就是喜歡小打小鬧，口紅俠是我的個人情節，不需要迎合這個頭那個頭的想法，她……”他指向洪心，“也是跟我個人簽約的，不是跟咕咕娛樂。”
楊木淡淡地看了尹助理一眼：“讓律師把口紅俠的合同轉移到公司。”
這人根本就沒辦法溝通麽！柯其蓁氣得聲音都變了：“楊總，你別欺人太甚！”
楊木擡眼道：“欺人？應該是助人才對。前幾年年柯總帶出了不少主播，但最近，你在口紅俠身上耗費的精力太多了，口紅俠以後怎麽做由尹助理來決定，而你和柯以蘭應該多發掘新人、管理老人。那才是一個管理者應該具有的專業态度。”
說罷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宣布散會，洪心琢磨楊木的意思，是讓她跟咕咕娛樂重新簽一份合約。而柯以蘭和柯其蓁必須在一周內，把手頭的工作和其他人交接。要是他們不那麽做，他就直接封了口紅俠的直播間。
楊木怎麽突然想出這麽惡劣的招數，就像要逼她亮出真實身份似的？
洪心終于忍不住開口：“楊總，按照您的想法，專業團隊能把口紅俠目前的價值提升到什麽程度呢？”
楊木讓尹助理拿了張表格給她：“看清上面的十個基本指标了麽，每個指标能至少提高30%。”
洪心看完每個指标，都倒吸一口冷氣：“要是我們不用專業團隊，也能提高30%的話，能保持現狀嗎？”
楊木擡了下眉毛：“一周內提高40%。”
“什麽？”柯其蓁差點開罵楊木的祖宗十八代。
洪心卻幹脆地答應下來：“好，我試試。”
“你瘋了！”出了會議室，柯以蘭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搖晃，“這些指标裏有幾個很不合理，提高20%都很勉強，別說是40%！現在國內一線主播也未必能做到，你這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洪心幹笑：“有那麽恐怖？”
“超級恐怖！簡直就是自掘墳墓！”柯其蓁深深地嘆氣，“看來我們只能随心所欲做一周的口紅俠了。”
“就不能垂死掙紮一下？”洪心小聲問。
“只有垂死，沒有掙紮！”柯以蘭也站在柯其蓁那邊，像是得了無藥可醫的重症，開始死亡倒計時般沒精打采地說，“趁現在，還有什麽想做的，趕緊排出一二三四的順序開始做。”
七十六、人人都有面具
等洪心離開會議室，重重關上門後，楊木吐了口氣，冷着臉問尹助理：“剛才我做的還不錯？”
尹助理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表情，最後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薛女士應該會滿意。”
控股咕咕娛樂可是楊木的主意。但咕咕娛樂不但沒給EL帶來多少利潤，反倒增加了債務，估計這跟柯家兄妹的管理水平有關。薛女士希望早點把咕咕娛樂以前的管理層架空。尹助理經過調查，發現從口紅俠直播切入是最好的。
口紅俠直播雖然不是什麽大項目，但破壞柯家重視的東西，就能狠狠打擊他們的士氣。
從楊木的角度講，就是另外一回事：因為薛女士已經注意到口紅俠，但又沒能進一步挖出她的資料，對這個神秘莫測的女人格外提防。若是薛女士從尹助理那裏得知這場會議的內容，知道楊木把口紅俠交給簡路路監管，想必會減少對她的敵意，不過這樣一來，口紅俠，不，洪心對他就更讨厭了，剛才離開的時候，她的眼神充滿不屑。
他現在能感覺到父親和母親交往時承受的壓力了——
很久以前就流行這麽個選擇題。
要是媽媽和女友同時落水，你救哪一個？
看起來非常無聊，但在現實中改頭換面，很多人都難以回答。
楊木就是其中一個，面對薛女士和洪心兩人之中選誰的問題，覺得怎麽選都是錯。
他再沒心思呆在公司看職員跟螞蟻似的忙忙碌碌，做着重複的事情，也讨厭耳邊一聲聲恭敬的“楊總”，快步走出咕咕娛樂辦公大樓。
他開車在洪心上班的門店附近停車，走到窗戶邊安靜地站着，看她褪去口紅俠的制服，回歸到戴眼鏡的普通銷售員模樣，堆着笑臉，給顧客對比各種化妝品的效用和成分……
每個人都有面具，看不見的面具。
他讨厭面具，卻不得不接受面具，并強迫自己，喜歡那張面具。
所以他才愛上洪心麽，愛她變化多樣，愛她能随意表達自己，愛她精神嘻嘻、冷漠高傲、啰裏八嗦、害羞低調……
可是現在的他做不到讓她開心。
楊木不知自己在外面看了多久，直到洪心下班，擰着包走出店門，他才匆匆離開，鑽進停放的車裏，悄悄跟在洪心身後。
八點半口紅俠開始做直播。
他打開手機app，看她穿着繪着logo的制服，從高樓上勸下來一個因為遇到網絡詐騙，傾家蕩産準備跳樓的男人，看她的嘴唇一會鮮紅，一會兒亮橙，一會兒發紫，看她亂七八糟說了一堆大媽才懂的心靈雞湯，看那男人感激零涕地跪倒在地、發誓要為一家老小堅強地活下去……
這個女人會對所有陷入困境的人示好，卻不願意看他一眼。
他真的很失敗啊。
楊木目送洪心的身影消失在春江花月小區門口，終于戀戀不舍地開車回家，然而路上遇到堵車，他找了條小路繞行，不知怎麽，到了紅紅火火火鍋店門口。
他想起他帶着客戶來這裏吃飯，洪心燙着爆炸頭，進來送菜，她膽大包天地伸出手指彈他的腦袋，後來又撞進他懷裏，不小心崩開衣服的紐扣，露出內衣，然後她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似的，神經質地尖叫着扇了他一耳光。
那時候的他恨不得把她掐死，現在回想起來卻覺得好玩。
楊木忍不住噗嗤一笑，放下車窗，好好打量這家火鍋店。
火鍋店的夥計認出他的車，笑眯眯地跑出來：“楊總，過來吃飯？幾個人？裏面請啊！”
楊木不免奇怪，他只來過一次，夥計怎麽認識他？
難不成洪心關注他，店裏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夥計好似猜透他的心思，笑呵呵地解釋：“楊總，像你這麽帥，穿着這麽有品味的人，不管是誰，見過一次都不會忘記的。”
楊木“哦”了一聲，說不出的失望。
他正想把車開走，洪心的媽媽隔着玻璃瞅見他，漂亮的眼睛立即完成月牙。
她匆匆走出店門，來到他的車邊：“小楊，路過也不進來坐？”
見了無數大人物都淡然自若的楊木，聽到洪媽媽親切過頭的稱呼，居然緊張地挺直脊背，慌忙下車朝她鞠了個躬：“阿姨好。”
說罷肚子發出咕嚕一聲。
他這才想起今天一直跟着洪心，根本沒吃什麽東西。
洪媽媽笑起來：“想吃什麽，紅鍋白鍋鴛鴦鍋微辣中辣變态辣？”
楊木的臉有些發紅：“阿姨，我……”
“這孩子，客氣什麽，把這裏當做自己家就好了。我知道你跟洪心很要好。” 洪媽媽拍了拍他的後背，帶着他進了火鍋店包廂，讓夥計送菜過來。
楊木只能乖乖坐下。
洪媽媽托着腮幫子坐在他旁邊，盯着他笑得無比開心：“哎喲，這孩子怎麽長的，怎麽能長得這麽好看。要是生女兒，下一代得漂亮成什麽樣啊。”
“咳咳！”洪爸爸端着鴛鴦鍋上來，故意從楊木和洪媽媽中間擠過，“讓讓啊，讓讓！”
“幹嘛呢！”洪媽媽不滿地嚷嚷，“你那麽大聲吓壞我了。”
洪爸爸放下鍋後，在她耳邊小聲說：“老婆，矜持，矜持，這人還不是你女婿呢，你別看得太順眼了。”
“遲早的事。不是他，就是柯家少爺。”洪心媽媽又笑起來，繼續滿意地看着楊木，一邊幫他燙吃的，“小楊，來吃點牛腰肉，這是我們店的招牌菜。小楊，吃點牛尾，補點力氣。小楊，我家豆腐很好吃呢。”
“謝謝阿姨，我自己來。”楊木覺得自己仿佛被x光掃描，如坐針氈。
洪媽媽開始推銷自家閨女：“我家心心啊，你了解她嗎？不是很了解吧，我跟你講，這孩子真的很好，很溫順。小時候，她有很多想法，但我們搞餐飲的太忙了，心心五六歲就開始在店裏幫忙，聽顧客的話、聽家長的話……慢慢地養成了沉默的習慣，不懂得拒絕別人。現在有些年輕人覺得她沒個性，但她真不是這樣，她只是用全力去體諒別人。作為媽媽，我并不覺得是件好事，我倒是希望她跟其他孩子一樣，知道怎麽說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