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3
晚飯,周青青會在學校食堂吃一頓,回家,袁瓊會再給她各種補湯加一頓餐。
營養餐,名其名曰是增強記憶力、提高免疫力,可遠不如一頓炸雞來得過瘾。可自從升入高三,袁瓊再也不準周青青吃油炸食品,原因是容易上火可能會生病,可能會影響學習。
周青青是乖巧聽話的,父母是為她好,她該理解,她這樣勸慰自己。
周青青回家,桌上沒有放在鍋裏保溫着的湯湯水水,她把書包卸在鞋櫃上,“今天沒有飯嗎?”
“在火上。”袁瓊在客廳看電視,關了電視招呼她,“青青過來。”
“怎麽了?我爸呢?”周青青邊走邊說,“我還有一張卷子要做。”
“不急,過來陪媽媽說會兒話。”袁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女兒坐過來。
周青青坐過去。
袁瓊不是慈母,她很少對人表現親昵,就算這個人是她的女兒,她攬着周青青肩膀時候動作僵硬,周青青同樣不知所措,“青青,你是不是怪爸爸媽媽平時工作太忙,陪你的時間太少?”
“不會啊。”周青青越發感到莫名其妙,小時候可能會有抱怨,現在她期待的反而是父母能少管她一點,能少圍着她轉一些。
“你對爸爸媽媽有沒有什麽不滿的?想要我們改正的。”
周青青想了想,她笑着說,“能多做可樂雞翅就好了。”
“只是這樣?”袁瓊整理女兒的衣領,小心地試探,“今天學校怎麽樣?有沒有發生什麽事情,要告訴爸爸媽媽的。”
周青青搖頭,“沒有啊。”
“這次的成績單我已經看過,這只是一次模拟考試,一次失誤沒有什麽代表性,媽媽相信你可以調整過來的。”袁瓊覺得對待客戶時候都沒這樣心累過,“你能告訴媽媽,是什麽影響到你了嗎?”
“就是……有點累,腦子有點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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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樣嗎?”袁瓊是律師,她最讨厭的就是遮遮掩掩不肯說實話的客戶,“沒有其他的因素嗎?”
“沒有。”周青青回答得擲地有聲,“沒有其他事情,我回房間做題去了。”
“試卷晚點再做。”袁瓊從茶幾下面拿出一個牛皮紙的信封,“這個是什麽?”
“你翻我的抽屜了?”
“你成績下滑,我總要知道原因,我們是為你好。”袁瓊忍着脾氣,她用最後的耐心和周青青談,“是這封信影響了你嗎?”
“你想問什麽?”周青青已經好幾個晚上只睡兩三個小時,回來的路上她感覺到疲憊,以為今晚會是個完整的夜晚,沒想到會被母親審問,她感到頭疼和心煩。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沒有。”
“這是誰寄給你的?”
“不知道,沒有署名。”
“NINE,你真的不知道嗎?”袁瓊把信封打開,把裏面的信紙拿出來,“你不知道,這封信為什麽會寄給你。”
“可能寄錯了。”
“周青青,你不要撒謊。”袁瓊沒想到平時懂事兒的周青青會和自己唱反調,她失望地看着女兒,“我是為你好,我是你媽媽,我不會害你的,你有什麽話可以對我說。”
這是律師常說的一句話:我是你的律師,我為你好,只有你把所有信息告訴我,我才能幫你。可律師幫的并一定是你這個人,而是一場勝利。
“我沒有說謊。”周青青仍舊不改口,“你不要用對付客戶來對付我。”
“我怎麽對付你了,你是我女兒。”袁瓊心痛,“青青,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一直這樣,是你們陪伴太少,沒發現。”周青青覺得是自己的叛逆期仍舊沒過去,才會想要和父母對着來,就算是在學習這件事情上一樣。
這是袁瓊的痛,她很自責,“是爸爸和媽媽的錯,我們改正。”
周青青卻說,“不用改,這樣挺好的。”她說的實話,她現在最想要的,是一個安靜的世界,別人不再問她成績,不再告訴她距離高考還有幾天,她需要的只是安靜。
袁瓊以為她說的是氣話,“青青,你這樣說話很傷媽媽。”袁瓊又說,“你從房水縣回來之後就一直不太正常,是那裏的人給你寄信的嗎?如果你不肯說,我打電話問你表舅,我要問問他們是怎麽照顧你的。”
周青青立刻站起來,她往後退幾步,揮舞着手,像只暴躁的小獅子,“你不要打電話,表舅什麽都不知道。”
“你慌什麽?”袁瓊識破她。
“是你不相信我。”周青青秉着一口氣,她從來不擅長吵架,她頭疼得更加嚴重,在脆弱的邊緣,她哀求,“媽,你讓我去寫作業吧。這次是例外,下次考試我不會再考砸。”
袁瓊覺得她這樣是在逃避和欺騙自己,她揚着那張只有四個字母的信紙,“既然是寄錯的,你就把這張紙撕了吧。”
“紙上沒有內容,撕和不撕有什麽區別。”周青青的手握成拳,她想要竄上去把紙奪過來。
“我覺得這張紙影響了我的女兒,我不允許它的存在。”袁瓊走過來,扶住她的肩膀,她語重心長地勸,“青青你該有更好的未來,現在遇到的人只是一時的腦熱,激情散去,你才會知道什麽是真正适合你的,他只是在阻礙你。”
我已經不回信,不回信息,不見面,還要怎麽做,才能不被影響呢?
周青青覺得壓垮她的最後那根稻草可能已經到了,“你在乎的是它影響了我,還是它影響了你女兒?”
袁瓊詫異,“你就是我女兒。”
周青青捂着頭,尖叫,“你只是想要一個優秀的女兒,我希望不是。”
“你可以做到很優秀,你是我們的女兒。”
周元恒推門進來,他驚訝地看着客廳裏的妻子和女兒,“在說什麽,在走廊裏就聽到青青的嗓門。”
周青青扭頭要回房間,“我去做題。”
袁瓊不肯放她走,把信紙塞到她手裏,“把它撕掉,你再去做題。”
周青青的手握成拳,她拒絕接,“你想撕就撕吧。”
袁瓊掰開她的手,把信紙的邊角塞進她手指縫裏,“我撕掉只是撕掉了一張礙眼的紙,你撕掉的是一個懦弱的選擇,我要你從心裏把那個想法打消。你現在只能學習,任何事情不能影響你。”
母女兩個,一個拼命塞,一個拼命奪,險些打起來。
周元恒趕緊過來,他不明所以,“這是怎麽了?不就是一張紙,怎麽鬧成這樣。”
周青青眼圈通紅,她再一次保證,“我下次不會再成績下滑,你們相信我。”
“學習是你該做的事情,不是為我們學。”袁瓊氣急敗壞地訓斥她。
“可是我不想學,我不想高考。”周青青雙手握拳,她閉着眼睛用力喊,終于把這段時間壓在心上的石頭搬開,她悲傷地看着父母,“我看到試卷就頭疼,我學不進去了。”
“你說什麽!”袁瓊沖過來,揚手一巴掌甩在周青青臉上,“距離高考還有幾天你知道嗎?你怎麽能想當逃兵。如果你不考試,我們就沒你這個窩囊的女兒。”
如果你沒有做到什麽事情,大多數人會為你遺憾和憤怒,卻鮮有人問:為什麽呢?
如果袁瓊問,周青青會告訴父母:她害怕。
周元恒攔着袁瓊,他頭疼地看着周青青,“青青你不要沖動,你媽媽說什麽是為你好,你不該讓她失望。”
可誰知道,周青青現在多麽絕望。
袁瓊再次把紙塞到她手裏,“你把這張紙撕掉,以後不要提不參加考試的話,就當什麽事情沒有發生過。”
“你不要逼我。”周青青連連後退,“不是因為他。”
周元恒跟着勸,“青青,你撕了吧,別惹你媽生氣了,她已經為你請了一個月的假。”
那天,周青青撕了那張信紙,她終于被放回房間裏做試卷。
可是第二天老師收試卷時候,周青青并沒有交,她說忘在家了。
日子恢複到正常,周青青每天往返與學校和家之間,袁瓊花費更多的時間陪伴她,偶爾會帶她出去看電影吃她喜歡的炸雞,遇到周元恒休假,會一起去游樂園。
周青青的成績在漸漸往上升,似乎一切都在恢複。大家默契的失了憶,忘記那天的面紅耳赤,和那張撕碎了扔在垃圾桶的信紙。
袁瓊不顧周元恒的阻攔,還是給姑婆及表舅打了電話,由頭說是很久沒聯系聯絡感情,話題最終會繞回到周青青身上,“有位叫NINE的年輕人嗎?是不是和青青是朋友。”
姑婆耳朵不好使,問幾遍都聽不清楚。表舅想了想,說,“沒有吧,總和青青一起玩的是個女孩,全名叫李泉靈,小名叫她靈子。”
“青青回來後總說起這位朋友,我想謝謝他對青青的照顧呢。”電話打了一通,沒問出一點有用的訊息。
袁瓊擁着被子唉聲嘆氣,“我們真不該送她去房水縣,如果不去,她就不會變成這樣。”
“每個孩子都會有叛逆期,青青只是來得晚一些。”周元恒覺得不嚴重,“你別給她那麽大壓力,青青已經夠讓我們省心了。”
袁瓊不滿地推了丈夫一把,“過去那麽省心現在為什麽不能了?她是在為自己拼搏未來,不是為我們。”
“行,你別讓青青怨你就行。”周元恒不和妻子争辯,他說,“你不該逼着她撕信紙,現在看着是聽話了,可沒一點生氣,木呆呆的。”
“我這是在救她。”
作者: 陳九生人生第一封情書的容身地是垃圾桶。
明天不更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