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79
因為都淋了雨,周青青煲了熱湯, 做了熱菜, 把屋內的空調溫度降低一些,仍舊吃的每個人滿頭大汗, 這下應該是不會感冒了。
時間越來越晚,雨卻一直沒停, 電視機上的暴雨預警,已經從黃色升級為橙色。新聞裏在說這是近五十年來最大的一次降雨, 城區大部分區域在過去三個小時內, 降水已接近五十毫米, 十分考驗城市的地下排水系統,部分區域已經淹水狀态, 要求居民減少外出,做好山洪、泥石流的防護工作。
時信厚在陪土土和彤彤玩游戲, 一直拿眼睛看唉聲嘆氣的周青青, 有點擔心這個女人狠心下來, 會讓他現在就走人。
他可以扮可憐, 可總要有人心疼才行啊。
周青青把時信厚的外套、西裝烘幹,襯衣和裏面的其他衣物洗幹淨也烘幹了, 她一邊刷新聞,一邊嘆氣,明天土土和彤彤肯定是要停課了,有熟人發視頻,說城區哪個地方淹了, 看視頻的确水極深,還有人說有位老人想淌水過馬路,觸電身亡了,不過很快有辟謠,說是別的地方的舊新聞……
時信厚擡頭看時間,已經十點,他決定還是賭一把。
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給司機小趙,時信厚說,“時間晚了,我讓小趙來接我。”
“你讓人家下這麽大雨來接你?”周青青不可思議地看着他,眼神裏盡是責怪和嫌棄。
時信厚攤手,“不然我怎麽回去?”他欲進先退,“你肯定不願意我晚上住在這裏,車被砸了,我總不能淌水回去吧,不是有新聞已經有人觸電身亡了嗎?”
“那是舊新聞了。”周青青皺眉,她為難地看眼窗戶外面,“可能外面很快就停雨了……”可外面噼裏啪啦的雨聲不停,沒有一點要停止的意思。
時信厚再加把勁,“現在已經十點,再等就十一點了。十一點讓小趙來接我,更不好意思了。”
“……”周青青看着他不說話。
時信厚想,難道是我火加的太旺了,他往外撤火把,“要不你送我回家吧。”
周青青開的是公司的車,兩廂車地盤本來就低,說不定走到哪裏就被泡在水裏了。周青青沒有避開積水的經驗,更沒有拿公司車去冒險的勇氣,她有這個膽子,經濟實力不允許。
“不讓我走,不讓我留,你總要給我條路吧。”時信厚攤手了,把火把全撤了,可鍋底仍舊熱,煮熟周青青這只青蛙是沒有問題的。
周青青為難,她邊說邊想,“要不……你今晚留下吧,或者等雨不下了,城區道路的積水退了,我再送你回家……行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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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時信厚伸懶腰,靠在沙發上,“能換個臺嗎?看了一晚上的小豬佩奇了。”
土土不讓,“小豬佩奇好看。”
彤彤也說,“媽媽是豬媽媽,你是豬爸爸,弟弟是喬治,我是佩奇。”她說一個人,就學豬哼哼,和電視上的片頭曲完美的重疊。
周青青對自家孩子學豬已經習以為常。
時信厚倒是頭一回見,他樂得不行,“原來這動畫片這麽有意思,不換了。”
“……”周青青翻了個白眼,對這無腦吹是很無語。
讓時信厚住這裏一晚,對周青青來說已經是最大的讓步,時信厚卻得寸進尺,“你讓我住羅城文的房間?睡他的床?”
“床單被罩是新換的,被子、枕頭也可以給你換新的。”周青青把新的被褥從櫃子裏搬出來。
時信厚不依不饒,“那這也是羅城文的床。”
“要不你睡沙發?”周青青再退一步,土土和彤彤已經睡了,她不想大嗓門把他們吵醒。
時信厚現在是有點有恃無恐了,他篤定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周青青不會趕他走了,至少今天不會了,“我不睡沙發。”
“那你睡哪裏?”周青青覺得他這樣難伺候,實在讓人頭疼,“你就不能将就一下嗎?就一個晚上。”
“我睡你房間。”時信厚往前走一步,握住周青青的手。
周青青避開他熱烈的眼神,“好,我睡城文的房間。”
“……”這不是時信厚想要的答案,時信厚心裏有一個唯一的答案,他說,“我是說,我們兩個,睡在你的房間。”
“不可能!”周青青炸了毛。
時信厚步步緊逼,“為什麽不可能?我們以前是睡在一張床上的。”
“那是以前,現在不行。”周青青肯定地拒絕,“這個房間或者沙發,你選一個吧。”
“……”時信厚已經很多年沒有被要求着做選擇題,只有小孩子才做選擇,大人遇到不喜歡的答案,兩個都不想要。
時信厚彎腰,手穿過周青青的腿彎,輕易把她抄起來公主抱在懷裏,“我哪個都不選。”
“時信厚。”周青青掐他的肩膀,踢蹬着腿要下地。
時信厚多大的勁啊,他兩個手臂之間距離縮短,把周青青稍微折合,掙紮的動作就沒那麽大,“不要太大聲,吵醒土土和彤彤,這個晚上都不得安生了。或者,你想讓他們看到爸爸媽媽這個樣子嗎?”
他們站的位置,對着兩個小孩子的房間。
“……”周青青立刻禁聲了。
時信厚得意極了,抱着她,大搖大擺地往卧室走。
到了房間,關上門,周青青開始撒潑,抓他打他,惱恨極了,“我就知道,不該留你。”
“可你也不放心讓我冒雨回去。”時信厚拆穿她,他張開雙臂,像張網一樣牢牢地抱住她,“我什麽都不做,只是想和你一個房間。”
“我不信任你。”周青青上過類似的當,吃過虧,她推他的肩膀,“你去沙發上睡。”
時信厚低頭,周青青後背貼在門板上,他一手撐在她頭側,聲音低沉磁性,“為什麽不敢和我呆在一個房間,你在怕什麽?”
“沒什麽。”周青青蠻橫,“就是不想和你呆在一起。”
“你是害怕我會對你做什麽嗎?該做的事情我們至少做過幾百次,不然不會有孩子的存在。還是擔心我會拆穿你,其實那天晚上,你的确是留宿在我家了。”時信厚繼續說,“我覺得,你是在害怕後者。”
“我哪個都不怕。”周青青推開他,拿了兩床被子,“你睡在裏面,不許越過這裏。”她拍了下床中央。
時信厚把她折疊好的規規矩矩的被筒掀亂,往後一倒,躺在床上,“我不喜歡睡被筒。”
周青青想掐死他了。
關了燈,周青青拘謹地貼着床邊,背對着時信厚。
周青青的床偏小,時信厚仰躺許久沒動,他剛想折着翻身,手臂可能碰到了周青青。
周青青立刻開了燈,“你做什麽?”
時信厚被她麻溜的動作,同樣吓了一跳,“你做什麽?”
“你剛碰到我了!”周青青指責。
時信厚委屈,“你的床太小了,我翻不了身。”
周青青僵硬着躺半天了,她一樣半邊身體麻木了,晚上已經過了一小半,她不想剩下的時間在防備裏度過,“時信厚,你去沙發上睡吧,好不好?”
“睡覺。”時信厚傾身過來,握住她的手,摁滅了燈的開關。
周青青爬起來坐着,不躺下,大有今晚上就這麽過去的勢頭。
這是場拉鋸戰,時信厚但凡再心軟一點,下一個動作該去外面的沙發上睡覺,這樣周青青才會感到舒坦。可那并不是時信厚想要的結果,白天土土和彤彤在場,他們相處時間多,說話的時機卻沒多少,“我問過小趙了,那天晚上的确是他送我回家,又送你回去的。”
周青青的手抓着被子,她忘記小趙的存在了。
“可小趙說并沒有把你送到景苑,你是半路下車,說是去買東西。”時信厚悠悠地說,“淩晨三點,能開門營業的商店并不多,你要買什麽,那麽着急連第二天都等不及。”
“什麽也沒有。”周青青躺下。
時信厚握住她的手,遭到拒絕,他強硬,用大手包住她的手,“你為什麽就是不肯承認,那天晚上你的确住在我家、睡在我旁邊,你的确是看我可憐,對我再次心軟了。”
心事被戳穿,周青青大氣不敢出,僞裝成已經睡着的假象。
時信厚接着說,“你怕我知道後,會利用這個漏洞,再次把你綁在身邊,是嗎?”
周青青要把手掙脫出來。
時信厚握着不肯松,“是嗎?”他又問了一遍。
“很晚了,睡吧。”既然手拿不出來,她放棄掙紮,老實被他握着。
“我不用你對我負責。”時信厚握着她的手,貼在心口,“你不用為難,只要你心裏有我已經很好。”
周青青問自己,有過為難嗎?有,那天她醒來,躺在時信厚的懷裏,久違的擁抱,久違的氣息,一切都是那麽的讓人貪戀。她眷戀地依偎着熟睡的時信厚,希望他能一直不要醒過來,那些麻煩的選擇題能稍後再來困擾她。
待手臂上傳來冷的訊息,周青青知道她必須要起床,必須要離開時信厚的懷抱,不然她就會再也無法離開。五年前,她能在時信厚可能有牢獄之災的困頓時,咬牙離開,她沒有信心,在他清醒時候,她還能有足夠的狠心和勇氣,再次離開他。
“我不知道……”周青青說,“我已經準備好要把你忘掉,可是你又出現了。我知道你帶我去應酬,讓我看你疲憊的狀态,是想讓我心疼你,我一邊告訴自己不要上當,可是我還是上當了……你的手段不高明,可我還是每次都會上當……”
因為那個人是時信厚,是她在乎的人。
細細碎碎的低泣聲從背對着的人那裏傳過來。
時信厚把她轉過來,擁在懷裏,“是我不好,以前是,現在也是,對不起,青青對不起……”
他一聲疊一聲的說對不起。
周青青的眼淚掉得更厲害,其實他并沒有真的做錯什麽,甚至做錯更多的那個人是她,她不該不辭而別,“我不該讓別人轉達分手的事情,不該在那個時候……離開你……我……”
周青青道歉了,她知道抛棄他是錯的了?心裏存在多年的症結終于被解開,時信厚沒有一丁點的高興,他只有越發的心疼,“你沒錯,錯的是我。我應該聽你的建議,找份穩定體面的工作,自學考大學,不參與打架鬥毆就不會有這樣的禍事。你別哭了,是我錯了,我沒怪你……”
他越是這樣說,周青青心裏更難受,她閉着眼睛嗚嗚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