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迪奧絲
孫于微被丢出許家別墅後,收到了領班發來的‘你被開除了, 造成的損失由你來承擔’的信息, 心中氣不過想闖進去找領班理論。
幾個身強體壯的保安一站出來, 面露兇惡的看着她, 她……不跟這些沒素質的有錢人計較。可心裏實在是氣不過,低聲咒罵道:“萬惡的資本主義, 欺負我一個弱女子算什麽本事?”
她邊走邊罵,說衣服又不是不能洗, 洗幹淨不就好了,現在害她丢了工作,工資估計也拿不到了……一想到這些,無力感和委屈頓時湧上心頭, 眼眶鼻頭一酸,眼淚脫框而出。
她抹了把眼淚,又想到即将到期的房租,忍不住蹲在橋中間哭了起來。
夜色濃郁,路邊的燈火虛幻浮華, 微風裹挾着哭聲吹動河邊兩岸的垂柳在夜幕下搖曳着婀娜的身姿,應聲起舞。有遠光燈從橋的另一頭照射而來,緩緩停在橋頭。
孫于微整個人沉浸在失業的恐懼當中, 對停在對面的車子和叫她讓路聲置若罔聞。
許玄辭站在她一米之遙, 暴躁的看着哭的越來越大聲的女人,提高嗓門,“小姐, 要哭能不能請您回自己家哭——”
“你管誰叫小姐?”孫于微擡起哭花的臉,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叫她看不清來人,只惡狠狠回擊道:“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
“……”許玄辭英俊的面色一扭,滾到嘴邊的粗話在想到自己現在是公衆人物時又咽了下去,他閉上眼,深吸了好幾口氣,一言不發的回到車上,把車停在路邊,鎖了車,擡起步子小跑着朝家走去。
與孫于微擦肩而過時,手腕忽地一緊——
“你還沒道歉就想走?”孫于微一抹眼淚,就着手中力道站起來,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起來,在路燈之下,看到許玄辭的臉,驚訝道:“你……你是許辭?”
“……”許玄辭又深吸了口氣,皮笑肉不笑道:“對不起,女士,我道歉,我不是故意的,現在能放開我嗎?”
“你眼瞎啊?”孫于微面色一變,拽着許玄辭手腕的力道加重,瞪着紅通通的眼睛憤怒道:“本姑娘今年才二十三。”
“不是,你到底想怎麽樣?”許玄辭也火了,“叫你小姐,你覺得我是在侮辱你,稱呼你為女士,你又罵我眼瞎,那我喊你什麽?大姐還是大媽?”
“你、你……”孫于微氣的臉頰通紅,渾身發顫,半響都說不出話來。
“你什麽你!”許玄辭真煩了這個女人,“你擋道你還有理了?還抓着我的手不放,想做什麽?以這種方式吸引我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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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就沒見過像你這樣沒臉沒皮的人。”許玄辭甩了甩手腕,沒甩開,“還不快放開?”
孫于微下意識松開手,張嘴想反駁,卻不想對方扭頭就跑,她跺了跺腳,憤憤道:“王八蛋,虧我那麽喜歡你的歌,原來你私底下這麽讓人讨厭。”
孫于微心氣不順,看到許玄辭停在橋頭的車,哼了一聲,小跑過去,踹了兩腳,心頭舒服了,這才挺直腰背走進夜色中。
。
歸庭這世的酒量依舊不太好,在跟前來攀談的公子哥們喝了幾杯後,就有些頭昏腦脹。
一直關注他的許夫人見他揉腦袋,走過來問他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他搖了搖頭,說沒什麽事。但随着酒精上頭,眼前開始出現了重影。
許玄銘跟許夫人說三弟喝醉了,許夫人想着兒子該認識的也都認識了,便與許玄銘一左一右的扶着歸庭回房間休息。
許夫人前腳扶着歸庭離開宴會廳,許玄辭後腳氣喘籲籲的跑進來。時刻關注宴會情況的安叔走過來,低聲道:“二少爺,夫人生氣了。”
許玄辭頭皮一麻,艱澀道:“那我媽和三弟呢?”
“小少爺不勝酒量,夫人和大少爺送他回房休息了。”
許玄辭聞言,緩緩吐出一口氣來,身後驀地傳來一道沉肅聲,“還知道回來?”
熟悉的聲音吓得他呼吸一滞。
他僵着臉緩緩轉過身,看到許父那張深沉的眼,露出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爸,我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怎麽不早點回來?”
“我算準了時間回來的啊,誰想到路上遇到一個麻煩,我——”許玄辭急着解釋,許父冷笑了一聲,打斷他的話,“你留着跟你.媽解釋去吧。”
一想到他媽招呼他的手段,他打了個冷顫,心中也記住了纏住他的那個女人。
被許玄辭記住的孫于微走出大.片綠草坪,才發現外面沒車。
她探出一只腳,望着光線暗淡的馬路,在漆黑的夜幕下,那一盞盞燈光映照着四周聞風起舞的樹葉光影,仿佛一群在黑暗裏群魔亂舞的鬼魅,心生膽怯,連忙縮回擡出去的腳。
這裏離市區有半個小時的車程,來時她是跟着酒店的車一塊過來的,如果不想靠自己的雙.腿走回去,就只能等那邊宴會結束。
但一想到她被人趕出來時,領班和同事的坐視不救、冷眼旁觀,心就一陣陣發涼。這個時候,她本能的想到了平時對她沒什麽好臉色,但卻默默幫助她的遲之恒,猶豫了一下,還是撥通了遲之恒的電話——
電話接通了,“說。”
孫于微平時覺得遲之恒這樣的态度不好,沒禮貌,但這會兒聽到熟悉的聲音,卻意外的叫她安心,“阿恒,是我,你、你能打個車來郊東盛景園接我嗎?我、我會先把路費轉給你的。”
“好。”
電話挂斷,她想着遲之恒過來還需要時間,就着門衛處的燈光,便找了個地方坐下,把錢先轉了過去,然後拖着下巴想着遲之恒發呆。
她跟遲之恒都是從孤兒院出來的,跟她從有記憶就在孤兒院不同,遲之恒來孤兒院的時候已經七歲了,長的粉雕玉琢,漂亮的就像是電視裏的小王子。她當時很喜歡這位新來的小哥哥,帶着糖果主動跟他說話,可他不搭理自己,還把她舍不得吃的糖果丢在地上。
她哭着回去找玩伴小胖,小胖平時經常偷偷給她塞好吃的,得知她被新來的小哥哥欺負了,帶着孤兒院的小夥伴把遲之恒帶到角落裏打了一頓。
她知道後,跑去看遲之恒,看到對方被小胖打得紅腫的臉,心虛的退縮了。
之後她也主動去找過遲之恒,每次對方不搭理她,她就找小胖抱怨,漸漸的,她就發現遲之恒變了,從精致的小王子變成了一個整天髒兮兮的瘦弱男孩,那模樣跟孤兒院裏其他小夥伴沒有任何區別,她也就不再關注了。
遲之恒上高中後,搬出了孤兒院,她就再也沒見過他。
直到她考上帝都這邊的大學,無意中在學校碰到了他,找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當初遲之恒以他們市第二名的成績錄取進來的。後來她打聽了一下,發現遲之恒的性格還是跟孤兒院時一樣,沉默寡言,不愛說話,而且人看起來陰氣沉沉的,就連舍友都不太喜歡他。
她有些愧疚,總覺得遲之恒變成這樣是她的錯。
她想彌補小時候犯的錯,就有意接近他,知道對方在找兼職,就把他介紹到了自己打工的咖啡廳,他似乎沒認出自己,她失落的同時又松了口氣。
就在孫于微想着這些過往記憶時,一束刺目的光亮驅散了黑暗,從前方疾馳而來。
她斂起思緒,眯了眯眼,用手擋住強光,站起身眺望過去,就見熟悉的黑色奧拓由遠及近,再停在她面前。
車窗的玻璃緩緩落下,在昏暗中,露出遲之恒尖細的下巴和無血色的唇,“上車。”
孫于微舒了口氣,拉開車門坐上去,看着遲之恒工字背心加花褲衩的裝扮,遲疑了一下,“阿恒,我上次給你買的衣服怎麽沒穿?是不合身嗎?”
“嗯。”
“是大了還是小了?不應該啊,我記得我買的時候,就是按你尺寸買的啊。”孫于微邊打量駕駛座上的青年邊說:“你是不是又瘦了?”
遲之恒沒說話,孫于微就知道對方是不想回答這種問題。
她遲疑了一下,“你出去找工作了嗎?”
“沒有。”
話題被聊死了,孫于微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勸他找工作這話題她說了不知道多少次,可對方每次都是充耳不聞,轉念想到自己剛丢失的工作,忍不住眼眶一酸,“阿恒,我被辭退了。”
遲之恒面無表情的開着車。
孫于微也不需要他的安慰,她就是想找個人說說心裏的委屈,“阿恒,你說有錢人是不是都這樣不講理,我不過是不小心把酒灑到了他身上,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道歉了,可文茹的姐姐還是不依不饒,不但把我趕了出來,領班為了讨好那些有錢人,還把我開除了。”
“我知道文茹的姐姐不喜歡我,怪我上次見義勇為牽連到文茹,導致文茹的腿受傷住院,可我也是一番好心啊,再說了,文茹現在也出院了,不是沒事麽,為什麽還要針對我?明明長的那麽漂亮,心眼卻那麽小,還吓唬我說許總的衣服值五百萬美金,她當那衣服是金子做的嗎?就算是金子做的,也值不了這麽多錢啊。”
窗外的斑駁光影在遲之恒的側臉上一閃而逝,映出他唇角勾起的冷意。
孫于微沉浸在委屈當中,沒有注意到遲之恒的表情變化,“還有文茹,我只是想請她幫我求個情,她卻視而不見,阿恒,我好難過,真的好難過。”
“那你想怎麽樣?”
“我也不知道。”孫于微茫然了一下,欲言又止地看着遲之恒陰郁的側臉,“我跟文茹認識了五年,當了五年的姐妹,上次的事情我道過歉了,她也說原諒我了,我不明白她為什麽不幫我。”
孫于微說完這段話,沒等到遲之恒的回應,便沉默了下來。
車子行駛到了市區,在下車前,她想了下,認真道:“我想了一路,這份工作我不能丢,我決定明天再去找許總道歉,只要他能原諒我,我們經理就不會開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