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

“潇姐,一起來唱歌呀?”

姚潇擡頭看着眼前的笑得明媚陽光的女孩子猶豫了一會兒,低頭看了一眼表說“不了,我該回家了,你們玩吧。”

女孩兒失望地說“那下次好了。”,回身擺擺手,跟着一群人走開了,走的時候她的衣袂飄飄,紅色長裙在人群中很是顯眼。

這個部門新來的小姑娘很像當年的自己。年輕的自己熱情洋溢、張揚奔放、潇灑不羁、個性十足,像一朵帶刺的野玫瑰。

不過聽她說,青澀、溫暖、驕傲這是她多少年前的形容詞了,難為姚潇這個爛記性還記得。

這個“她”就是陪伴了自己五年之久的關鑫。

可是關乎到她,姚潇的腦袋裏蹦出來的是安靜、踏實、內斂、害羞等等這樣的詞語,還有朋友們的一句“是個老實人”。

老實人配上她這樣不安分的人的确很好,既不黏人又能理解人和體貼人,有時候她也會很安心和欣喜,她由衷地慶幸能找到這樣溫厚踏實的人。

這樣的“老實人”讓那群狐朋狗友好一頓誇的同時,言辭中又透露着一種勉強将就的感覺。甚至有暗戀着她的人質問她眼睛是不是瞎了才跟關鑫搞上了。

誰知道倆人很早很早以前就認識了?誰又能知道倆人做了兩年的□□,她是心血來潮的一句話才把人家給轉正的呢?

仔細想想,這段關系的開始,真不純潔。

姚潇努努嘴,揉揉眉心,開着車子回家了。

“你回來了,累不累?吃過飯沒有?”關鑫溫和的笑着,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扭着脖子看着她的愛人。

姚潇剛進家門口,沒等脫下高跟鞋就迎來她的追問,搖搖頭說“不累,還沒有。”

“那我馬上、馬上做飯。”關鑫又結巴了。她有一點輕微的口吃,從小到大她努力的矯正,吃了不少的苦,好在現在平時說話有點慢除非她着急的時候否則不會有口吃的現象。

姚潇點點頭,自顧自地回了卧室換上衣服。

Advertisement

生活不就這點事兒嗎,吃飯睡覺上班掙錢,偶爾的娛樂是調味包,可現在形成的習慣讓她連個調味包都吃不了了。因為,這個一根筋的家夥會無時無刻地等你,直到你回家為止。要是不回家,這個家夥真能坐在沙發上等你一夜。

起初因為愧疚之心作祟,她應她以後不會夜不歸家這個諾言。現在想想,倒是有點兒沖動。當初自己是發了什麽昏呢?真是令人費解。

“潇,你今天看起來很累的樣子。”關鑫皺着眉頭,咬着筷子憂心地看着她說“上班要是很累,就休假吧。在家裏休息兩天,或者我們可以出去玩。”

姚潇愣了片刻說“過一陣子再說吧。”

關鑫的神色暗了一下,随之笑道“潇,你有、有心事嗎?”

姚潇緊蹙着俊俏的眉頭說“沒有啊,你是不是犯了疑心病?”

關鑫張了張口,低頭悶聲吃飯了,安慰自己說估計她姨媽快來了,別計較她跟吃了槍藥一樣的口氣。她突然懷念起她的笑容來,她愛極了她笑起來動人心魂的模樣,如今随着流水一樣過去的日子裏,她越來越少笑了,對自己。

無論姚潇笑與不笑,在關鑫的心裏,姚潇依然是初識的模樣。

因着兩人母親是同學的關系,她倆人在高中的時候就碰過面,她忘不了第一眼在飯桌上見到姚潇的感覺,她紮着馬尾,穿着高中的白色校服,那雙墨色的眼睛猶如星辰般閃爍,嘴角恰到好處的弧度勾勒起完美的微笑…其實談不上是驚豔,至少讓她動了懵懂的心思。

好多人都會認識那個穿的惹眼、嘗試化着各種妝、會勁歌熱舞的姚潇,只有她無意間收藏着那個陽光青澀的姚潇,時間長達她整個逝去青春甚至能充斥她看不見的未來。

未來,如果有她的話。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這樣的語意完全切合姚潇。如果這樣的女人一旦出了彩,勢必會引來無數的傾慕。對此,關鑫明白且透徹。所以她才會應承下什麽□□關系,對于她的一句“咱們做正常的情侶算了”,關鑫心裏明鏡似的,開玩笑的一句話,那天可是愚人節。

所以,她是不是将心裏的不安全部擺在了臉上了呢?關鑫拍着爽膚水的時候一直盯着自己的臉看,想着想着入了神。

“想什麽呢?”姚潇進了門就看見關鑫在盯着自己的臉發呆,她好奇地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顯然将她吓了一跳。

“沒、沒什麽。”關鑫搖搖頭。

“那就睡了吧,很晚了。”

關鑫點點頭,跟着姚潇躺在床上,她拉過被子蓋好,扭頭看着姚潇笑着說“潇,今天我拿到稿費了,我們可以去馬爾代夫了。”

姚潇驚訝地說說“什麽時候計劃去馬爾代夫了?我怎麽不知道?提前跟我說過了嗎?”

關鑫咬咬唇,慢吞吞地說“你說過…我們去那裏看風景,你說那裏很漂亮,想去…”

“哦!這樣啊!”姚潇打斷她,她拍着自己額頭,歉意地說“我太忙了給忘記了。這段時間很忙,我過段時間請假再說吧。”

“嗯。”關鑫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她始終記得她說起兩人去馬爾代夫時的情景,她臉上的表情如此期冀與溫柔,充滿了憧憬與快樂,像一個十七八歲活潑開朗的少女,眉宇間滿是輕松愉悅。她暗暗地決定,一定要攢錢,一定要去上令她心馳神往的地方。

久而久之,錢越攢越多,久而久之,連上床都懶得上了。

關鑫細不可聞地輕嘆一聲閉上了眼睛,同樣的,她也沒聽見躺在身邊的人也嘆着氣。

姚潇閉上眼,夢裏面是很久沒出現的關鑫,畫面一轉就是在人群中穿着紅色長裙、黑色高跟的女人的背影,女人轉過身來,頂着一張新來的部門女孩的臉。

她回眸一笑,自己怦然心動。

也就在這一瞬間,她醒來猛然地睜開眼睛,入眼的是刺目的陽光。她擡頭看了一眼手機,她醒的比鬧鐘早,還真是稀奇。她摸了摸身邊的位置,心裏疑惑着她哪裏去了,什麽時候起的她都不知道。

她慣性地收拾好自己,鑽進廚房裏,餐桌上有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主編找我有事。粥在鍋裏,鹹菜在冰箱裏,牛奶熱過的^o^”

傻乎乎的笑臉讓姚潇心情愉悅,每一次她留言或者發短信都會帶上這種顏文字,幼稚的要命,看上去又可愛的很,實在不像她這樣的“老實人”能做出來的事兒。

吃飽喝足再走出家門,竟然感覺到幸福和知足,這換做以前,她是不會在意這看起來矯情的字眼的,可時間就是會讓人麻木再讓你斤斤計較,再多的熱情也會磨的所剩無幾,有再大的夢想也不得不承認和接受現實。

“潇姐!早!”

女孩兒熱情洋溢地迎了上來,似乎在停車場等了很久。

“你也早。”姚潇笑了笑,揚過被風吹亂的秀發問“在等人?”

“等你呀!”

“我?”姚潇心裏有點兒驚訝,突然想起昨晚那個夢來,她猶豫片刻問“有什麽事?”

“沒什麽事就不能找你?”女孩兒有點兒驕傲的擡頭直視着她,眼睛裏閃爍着耀眼的光芒。

“怎麽會?我不僅是你的上司還可以是你的朋友。”姚潇從進了停車場開始就看見了她一直在等待着什麽人,只不過沒想到是自己。她說話一向謹慎,盡管她懂得那雙美目傳來的訊號。

“潇姐,你真好!”女孩挎上她的胳膊拉着她一邊走一邊說“我們昨晚唱歌比賽,我得了第一!我跟你說,我絕對是個情歌王…”

兩個人在姚潇的僵硬下走完了一路,基本上都處于一個人說,一個人附和的狀态。

姚潇有意與她保持距離,無論是肢體接觸上還是語言上,只不過…年紀輕輕,血氣方剛來形容不為過,腦子裏有什麽就去做什麽,你拒絕了她的巧克力她會送你玫瑰,你拒絕了玫瑰她會送你玫瑰樣子的巧克力,當你拒絕了她的所有好意時,她就會變着法兒的送你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比如她親手用紅色鐵絲做成的紅色玫瑰。

“潇,你今天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啊!”

關鑫的一句話将她從辦公室的抽屜中拉了回來。她輕咳一聲搖搖頭說“沒什麽。”

“哦。”關鑫沒在追問,兩個人繼續盯着電視,過了一會兒,她忍不住偷瞄着姚潇,輕聲說“潇,我跟你說個事兒。”

“什麽事?”姚潇好奇地問道。

“我、我定了…定了十月份去、去馬爾代夫的機票,兩張!我們去那裏玩兒吧!”關鑫太過興奮甚至手舞足蹈起來,這導致她有點結巴。

姚潇不悅地皺起眉來“怎麽不跟我說一聲?我都說了我沒時間!”

關鑫跟個霜打的茄子一樣,笑着僵在臉上,尴尬地撓撓頭說“對不起,我、我以為你國慶節有、有假期呢!沒關系,那我退、退票。”

姚潇知道自己的口氣太沖了,她抱歉地摟過關鑫說“對不起,我口氣不對。我只是…我只是…太累了吧。”

關鑫縮在她懷裏,寬慰她而笑了笑,點點頭說“我知道。沒關系的。”

這樣乖巧體貼的關鑫讓姚潇很是愧疚,負罪感一層一層包裹着她跳動的心,她閉着眼低頭吻上關鑫的唇,很久沒碰的身體似乎不經撩撥,三兩下就起了反應,她的手指在這個人的身體裏旋轉進出,不斷地激吻她。有一種莫名的心情充斥着心髒,似乎不是為了讓對方飄然欲仙,而是讓自己筋疲力竭,好讓疲勞蓋過那層層抹不去的罪惡感和愧疚心。

關鑫被她折騰的其實很難受,當她想“安慰”一下姚潇的時候發現…自己連胳膊都擡不起來,腰像似折斷了一樣,某個部位疼地像被撕裂開一樣。她感覺這不是解決成年人的生理需求,而是在承受着某些不可名狀的發洩。

如此粗暴的行為,即使是□□關系的時候也沒有這樣過。

她做錯什麽了嗎?

“潇…”關鑫被咬地通紅的嘴唇一張一合,聲音沙啞幹澀,她看着躺在身邊仰面朝天、香汗淋漓的姚潇喘着粗氣,想了想問“你…你需要我…需要洗澡嗎?”

她沒有勇氣問她,是不是需要自己來滿足她。當她看見她的眼神時,那一刻,她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出奇的自信。

“嗯,我去燒水。”姚潇撈起地上的衣服,一邊穿一邊走向浴室。

關鑫一直瞧着她的背影,心裏湧上些苦澀,她咬着牙坐了起來才發現,腿間和床單上滿是血跡。

不久她聽到噔噔噔姚潇一路小跑的聲音,她跑回來問“我弄傷你了?”

她眉目間滿是關切,關鑫笑了笑,搖搖頭說“沒有,是我大姨媽來了。”

姚潇歉疚地說“對不起。”

“沒關系,我來月經不疼的。”

“下次記得告訴我一聲。”

關鑫點點頭,穿上衣服,下了床,掀開血跡斑斑的床單說“這床單也該洗了。”

“我來吧!”姚潇本想搶過來,可是奈何關鑫閃開了。

“洗衣機洗,不用搶啦!”關鑫緊緊抱着床單被罩,一邊走一邊說“我先去洗吧。”

“嗯,行。速熱應該已經燒好睡了。”姚潇點點頭,心裏更不是個滋味。

關鑫笑了笑,忍着疼逃離了她的視線,直至關上浴室的門,她才步履蹒跚,慢慢地挪着步伐。她将髒掉的床單被罩扔進洗衣機裏,倒入洗衣液,任它自己發出噪音,可以很好掩蓋流水聲還有細不可聞的什麽聲。

姚潇聽着洗衣機響起來,自己拿出床單被罩重新套上去,當她坐在充滿皂角味道的床上的時候,那種親密帶來的快感消散的所剩無幾,愧疚夾雜着罪惡感不僅卷土重來而且比以往更加強烈。

“唉…”姚潇嘆了口氣,仰面倒了下去。

這種□□很快就被鍋碗瓢盆的生活所抹去,于姚潇而言就就下了糾結難受的心情,好在平時繁忙的工作裏,她能夠漸漸淡化這種心情。

忙碌沉重的工作不是沒有回報的,業績斐然的她,老板一高興不僅僅給她雙倍年終獎,工資漲了百分之十,甚至為了刺激大家努力工作,獎她雙人馬爾代夫五日游,全部費用,公司報銷。這一天到晚,她是在無數人羨慕的眼神中昂首闊步地走過的。

“潇姐…”

在她快要上車和關鑫分享這個喜事時,女孩拉着她的手,可憐兮兮地攔下了她。

“什麽事。”姚潇的語氣很輕柔,聽的出來很開心。

“潇姐,我十月一請假。”

“為什麽?”

“我要跟你去馬爾代夫!”女孩兒紅着臉,解釋“我自己掏來回的費用,不會耽誤你和你…你家那位。”

姚潇愣了,仔細一想也對,自己那點兒事,還有誰不知道的?礙于自己身居高位且能力在那和老板的賞識,這才堵住了悠悠衆口。她笑了笑問“你早就知道我有女朋友了?”

女孩兒害羞的點頭“早就知道了。我注意你很久了。”,她驕傲的仰起頭來,滿是張揚自信地說“那又怎樣?我喜歡你!我想表達出來而已!”

姚潇無奈地搖搖頭,攤攤手說“我給不了你什麽。”

女孩兒快速的親了她一下臉頰說“我想要你喜歡我!為了你,我什麽都願意做!我就是喜歡你!除了你,我不會喜歡任何人!”

興許是這告白太過猛烈,女孩兒跑開了,徒留姚潇茫然無措的愣在原地。

一切事情紛至杳來,像約好了一樣。

姚潇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全部,只告訴關鑫她如何被獎勵的,樂的關鑫合不攏嘴,平時那麽悶的一個人,叽叽喳喳說了許多崇拜她的話,甚至打電話給她媽媽說這件事情,連朋友圈都刷了好幾條。

“我媽教育我…好好照顧你呢。”關鑫呲着牙,低頭回複着朋友圈。

姚潇笑了笑問“阿姨怎麽樣?”

“挺好的,或者日子她又該和你媽媽敘舊了。”

姚潇頓時就頭疼起來,這也就意味着她那個老媽又來騷擾她了,不過好在自從跟關鑫确定關系以來,她媽媽逐漸不跟她念經了,她突然想起來自己十月一要出去玩的事兒,着急的問“你知道她們啥時候來嗎?”

關鑫仔細想了想回答說“大概十一月份吧。他們計劃着去南方旅游呢。你有事?”

“沒、沒事。我可能…”姚潇垂着頭,撩開眼前的頭發說“我可能國慶節出差。”

“嗯,我知道了。”

關鑫被她的好消息沖昏了頭,一直笑嘻嘻的擺弄着手機,這心不在焉的回答或多或少讓姚潇放下心來。什麽出差?!還不是去風流?她在暗暗鄙夷自己的同時又拒絕不了對張揚奔放的向往。

這段旅程果真就如她預想的那樣,奇妙且扣人心弦。天藍海闊,入眼之景皆是畫,這樣美的風景,這樣美的她,的确能成為人生中一段鮮活的回憶。

“這裏好美啊!你喜歡嗎?”女孩兒穿着比基尼仰着頭,高舉浴巾,她身體的曲線比大師筆下的線條更加流暢優美。

姚潇的眼神在墨鏡後暗了一下,随後笑道“喜歡。”。

她記得很久以前,關鑫指着照片裏的風景問過她同樣的話,她當時說了好多好多話,說了什麽呢?她記不得了。

似乎這回憶一旦開了頭,就似洪水滔天,攔都攔不住,有時候對面那個年輕的臉孔會和那個掉進人堆裏扒拉不出的臉孔奇特的交錯地浮現在眼前。

興許心裏有鬼,她總覺得關鑫就在自己身邊,而且時時刻刻地關注着自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