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

姚潇回到家的時候,只有四個老人在,一問才知道,關鑫去了編輯那裏,今天會很晚回來,這正好給了姚潇充分的時間。她把自己反鎖在屋裏,坐在地上就翻起了她的日記。任屋外如何吵鬧,電視放的越劇還是評劇,她都懶得去管。

屁股坐麻了她就站一會兒,要不就趴在床上看一會兒,中間她媽媽敲了兩次門,她都以在工作的理由打發走了。

她時不時地會笑出聲,會随着她偶爾陰郁的文字蹙緊眉頭,不過她發現随着日記越寫越多,變化明顯的是自己和她的相處模式,相同的詞彙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比如“她很累”、“不能去煩她”、“不要打擾她工作”、“讓她好好休息”等等這樣的詞語…

她從字裏行間感受到都是疲憊和謹慎小心,日記裏多了些瑣碎的小事,原來時間不僅僅讓她感受到厭倦。也難怪,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稻草人,鍋碗瓢盆油鹽醬醋茶的生活早就将當初的模樣打磨成世俗且麻木的嘴臉,誰還能有一顆完整的赤子之心?

因為擔心關鑫回來,她潦草的翻看着一本接着一本,那些沒有标注的是她還沒有和自己在一起時候寫的日記,她也翻看了兩本。

其中,有一則日記,很簡短,她卻反複看了許多遍,日記是這麽寫的…

“她今天來了又走了。因為我發着燒,所以我拒絕了她的索求。我可真想要她多陪我一下,陪我打吊瓶,可是張不開嘴呀。我不想數着吊瓶滴下的藥水獨自等待着,身邊的小朋友有媽媽陪,女朋友有男朋友陪,男朋友有女朋友陪,她要是在的話,那算是□□陪吧!哈哈哈,可我只能告訴她,一瓶藥水有3563滴,這裏有二十三張床位吧。”

看着看着,姚潇的眼睛模糊了。不算是什麽令人動容的事情,可當她腦袋裏構想着那家夥自己孤零零地躺在床上眼睜睜瞧着一滴滴的藥水,她這心裏就泛起一股酸澀來,慢慢地那些酸澀脹滿了心髒,快要讓她不能呼吸。

她抹了抹眼睛,将日記本按原來的位置排好,然後原封不動地塞回床底下。她盡可能地裝作若無其事,拍了拍臉頰剛走出卧室門就頓住了腳,四個老人齊刷刷地盯着她…

“女兒啊…你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了?媽不逼你了,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了。”姚媽媽小心翼翼地湊上去拉着姚潇小聲地安撫着。

“對啊,不想去就不去了,我們有關鑫出門帶路呢!你要是忙就別請假了。”姚爸爸心直口快,卻直戳姚潇的心窩。

四個人圍繞着姚潇,你一言我一語,聽的姚潇頭快炸掉了,她耐着性子擺手說“好了!你們放心吧,我已經請完假了。爸爸媽媽們你們開心就好…”

哄一下子,又炸開了鍋,四個人齊誇姚潇懂事、體貼,姚潇的耳朵裏突然鑽進來許多她從未聽過的好詞來,她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看了一眼手表說“這麽晚了,我出去接一下關鑫。”

咣當一聲門響隔絕了一切聲響,耳邊忽然靜了下來,她背對着門吐了口氣,邁着步伐走進電梯。

夜晚的風讓她清醒許多,她蹲在小區門口看着外面車來車往、霓虹燈閃爍不定,街上行人匆匆壓根不會在乎腳邊蹲的是人是狗是貓。看着周遭的世界匆匆忙忙,她卻忽然清醒了許多,就如大夢初醒後的感覺;似醍醐灌頂般,曾經澎湃熱血慢慢注回肉體…

她走的太快了,快到來不及看看自己變成了什麽德行,都忘了身邊還有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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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

頭頂的一聲熟悉地輕喚聲讓姚潇回過神來,她擡頭,那昏黃的燈光像似她自身散發的一樣,她嘴角淺淺勾着弧度,這麽一看,确實不起當初了,這個家夥當年可是羞澀的女孩子,如今也變成為了生活而變得不得不外向的人,穿起了高跟鞋,化起了妝,就像她日記裏寫的一樣:為了生活帶上讨厭的面具。

卑躬屈膝、茍延饞喘過後的好日子,她卻忘乎所以,變得自己都讨厭自己了。

姚潇站起來,低着頭說“這麽晚才回來啊…”

關鑫點點頭說“編輯找我有點事,下班就一起吃了口飯。”

“很忙嗎?”

關鑫好奇地看着她說“還好,你怎麽…”

姚潇左顧右盼,扯出來一句“家裏太吵了。”

關鑫“哦”了一聲,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回家吧。我讓他們都安靜一些。”

姚潇跟在她身後,走的很慢,聽着她前方的高跟鞋叩擊地面的聲音越來越小,她擡頭出聲叫道“關鑫!”

“嗯?”關鑫下意識地回頭。

“你…”姚潇撓撓頭,長頭發被她抓的有些亂。

“你想要跟我說什麽嗎?”

還是對方一針見血,姚潇尴尬的點點頭“陪我在樓下坐一會兒吧。”

關鑫沒有拒絕她,只是回過身來走到她面前說“好。”

他們兩個人坐在涼亭裏,兩個人都偏着身子都沒有說話,空氣都似凝結了般。

關鑫一直擡着頭看着遠方,盯一會兒頭頂的漆黑再看着一棟棟樓上鑲嵌着的幾盞亮光時,眼睛都快被刺得睜不開,全是模糊的淚花。

“這裏的路燈還沒修好,你以後出門要注意些。”關鑫張開發幹的嘴唇,打破沉默地出了聲。

“嗯。”姚潇硬着頭皮點點頭,明明是她想說些什麽到嘴邊上那些話又說不出口。

“你胃口不好,以後少吃辣。”

“襯衫別用洗衣機洗。”

“超市裏的菜沒有在北邊的胡同裏的老奶奶賣的新鮮。”

“每天早上看看天氣預報,出門別忘了帶傘。”

“洗澡的時候記得把頭發收拾幹淨,不然下水道會堵。”

“床單至少一個禮拜換一次。”

……

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關鑫嘴裏一直嘟嘟囔囔的,她也嫌棄自己在乎的事情很瑣碎。可是,她又成為不了什麽至關重要的人,也只能囑咐這些無聊的事情吧。

“最後,我爸爸媽媽要是煩你,請你多多擔待一些。”關鑫苦笑一聲說“畢竟…他們老了,我不想再讓他們煩惱。放心,叔叔阿姨我還是會一如既往地對待他們。”

許久未聞聲響,關鑫擡起頭時發現那個人,淚流滿面。

“對不起…我…”姚潇擦着蹦出來的眼淚,扭過頭去。

“沒關系。”關鑫理解的笑了笑,翻騰着包包找出一包面巾紙放置她面前,輕聲說“別難過。你沒有錯,你會快樂起來的,她會讓你幸福的。”

姚潇愣住了,回頭看着她問“你…你知道?”

關鑫點點頭,如實回答說“上次,馬爾代夫,我去了你、你公司給你送、送傘。”

她語無倫次起來,不過幾個詞語就能夠讓姚潇明白她在說什麽,這讓她無地自容,她沉浸在過去的情緒裏就被幾個詞給狠狠拉回現實,肮髒、卑鄙、無恥、始亂終棄…這些詞語充斥着她的腦袋,一絲一毫都和自由、潇灑這樣的搭不上。

“沒、沒關系的。”關鑫看到她時紅時白的臉色,站起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腦袋柔聲說“我、我理解你。你應該去找你的快樂。你不該跟我、我這樣的人在一起。”

“…不”姚潇的嘴裏擠出弱弱的一個字來,她搖着頭,拉開關鑫,直視着她的眼睛卻說不出來什麽話。

“我們的開始…就很、很不好,我們之間,可能都沒有愛情。所以,你不算背叛我也不算始亂終棄。”關鑫再次拍了拍她的頭,笑着說“你值得更好的人,你、你喜歡和愛的人。”

姚潇搖頭,眼淚亂飛中她回想起那些落寞和歡欣的字來。她們的的确确沒有說過什麽你侬我侬的話語,也沒有直白的說過愛,那不純潔的開始也只是因為自己的劣性所致,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自己,她是個劊子手,而她成為了被淩遲的對象。

“不,都是我的錯。”姚潇抹抹眼淚,支吾其詞地說“我的确跟她…但…我沒有…”,沒有什麽?沒有上過床,沒有接過吻,沒有做出格的事情,只是拉拉手而已?只是對她一時地新鮮?她說不出口。

雖然話沒說完,但是關鑫懂得她什麽意思,她遞上紙巾說“有或沒有過親昵不重要,好好地在一起吧。”

姚潇恨不得咬斷舌頭,該說的話怎麽都讓這個唇齒不利索的人說盡了!她将關鑫拉近,垂着眼說“如果我說…我後悔了呢?”

關鑫愣了,緩了好久才明白後悔指的是什麽,她舔了舔幹澀的唇,搖搖頭說“別後悔了,姚潇。你就奔去心之所向的地方吧。”

“你的意思是…我們必須要分手嗎?”

關鑫淡淡的笑了“我們在一起過嗎?一切不都是個玩笑嗎?愚人節那天,謝謝你沒有戳穿我,謝謝你多年以來的陪伴還有照顧,因為我們母親的關系才認識,所以…我希望也礙于她們的關系…我們以後能…裝模作樣的…”

“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姚潇抓住重點質問着,整個心髒忽然間空出來一大塊,世界也空了下來,安靜到只能聽見兩個人的呼吸聲,她甚至都未察覺自己的嘴唇在抖。

關鑫想點頭又想搖頭,在猶豫之間她望着姚潇的眼睛,恍惚間看見一個被情所傷的少女,她真的很想妥協于這雙明亮的眸子,可她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勉強自己笑着“放過我吧。”

姚潇的手慢慢地放開,這下子連手心都空空如也了。她扯着自己的嘴角,硬是扯出一個難看的笑“這麽多年,我真的很對不起啊。”

“不用心懷歉疚,你情我願的事,別往自己身上攬罪過。”關鑫擡頭看了看遠方的燈盞,随後低下頭攏了攏耳邊的碎發。

姚潇很想很想告訴她,她後悔說分手了,就在她蹲在路邊的時候,她從自以為的美夢中清醒過來了,她不會再東張西望,不會再忘卻曾經,可她…真的張不開嘴了。

“你哭的都不漂亮了。”關鑫拍了拍姚潇的背,拿出紙來替她輕輕地擦去眼淚說“我們回去吧,她們該擔心了。”

姚潇苦笑,臉上還挂着淚,整個人顯得特別頹廢“嗯,回去吧。”

又是一個不眠夜。老人們好不容易消停了,客廳裏又是兩個人的獨處,關鑫倒是勉強地自在,姚潇卻閉着眼蜷在一邊背對着關鑫。

關鑫收拾好客廳,輕手輕腳地爬上沙發輕聲問“睡了嗎?”

“沒。”悶悶的一聲。

“他們準備計劃去雲南大理,來回的機票他們都幫我們買好了。”關鑫躺下來,看着她的背影說“明天下午的飛機,所以我們有時間收拾東西,放心的睡吧。”

“嗯。”

關鑫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最後猶豫中收回了手,她也轉過身去背對着她,空中的月在無眠的夜晚黯然失色,最亮的是兩雙眼睛,一雙空洞無物,一雙平靜無波。

關鑫輕輕地嘆息聲被寂靜的夜晚放大幾倍,她這一個月都失眠,幾乎沒幾天睡過好覺。她轉過身子平躺在沙發上,眼睛盯着窗戶外的夜空,思緒飄的很遠,想想這幾年,再想想最近的日子,忽然之間,一切都飄散如煙,竟然察覺不到痛苦,興許是麻痹了,也可能是頓悟了,釋然讓她變得平靜。

她輕手輕腳地爬起來,貓着腳步走向陽臺,拉上門。涼風徐徐,吹的人惬意不已。這個靜谧的夜晚似乎也有許多不眠的人,外面的世界星星點點的亮光不知道在等待着什麽人,她的胳膊搭在欄杆上,輕輕地哼起了小星星。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我在天空放光明,好像一雙小眼睛…”

因為她從小有口吃的原因,不喜歡說話更不喜歡唱歌。她記得姚潇在KTV唱歌時,收放自如、潇灑輕松的樣子,耀眼地讓人不願挪開視線,可自己說話都費力,她和她始終是兩條平行線上的人。

她只是贏在時間,最後也輸給時間。

“你怎麽不睡?”

關鑫身子一僵,回頭看着姚潇,尴尬地撓撓頭說“睡不着。”

“你…失眠很久了嗎?”姚潇皺皺眉問道。

關鑫老實地點點頭“嗯,這一個月都這樣。沒事兒,我估計這段時間壓力太大了。”

“什麽壓力?”姚潇輕輕地拉好門,站在她身邊,放眼看着她剛剛看過的風景。

“編輯讓我寫點東西而已。”關鑫輕輕地笑着“寫不出來,我會被罵的。”

姚潇知道她說的是假話,她這一個月戰戰兢兢的舉止多半是跟自己有關系吧,她瞥了眼她消瘦的臉龐,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好,過了一會兒,沒話找話地問“你今天怎麽沒寫日記?”

關鑫沒想到她會這麽問,想了想說“沒什麽好寫的就不寫了。”

“哦,這樣啊。”姚潇苦澀地扯着嘴角,僵硬地笑了一下“你剛剛在唱小星星?”

關鑫臉上一紅,悶悶地“嗯”了一聲。

姚潇輕輕開口“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關鑫愣了一下,随後笑道“唱的真好聽。”

“是嗎?”姚潇笑了“那我多唱幾次給你聽。”

這一刻關鑫的鼻頭有些酸,從鼻腔到喉頭翻滾着酸澀,她點點頭說“好啊!”

在陽臺,姚潇小聲地唱着小星星,一遍又一遍,關鑫站在她身旁,慢慢地将頭靠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夜空中的零散的幾個星星。

天上的星星閃啊閃啊,一直等待着陽光将它們埋葬。

第二天的行程不算匆忙,六個人中最有朝氣的就是四個老人,姚潇和關鑫倒是一臉不喜歡不讨厭的表情,這多少讓雙方父母心有不滿,沒少批評她倆,關鑫也只是點頭稱是,開始強顏歡笑起來。

到處都是風景,她倆這一路換個人舉着相機給四個老人拍照,舉得胳膊酸脖子也酸。

“哎呀,你倆合一張照啊!難得來一次,不拍一張多可惜!”

姚媽媽推搡着兩個人,硬是逼着她們合照。

關鑫和姚潇不是很自然,一個個笑得面部僵硬,兩人的距離也很遠。

“你倆怎麽回事?”姚媽媽不悅地皺着眉“當初要死要活的在一起,現在怎麽拉個手都困難呀!姚潇你給我擺的好看點!”

姚潇一怔,瞄了一眼身旁的關鑫,伸手将她摟進懷裏,她感覺到了對方身體的僵硬,最後輕輕地将頭靠在肩上,環抱住自己的腰身,乖巧地像一只小小的貓咪。

“這還差不多!”

姚媽媽給她們拍完照就放過她們。關鑫立刻從她懷抱裏抽身出來,姚潇的胳膊還在空中,她攥了攥拳,苦笑着拍了拍關鑫的肩膀說“走吧。”

五天的時間匆匆而過,換做以前,姚潇根本不會在意,這也就代表幾頓飯、幾夜睡眠的小事兒,可如果這一切都是她離開的倒計時,一切都顯得彌足珍貴。

她躺在賓館的床上,無數次嘆息淹沒在浴室裏的水聲裏,浴室裏停止了聲響,過了一會兒關鑫穿着睡裙,手裏拿着吹風筒走出來,姚潇坐起來說“我幫你吹吧。”

關鑫愣了,笑着說“那謝謝你。”

手中的頭發有些微黃枯燥,發梢也有分叉“你發質怎麽會這樣不好?”

“可能跟睡眠不好有關系。”關鑫提高着嗓門回她話。

“離開我就會好嗎?”姚潇輕聲細語地說,自然是被風筒給蓋過了,她一直吹着,直到頭發幹爽為止。

“呀!都有白頭發啦!”關鑫從自己的身上撿起一根白頭發舉起來看着,失落地說“我老了。”

姚潇張張嘴,沒說什麽。

她們都不年輕了。姚潇納悶自己這又是折騰個什麽勁兒呢?明明已經奔去她想要的鮮活的生命,可那股子悔意怎麽會将她折磨成這樣,說是生不如死太過嚴重,可目前已經是寝食難安了。

回去時的分別并沒有想象中那樣磨蹭,四個老人大手一揮,下了飛機就分道揚镳,各回各家休息去了,徒留兩個年輕人背着大包小裹,風塵仆仆地回自己的小窩。

關鑫躺在沙發上,擦着自己的汗珠說“等一會兒,我、我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就走。”

“去哪?”姚潇純屬下意識地問一嘴,過後她恍然大悟地尴尬地笑着說“你…住下來吧。我…”

關鑫搖頭“不行,我得走。”

看她态度堅決,姚潇不好意思再說什麽“那你去哪兒?”

“租房子。我已經讓朋友幫我看好了房子了。”關鑫笑了笑,欲言又止的想說什麽,最後說“你和她要好好的啊!”

她?姚潇不知道為什麽會點頭,那個女孩子她已經很久沒有理過了,她張口說“我能送去嗎?”

“不用,我自己能行。”關鑫笑着說“謝謝你。”

她也許就是這麽倔強的人,不會撒嬌不會讨好人,笨的讓人心疼。目送着關鑫拖着行李箱漸漸地遠離視野,再回頭時竟發覺這個屋子安靜的可怕。

她終于可以徹夜不歸了,終于可以放縱在人海裏了。

女孩兒在她耳邊撒嬌着說“潇姐,今天我們出去嗨吧!隔壁街新開的酒吧!”

“好啊!”她走了,就可以夜夜笙歌。

姚潇摟着女孩兒,搖搖晃晃地在舞池裏搖擺,她灌了自己一杯又一杯,就想發洩心中的郁悶一樣。

再也不會有人讓她少喝點。

“潇姐,好酒量啊!”女孩兒也喝的有點多,對着姚潇的嘴就親吻下去。

姚潇酒意頓時散去,她推開女孩兒“你喝多了。”

“怎麽了潇姐?你不是、不是喜歡我嗎?你都為了我跟她分手了?為什麽還不要跟我…”女孩兒有點兒大舌頭,醉醺醺地指着姚潇。

姚潇強撐着她,将她帶回了家。只不過,她讓女孩兒睡的客卧。

第二天,女孩兒醒來不滿地責難讓姚潇更為頭痛,對于為什麽分手不跟她在一起的這個問題,姚潇不想多說什麽,女孩兒卻不依不饒。

“我不愛你,這個答案你滿意嗎?”姚潇冷漠地看着女孩兒。

女孩兒震驚地看着她,仿佛再看另一個人“喜歡呢?”

“我喜歡你的熱情和毫無畏懼的樣子,我懷念我曾經的模樣。但這不是愛情!”

“你騙人!那、那你為什麽還會為了我跟她分手?”

“因為我貪圖新鮮感,我以為我離開她可以自由起來!”姚潇不知道在斥責什麽,她說出來的話很是激憤。

女孩兒站了好久,最後抹去眼淚,冷笑一聲“人渣。”,随後摔門而去。

姚潇癱坐在沙發上,最後一頭紮在上面,長長的頭發遮住了半邊臉。這麽多天,打電話不接,發微信不回,去她爸媽那裏都探不出口風,她的朋友那裏看到自己就會跑路并且電話號碼都被她們拉黑了。她編輯的口風更緊,似乎就等着看自己笑話一樣,嘴角挂着嘲諷,戳着脊梁骨罵自己渣女。

她突然委屈的掉下淚來,就在眼淚朦胧中她忽然瞥見茶幾下她忘記帶走的日記本,她連滾帶爬地拿過來翻來,找尋着有用的信息,看到最後嚎啕大哭,像個傷心的孩子。

“我留不下來,我也帶不走你。”

這是她日記的最後一則,簡短的幾個字讓姚潇心痛的不能呼吸。她将筆記本扣在胸口,放肆大哭。

關鑫坐在飛向馬爾代夫的飛機上,幸運地坐在靠窗戶的位置上。她扣上筆記本,準備迎接這一趟期待了很久的旅行,一個沒有她的旅行。細細算來離開她已經兩個多月,潛心寫作的她也不是沒有回報,這趟來之不易的旅行多虧了編輯給她的雜志上一塊小小的板塊。

她扭頭看着窗外伸伸懶腰,準備迎接美好的明天。

“你好。”

關鑫僵住身子,猛地回頭對上一雙明亮的含着笑意的眸子,時光似倒流的沙漏,心跳由緩漸快,又時快時慢,時而漏掉一拍。

猶如初見。

“你、你…你…”關鑫放下胳膊,手足無措起來。

“這麽巧,我也去馬爾代夫。”姚潇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關鑫的耳朵嗡嗡的響,她産生了錯覺了嗎!她咬咬唇不再多說什麽,只是心跳依然仍然再加速。

“對不起,這是我的座位吧?”一個戴眼鏡的男士指着姚潇問道。

“不好意思。”姚潇從錢包裏掏出一張一百塊,站起來拍拍眼睛男,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眼鏡男拿着錢乖乖走開了。

就在她打來錢包的時候,她看到兩個人在雲南的合照,她小鳥依人的靠在她懷裏,她笑得一臉燦爛明媚。

看來她什麽意圖也是不言自明了。

“你對他說了什麽?”關鑫問道。

“你猜。”姚潇調皮的笑着,臉上挂着不告訴你的表情。

關鑫搖搖頭“猜不到。”

“我說你有神經病而且睡着了會咬人。”姚潇哈哈大笑起來,

關鑫瞪着眼睛看着她,又氣又好笑,最後無奈地搖搖頭“你怎麽就不放過我呢?”

姚潇止住笑,擦擦眼中苦澀的淚說“不用你帶我走,也不用你留下來,天涯海角我都會跟着你去。”

關鑫笑了,笑着笑着又有點想哭。心髒某處正在回溫,失落的、愉快的、痛苦的、幸福的…回憶不斷翻滾着,她張張嘴說“我沒辦法、沒辦法…再…”

“不用你回應我,這次換我來跟随你。”姚潇笑着伸出手去覆在她的手背上。

關鑫試圖掙脫她,可是掙紮兩次無果也就不做徒勞的鬥争了。她看着她的笑意盈盈的一雙眼,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了。

“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關鑫垂着頭,嘟囔了一句。

“那就來還呀!欠款還沒還清呢,你可不許走。”

“不要臉…”

“不要臉要你呀。”姚潇的手握地更緊了,她知道關鑫不會輕易地原諒她,可沒關系,她現在多的是耐心。

她會慢慢地告訴她,她會陪她去她日記中所提到的地方;會努力工作攢錢開一家她喜歡的咖啡館,裏面盡是她喜歡的書籍;她們還會有一只貓咪,名字就叫做櫻桃;她們老了以後會在有山有水的地方定居,會在山頂看日落,會在海邊看日出;等到牙齒掉光了,她們就會一起喝營養粥,死後她們不會葬在地面下,而是會沉入海底,随着海水環游世界…

她從沒說過的三個字,會用餘生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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