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男主簡直甜

席跞方自幼就沒見過自己的娘親,也幾乎滅見過他爹以外的其他人。

他的記憶中,他家是住在深山裏,沒有左鄰右舍,與山林為鄰、日月為伴。只有出山采買米糧衣物等的日子他爹會帶着他去城鎮裏沾沾人氣,見識世間繁華。

席跞方的爹叫方攸青。

方攸青不是修士,方家世代皆是普通人,不過或許方家幹的行當不太好,他們是被逼進山裏躲着的。

世上有修士,凡塵亦有武林。方家過去也是武林中一員。方攸青的父親是前任魔教教主。武林正邪之争百年,終于到了魔教退離武林的時候。方攸青的父親率魔教部衆及其親屬家眷退隐山林,沉寂二十年,方攸青十九歲接任教主,武林正派卻找到了魔教的栖身之地。

魔教遭到正派武林攻打,魔教上千人的鮮血祭了天地。最終,魔教被殲滅。方攸青幸而不死,茍延殘喘,想為魔教報仇,可老教主生前遺言:魔教教衆與其子孫後代皆不得再踏足武林,違者逐出魔教。

在武林中為惡百年的魔教,最後的願望竟是安居山野,逍遙半生。

方家的魔教,其實大多是些沒田種、沒活計的可憐人,他們聚集起來,為非作歹,為惡鄉裏,漸漸成了一方教派。最初那些人沒念什麽書,便想起茶館的說書先生口裏那些恣意妄為的魔教,稀裏糊塗将自己也歸入了魔教。

半生作惡,傳于後人,終究是醒悟了的,魔教終究明白了作惡沒有好結果。躲進山裏,他們妄想隐逸安度此生,也希望後代可以過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可惜好景不長,許多糾葛仇恨,還有武林的大義不是短短二十年就能放得下。

說不清誰對誰錯,總之方攸青只剩一個人了,在世間茍且偷生。

再後來方攸青有了兒子。年幼的席跞方時常問他娘在哪裏,方攸青只緘默不語,避開孩子的視線。

席跞方的童年就這樣孤單的度過。然後他被自己的爹送去修仙。

席跞方十二歲那年正逢端雲派大選招收弟子的年頭,他是普通火靈根,确有修仙的天資。但端雲派的規矩是練氣六層入內門。凡塵出身的他從未修習過功法,空有靈根而無修為,最後去了外門,一去便是五年有餘。

外門不如內門管的嚴,許多人半生修煉仍停留在練氣期?有資質有家世的,在家時就開始學習練氣訣,左右修仙界的練氣法門都是那樣的,練氣八層到築基才有不同的功法可選。

如同每一個開滿外挂的男主都有黑歷史,席跞方的身世黑、經歷也黑。在外門的日子他所面對的唯有排擠、針對、欺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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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時期的他是寂寞的,少年時期則是黑暗。

試想一個從未交過朋友的孩子懷着美好幻想走出孤寂的內心森林,渴望結交志同道合的朋友,結果等待他的是無休止的折辱和擠兌。

席跞方就在那樣的環境中尋找自己的生存之道,直到他遇見子淩。

他記得他那時還不滿十五歲,他去萬刃峰懸崖下的樹林裏采靈藥,然後在崖底與他此生的心魔邂逅。

子淩師兄比他年幼,卻已是內門弟子,即将沖擊築基期。子淩意外墜落萬仞峰懸崖,他幫了子淩,把他背回外門,自己那破落的住處。

起初,席跞方是帶着戒心的。因為崖底相助的恩情,子淩不顧二人身份差別、內外門山峰阻隔,就此黏着他,和他說話,教他劍法、築基功法,連子淩從家中帶出的祖傳秘訣亦傾囊相授。

是什麽時候被子淩打動的呢?

他徹底放下戒心的時候,好像是子淩拿出家傳秘籍的時候,又好像是子淩将端雲配發的弟子劍贈予他的時候。

過去好幾年,席跞方的記憶也模糊不清了。

今生有幸得子淩如此相待,他席跞方必永生相随。

席跞方認為自己交到了一個非常好的朋友。他想着過些年築基了,晉入內門,一定要找機會下山,把子淩帶去家鄉見自己的爹,然後告訴爹他明白了先輩的意思。

為什麽魔教教衆安于隐居山野,因為親人、友人、所愛之人皆在身邊,哪裏不可為家?如何不可為生?

可他一生注定坎坷。他意外拾到一枚玉簡,發現玉簡內記錄着名為《寰宇訣》的功法。平凡出身的他對修仙之事尚一知半解,不由自主按着玉簡上的功法修煉,修為随之水漲船高,且修煉速度奇快。

子淩最先發現他的異常。席跞方沒有全部坦白,便說他拾到一枚載有築基功法的玉簡。事實上席跞方從頭至尾都不知道《寰宇訣》是築基功法,而彼時子淩已經築基。

再後來就是半年多以前的妖獸山,他與子淩的……訣別。

他渴求多年的友人、他交付信任的師兄——這個單金天靈根十三歲築基的天之驕子,修仙界奇才,觊觎他手中的功法而對背叛他。

子淩借着帶領新晉內門弟子外出歷練的機會,偷走玉簡。他察覺以後怒火攻心,進而走火入魔,親手殺了子淩和一幹新晉弟子。

走火入魔令他的修為暴漲,從練氣八層一躍為築基前期。

代價則是刺傷他雙目的血紅。

席跞方慌慌張張逃了,回到端雲山脈,遠離端雲派,四處躲躲藏藏。接着他又遇見了一個人。

亮堂的山洞中,瘦削的男人剛從池水中出來,背披長發。

他一眼掃到晾在石頭上的,尺寸明顯和男人身形不相符的端雲弟子服。于是他執起端雲弟子劍,悄聲靠近男人,劍刃對着男人的後頸。

這是他和師兄的初見。并不美好。可以說他們最初數月的相處充滿陰謀與算計、隐瞞與欺騙以及相互之間日漸顯露的對對方的殺意。一切的轉折發生在清虛秘境,兩人莫名其妙結契,命運相連,只得暫時放下殺念,好好生生的相處。

不成想,殺心方消,情誼萌生。

被妖主捉住折磨的那段時日,無論清醒或昏迷,他滿心念着、想着的,全是師兄。

若說同生同心的契約是契機,那他們究竟為什麽能從敵人變得如此……

如此……什麽?

丹田中的靈氣不再亂竄,金色的內丹凝實堅固,靈氣游走經脈,順暢無尤。席跞方眼皮子顫了顫,緩緩撐開。

周身都是熱熱的,似乎在水裏。一條胳膊橫穿肋下扣着他的胸膛使他得以靠在身後的人身上。

席跞方想動動手,他聽見半抱着他的人細碎的嘀咕聲。

“等你醒了一定要強迫你自己洗頭發,半月沒沾水髒死了呀啧啧,虧窮奇天天馱着你跑路。”

他聽得出這是師兄的聲音。

嘴裏雖然說着嫌棄的話,另一只手上的動作輕柔,握住他一段頭發在水裏輕輕晃蕩,如同對待珍視之物。

席跞方彎唇柔柔的笑起來。

莊銀的手僵住,詫異的抓住席跞方肩膀,在水裏轉換姿勢,和席跞方面對面看着。

席跞方全是赤條條的泡在水中,莊銀身上還套着裏衣。

“師兄。”席跞方低喚他一聲,聲音沙啞,配合兩人水中相擁的姿勢卻別有種旖旎缱绻的味道。

趴卧溫泉池旁閉目養神的窮奇半睜起一只眼。

“師兄,果真是你……來救我。”

莊銀傻不愣登眨眨眼,扭頭瞧窮奇,窮奇半睜的那只眼慢慢阖上。莊銀再扭回腦袋瞧席跞方,心裏算了下日子,十天。席跞方服下靈露花的第十天,蘇醒了。

“卧槽你他m終于肯醒了!”莊銀抓着席跞方肩膀猛力搖晃。“槽,身材真不錯。”

席跞方按住肩膀上的手,止住他說:“師兄,我結成金丹了。”

“……”莊銀目不轉睛盯着席跞方的臉,對方的神情明顯是喜悅的,他幹巴巴擠出“恭喜”兩個字。

先前遭遇的磨難都已過去,席跞方能醒來,足以。

“如今我也是金丹期,不會再連累師兄,我……定會保護師兄。”

“嗯。”莊銀垂下眼簾,松開抓着席跞方的手,向側挪了挪撐住池岸着力躍了出去。

席跞方的嘴比什麽都甜,告白似的一句話,甜得他心肝顫。

也令他肝腸欲斷。

他們兩個啊,終究殊途。

席跞方要成仙成神,他要回家呀。

兩人之間從初始便建立在謊言基礎上的羁絆和紐帶,遲早有一天,當真相大白,那般脆弱的東西絕對要碎成渣,然後它的的殘渣會戳進心口。感情的傷口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愈合。

常言總說時間會治愈一切。莊銀心裏很明白,時間不能治愈什麽,傷永遠都在那裏,不主動去治療的話,時間會将傷口掩埋,直至潰爛發炎,最後徹底爆發。

“師兄你……不幫我浣發嗎?”扶住池岸泡在水裏的席跞方笑道。

“你的手沒斷。”莊銀頭也不回鑽進溫泉邊上他造的改良版大盒子。

這回他們的“房子”不僅有門,還有扇正對仙露泉的窗,窮奇的評價亦稍稍提高。

莊銀态度冷淡,席跞方絲毫不惱,看見岸上的窮奇,驚異問:“你莫不是……炎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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