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班已經一個多小時了。

雨還是沒有停。

S城的深秋天總是黑的挺早，不過才六點多就有些暗了。

我下意識裹緊身上的衣服。這件風衣還是去年他送的。

我掏出手機，還是沒有未接電話。

我還是猶豫着給他打了電話。

對面是冰冷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

還是這樣……

“明若……”

“怎麽了？”

“我在公司樓下，我沒帶傘……”

“你等等。”那邊挂了電話。

我把手機放回口袋，彎下腰揉了揉膝蓋，一絲絲涼意似乎滲到了骨子裏，只覺得腿越發的疼了。

我記得以前他總是說讓我就待在家裏。

“你腿不好，就乖乖在家裏待着，我養你。” 我還記得他說這句話時的語氣，眼中的溫柔讓人情不自禁想要沉溺進去。

他對我的腿一直都是那般的小心翼翼，我一直都知道。

十年前，我為了他和家裏出櫃，被我父親打傷了腿，後來落下了隐疾。

我一直都知道他當年并沒有出櫃的意向。就算十年前他主動提出要和我交往也不曾向我許諾過什麽。

所以，在我和他的緋聞鬧得沸沸揚揚，驚動了他父母，他們為他訂婚的之後我主動向父親出櫃了。

父親脾氣一直很暴躁，他會生氣在我意料之中，或者說，接下來發生的事都在我意料之內。

所以，父親拐杖砸過來的時候我沒有躲開，甚至，是我自己看似不經意的把腿伸到拐杖下面。

我記得，當時不小心跑進來看到這一幕的小侄兒抱着我哭的一塌糊塗。

父親也愣在原地。最後他只是複雜看了我一眼：“以後，別說你是許家人，我們許家教不出你這樣的兒子……”

我知道，父親還是心軟了。知子莫若父，我是父親一手帶大的，或許開始不明白，在我腿受傷之後他就清楚了我想做什麽。

所以，在A市的哥哥會及時回來送我去醫院，父親會主動去陸家賠罪，會讓他不經意知道我被趕出了家門。

父親一直都知道，我是在逼他，也是在逼陸雲舟。

父親和陸叔叔是至交，他要給他一個交代，可他也舍不得從小疼到大的兒子這樣。

我一直都知道，我只是想賭上一切，愧疚也好，責任也好，我只是想把許遠恒和陸雲舟綁在一起……

在醫院的第二天我就等到了他。

他就靠在門邊看着我。我突然就生出了幾分心慌，我不知道他到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只是抓緊身下的床單。

“你醒了。”他依舊是不鹹不淡的語氣。

他走到我面前，掀開被子，露出那條纏着繃帶的腿。

“怎麽不知道躲開？”他自顧的發問，然後又伸出手小心的放在我的腿上，他說：“許遠恒，你要好好的。”

我知道父親不會告訴任何人是我故意的，可我害怕他猜出什麽，所以我只能抓着他的袖子，用這輩子最卑微的語氣開口：“陸雲舟，我只剩下你了……”把自己放到了塵埃裏。

明若說，從來沒有見過我那般卑微的模樣。

沒多久，我就聽說他和家裏斷絕了關系。

那時，我們在一個廉價的出租屋裏，我把頭埋在他的胸口，哭着和他說着對不起，可嘴角是怎麽也掩飾不住的笑意。

陸雲舟，是你先招惹我的，我怎麽能讓你離開？

我自嘲的想，許遠恒，你果然很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