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燭火跳動, 映在牆上,有種叫人心神不寧的感覺,尤其是這寒冬裏,聽着外面的風聲, 越發難受, 恨不得把風聲全堵在外面。
黛玉手撐着臉, 坐在桌旁,不知道什麽時候睡過去, 閉着眼,連呼吸都很輕。
旁邊守着的紫鵑和雪雁不時檢查火盆和門簾, 生怕屋裏進了冷風。
等過了今年, 家裏是不是能太平些 ,這一年裏,都是什麽事, 可別過了年還是這樣, 黴運也該走了。
那邊李長安守着李懷塵休息不了, 這邊黛玉也陪着睡不了覺, 一晚上不是坐着到天亮,就是在床上睡了也睡不安穩,一晚上醒來不少次。
這也真是折磨人, 只盼着李懷塵早些好,眼看着就要過年了。
“咚咚咚——”
外面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紫鵑和雪雁還沒有反應過來, 就見黛玉已經醒了,正起身朝門口去。
“姑娘,你慢點,別着急!”
“少夫人, 那邊、小少爺那邊出事了!”
“邊走邊說!”
黛玉一聽,想也不想就往外走,連披風都顧不上去拿。
紫鵑和雪雁連忙拿了披風跟上,急急忙忙替黛玉穿上。
“剛才小少爺忽然就抽搐,而且一直在發熱,連嘴裏都在說着胡話,少爺看着不對勁,就忙叫醒了大少夫人和旁邊正休息的大夫,大夫說,說小少爺怕是撐不過去了!”
“胡說!”
撐不過去?
這兩日分明都好轉了,想不到竟然……
怎麽會突然惡化?
想着,腳下步子越來越快——要是李懷塵有個好歹,那寧姝也肯定撐不下去了,當初李西京的事情,寧姝就動了尋短見的念頭,現在……
不敢想要是真的出事,那豈不是要了寧姝的命。
“這件事情先不要去驚動娘,太晚了 ,要真的……你們再去。”黛玉停下步子,看着面前的地方,忽地有些不敢進去。
紅玉點點頭,見黛玉站在門口,眼淚便掉了下來。
跟在後面的紫鵑和雪雁也有些不敢進去,可是 ——
“紫鵑,你和雪雁不用跟着我進屋了,你們在外面幫忙,看看有什事是你們能做的,我自己進去。”黛玉交代了一句便往裏走。
雪雁想跟上去,被紫鵑一把拉住。
正要開口問,就讓紫鵑搶先開了口。
“要是我們跟進去,姑娘肯定要生氣,而且 ,要是我們病了,誰來照顧姑娘?”紫鵑怎麽可能不擔心,黛玉未出過天花,這一進去,是有可能被染上的。
那要真的運氣不好,豈不是——
她們倆不能跟着病倒了,要是病倒了,誰來照顧黛玉?
“可是姑娘這進去,也幫不上什麽忙。”
“姑爺在裏面,大少夫人也在,姑娘如何都會進去的。”紫鵑說完,伸長脖子往裏看:“咱們去看看有什麽要幫忙的。”
“好。”
黛玉跟着紅玉往裏走,繞過了竹簾,走到裏間去,已經聽到了寧姝的哭聲,立即走進去道:“懷塵怎麽樣?”
“你怎麽進來了!”
聽到黛玉的聲音,寧姝一下回過頭來,看着面前的黛玉,又見紅玉在一邊,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嚴辭斥道:“你擅作主張,要你——”
“是我自己要進來的。”黛玉走上前,看了一眼李長安便拉着寧姝的手:“懷塵、大夫怎麽說?”
“大夫,大夫正在施針,要是、要是這口氣提不上來,懷塵就……”
握緊寧姝的手,黛玉連聲安慰:“不會的,一定不會的,有李家的列祖列宗保佑,還有娘在寺裏給他祈福,再說,大哥不舍得的,一定會保佑懷塵的。”
李長安看一眼黛玉,剛才黛玉進來的那瞬間,他的心都提起來了。
裏面的大夫正在替李懷塵施針,不時傳來嗚咽聲,惹得寧姝恨不得闖進去,可是剛才就是因為她在裏面見不得李懷塵被紮針,才讓她出來了。
現在是奶娘和丫鬟在裏面看着。
“不會有事的,肯定不會有事的,你放心。”
“黛玉,你說——”
“大嫂,你信我,肯定不會有事的,懷塵這孩子一定是吉人自有天相。”黛玉不停地安慰着寧姝,連和李長安說話都顧不上。
忽地裏面傳來動靜,李長安擡腳直接往裏走。
黛玉也一下拉着寧姝往裏走,生怕她會不小心磕着 。
“夫人放心,小少爺的命是保住了,接下來只要不再發熱,注意不要撓到身上水痘的位置,免得留下了疤,其餘的,就是在病愈前切記不可碰水,碰水可是大忌,等身上的水痘全都脫落了,便可以用濕了水的帕子擦拭身體,病好了一個月,才可以用洗澡。”
大夫滿頭大汗,擦了擦臉上的汗道:“小少爺也是吉人天相,剛才施針的時候,竟是生生挺過來了,今日就當是一個劫數,往後肯定是大福之相。”
寧姝一聽,身子一下軟了下去。
老天爺可憐她,大夫真是李懷塵的再生父母。
“多謝大夫,請這邊走,我送您出去。”
旁邊的嬷嬷見狀,幫忙把東西收拾了,送大夫出去。
李長安見狀,擡手示意,親自送了大夫離開。
“有勞大夫,要不是有您在,我這侄子怕是……您的大恩,李家沒齒難忘。”拿出了一張銀票,李長安道:“大夫,請您萬萬要收下。”
正欲拒絕的大夫聽到這句話,朝李長安拱手一拜。
“趙青,送大夫回醫館。”
“是。”
目送大夫離開,李長安才轉身回到屋裏。
接下來的事,有寧姝應該夠了,李懷塵沒有性命之憂,寧姝也不至于因為太着急而束手無策。
這個年,是能好好過了。
進了屋裏,還未走到裏間就見黛玉從裏面出來。
“噓,大嫂陪着懷塵,我們先回去。”
“恩。”
李長安握住黛玉的手往外走,真的已經太久好好地和黛玉待在一起,從回來,兩個人不得不分開,一眨眼,就過了七天。
手心裏握着的手有些涼,不知道是來時冷着了,還是被吓出來的。
搓了搓黛玉的手,側目道:“手這麽涼,出來的時候再着急也不能忘了這個,快過年了,可不能再病了。”
“哪有那麽嬌弱,你就是瞎擔心,這一年裏,我身子可好多了。”
“真的?”
李長安笑着問了一句:“我怎麽聽大嫂說,你身上的傷寒才好。”
黛玉撇嘴,停下來擡眼看着李長安:“那你是在怪我嗎?”
聞言李長安嘴角笑意更深,餘光掃見那邊紫鵑和雪雁偷着笑,便俯身抱住黛玉,在她耳邊低聲道:“怪你做什麽,你這麽好,我若怪你,那就是不識擡舉,狼心狗肺了。”
“相公……”
黛玉有些詫異,正想開口,便聽得李長安開了口。
“該說,你是我的驕傲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