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部手機,那可是大半個月的工資啊! (46)
虧得房間裏有空調,否則一個冬天,把大衛同志凍死簡直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施文起來洗了個澡,看了下秘書發過來的信息,便摸進廚房,開始做飯。昨天買回來準備做飯的菜都還穩穩當當在冰箱裏擺着,一天不到的時間,菜品還很新鮮,就是現殺的魚怕是味道比不上昨天,施文便将魚又洗了幾遍,拌好過了油,炸了一遍,再用慢火暈開,澆上汁,也是一道不錯的菜。
浪費,從來不是有錢人的習慣。
衛斯是被廚房的香味兒勾醒的,倒不是這房子的設計不好,讓廚房的味道飄了那麽遠,竟然飄到了卧室,而是施文帶着一身的廚房味兒,進房将睡意濃烈的大衛先生生生給喊了醒。再不醒,晚上就該睡不着了。
滿桌的菜兩個人吃其實有些浪費,衛斯坐在凳子上,多少有些別扭。這些菜是施文昨天買回來的,他記得清楚得很。
好在施文也沒打算跟他糾結這些細碎的事情,倒是衛斯自個兒糾結了一會兒,轉頭便又忘了。
吃完飯就有點晚了,衛斯總算沒有再提要去看熊孩子的話,施文卻主動提了一句。
“去H中學看看。”他說着,也沒給衛斯反應的時間,拎着外套便往外走。
衛斯跟屁蟲似的跟在後面,穩穩當當坐到車裏後,才反應過來施文在說什麽,整個人都是一愣。
“去……去H中學?”衛斯半張着嘴,顯然覺得自己聽錯了。
施文低笑着挑了挑眉:“怎麽,只準你擔心兒子,不準我擔心?”
衛斯扭過頭,磨牙道:“別給自己臉上貼金哈,熊孩子可不是你兒子。”
“是麽?”施文口氣淡淡的,他把車啓動,直接出發,“那我也生個兒子。”
“你跟誰生兒子!”衛斯的頭咔擦一聲扭過來,那清脆的聲音吓得施文差點一腳油門當了剎車。
衛斯不依不饒:“你想跟誰生娃!”
施文總算知道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他發誓,只是随口那麽一說而已,真沒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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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随口說說。”
“這能叫随口說說?如有所思夜有所夢然後就有随口說說!”衛斯似乎跟這個問題杠上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施文,恨不得從人身上盯出兩個洞來。
施文扶額:“跟你生跟你生。”這敷衍傻子才能信。
偏偏衛斯哼哼一聲,就沒再跟他繼續争這個問題。
兩人到學校的時候,熊孩子還有會兒才下課。H中學是沒有強制的晚自習的,即便是高中都沒有。高三倒是有,不過明面上,也是沒有的,只是高三的教室,每天晚上都會有一個任課老師值班。
說白了,是讓學生自願,并且在教室想問問題的時候能夠找到人問,實際上就是半強迫性的讓學生上自習。
當然,對于大多數家長來說,是樂見其成的。
熊孩子要五點五十才下課,衛斯跟施文也算是學校的常客,更何況施文以前還是這裏的職工,所以門衛每次都是直接放人。
為了不打擾熊孩子上課,兩個大帥哥進學校後就站在教學樓下尬聊,準備四十五左右再往樓上走,把熊孩子截住。
不巧的是,H中學校長從辦公室出來,準備提前溜回家,正好看到兩尊大神站在教學樓下當門神,吓得校長一個機靈,差點沒倒回辦公室再來個加班到深夜。
不過顯然,施文已經看到了他,并出于禮貌地點了個頭。
校長剛縮回去的腳只得讪讪伸回來,硬着臉皮跟施文客套起來。
這一客套,就錯過了熊孩子下課的時間,等一群孩子撒丫子湧出來,衛斯一個機靈,趕緊沖上去,結果教室裏哪裏還有人,這群蘿蔔頭一下課就跟脫缰的野馬似的,搶飯的搶飯,回宿舍刷游戲的刷游戲去了。
衛斯找了一圈,沒有找到人,校長生怕又出了什麽事情,跟上來一瞧,發現兩人只是過來看娃的,這才松了口氣。
“初中部的孩子精力旺盛,坐了一下午恐怕早就坐不住了,肚子也該餓了,這會兒可能在食堂裏。”校長解釋道。
衛斯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這個說法,幹脆上熊孩子的宿舍去等人,結果宿舍也是鎖着的,一個人都還沒有回來。
有校長在,宿管大爺直接拿來了鑰匙,二話不說給開了門。
衛斯給熊孩子打了個電話,結果熊孩子的手機放在床上的,應該是上課的時候沒有帶上,這娃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竟然認真起來。
校長如坐針氈,待了一會兒,尋了個理由遁了。其實他要是不遁,施文跟衛斯也沒有想起他來,衛斯的心思這會兒全在熊孩子身上,施文的心思,在衛斯的一舉一動上。
然而等王曉文他們回來時,熊孩子還沒有出現。
施文心裏咯噔一緊。
衛斯倒是還沒有多想,也許是昨天自己過激的反應讓施文擔了心,所以今天他倒是冷靜了許多。
“王曉文,我家大寶呢。”衛斯也沒跟王曉文這崽子客氣,伸手就把人的後領給拎了起來。除開第一次見面的不美好記憶,其實衛斯還是挺樂意逗弄王曉文這賊精賊精卻身材瘦小的小娃的。
王曉文看清是衛斯,立馬笑得跟花兒似的:“衛叔,老大今天早上不是跟你走了嗎?”
Chapter203熊孩子失蹤
熊孩子不見了,就連施文都沒有想到,程家那邊動作會這麽快,衛斯沒有他想象中的崩潰,只是不說話,拿着手機幾乎聯系了他所有能聯系上的朋友,目的只有一個,找律師,找關系,不管用什麽辦法,把熊孩子留下。
“衛斯,先休息會兒。”淩晨兩點多,衛斯還在打電話,不過晚上大多數人都睡下了,電話多半是沒有人接,也有人接的,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衛斯說了什麽。
施文把衛斯手裏的手機接到自己手裏,輕擁着人進浴室。
衛斯這會兒的狀态就跟個木偶似的,也不反抗,就連眨眼似乎都忘了,一雙眼睛直挺挺的瞪着,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麽。
明明是難得的共浴場景,施文心裏卻騰升不出半點迤逦。
“別擔心,大寶現在肯定被好好招待着,明天一早我們就能聯系到程家那邊。”
衛斯狠狠閉上眼:“施文,我不能失去大寶。”他平日裏都是喊熊孩子的,也只有在特殊的情況下才會直呼大寶。”
施文手一緊,強勢地吻了上去。
這是昨天衛斯主動申請的解壓方式,今天,如法炮制而已。
整個過程衛斯并不配合,盡管施文也能察覺到,他盡力了。但衛斯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面。
本就不适合用來承受的部位又因為沒有默契的配合,承受的痛可想而知。
總之,衛斯睡着了,不知道是累的,還是疼出來的。施文扶着人又給洗了一次,這才把人扶上床。
他也睡了會兒,昨天他也沒怎麽睡,雖然白天補了眠,但驟然颠倒作息,其實效果并不好,天亮後說不定有一場大戰,不管是為了他自己,還是為了衛斯,熊孩子,他都得幫忙留住。
施文睡得并不沉,他醒的時候衛斯還在睡,只不過今天施文也沒有心思再繼續做早飯,直接在網上叫了份兒外賣,施文就給施父去了電話。
“正好,我這邊結果也出來了。”施父也正在吃早飯,原本他是想等早飯過後,再給施文打電話的。
現在兩個孩子住在一起,這當長輩的,都懂,早上麽,年輕人容易沖動,不适合一早上就打電話過去。
不過施父也敏銳地察覺到,施文提前給他打電話,準是出事了。
“既然衛大寶不是衛斯的孩子,程家又不是沒有撫養孩子的能力,從法律的角度來說,衛斯這邊占不到半點便宜,不過好在衛大寶也十來歲了,我看他跟衛家的人關系也不錯,那邊不是父親而是爺爺奶奶,按道理,留在你們這邊也可以。”施父頓了下,嘆了口氣:“施文,這些事情你應該比我明白,衛斯要想留住衛大寶,最大的障礙不是程家,是你。”
施文握着手機的手青筋爆出。
這個道理,他當然懂,只是不原意往這邊想而已。
中國的法律,想來不會讓一個同性戀組成的家庭撫養一個孩子,特別是在這個孩子還有別的合适的選擇下。
“我知道了。”
短短的談話,施文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和衛斯之間的關系不是家庭,而是這個社會。不是現在,而是未來。
現在他跟衛斯年輕氣盛,有自己的事業,就算全世界抛棄他們,兩個人相互扶持,也能走下去。
可以開車去旅行,可以放肆地揮霍青春。反正他們不缺錢,也不用為了生活犧牲日常的娛樂。可十年二十年後呢?身心都老了,能去的地方都去過後,沒有朋友,沒有和朋友一樣的關于孩子的共同話題,不用操心孩子,生活陡然乏味起來,是不是也像正常的夫妻走過七年之癢一樣,會開始責備對方,責備對方闖入自己的生命,從此占有了自己整片天空,再也看不到其他陽光。
施文嘆了口氣,給K姐交代了一下自己這邊的情況,最近一段時間,森冉那邊怕是要讓K姐多擔待着了。
衛斯是被施文叫醒的,這個時候睡得安穩,只能增加自己的心理負擔罷了。
吃過飯,施文建議衛斯跟衛媽他們通氣。
“程家那邊肯定會找上門,他們既然把大寶接走而不是直接找你們談話,肯定就是抱了要把孩子接到程家的心思,遲早會找到阿姨那邊。”
衛斯木然地點下頭,只不過衛媽昨天便知道了熊孩子的情況,兩邊都怕對方接受不了,相互瞞着罷了。
那一瞬間,衛斯便沒忍住眼淚。
他都記不清上次因為自己的懦弱而流淚是什麽時候了,只是現在,衛斯無比痛恨自己的懦弱,有時候他寧願當年死的自己,那樣,就算熊孩子現在注定會在程家生活,他也不會這麽心痛。
“媽,你放心,我肯定把大寶接回來。”衛斯哽咽着保證。
衛媽跟衛爸急了一個晚上,這會兒知道衛斯已經知道熊孩子的情況,緊繃的弦一松,彼此都有些疲憊。
“小斯啊,這事是我們衛家欠程家的,但媽不後悔,你想做什麽就做,媽只有一個要求,一切以大寶的意思為主。”
就算衛媽不這麽說,如果大寶真的想留着程家,衛斯也不會插手。但前提是,這得是熊孩子自己的意願。
不過自己養大的孩子是個什麽性子,衛斯比誰都清楚。
正如衛斯所想,熊孩子現在很尴尬。
“程爺爺,于奶奶,我這還在上課呢,我現在初二了,課程有點緊,不抓緊點兒就趕不上,趕不上中考就考不好,到時候咋辦呀。”
熊孩子混慣了,可也抵不住認識的爺爺奶奶突然将自己綁走,還聲稱他們才是自己的親生爺爺奶奶。
程家二老也是哭了一晚上,這會兒才回了點神,本來年紀就大了,熬了一晚上精神并不好。
“大寶啊,你放心,國內的學校讀不了,咱們上國外讀!”說話的是程老爺的發妻于梅。老人家早年喪子,半只腳踏踏進棺材裏卻得知自己還有個親孫子,大喜之下又是大悲,相互交替後,身子早就受不了了。
程慧見差不多了,這才勸二老先去休息。
“媽,爸,大寶既然是哥哥的兒子,就是我們程家的人,跑不了,你們先去休息。”
Chapter204無奈的沉默
程家聯系衛家,已經是兩天後。這兩天衛斯雖然每天晚上都按時睡覺,熊孩子的消息早就被他們掌握到了,但那覺睡得跟沒有睡一樣。
施文也不知道自己有幾次被陡然從床上坐起來的衛斯驚到。
劍拔弩張已經不能用來形容兩家現在的情形。
程家約的地方不在外面的酒店,或者別的地方,而是在國內的老房子。
程家怎麽說根都在國內,要不是唯一的兒子去世,女兒又嫁給了老外,程家兩個老人也不會出國居住。在國內待了大半輩子的人,出去總有諸多的不适應。
常言道,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麽。
只不過程慧一直堅持,而且孩子也是一個接着一個,二老這才出了國。國內的房子卻是一直留着的,國內的住房形勢本來就嚴峻,沒有人傻到将所有的房産都賣掉。
這次約的地方就是程家在國內的大本營。
這地方衛斯是知道的,那時候衛惜憐還在,他甚至在這邊住了一段時間,和那個氣質型的姐夫也有過一段愉快的經歷。
施文不知道程家選地點是真的不想讓這種事情暴露在大衆面前,讓彼此都難堪,還是針對衛斯的心理防線選擇的,衛斯從知道會面地點在這裏時,情緒便一直有些不穩定。
即便他掩飾得很好。
施文跟衛斯趕到的時候,衛媽跟衛爸也到了。
因為涉及到熊孩子的去留,衛媽也不敢大意,特意找了喻蕭然回來。
再次見到喻蕭然,施文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這人身上有些東西不一樣了。如果說以前他對喻蕭然的印象是個精英,那麽現在,喻蕭然身上還透着一種成熟,一種沉穩。
好似經歷過風浪的帆船,又好似經歷過大遷徙的動物。
歲月,也恍惚在這人的身上變得平靜起來。
喻蕭然沖他點了點頭,即便一言不發,施文也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種屬于真正強者的氣息。
有那麽一瞬間,施文想,如果現在施諾還在國內,如果喻蕭然還有那份心思,那麽誰也不能阻止他将施諾困進牢籠。
五人剛邁開腳步,後面又響起了車鳴聲。
施母從還在緩緩下降的車窗裏探出頭:“施文,等等,還有我跟你爸。”
施母跟施父并不是臨時商量着過來的,這感覺很奇妙,明明應該是仇敵,可一想到衛家養了十幾年的孩子要被人搶走,施母沒有多想就提議施父想辦法幫一把。
哪怕實際上他們幫不到什麽,也想着給撐撐場面也好。
見到施母,衛媽臉上沒有絲毫的尴尬,倒是忍不住哽咽起來。家裏一群男的,她是女人家,心思本來就要細膩些,情感也要脆弱些。可家裏的男人都是經不住事的,衛爸急不得,衛斯氣不得,她這滿腔的情緒也只能憋着,如今在施母面前,倒是忍不住爆發出來。
“大妹子……”
“大姐,別的先不說,咱們今天先看看那邊是個什麽意思,再說了,大寶那孩子都十來歲了,我瞧着就是個聰明伶俐的,你放心,我施家不想讓的人,就是天王老子要,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施母這海口誇得非常快。
施父對施母這霸道的說法郁悶了一秒,倒是沒有對施母這霸道的說法表達出絲毫的不樂意。
安慰住衛媽,施母這才看到一旁的喻蕭然。她表情有一秒的不自然,旋即很好的掩飾過去。
常年跟着施父在商場上混,施母也有着一手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七人結伴上樓,程家在國內的房子是一處公寓,連着兩層。
這房子的地段放在現在根本就是有市無價,當年之所以會買兩層,也是考慮到偶爾将兩家的人接到一起能有個地方住。
施文料想的不錯,對于這個地方,衛斯有的,全是愧疚。程家的心理戰,打贏了。
房間裏,程家的人也到齊了。
施文掃了一眼,沒看到熊孩子,想來也是,在衛家的地盤上,程家的人應該不會這麽蠢,直接把熊孩子帶過來。
只不過看到衛家這一家子,程家人的臉色并不好。
于梅率先站了起來,在國外待了近十年,她身上帶着一股西方女人的氣質,那是種只可意會的氣質,這種氣質原本也沒有什麽,一個民族總有一個民族的習慣風氣。
可此刻,于梅臉上濃烈的恨意卻逼得人脊背彎曲。
終究,還是衛家虧欠了程家。
“親家,你們既然來了,多的話我也不說了,今天把你們叫過來,只是出于亦然跟惜憐之間的夫妻情分。不管怎麽說,兩個孩子的感情當年你我都是看在眼裏的,我們當長輩的,小輩能夠和和順順幸福美滿是最好的,只怪亦然沒有那個福分。不過既然亦然留了孩子下來,我程家就是只剩一個人,也會把孩子給養大,教育好。最遲後天,我們就帶大寶出國,不敢怎麽說,這十來年大寶托你們照顧,我得說一聲謝謝。”說着,她還當真彎腰沖着衛媽衛爸所在的地方行了個禮。
這個禮對衛媽和衛爸來說,卻有千斤重。
衛媽想要要回熊孩子的決心頃刻間被愧疚掩埋,程家的人,懂進退,也知道這事情即便于情于理都是衛家理虧,但養了十來年的孩子,就是擱在他們身上,他們也不樂意就這麽放人,所以程慧一早就找了心理醫生朋友,最後決定打軟牌。
于梅說完,便已經有了底。
可惜,今天來的人卻不只是衛家人,不只是對程家有愧的人。
施母見情況不對,即便是個外人,也不得不開口道:“大寶那孩子,好像在H中學讀初二吧?”她意有所指地提了一句,衛媽立馬回過神。
“親家母,大寶不到兩年就要中考了,你看……”衛媽的語氣壓得很低,她強硬不起來。
一旁,衛斯的指甲已經完全嵌入掌心,疼痛,似乎是唯一能夠讓他保持清醒的理由。
施文只掃了眼過去,并沒有做出別的動作。
他腦子裏還是施父前面說過的話,熊孩子這事情,除開法律道德,剩下的就是大寶的意思,以及他這個“阻礙”。
他只能保持沉默,一直沉默下去。
Chapter205熊孩子去留
衛媽的話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原本還想按照自己女兒支的招,走心理戰路線的于梅,頓時憤怒起來。
她憤怒的時候只是擡着一只手,指着衛媽的鼻子,臉上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衛家的,我程家的兒子沒了,連孫子你們都要占了去,你們這是安的什麽心,安的什麽心啊!”
衛媽一愣,整個人怔在原地,大腦當機,只記得呼吸。
“親……親家……”
“跟你們做親家,我程家高攀不起!”說話的是程爸爸。
程爸爸一直以兒子 程亦然為傲,當年程亦然出事,受打擊最大的不是于梅,而是程爸爸。
即便如今還不知道當年的事情源自衛斯,如果沒有衛斯,衛惜憐和程亦然不會出事,熊孩子如今也好好的待在程家的,冠以程姓,成為程家香火的延續。
可如今,單單是知道熊孩子這十來年被衛家瞞下,他的心髒就跟着一陣一陣的抽痛。痛到極致,就剩下憤怒。
滿腔的憤怒化作實際,竟是揚手就沖着衛爸而來。
幸虧喻蕭然攔住得及時,才沒讓衛爸受傷。
程慧原本只是出于觀望的狀态,這事兒她出面不好,但她怎麽都沒有想到,程爸爸會如此沖動。
“爸!”程慧連忙上前,把程爸爸給拉住,一旁的洋人丈夫也幫忙控制着現場。
這個見面會,注定不會平凡。
衛媽再一次忍不住哭起來,她不能說別的,不能說當年“盜走”熊孩子是錯,不能說自己的大女兒和女婿是為了衛斯而死,她什麽都不能說,只能不停地道歉,不停地流淚。
原本保養得當的婦人,像是陡然年長了幾十歲。
衛爸扶着衛媽,也是有口難開。
這事從一開始,就是一顆定時炸彈,一旦引爆,炸到的全是衛家人。
施母也只能幹着急,現場不是她這個外人能控制的,她今天跟施父來這裏,就知道自己只是個背景,幫不了什麽忙。
衛斯雙手已經浸出血,那是他生生将掌心給掐出來的,施文看得很明白。
“砰咚!”
整個場面都還充斥着哭聲和責備聲時,膝蓋與硬地板生硬的接觸聲顯得突兀又刺耳。
施文心跟着這一聲砰咚聲揪痛了一下。
衛斯跪下了,桀骜如衛斯,但此刻,他跪下了。
施文知道,今天的場子也不屬于他,他站在這裏,當不了衛斯的依靠。
衛斯臉上一片決然,施文知道,從這一刻起,他不用再擔心衛斯會因為自己姐姐姐夫的事情而一蹶不振。
“姐姐跟姐夫是我害死的,大寶是我搶的,但是大寶,我不會還給你們!”他說着,雙手扶地,竟是磕起響頭來。
程家的人一片怔然:“你……你什麽意思?”
程爸爸跟于梅已經愣了,問話的是程慧。
在程家人心裏,程亦然跟衛惜憐的失事,就是一場意外。正如于梅剛剛所說,怪只怪兩個孩子沒有福分。但又喜在,到死兩個相愛的孩子都是共赴黃泉。
哪怕他們都是無神論者,那芸芸衆生口中的黃泉到底存不存根本就是個未知數。
人,活着的時候,總是想自欺欺人一回。
衛斯已經磕了三個響頭,他繼續磕着,沒有人阻止他。衛爸衛媽沒有理由阻止他,喻蕭然今天過來不過做過多的幹涉,而施家的人,不适合做任何幹涉。
程家的人,自然不會拉他。
“姐姐是來找我才會跟姐夫在大雨天出事,是我害死了他們。”衛斯用一種僵硬又平淡的聲音說。
他一邊說,一邊将頭一次磕得比一次響。
地上很快積起一灘血漬,觸目驚心的紅,刺得整個現場都變成了寂靜無聲的空間。
施文憋着一口氣,将衛斯扶住。
衛斯猛地一個甩手,竟是把施文給甩了個踉跄。
他倔強地繼續這磕頭的動作,每一次,都是一陣清脆的響。
每一聲,都是積蓄了十來年的愧疚和自責。
施文覺得,他的心已經碎裂了,這種無力感,甚至讓他恐懼。
“衛斯!”他喊了衛斯一聲,喊出來才發現,那聲音嘶啞得如同啼血的黃鹂。
衛斯也着實頓了一下,他半昂着頭,擡着眼,那一向明亮的眼裏,全是水漬:“施文,這是我欠他們的。”
他笑了一下,笑得苦澀,笑得,讓人心疼。
“夠了!”
阻止這一切的,竟然是喻蕭然。
一個原本不該插手的人。
喻蕭然上前,一把就把衛斯給撈了起來。
“大寶不是兩三歲的孩子,該跟誰走,由不得你們做主。衛惜憐跟程亦然的死誰也怪不上,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因為意外死去,如果兩人不是死在大雨裏,也可能會難産。”他頓了頓,又将有些搖搖欲墜的衛斯一把推給施文,确定施文将衛斯扶穩,又才繼續以一種審判者的口吻冷漠地說道:“大寶是衛惜憐同程亦然共同的生命結晶,算不得是你們程家的。程亦然一個人也造不出一個大寶。”
他這話一出,程家人瞬間變了臉色。
“你這話什麽意思,嫁雞随雞,嫁狗随狗。衛惜憐嫁給了亦然,就是我程家的人,大寶既然是他們的孩子,那就是我程家的人,跟你們衛家沒有半點關系!”不知道程爸爸是不是腦子充血,一時間竟然有些口不擇言。
好歹程慧也在這裏,他現在這麽說,不是擺明了傷程慧的心麽?程慧可是他親生女兒。程慧的丈夫雖然是個老外,但中文水平也不錯,這會兒聽程爸爸這麽說,臉上的不贊同也是分外明顯。
喻蕭然繼續不鹹不淡說道:“衛家隐瞞大寶在世的事情的确不對,但也不至于喪失大寶的撫養權。更何況……”他看了眼程慧,以一種商人的口吻說道:“據我所知,程慧小姐家裏的孩子好幾個,雖說國外并沒有計劃生育這一說,但如果你們要以法律手段争奪大寶的撫養權,也得考慮考慮到時候是國內法庭審判還是國外法庭。程小姐的國際已經不在國內了吧?”
程慧皺眉:“這位先生,能否問一下,你是衛家的律師嗎?”
Chapter206不會一直追
“你以為呢?”喻蕭然反問。
他口氣依舊淡淡的,好似一點都不關心這場搶孩子的戰争誰勝誰負,口裏卻又處處是維護的為家的話。
程慧臉色有點僵:“如果不是,那麽先生,我不認為你有權利在這裏發表己見。”
“那麽程小姐覺得,一個被父親認為已經嫁為人婦,不再屬于自己家人,又有權利在這裏高彈輪廓?”
“你——”程慧根本就說不過喻蕭然,她已經當了好多年的家庭主婦,喻蕭然卻是商場上的佼佼者,兩者相撞,程慧無疑是以卵擊石。
衛媽哽咽着拉了一把喻蕭然,沖他搖搖頭:“蕭然,別說了。”
衛媽穩定下心神,這才紅這眼看向于梅:“親家母,事到如今,我們衛家說什麽都是過,也卻是有過。”她這話将剛想發怒的于梅給堵了回去。
衛媽啞着嗓子把話說了完。
“大寶跟我同他爺爺十來年了,也十來歲了,若是讓他來選跟誰家,對程家定然是不公平的,惜憐跟亦然都是好孩子,大寶好不容易留了下來,咱們老的,半只腳都踏進棺材了,何必給孩子添堵?”
于梅忍不住也哭了起來。
衛家失去的是女兒,她失去的是兒子。可女兒兒子,不都是母親的心頭肉麽?将心比心,誰心裏不痛呢?
只是衛家瞞着孩子這事兒,她是真的受不了。
可就事論事,大寶現在确實成長得不錯。她雖然沒有接觸到很長時間,但大寶身上那股子冷靜,那股子活力,在這個年紀的孩子裏,絕對是出類拔萃的,衛家,把孩子養得很好。如果當年孩子在他們家,大寶必定會跟着他們出國。
可剛出國那會兒,她給老頭子都是住在女婿家裏的。這事兒就是放在國內,可能都要遭人诟病,一般都是男方帶着媳婦兒跟父母住,只有入贅的女婿才會跟丈母娘和岳父一起住。老外的思想觀念跟國人不一樣,但絕對不是喜歡女方的父母跟着自己和媳婦兒一起住。老外成親後一般都是脫離父母生活,她給老頭子的闖入,剛開始着實有些尴尬,好在他們不缺錢,很快女兒就給買了房子。
但如果那時候帶着大寶過去,對大寶的影響又會怎樣呢?他們兩個老頭子完全沒有從喪子的悲痛中走出來,還能頂住帶着個孩子嗎?
“你說吧,想怎麽樣?”于梅憋着一口氣,啞聲問衛媽。
兩家的老頭子都保持了沉默。
衛媽咬了咬牙:“大寶的姓氏我不幹涉,為衛家沒那個狹隘的心思為着個姓氏把着不放,至于大寶的生活,他在國內習慣了,那段時間跟着衛斯也上國外上過一段學,我看大寶也更喜歡國內一些。衛斯的事業以後肯定是留給大寶的,我的意思是大寶現在還在國內上學,等高考過後是出國還是留在國內的學校,直接接手他爸爸的公司,由他自己決定。現在交通也方便,大寶随時能出國看你們,我跟他爺爺絕對不攔!”
于梅将視線落到衛斯身旁的施文身上,先前衛爸在國外住院,衛斯這點事情她也知道,只是沒有想到這施文是這麽號帥氣的人,單看外貌也是一個不錯的男人。
“這事我要跟他爺爺商量商量。”于梅讓了一步,之後便不再說話,也算是趕人。
衛媽直接替全家做了決定,拉着衛爸往外走。
施母連忙跟上去。
出去就看到衛媽哭得不行,身子一歪,幸好被衛爸扶住。
“媽!”衛斯趕緊湊上前,衛媽臉色蒼白一片,早已經不醒人世。
衛斯作勢就要将衛媽抱起來,被施文搶先了一步。
一旁喻蕭然的腳步伸出去半步,又收了回來,沉默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有偶爾從眼角流出的羨慕洩露着他的心思。
衛媽事情不大,就是大悲,心中郁結過深造成的氣短。
饒是如此,還是把衛斯給吓得臉色發白,确定衛媽沒事後,才被施文拉去處理了額頭上的傷口。
他額頭的血漬已經結成了塊,烏黑的血塊雖然不至于觸目驚心,卻也有那麽些礙眼。
“以後別這樣。”醫生給衛斯包了個小紗布塊兒,看起來有點滑稽,施文的心情卻滑稽不起來。
衛斯舒了長長的一口氣,軟着骨頭把自己靠到施文身上:“施文,還好,還好。”
施文知道這人說的還好是說的什麽。
還好大寶已經在他身邊待了十年來,一切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糟糕。
衛斯在施文身上靠了很久,施文以為他睡着的時候,又聽這人用破碎的語調說:“施文,咱們以後都不要孩子行不行?你也不要,我也不要,。”
他說得一點底氣都沒有,更像是在說一個幻想。
施家家大業大,施文手下的資産龐大,不要孩子,公司以後全部變賣,然後捐款麽?誰能大公無私到這種地步?人心都是自私的。
全留給熊孩子麽?憑什麽呢。
衛斯扯了笑,這下是真睡着了,所以他沒有聽到施文那聲淺淺的好。
喻蕭然卻聽到了,他從衛媽病房裏出來,正好聽到兩人最後這段對話。
施文說的那聲好很輕,很輕,像春風拂過湖面,驚不起半點波瀾,卻絲絲入心。
施文也看到了喻蕭然,四目相對,喻蕭然邁步走了過去。
他坐下來,隔着施文和衛斯有一段的距離,像是害怕打擾了兩人難得的靜谧相處時光。
“你把這段感情維持得很好。”喻蕭然說。
施文擡頭,他臉上沒有過于的表情,正因為沒有表情,也說明他很贊同喻蕭然的話,也很幸福。
“你呢?”施文問了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話。
喻蕭然愣了下,苦澀地搖了搖頭,複而一臉的失落又恢複平靜。他站起來,一手插手,一手輕輕垂着。
施文不得不承認,衛家的基因很好,衛斯白白淨淨的卻不柔弱,喻蕭然冷酷卻不失帥氣,單是站在那裏,就給人一種平易近人的錯覺。
這種人若是在商場扮豬吃老虎,絕對一吃一個準。
“我,我已經過了肆意的年紀。”喻蕭然用一種滄桑的口吻,說着一點都不适合三十出頭的精英男人該說的話。
他轉身,又停住,扭過頭,給了施文一個側臉:“如果聯系上施諾,讓他回來吧,我沒有興趣追着一個人死活不放。”
Chapter207那年那帖子
熊孩子又過了兩天才被放回來,程家那邊不管怎麽說都不會為難孩子,所以熊孩子本身倒是沒有什麽,就是又讓衛媽流了一頓眼淚。
程慧丈夫也要回國了,程慧帶着孩子也不好一直在國內逗留,只能先走一步。
程慧一走,程爸爸跟丁梅指定也留不久。
衛斯這兩天愣是沒讓熊孩子上學,就怕程家那邊又反悔,偷偷把人弄走是小事,好不容易打破的僵局要是再度恢複成最初的模樣,他受不了。
不過公司這邊他不得不照看,白天的時間,熊孩子多半是跟衛媽衛爸待在一起。經此一遭,衛媽對熊孩子也看得緊,衛斯不許熊孩子去學校,衛媽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倒是施母,這兩天有事沒事就找衛媽喝茶聊天。
晚飯基本上是兩家人一起吃,這種詭異的模式,除了喻蕭然這個外人發覺到,好像兩家的長輩、小輩都樂此不疲。
吃完飯,施文帶衛斯回家,衛爸開車帶衛媽和熊孩子回家,施母跟施父一道,三撥人也不嫌累。
晚上,衛斯還要挑燈夜戰,忙活一會兒。
反觀施文,卻是要輕松得多。
洗完澡出來,見這人還在忙活,施文嘆了口氣,溫了杯熱奶端過去。
“還剩多少?”
衛斯頭都沒有功夫擡:“還有一點點,快了,你先睡。”
這話顯然沒有多少說服力,衛斯一回來就說自己還有一點點工作要做,做了這麽久還是一點點。
不過知道這人的脾氣,施文也沒有打斷衛斯,只逼着人先喝了牛奶,便坐到一邊,刷了會兒公司藝人的情況。
不可避免的,就刷了衛斯的消息。
衛斯于娛樂圈就是一陣風,吹過了,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