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9)
地壓在對手的皮肉之上,誰也不肯示弱。這更像是一場角逐戰,年輕氣盛的阿戰對上蓄謀已久的混蛋。
就好比要出賣靈魂,至少也要找到一個付得起價錢的人。從身體到靈魂的碰撞,阿戰遠遠不是伊坎的對手。他遇到的了是這樣的一個男人——當他所有的本領都用在了泡你的時候,你只能投降。
這是耗時過長的親吻,暧【】昧勝過澀//情。直到伊坎.安能伯格,精明的狩獵者像一個慈祥的長者,拍了拍阿戰的後背,然後退開了身體,他的态度顯得縱容,“真是精神奕奕的年輕人!”
那一瞬間,阿戰如大夢初醒,他推開了伊坎,“我只是,我只是……”
男人之間沒有所謂的吃虧,只有輸贏。阿戰清楚地知道這個早上,他輸了,盡管他不知道輸贏的含義。他的确輸了。他由着伊坎替他準備一切,而這些,之前都是羅波準備了。換好衣服的阿戰,在前往就餐區的路上問伊坎,“伊坎先生——”
“伊坎。”伊坎伸手拉住了阿戰的手,“這裏的安全措施比較繁瑣,這樣你我都方便。”
看着被牽住的手,阿戰皺起了眉頭,他想說,他已經十八歲了。他出生于上帝之城,那是‘垃圾收容所’,罪惡無處不在。他能平安活到現在,他不是一個白癡。但面對伊坎的時候,他卻說不出口,只能繼續之前的,“伊坎,我能知道你今天會替羅波手術嗎?”
要知道,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惡劣的伊坎是明确要求阿戰稱呼他為‘伊坎先生’。
伊坎笑了,“你的請求,我照辦。一切都準備好了。”
這話可真是……阿戰怎麽聽怎麽覺得奇怪,是因為自己答應了他加入他的計劃嗎?所以态度鄹變了?阿戰猜,大抵如此吧。到了用餐區,他見到超過200人,還不包括那幾十個變異種。
不可否認伊坎.安能伯格的地位,他只是剛一踏入人們面前。仿佛自帶光亮,照耀了他們的內心,使他們恭敬且崇拜。在場的所有人放下所有的事情,第一刻站起來,右手作揖,俯身行禮:“父神!”
這樣的情景更像是一個教會,嚴肅至極。阿戰站在伊坎的身旁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這震撼比之前都來得巨大。他側過頭看向伊坎,只見伊坎舉起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大聲地告訴所有人,“這是戰.威維爾.奧澤裏,他是上帝賜予的戰神‘阿瑞斯’!他的奇妙達能将左從死神的手中拉了回來,他力量非凡,他的加入将讓我們如虎添翼!這是神的號召,不管是大海還是冰川,不管是黑土還是流砂,我們必将開啓征途,迎風起航!十年的等待,我們——等到了!”
“上帝——”
“我們等到了!!!”
“戰.威維爾.奧澤裏!!!”
“戰神!!!歡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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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你——戰!!!”
起此彼伏的呼喊聲,伴随着掌聲,每個人都激動萬分。他們如同困渴的沙漠旅人在這一刻尋到了綠洲,得到了救贖。他們的臉上是溢滿的喜悅,都用希盼的目光盯着阿戰。那一刻,阿戰的內心如同震鼓喧天,他看着自己于半空中的手,他想,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他的力量能帶給他什麽。他看着伊坎傳遞給他的訊息,擡頭看向在場的人。此時,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他們凝神傾聽。
“如果天空總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如果發出聲音是危險的,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覺無力發光,那就蜷伏于牆角。”阿戰張開喉嚨,“但不要習慣了黑暗就為黑暗辯護,也不要為自己的茍且而得意!生存遭遇危機,我們要反抗!生命遭遇危險,我們要反抗!現在,上帝的權杖成為了我們的一根驚天大棒,助我們翻越冰山,踏過火焰,最終取得勝利!神啊!請必将賜予我們力量!阿門——!
“我們必将勝利!阿門——”
“我們必将勝利!阿門——”
“我們必将勝利!阿門——”
……
“這絕對是最震撼的早餐演說了。”傑克對走過來的阿戰大力贊揚,“我真是不敢想象,你簡直酷斃了!阿戰,你真是太酷了!”
說着,傑克伸手想要阿戰,但途中阿戰被伊坎給拉到了另一邊坐下了。
“噢,好吧。”傑克無奈地坐下,只是還是忍不住調侃了一句,“父神,你看上去就像護食的閃電。”
“閃電?”阿戰問。
“昨天帶你觀光旅游大家夥。”伊坎将早餐放到阿戰的面前,順便解釋道。
“觀光旅游?那是什麽?”傑克感覺自己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而阿戰則愣住了,觀光旅游?他側過身體轉向伊坎,有些生氣地說,“我那是觀光旅游嗎?你知道坐在一個阿斯卡的牙齒縫裏需要多大的勇氣嗎?而且,它的嘴巴臭得真要命!”
“什麽?阿戰,你坐在閃電的牙齒縫裏?你瘋了嗎?”傑克吃驚地叫了起來。
“這話你應該問問偉大的伊坎.安能伯格!”阿戰癟癟嘴。
當然,不管傑克如何也不可能敢質問伊坎。所以,她只是閉上嘴,繼續吃東西,但耳朵伸得長罷了。
“嘗嘗看,這是廚師長拿手的牛油果三明治。”伊坎就拌好的三明治放到阿戰盤子裏。
總是無法抗拒別人的好意和溫柔的阿戰只能咽下不悶,拿起刀叉,開始進食。
“你剛才說得很棒,超過我的想象!”伊坎別過頭,湊到阿戰的耳邊說。
如果不是突然靈光一閃,阿戰想他或許就得出大醜了。阿戰冷冰冰地回了伊坎一句,“那是我在墓碑上看到的,覺得還不錯就記下來了。”
說完,他才回頭對着伊坎咧嘴笑了。
☆、異種
神父曾經告訴信徒,當你死的時候,你的一生都會在眼前閃現,但是對于羅波而言,幾次三番的死亡危機下,他只看到了自己人生最精彩的時刻。‘殺’陣是第一次高朝,随後便是鬥牛場跪迎主人的情景。這是他所希望記住的事情,也是希望主人借以記住他的事情。
他昨夜一夜未眠,翻來覆去得思考了很多。他開始思考上帝給他重生的機會背後的含義?想的最多的就是主人,那些福爾馬林裏的美好被他徹底給遺忘了。他所有的情感都賦予在了一個人的身上,無論是仇恨還是自卑,痛苦還是不甘心,他只追逐一個人,并且向往他能愛他!作為一個奴仆,獲得主人的歡心,受寵,這就是他想要的。
但當精神要去相信,意志充滿愛慕,真實的對象并非幻想,人的內心就會依附于虛假的對象,我們将它稱為——惡魔。
惡魔問羅波:“你的主人可以為你報仇,可以救你性命,可以愛你可以寵你,但他也可以打你、抛棄你、殺了你!”
“我願意!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一切,我都願意!”——羅波。
惡魔繼續:“你只是一個奴仆,他可以為你付出,而同樣可以為別人。比如那個雙頭怪,比如偉大的伊坎.安能伯格!”
單單這一句,羅波就接受了惡魔的理論,他內心的欲【】望在一夜之間生根了。而當他被帶到了海底研究所,看着一夜未歸的阿戰,他竭盡全力才能彎下了腰,“主人。”
阿戰甚至還沒有從方才用餐區發生的事情中回過神來,他看着羅波,想要跟他談一談剛才他的講話,真是酷斃了!但羅波的狀态有些不對勁,考慮到接下來他就要進行手術了,阿戰趕緊開口安慰他,“羅波,別擔心。這只是一個簡單的手術,這是伊坎非常擅長的。等你從裏面出來,你一定會比之前更迷人。”
“是的,主人。”羅波擡起頭,看向阿戰,“你會守在外面嗎?”
像左那時候一樣。
“當然!羅波,我一定會成為你第一眼看見的人。你是我的夥伴,我們經歷了許多。你要相信!”阿戰伸手抱住羅波,“我可憐的羅波,別這樣好嗎?一切都過去的。”
一切都會過去嗎?
——不,永遠不可能。
“是的,我的主人。”羅波點頭。
放開羅波,阿戰轉向房內的伊坎,“拜托你了,伊坎。”
伊坎面無表情地看了看阿戰,随後就揮手示意衆人離開,他要開始手術了。
這是什麽态度?阿戰皺着眉頭無法理解。
“父神看上去有些不高興了。”傑克拍了拍阿戰的肩膀,表情誇張地說,“你讓他不開心了,要小心哦!”
“可我什麽也沒做?!”阿戰攤開雙手,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
“你确定?”傑克撅着嘴模仿剛才阿戰所說的話,“我可憐的羅波!噢,真是令人感動!”
阿戰看着傑克的動作,尴尬了起來。他摸着頭,“這有什麽不對嗎?”
“誰知道呢?”傑克才不敢多說父神的壞話,比如小心眼。她聳着肩膀,問阿戰,“你要在這裏守着嗎?”
“是的,我剛才答應羅波了。”阿戰點頭。
“好的,那我要去實驗室了。你如果有什麽事情就找比爾,他随時都會出現。”傑克捧過阿戰的頭,于他的嘴角印下一個吻,“主會保佑你的朋友的。”
“謝謝。”阿戰回應。
随後,傑克就離開,手術室外只有阿戰一個人。依舊是透明可視的玻璃,裏面的一切都能輕而易舉地看清。空曠的手術室內,金屬冰冷,躺在上面的黃色肉塊看上去十分惡心。從伊坎劃下的第一道,黃色的膿血就暴露了出來。皮膚上一條條醜陋彎曲的疤痕讓阿戰難受極了,之前還能将憤怒用來掩蓋,此刻,他只能包含淚水。
人類從不會自我改變,他們總是因為闖過一些生死關口後才發覺自己變了。比如阿戰,比如羅波。但顯而易見,阿戰的變化同羅波的是不一樣的,他們所渴望的是不一樣。阿戰渴望許多,溫暖、朋友、冒險、贊美等等,而羅波他只有一個——阿戰。這應該是扭曲異常的,這不單單是一種情感,更像是所有情感的聚集,包括愛情、友情、親情的大融合。可想,如此偏執的感情将給人帶來怎樣的後果?一旦臨近極限,‘砰’,毀天滅地!
羅波的手術比奎他們的要簡單很多,一個小時左右,伊坎就停止了絕對靜止。羅波閉着眼睛躺在床上,他的眼睛被紗布蒙着,新縫合的手臂取代了原先的機械手臂,牙齒也被全部重新植入了,整個嘴巴都包裹了起來。羅波被機器人推去了修複倉,阿戰伸長了脖子看着他們離開,直到看不見為止。
“你看上去像個滑稽的長頸鹿!”伊坎走到阿戰的身邊,依舊是面無表情,但語氣不善。
阿戰皺着眉頭,“你說話可真難聽,比街上販賣黑面包的家夥還可惡!”
“有件事我得告訴你。”伊坎轉身走向休息區,坐在了沙發上,翹着二郎腿,“他的生X器被人從根本直接切斷了。”
“?”阿戰怔住了,他搖頭,“什麽意思?”
伊坎挑起眉頭,不懷好意地看向阿戰的褲裆。瞬間,阿戰明白了過來。
“你是說——上帝,噢,我的上帝!”阿戰怒了,他暴跳如怒,“那些該死的肮髒鬼!他媽//的,他媽//的!!我真該好好教訓他們!啊啊啊,媽//的,媽/的!”
對于阿戰的激烈反應,伊坎只是皺了皺眉心,“你打算一直像個青蛙一樣亂蹦嗎?還是想聽聽我接下來要說的?”
阿戰扭過頭,看向伊坎。他抿嘴,生氣極了,但掙紮了一會兒,還是開口,“你說吧。”
“如果只是被切斷,這是個小手術。但是糟糕的是,他的整個前段都被融入了毒液并且全部縫合。他的身體出現的異常不單單是因為手術失敗,還包括被注入的毒液。那是青椒蛙的有毒液,注入人的體內,必死無疑。不過,他是幸運的,他的身體融合了毒液,并且,進化了它們。而他被縫合的地方成為了毒液病毒的寄生艙,已經無法再植入新的器官。”伊坎說得盡量簡單直白。
“毒液?”阿戰瞪大了眼睛,“他會死嗎?”
“已經融合了,就目前的報告看來,他不會死。”伊坎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阿戰過來坐。
阿戰搖頭拒絕了,他繼續問,“那他,他還是人嗎?”
“嚴格意義上來說,不是。”伊坎不甚在意阿戰的拒絕,“阿戰,你要明白,現在的世界已經混亂,追溯至地球時代,我們所有人都不算是真正的人類。包括無異能者,在他們的意識裏,服從他人比支配自己要容易得多。這是同人的根本所背馳的。”
“世界的本體是生命意志,但現在,人類給它重新定義了本體,稱之為力量意志。即力量決定一切,權利、財富、伴侶、朋友等等,這更像是動物規則。古文明有一句真理我記憶深刻,‘當你遠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意思是說與怪物戰鬥的人,應當小心自己不要成為怪物。人類具有排他性,普遍認為喪屍是應被消滅的低等生物。那麽從一層面來說,異能者呢?變異種呢?是否是因為他們具有智慧和執行能力就被認同成為了‘人類’?”伊坎望着阿戰,他的神情、動作都像一個被罷黜的國王,“阿戰,你想過生命的責任嗎?”
阿戰搖頭。他也是非人類,既是喪屍,又是智慧體。
“在多年前,人類祖先就明白了,生命責任是去創造更高級的生命,而不是去複制那些低等的生命。所謂的高級低等指的是文明的進化,而不是唯一的力量進化。單一的進化注定僅僅一條路,就好比人類在不停地畫線,越過,然後再畫,再越過,這就是世界盡頭。我說這些,沒有任何偉大的含義,我只是告訴你,為什麽你的朋友能融合毒液?因為這是進化而來的最終結果,人的生物特征從此不再統一,可以融合任何的生物DNA。然後,獲得力量。”
“沒有人能阻止這樣的趨勢,它看上去更像是上帝的旨意。毀滅人類,從此産生新的物種,抛棄原本的生命意志。幾億年沉澱下來的秩序和規則将全部被打亂,從而産生新的排序。這不是一個時代的變更,這個一個種族的毀滅。我發現了所謂的伊坎排序,根本目的是溶解人類體內的其他生物基因,自我創造和恢複新的DNA排序。但結果,它被大量用于怪物改造,成為無異能者的深淵。我所做的一切絕不可能偉大到拯救全人類,将我的動機解刨得更深層一些的話,我可以坦白地告訴你,永遠沒有人做任何事是完全為了他人的,所有的行動都是自我中心的,所有的付出都是利己的。以及,所有的愛都是自私的。”伊坎的雙目緊盯着阿戰,他的最後一句話顯然別有深意,但他沒有解釋。
而是繼續說,“從我發現的時候,人類的生物機能就已經成為了最可怕的寄生體。承載所有生物的DNA,産生新的排序,從而生成全新的物種。這些,我都無法控制,更無法解決。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找到可用水資源,保證我的生命能夠延續下去。”
不論伊坎如何說,在阿戰的心裏,都将他視為偉大。他的确比自己偉大,阿戰想。
“那,你,怎麽看待我?”阿戰低着頭,輕聲問。
就可觀察到的,阿戰具有兩種形态,力量和速度都超凡,他不受異能控制。似乎無堅不摧,連腐酸都不能侵蝕他。他的确是不能稱之為人類了。而這些,在阿戰的內心深處,是讓他迷惘的。他生活在人類的世界,擁有的思想和語言都是人類的,卻不再是人類。這讓他産生了無歸屬的感覺。
伊坎笑了,他反問阿戰,“那你怎麽看待我?”
阿戰想了想,“你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非常,聰明。你很英俊,能招姑娘們喜歡。你懂得很多,連古文明的規則什麽的都知道。你被稱為上帝之子,但我們都知道,你是一個,恩,常規?對,常規的人類,一個男人。”
伊坎聽完了阿戰的話,笑得更深了。而僅僅是一秒,他的眼睛就突然變了色彩,變得氣勢淩人,他盯着茶幾上的玻璃杯。瞬間,玻璃杯就浮到了半空。阿戰驚訝地看着玻璃杯,然後,随着伊坎一瞪,整個杯子就在半空中‘砰’地炸成了碎片。
“!”震驚不已的阿戰只能張大嘴巴看向伊坎。
但遠遠不止。
伊坎眼睛一閉,玻璃碎片如同光影彙聚,一秒鐘,就又融合在一起浮在了半空中。完好無損,一分不差。阿戰拼命地眨着眼睛,确認再三之後走過去,将半空中的玻璃杯握在手裏。真實存在的,這不是幻覺。
“上帝,你是神嗎?”阿戰驚訝極了。
“我不是上帝。”伊坎起身,握住阿戰拿着杯子的手,微微一用力,杯子就如流沙溶解,從手心裏消失了。他将阿戰的手攤開,“你還認為我是一個人嗎?”
☆、回憶
當有人定義了你的歸屬,成為你的同類,那麽這個人将從此與旁人不同。人充滿了各種需要,并且只愛能夠滿足一切需要的人。類似可憐的辛巴,他的存在對于阿戰而言僅僅是一個跟班。到了羅波,他的地位提升了很多,變得可以信任的重要夥伴。而伊坎.安能伯格呢?他為阿戰保守秘密,開闊他的視野,擴展他的圈子,成為了一個精神上的‘朋友’。噢,甚至是親吻。
阿戰開始想,如果伊坎是一個女人的話,那麽他們一定是最佳拍檔。那家夥太完美了!
當一個人渴望什麽,他就會相信什麽。阿戰渴望的東西,伊坎都能給他。想起早晨的那一幕,阿戰想,他永遠都不會忘記。他喜歡那滋味,被所有人關注和期待,那些掌聲讓他暢快!他認為,這是一個非常完美的歸屬,他和羅波都能留下,并且享受從未有過的精彩。他滿懷期待,坐在羅波的病床旁。
直到晚飯時間到,比爾前來通知阿戰去就餐。
“比爾,你能告訴我,羅波什麽時候能醒過來嗎?”想起羅波的身體,阿戰就感到沮喪。無論人類如何進化,作為一個雄性,連基本武器都沒有了,這可真是太糟糕了。他有些擔心羅波。
比爾通過人工智能得出結論,“今天他都不會蘇醒了。”
點點頭,阿戰表示明白了,“謝謝你,比爾。”
“好的,請跟我來。”
比爾帶着阿戰來到了用餐區。在途中,阿戰遇到了許多同他打招呼的人,他們稱他‘阿瑞斯’。阿戰只是感慨地牽着嘴角,給予回應。直到他在打餐的時候被友好地贈與了一顆蘋果。要知道,水果蔬菜是整個星球都非常匮乏的。
阿戰舉着盤子看着廚師,不明就裏。
“我的私人禮物,歡迎你的加入!阿瑞斯。”胖胖的中年廚師友好地笑了笑。
阿戰吞了吞喉嚨,才緩慢地開口,“謝謝,我很喜歡。”
為什麽會有上帝之城?因為秩序。為什麽會有差別待遇?因為個體。我的媽媽呢?她在哪裏?她被砍下了頭顱慘死在家裏。阿戰盯着蘋果想起了那糟透的一天。那些鮮血,那些肆虐,他無法控制地走到了極端。他愛她。阿戰握着蘋果将臉埋在懷裏狠狠地哭了。他只有十八歲,稚嫩、無知、天真,他還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弑母。
如果是繼續一路扭曲地往下走,阿戰大概從此與悔恨和愧疚失聯。他自負且悲慘,自卑且膽小,自得且強大,等待他的只有一條極端的非正義。而現在,一切都在慢慢改變,旁人一點點的善意都讓他心生罪惡。只是一顆珍貴的青蘋果,可憐的阿戰就泣不成聲。他忘記了之前表演——一個高貴的奧澤裏貴族。
就如同古文明偉大的哲學家而言:世界上唯有兩樣東西能讓我們的內心受到深深的震撼,一是我們頭頂浩瀚燦爛的星空,一是我們心中崇高的道德法則。
此刻,內心的譴責已經沖出淹沒了阿戰。他拼命地抓着青蘋果,嗚咽地痛哭。他想起了十二歲的時候,他的媽媽坐在他的身旁,散發着一股灼熱的溫暖。她用私藏的銀幣給他買了一個小蛋糕,告訴他,‘阿戰,我的寶貝,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我的寶貝。
阿戰嘴裏重複着這句話,他看上去痛苦極了。而周圍的所有人都不敢随意靠近他,只因為,此刻,他的全身都籠罩在能量波動中。這看上去駭人得很。比爾只能通知伊坎前來,而當伊坎來到用餐區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心髒被什麽猛烈撞擊了一下。容不得他多想,他大步跨到了阿戰的能量包圍圈裏。
正是顯示伊坎對于阿戰特別的存在。
伊坎溫柔抱過阿戰,不停地親吻他的耳邊。他拍着阿戰的抽搐不停的後背,那動作如同一個母親。
周圍的人都離開了用餐區,只留下了伊坎和阿戰。
伊坎将阿戰的頭從懷裏擡起來,看着那張哭得稀裏嘩啦,他沒有笑,只是用手來回地擦拭阿戰的淚水。他極富有耐心,任阿戰一邊哭,他一邊擦,卻什麽都不說。
最後倒是阿戰抓住了伊坎的手腕,他的聲音還帶着哭腔,“為什麽不安慰我嗎?”
“你需要安慰嗎?”伊坎反問他。
阿戰拼命點頭,他像個孩子急需安慰,“我需要。”
“那好吧。”伊坎将阿戰的頭按在自己的胸膛上,等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阿戰,你想要我說什麽?”
阿戰搖頭,他不知道。
“那我講個故事怎麽樣?”伊坎說着自己笑出了聲,他從來不聽故事,現在居然要給別人講,真是不錯的經歷。
阿戰沒有回應,他停止了哭泣,只是抽噎。
“故事發生在古文明的東方,傳說人是能夠輪回轉世的。他們将人的軀體和靈魂分開,當肉體死亡了,靈魂則會進入無間地獄經過十八道酷刑後再次輪回。故事的主角是一個已婚的中年男人,他結婚二十多年卻沒有孩子,老婆也在一場意外中喪生了。一切糟糕的事情之後,他的公司也破産了。這一切都導致他整個人崩潰了,他開始嫉妒那些幸福人。然後,他選擇——屠殺。他鎖定每一個目标,将他們用各種殘忍的手法殺害。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個小孩子,那個孩子給他說,‘我可以看到死人,叔叔。’男人不明白小孩的話,他繼續殺戮,等他越來越停不下來的時候,一場車禍奪取了他的生命。他的靈魂出竅,他甚至感到高興,因為他這一世的痛苦終于結束了,他将進入新的輪回。他等待地獄召喚,結果等來了那個小孩。”
“死人是他們不知道他們已經死了,他們像我們一樣的走來走去,只能看到他們想看的東西。”——這是小孩最後對男人說的話。
這時,阿戰擡起了頭,他很疑惑,“我不明白。”
“別着急。”伊坎摸了摸他的頭,“回到故事裏,小孩的一番話萦繞在男人的心頭,讓他徹底絕望。原來,他早就已經死了,死之後他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轉世輪回的。所以,一切都是他幻想的,他只能看到他想看的。”
“好了,故事講完了。”伊坎将阿戰抱起來,期待地問,“怎麽樣?”
這可真是費了他不少精力啊。講故事,真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人死了會變成鬼?”阿戰自顧自的問。
“在科學角度來說,人就算死了,人體還能持續活動,頭發和指甲不斷生長,還有新的細胞産生。而腦部本身有一個小的電子負荷,人死後幾個月才會消失。這就是所謂的鬼了。或者,稱之為腦電波。”伊坎認真地回答道。
“伊坎.安能伯格,”突然,阿戰提高聲音喊了一聲。
“我在。”
“你會保密對嗎?我想告訴你,我不是奧澤裏家族的成員。”阿戰低下頭,開始分享他所有的秘密。這是一個大膽而危險的舉動,但今天的一切都來得太突兀了。阿戰只能試着開口,“上帝之城知道嗎?我是從垃圾收容所出來的。在那裏,我一直很糟糕。我沒有異能,也沒有錢。所有人都可以欺負我,因為我沒有力量。後來,後來我殺了人……然後,我殺了她,我的媽媽。”
說完,阿戰再次哭了。他別過頭,不敢去看伊坎,只是用手堵着嘴猛哭。他感覺糟糕透了,媽/的!!!
“我知道。”伊坎再次将阿戰摟入懷裏,他說,“從你第一次來我就知道,這樣可愛的小家夥不可能是屬于奧澤裏的。”
“我不可愛!!!我是個壞孩子!!!”阿戰哭着争辯。
伊坎伸手摸過阿戰的眼淚,問,“那你為什麽哭?壞孩子不會哭。”
突然,阿戰将伊坎的手甩開,“你根本就不懂!!!”
“你怎麽知道我不懂?”伊坎再次摸上了阿戰的臉龐,“嗯?告訴我,你怎麽知道我不懂?你可以說說看,也許我們想得一樣。”
阿戰看了看伊坎,接着,他抓過伊坎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問:“你能感覺到痛嗎?”
沒有人能代替上帝寬容罪孽,哪怕是伊坎。他看着阿戰,心中泛起憐憫,似是眼前的不是兇手而是受害者。他用獨特的開解繼續道:“她過得好嗎?死之前。”
阿戰想了想,搖頭。沒有錢,被繼父毆打,甚至賜予別人,更像是牲//口。
“既然她活得痛苦,死亡對她何嘗不是解脫?她只是個一個女人,她沒必要活得那麽辛苦。或許,她早就不想繼續活下去了。”
“不,不是這樣的!她想活!她想!!她哀求我,她告訴我她不想死。她說,”阿戰情緒激動地回憶了起來,他搖晃着頭,大聲地吼,“她說,阿戰你去死好不好?媽媽不想死……”
“爸爸殺了小狗,
媽媽在舞蹈,
寶貝,
今夜晚餐豐盛。
左邊是爸爸,
右邊是小狗,
那媽媽呢?”
☆、交手
“無所不在,
無所不能,
無所不知,
無所不有,
宇宙的創造者,
人類的審判者,
給予光明和黑暗,
賜予權利和力量,
決則是非和對錯,
賞罰正義和惡行,
上帝啊,
全知、全能、全智、全視、全愛的永生者——”
沒有任何人能讓使別人解脫,除了上帝。
罪孽與其說是一種情感的負擔,不如說是一棵樹,越是向高處的陽光靠近,它的根就伸向黑暗的地底。直至将你的內心填滿,不見光亮,夜夜悲鳴,無法掙脫。它總是在特定的時刻不斷地倒帶播放,顯示它的無處不在。這樣的罪是龐大的,讓人無法負荷的,當追尋渴望的越溫暖,罪孽也會感到越深。這比原罪更深。
“你要知道,并沒有人承諾過你世上有宇宙正義這樣的事情。阿戰,沒人能定義你的行為,除了你自己。從道德的層面來說,你罪無可恕。所謂道德,僅僅在于它已經被人們所接受。這是它權威的基礎。但是,誰來定義道德?沒有人!”此時的伊坎像一個詭辯者對向阿戰,他态度正直,言辭鑿鑿,“我們必須懂得什麽地方該懷疑?什麽地方該肯定?什麽地方要順從?而這些地方只在一種情況下我們必須懂得,那就是當你處在生死之間——你和她之間只能活一個!”
“你別無選擇,阿戰!”伊坎摸着阿戰的頭發,一下又一下地,“你要知道,我們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利,不能因為她是你的母親就可以随意剝奪。不論是什麽理由,不論是什麽境況,只要你不願意,你就可以拒絕。這是我們作為人,最起碼的權利。”
“她不是別人……”阿戰的眼睛裏全是淚水,他回答得哽咽。
這樣子像一只受傷的小狗。伊坎想。
“沒有什麽事情比公正地對待事實更為困難了。不受道德約束,不受感情限制,只就事論事。沒有如果,我從不以如果來勸慰任何人,因為事情已經發生了。阿戰,你還年輕,你以後會經歷更多。我想告訴你的是無論走到哪裏,都應該記住過去都是假的。回憶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過去所發生的一切都不複複原。任你如何悔不當初,艱難自責。重要的是現在,你活了下來,再也沒有比此時更重要的了。”伊坎将阿戰挂在睫毛的眼淚撥掉,“有時候真相已經不重要了,以為不是所有人都在乎真相。今天這些,以後別跟其他人說了。”
“你在替我狡辯。”阿戰受不了這樣的溫柔,将頭湊到了伊坎的肩膀上,他挨着他的耳邊說,“你和別人真不一樣。”
“當然。”伊坎抱緊阿戰。
“你讓我感覺這個世界上不止我一個壞人。”阿戰緊緊摟住他。
當然,阿戰的罪孽絲毫沒有因為伊坎的話而解脫,他只是突然尋找到了同類,一個知道他秘密,且願意幫助他保住秘密的人。一個比他力量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