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天下人都愛美人。

美人會讓人感覺賞心悅目,會讓人心情愉快,會讓人心神放松,會讓人追捧、讓人追随,會讓人忍不住的想占為己有。

當這個美人沒有足夠高的地位保護自己,沒有足夠強硬的後盾依靠,只有孤零零的一個人時,宋懷就動了心思,他執行任務的途中不得不躲藏在這裏,此時卻覺得無比滿足,因為衛錦文。

自古以來的文人墨客在形容情侶的時候除了風花雪月就是花前月下的,但是用更接地氣一點的詞來形容更形象:*。衛錦文就是幹柴,宋懷就是烈火,兩人剛一接觸就紛紛在心中感嘆,興許他們彼此就是這輩子要找的了。

有情人之間的互動其實沒啥好說的,無論做什麽都黏糊糊,甜的像蜜一樣,兩個人好像成為一個整體似的,氣場相似就像一個人。

“生同衾死同穴,若是還有下輩子,定然要找到對方,繼續前緣。”

“生同衾死同穴,若是還有下輩子,定然要找到對方,繼續前緣。”

愉快的時光總是像白駒過隙一樣飛快的流逝,當不得不離開的時候,宋懷感覺到了刀割一樣的痛苦。然而讓他想不到的是,完成任務再回去複命,等待他的是狐兔死走狗烹的結局。為了贏得一線生機,也為了讓衛錦文能不被殺人滅口,宋懷第一次對自己忠于的天子撒謊,他說:“恐怕還有欲孽逃脫,容臣再最有一次為聖上分憂。”

曾經的情侶為了多活一天,衛錦文不得不假裝自己掌握了不得了的東西,用盡平生所有的力氣逃,宋懷就在後面兇神惡煞的追,直到天涯海角都沒有追上。

風吹日曬下他皮膚變差了,變老了,變醜了,脊背也佝偻了,明明是二十歲的年紀卻仿佛四十歲一樣,而那個原本就已經習慣這種生活的宋懷容顏依舊。只是時間拖的太久了,再拖下去等待他們的将會是酷刑和追殺,于是倆人相聚懸崖上,帶着笑意一同跳下懸崖。

跳崖跟現代的跳樓一樣,在足夠的高度下,基本上沒有生還的可能。

不是一個很好的結局,因為這是現實,是曾經已經板上釘釘發生過的事情,不是各種各樣充斥着人們美好幻想的小說,什麽主角跳崖必然大難不死,還會擁有後福,簡直把跳崖這種必死無疑的行為當成了喝水吃飯一樣的事情,然而事實上,就是不管什麽都比過去發達的社會,不管什麽人從二十層樓跳下去,也絕無生還的可能性。

也許人們就喜歡在這種不可能中尋找別的安慰,大腦中豐富的想象力提供許許多多的點子,讓跳樓、跳崖這種事都變得有趣起來。然而對于真正發生的當事人來說,那種感覺其實并不太好。

随着葉小樓的訴說,衛錦文臉上的表情或是哭或是笑,最終變成死寂。

收了術法,葉小樓把金算盤放在櫃臺上,齊子捱就立即縮回花瓶中不敢在外面看熱鬧。狗蛋拿着奶瓶自己跑去清洗,還知道用開水燙一下,然後把奶瓶放起來,打開鑲嵌進牆皮中的一個小櫃子,從裏面拿出一條毛毯,跑回沙發,毛毯往身上一蓋,準備睡覺了。

按照衛錦文的想法,他自然是想找到上輩子的愛人,然而這何其艱難,別說是古代社會找一個跳崖的人,就是現代,葉小樓在不知道對方姓甚名誰,生辰八字的情況下也別想推演出什麽,之所以能知道的這麽詳細,根據的是當事人衛錦文。不過通過衛錦文推測當初的出事地點還是不難的,于是葉小樓和狗蛋就又得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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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廣宣一直拘在店裏,這回就也跟着葉小樓出來溜達,他到底研究過苗疆巫蠱,雖然現在是個魂魄,但嘴巴能說眼睛能看,許多事情倒也可以幫忙留意。

給阿炳打電話說了這事兒,那邊沒等葉小樓開口,立即派了兩輛越野,一輛給葉小樓,另外一輛裏面坐滿了人,全都是鐵塔一樣的壯漢保镖。上次出門結果受傷的保镖現在都已經回到阿炳家,他們的所見所聞在阿炳的縱容下就忍不住得意洋洋的說給同行聽,“見過輕飄飄跟神仙似的在山上飄的人嗎?聽過聽聽锵锵比大劇院還正宗的戲曲嗎?見識過野外跟朋友一起燒烤,肉都是新鮮的剛宰殺的嗎?要知道我們待的地方可是深山,知道這次咱們負責搬遷的村子經歷過什麽嗎?”

“看你孤陋寡聞的樣子,我就勉為其難的說一遍好了。”于是這般這般那般那般,除了不能說的,能說的都事無巨細的說了一遍。

阿炳家養的保镖級別很高,因為阿炳的爺爺級別高,這些保镖與其說是保镖,倒不如說是正兒八經有編制的兵,不過他們平日裏再怎麽強悍,這會子就覺得自己真的孤陋寡聞起來,正巧聽說又要出差,而且面對的還是上次的葉小樓,于是一個個摩拳擦掌使出渾身解數上了車。然後大家下車休息的時候,就見葉小樓那邊不由得詫異的看過來,于是心虛的看了眼自己這邊明顯超标的人數,嘿嘿笑着一縮腦袋當鴕鳥了。

狗蛋一臉嚴肅的坐在光滑的小石頭上看着前方,那裏正咕咚咕咚的溫着水,旁邊還有奶粉罐,奶瓶早就準備好,就等着泡奶喝。即便是現在已經完全可以吃飯,但狗蛋還是覺得奶粉更好喝,每天都堅持喝,這讓他看上去圓滾滾,皮膚滑溜溜特別白皙,就跟個糯米團子似的,軟軟的一戳一個小坑兒。

滅了火,葉小樓讓狗蛋自己泡奶,趁機給他講道理,“在野外就要随時随地掌握最自己有利的東西,和不利的東西,前者可以幫助自己,後者可以讓自己避免傷害。比如說辨別方向,要看樹的漲勢還有青苔的方向等等,草叢等地方最好用樹枝戳戳再走;再比如說,石頭是不可以吃的,但如果實在是餓的不行卻可以拿一塊含在嘴裏,造成自己吃了東西的飽腹感。”

“誰說不能吃?”正給狗蛋講道理呢,忽然有個聲音冒出來,接着一個耳朵特別精神的立在腦袋上,腦袋顯得很大,身體圓滾滾毛茸茸,應該是一頭貓科動物幼崽的小家夥,不知從哪裏鑽出來,伸爪子扒拉過一塊石頭就叼着咔吃咔吃咬碎咽了下去。“我和爸爸、父親他們經常吃石頭,這個是助消化的,不過要是沒有吃的,光吃石頭填飽肚子也行。有一次我老爸讓我去學校體驗生活,我才剛去就有一群小孩讓我吃石頭,我就吃了。不過很奇怪,後來老師知道了就把那群孩子給罰了一遍,還找我爸說情……”

“本來就是他們讓我吃的,但是為什麽錯的卻是他們呢?我很不理解,阿滿就說也許那種石頭特別好吃,他們不舍得吃,結果被我吃了,他們又不樂意,老師才覺得不高興吧。”

“阿滿說先生你是人類,懂的多,能不能幫我解釋一下?”

不等小家夥繼續說話,狗蛋就伸手揪了一把他的尾巴毛,道:“因為人類從來不吃石頭,也消化不了石頭,所以他們給你吃石頭是在欺負你,就像森林裏強壯的狼欺負弱小的狼,甚至咬死對手一樣。”

狗蛋說的這是事實,但是對于孩子來說卻有些誅心,因為孩子就是孩子,他們有犯錯的權利,同時也有改正的義務。不是誰出生起就是完美的,大多數人都會不停的犯錯然後改正,最終才能變成令自己滿意也令別人滿意的處世方式。

然而聽到這話,小家夥卻表情凝重起來,道:“我以為人類的幼崽跟我們一樣,平時雖然也打打鬧鬧但絕對不會動真格的,不會咬傷對方。這些人類幼崽……莫非連這樣的道理都不懂?”

正是因為幼崽容易犯錯,所以才會玩各種各樣的游戲,因為這既不是真正的厮殺,也不會造成嚴重的後果。但吃石頭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好像只要能咽下去,就能排出體外,因為人的咽喉是消化道最細的地方。

“差點忘了介紹,我是阿滿介紹來找先生長見識的,我們是同學,最近正在學微積分和一些簡單的數學猜想,以及全球經濟學等等科目。”小家夥倒在地上,露出毛茸茸的特別柔軟的肚皮,粉嫩的舌頭露出來,兩只眼睛圓溜溜亮晶晶特別可愛。

上前撈起小家夥,狗蛋站起來往樹林裏走,說:“我帶他過去一趟。”

裝鴕鳥的那群保镖當然一直注意着這邊,他們先是看到竟然有一只特別大的貓竟然悄無聲息的靠近葉小樓,而且還嘀嘀咕咕的說着什麽,然後狗蛋就把他抱進樹林,再回來就是沒啥變化的狗蛋,還有一個頭發漆黑,瞳孔特別黑,皮膚白皙,笑起來牙齒特別白,穿着卡其色套裝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的出來。

很快聯想到什麽,這些第一次保護葉小樓的保镖們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竟、竟、竟然這麽快就看到神跡了?

“我跑起來特別快,就跟風刮過去似的。”男孩笑嘻嘻的說,“狗蛋、狗蛋,要不然咱們比賽跑吧?”

這段路實在是沒什麽意思,因為這裏不是深山,而是自然景區,有許多人類活動,根本沒有小動物,就是植物也都是人工的,看上去倒是漂亮,但到底少了份自然氣氛。葉小樓這次指的方向很直接,一點彎路都沒繞,否則還可以開車走公路,不過這樣一來不用繞彎子,也能節省不少時間。

腳上踩着禦風符,走路輕飄飄的不用力氣,狗蛋見男孩一臉興奮的樣子,就淡定道:“好啊。”

小家夥跑的确實很快,真的跟一陣風似的呼啦啦就刮過去,然而狗蛋更快,他的身體幾乎能看到殘影。為什麽地面跑的車再怎麽提速也都有限制,而在天上飛的飛機卻很容易就能加速,這裏面或許有一些深刻的原理,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小家夥用兩條腿跑,永遠都不會跑過狗蛋。

垂頭喪氣的蹲在前面等葉小樓幾個人,男孩問狗蛋:“你家店賣不賣禦風符?”

“賣。”狗蛋正在整理自己的衣服。

葉小樓剛好聽到這話,見男孩一副準備買的樣子,趕忙說:“狗蛋不要忽悠人家,他想飛直接飛不就行了,用不着禦風符。”

“對啊,我可是妖……”後面那個字硬生生的停住,男孩眼珠子咕嚕嚕轉,三兩下跑到狗蛋身邊,又高興起來,“狗蛋、狗蛋,這麽說我也蠻厲害的嘛,不用禦風符都可以飛。”

“你知道就好。”狗蛋抿着嘴說。

這一段路比較難走,林子裏的樹叢灌木比較多,已經非常貼近自然形成的林子,不過走過這段路便豁然開朗,前面出現一道圍牆,再往前就能看到人工建築,應該是旅游區。

圍牆自然難不倒在場的幾個人,大家都悄悄避過監控進了景區,直奔目的地。

當年的懸崖或許是在很偏僻的地方,但社會在發展,以前的荒郊野外現在或許已經變成繁華的城鎮,或許變成一個個村子,而懸崖這種地方既不能變成城市也不能變成村子,卻可以變成旅游區,設幾個旅游項目,也能大把大把的賺錢。

交了門票,葉小樓領着一群人走到懸崖邊上,就看到一條長長的鐵索橋連在山的另一邊,不遠處還有蹦極項目,不時有尖叫聲傳出,刺耳的很。衛錦文的臉有些蒼白,他大着膽子走到懸崖便,回想當年的情形,“或許我們就是在這裏跳下去的,越好下輩子再相聚。他是非常重承諾的人,當年對皇帝效忠,就是寧願死了也不願違背自己的誓言……”

風從懸崖下面倒灌上來,一股子陰冷鑽進人的身體中,偷走一些熱量。葉小樓拿出一件外套給狗蛋穿上,男孩兒也得了一件,美滋滋的穿着看着懸崖躍躍欲試,顯然他很想嘗嘗跳崖的滋味。

“你們說那老鬼有病不成,竟然叫咱們幫着找人,還願意給咱們啃噬鬼氣。誰知道誰的下輩子什麽樣啊,就是真的看到了也不認識的。”一個年紀輕輕臉色蒼白身體半透明的鬼從懸崖下面輕飄飄的飄上來,叽叽喳喳的說着。

後面跟上來好幾個年輕的鬼,看樣子死的時間都不算久,其中一個說:“這些人也真是幸運,有老鬼看着,斷然沒有別的鬼敢上去動手腳,否則繩子一斷,就又多一個新鬼,還不是認咱們磋磨?”

“別的了便宜還賣乖了,看那個老鬼也堅持不了多久,咱們在外面等幾天,估摸着差不多就下去收了他的鬼命,也不枉他修煉這麽多年。”

“這個話在理兒,到時候咱們幾個實力大漲,指不定就能暫時實體化。”

“你們有沒有覺得外面似乎有些不一樣了?怎麽走了這麽久都還沒走多遠,這不會是鬼打牆吧?”

“哈哈哈,太好笑了,你自己就是鬼,還鬼打牆,你說的我都不信,大家信嗎?”

“……似乎我們确實被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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