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埋巫蠱情斷義絕

果然幾個下人從正院後面的花樹下挖出了一個巫蠱小人,上面俨然寫着生辰八字,這挖東西的空擋林如海也風塵仆仆趕了回來,他擔心女兒出事,虧啊馬加鞭趕進府裏,卻正好趕上下人将小人送了過來。

看見林大人回家,金蟬自知扳倒金姨娘游戲,她從衣襟下面掏出一疊紙契,遞了上去:“老爺,這是大姨娘買賣那些奴仆的單據,奴平時裏都留了下來,若是官府要探訪,總能找到這些奴仆,再審問一二,自然知道我所言非虛。:”

大姨娘氣得銀牙咬碎,那些單據明明是自己哥哥收着的,怎麽卻到了金蟬的手裏?!!

只聽得金蟬說:“大姨奶奶素來信任自己家裏人,因而買賣的事情多是大姨娘哥哥名叫賈良的接手,底單也由他保存,可奴跟随大姨娘這許多年,只見太太和老爺對她百般信任,她卻背叛太太、又對老爺諸多算計,只顧及自身,在背地裏日夜詛咒老爺去死,哪天保不齊會對奴下手。因而奴日夜打量着,就等個好機緣能捏住大姨娘的把柄。”

想到這裏她自嘲一笑,扭曲的笑容浮現在那淚水塵土和妝粉混作一團的臉上,說不出的詭異:”大姨娘娘家的哥哥賈良個性暴戾粗鄙,她娘家嫂子受不住賈良毆打回了娘家便一去不回。大姨娘便生出了心思,想要将我嫁入她娘家,大家成為一家子,以後相幫更為便利。“

“我便将計就計,跟賈良順理成章走動密切,那賈良是個沒腦子的莽夫,只知道順着妹子的意思行事,又長久不見女色,自然沒多久就被我拿下,對我百依百順。不單單是那往來的單據,便是我的身契也一并交給了我,也因此,我手裏捏了大把大姨娘為非作歹的實證,這都可以盡數交給老爺和差爺。”

大姨娘此時的眼神可以稱得上是瘋癫了,林如海示意仆人将她口中所塞的布巾除去,大姨娘立刻滔滔不絕說出諸多辱罵金蟬的字句,林如海卻顧不得聽那個,他只盯着大姨娘問:“賈善兒,你可有什麽辯解的?”

大姨娘淚如雨下:“老爺,妾身冤得慌!誰知道那木頭人不是金蟬自己埋得?又有誰知道金蟬是不是受人指使故意質控我?老爺明鑒!妾身一心依附老爺,若是老爺有個什麽好歹,妾身又能落着什麽好?”

她涕淚俱下,補充道:“是!妾身是做了些貪婪的糊塗事,可那是因為妾身家貧,妾身享受這破天的富貴時起了不該有的貪念,想讓爹娘也享受些,一時糊塗才做了錯事,可妾身并未有加害老爺的心思呀。”

她指天賭咒,林如海神色冷清,将那小人扔到大姨娘腳下:“賈善兒!這小人上所寫字跡,你可熟悉?!你不擅書寫,僅有認識的幾個字也是我教的,你練字時候因着不熟練的緣故,總是寫的顫顫巍巍,那個年字便總要多寫一橫才行,我糾正你多次,你都屢教不改,如今這小人上年字俨然是個別字,哪裏又有那麽巧,要加害你的人也不認識這個字?又有什麽想陷害的人熟知你總是寫錯這個字?!”

人證物證俱在,大姨娘不再抵賴,她嘴唇翕動,卻什麽也沒有說出來,只是眼角忽然垂落下來,人一下子老了十歲。

許是看到大勢已去,再做抵賴也無用,大姨娘轉換了嘴臉,冷笑道:“老爺居然也還記得妾身寫的字什麽樣子?從前老爺的眼裏、心裏便只有太太,便是太太不能生育不得已将我擡了良妾之位,老爺來我這裏也只是敷衍了事,偶爾問我兩句話也是問太太進飯香不香、睡得踏實不踏實,哪裏還記得我們這些人?”

林如海一臉的不可置信:“你是太太的貼身丫鬟,太太一手擡舉你做了妾,你更是感恩戴德,人前人後對太太關懷備至,太太的作息,你比誰都清楚,何以不能問你?”

大姨娘仰起臉,她的眼中仍然有淚水,卻不再留下來,她努力想冷笑,可嘴一咧卻忍不住帶了抑制不住的哭音:“以前我是太太的丫鬟不假,可我成為妾室後,老爺卻還将我當作丫鬟,從不了解妾身喜歡什麽,也不過問妾身,您何嘗有些情義?”

她說着淚珠就掉了下來,彷佛看到了剛進林府時候的賈善兒,跟着小姐嫁進來,年輕的探花郎、侯府的世子、意氣風發的皇上近臣,十七八的女兒,哪個人不愛這般清隽才子?

她扶着姑娘的手,第一眼就瞧見那個翩翩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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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動得理直氣壯,可是那個人的眼裏,只有自家姑娘。

本來這般壓在心裏,将這份情思藏在人後,等到了年紀,讓小姐給自己尋個府裏的管事嫁了,将那些少女心思都放在心裏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誰知道小姐卻有一年身子沒有懷孕的動靜。

小姐身邊的老嬷嬷苦勸小姐尋個人開臉,小姐本來還猶豫不決,但是京中賈府傳來老太太的信一封緊迫似一封,她終于做出了決定,問詢身邊的丫鬟們可有誰有這意思。

善兒當時欣喜若狂,沒想到還有夙願得償的這一天,因而自告奮勇往小姐跟前一跪:“奴婢願意為小姐分憂。”

小姐愁眉緊縮,卻還是笑着将善兒扶了起來。

小妾進門不能穿着紅色嫁衣、更不提喜宴,還是小姐看在她服侍自己多年的份上在府中擺了幾桌酒席,命令人趕制了一身新衣,誰不是正紅,卻也富麗堂皇,當得起新嫁娘的期盼。

她穿着那身新衣坐在小姐特意命令下人騰出來的院子裏,心情激動:不知道老爺看到自己會怎麽樣?是會對自己微笑?是會誇自己?還是像第一天見小姐那樣子窘迫?

然而什麽都沒有。

她沒想到老爺勃然大怒,将手中的折扇狠狠摔在地上,旁邊的丫鬟婆子們跪了一地,她臉上的笑容還來不及收回來變成了惶恐:“是太太的安排,都是太太讓奴婢這般做的。 ”

聽到動靜的賈敏忙帶着丫鬟們過來,不知道是什麽心理,善兒忽然想聽到老爺責罰太太,但沒有,她只聽到老爺嘆息,攜着太太的手,緩緩問:“你為何不信我?”

她不敢擡頭看,怕被灼傷,然而心裏忽得一陣涼意湧來,神仙眷屬那般恩恩愛愛,放在別人身上确實徹頭徹尾的災難。

老爺到底要給太太做臉,不能随意更改太太的安排。她便成了妾。

一個有名無實的妾。

擺在恩愛的林家夫妻身邊,

像是書房裏的盆景,十年八年的枯老下去,維持着這座府上的體面。

卻無人在乎盆景是不是一天天暗淡下去。

她卻不氣餒,時間還長,總還有遺漏。

果然被她等到了

太太生了姑娘身子便衰弱了下去,居然有半年都是躺在床上靜養的。終于有天,太太身邊的嬷嬷将她叫進去囑咐一二,叫人送她去異地辦事的老爺送衣服。

太太的乳母叮囑了她好久,又敲打她,話裏話外讓她記住太太的恩典,她面上恭謹的應着,心裏卻全然是不久能見到老爺的欣然。

待奔波了半月,她終于見到了老爺,還是那般風度翩翩,還是那般如竹如玉,也還是像原來那般冷淡,從她手裏接過來太太的信,便揮手想讓她下去。

她咬咬嘴唇,忍住心中的屈辱,小聲說:“太太說給老爺信裏寫了,讓我留下。”

信上說什麽,她卻不知道,她本來不識字,只認得零星幾個字還是太太做姑娘時教她的,早就忘的零零碎碎,,是以也不知道信裏寫了什麽,只知道老爺看了信,長嘆一口氣:“你留下吧。”

自此以後她便成了府裏名正言順的大姨娘,不再被人嘲笑,也不被府裏的老奴明裏暗裏譏諷,她自覺這才算是站穩了腳跟。可老爺對她總是淡淡的。

她總算還有幾份聰明,索性緊緊跟着太太,甚至比開臉前還要忠心,晝夜服侍太太,這才換來老爺偶爾幾句話。

但她總是格格不入的,有時候老爺說句笑話,太太笑了,她卻茫然不懂,老爺和太太都是厚道之人,從不因此取笑她,但總讓她覺得他們自有自己一份天地,而那天地,是自己觸不可及的。

時間久了,總有歡愉的時刻,元宵節,高郵府的官員送來了年禮,老爺照舊讓太太分配,又多交代一句:“裏面那個蘭花銀簪子是給姨娘的”

雖然知道這是下面官員送的,但是她的心裏總是有幾份歡愉,似乎這便是老爺送給自己一般。

只是老天爺哪裏總讓她得意呢,這樣的歡愉也漸漸少了,太太的病重了,善姨娘卻身子争氣,終于懷了身孕。

診脈的大夫說是個哥兒,她心裏也很高興。深宅大院這樣寂寥,多個孩子便能多一份希望,這般過下去,有自己心儀的男認,再有雙方的孩子,不論男女,總是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做了涼拌變蛋,比皮蛋好吃,心兒是金黃的,不是皮蛋那種黑色,還蠻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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