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俏丫鬟暢快理弊端
黛玉迷茫的搖搖頭:“沒有啊, 除了你們三個,家中這幾年并無什麽親眷過來借住。”說罷,便告退往內院去了。
這話說的倒讓林瑞文心中感動,他無親無故, 能得到林大人的幫助已經是心中感激不盡, 如今更被黛玉言語之間當做親眷。
感動之餘想到自己所做, 不由得非常慚愧,便耷拉着腦袋去找林如海自首。
林如海見他去而複返先是詫異, 後聽完他垂頭說出代傅雲飛送木頭鹿給黛玉的事情又覺得好笑,當下按捺住, 不動聲色說:“此事你做的很好, 知迷途而返,但畢竟有錯在先,便罰你抄寫先賢文章, 你不要跟黛玉說破此事, 之後由我來訓誡傅雲飛那小子即可。”
林瑞文心裏大石落下, 又擔心起來若是林大人責罰傅雲飛如何, 又惴惴不安去尋了傅雲飛,将自己告狀的事情明白告訴他:“這事是我不對,一錯在我應該在開頭就勸住你, 林姑姑拿我當家人,我卻借着同宗之便利夾帶男子物品給她,當真對不起姑姑對我的一片赤誠之心。二錯在不該将此事捅給林大人, 連累你受罰。”
當下裏傅雲飛卻沒有怪他:“是我唐突了,逛街時瞧着那小玩意兒好玩,給妹妹買了一個以後,想到林姑娘也會喜歡, 便給她也買了一個,又覺得如此小物從大人那裏傳遞總是不合适,因而通過你這裏通傳,這下連累你,不知會不會連累到林姑娘。”
聽得旁邊的陳思聰一個勁兒的翻白眼:“我說你這兩位君子,拱手作揖,不知道的還以為哪裏的道學先生呢。婆媽!”又扯住林瑞文;“打聽出來沒有?”
林瑞文搖搖頭,陳思聰甚是無語:“林家人口簡單,套個話卻有何難?”
他長籲短嘆,又道:“若是消息能打探到便是我被抓了也無妨。”
傅雲飛饒是着急,也忍不住白他一眼:“可別跟賈家那個公子一樣荒誕。”
陳思聰也不惱:“這話可說了兩個人,第一,賈家公子并不荒誕,你們都說他行動荒唐,那是你們看不透之故,依我看他為人雖有些小瑕疵卻瑕不掩瑜,內心澄澈勝過許多人。”
這可是新奇說法,林瑞文沒有見過賈寶玉,也沒有聽說過其為人,因而傻乎乎問:“兩位哥哥,這說的是誰?”
傅雲飛為人仗義,要是往常他定細細将寶玉姓甚名誰、家住何處一點一滴講給瑞文聽,可此時卻沒顧上講解,相反倒轉一下腦子:“思聰說的有理,我們并不知其人如何便憑借京中謠傳妄下定論,真是有失偏頗。而且就算謠傳是真,他憐惜女兒家處處以女孩為重卻也是個多情良善的,倒勝過那些纨绔子弟。”
陳思聰得意洋洋的“哼”了一聲,以示自己大度的接受了道歉,接着又說:“其二,我尋當日侃侃而談女子,只是為其學問所傾倒,只想跟她探讨一二,別說是女子,便是外面的先生裏面我也甚少聽到那般标新立異的立意,大大有助于我寫文章。”
這話說的也有道理,傅雲飛也不再責備他,他眼珠子一轉:“那日看見的女子除了林姑娘,還有白先生,難道是白先生所言?”
“啊?!”陳思聰大驚失色,白先生每次見他們雖然都不板着臉,但其人生就一股威嚴,言語間又處處考究他們學問,雖然為女子,卻嚴苛過學堂裏的夫子,三個少年怕她怕得厲害,如果是她,可當真不想與她探讨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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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少年如此忐忑反複,便是飯也進的不香了。卻不知道林大人會如何處置。
林如海将此事按下不表,因着擔心父女之間不好談,他特意托付了白先生幫忙打聽。白先生起先詫異,待聽見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難得的一笑:“林大人放心,我定當不辱使命。”
白先生和黛玉朝夕相處,自然有機會在黛玉身邊出現,她找了個借口看看黛玉的小木鹿,發現其中并無機關,應該不會私相傳授信件之餘,再想一想傅雲飛曾經提到過家裏有個年紀相仿的姐妹是黛玉的手帕交,想必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愛屋及烏罷了。
因而她将此事報與林如海知道,林如海一想,兩個人只是平淡之交,若他這個做父親的貿貿然插手反而不美,因而只做不提。
不過讓他吃驚的是過幾天,在書房裏招來黛玉考問學問,裝作不經意問那木鹿可好玩,黛玉居然興高采烈說托人捎給京城的傅家四小姐了。
林如海當時的表情過于古怪,黛玉又多解釋了一句:“女兒正好有信箋捎給京城的傅家姐姐,因而收拾了一包揚州土産,可都是穿的綢緞吃的點心之類,實在無趣得緊,又翻了翻這個小木鹿實在是可愛,不如拿來送給姐姐,讓她瞧一瞧京城中沒有的稀罕物件兒。”
林如海哦了一聲,忍不住失笑,原來孩子們還小,往來都是嬉鬧的心思,自己卻有些小題大做。
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林如海卻在心裏喟嘆一番,女兒畢竟不同于兒子,自己教養起來總有些不方便,若是妻子還在,哪裏有這些波折,她定能察覺女兒的心事。
黛玉瞧見林如海神色茫然,喊他幾次都沒有反應,因而黯然問:“爹爹可是在想娘?”
林如海勉強一笑:“沒有,是在想家裏給賈府送的賀禮。”
這黛玉都籌謀好了,自然出口應答:“我們在京師如今有莊子有綢緞莊,因而我早就捎給他們一個禮單,寫明或是賀喜或是拜壽,分別應該送什麽禮。”
林如海奇道:“但關系有親疏之別,禮物也随之有輕重之分。京中人家無數,那邊管事如何判定哪家人家用什麽禮呢?”
黛玉笑嘻嘻:“這又得感謝晴雯,她搗鼓了一份書一樣厚的冊子出來,最前面寫明跟我們家有往來的人家,又根據他們與我們關系輕重寫了标號。”
這可不妥了,萬一冊子流傳出去怎麽辦?被人知道你家送禮有輕重之別。這本是人情往來潛在的規則,誰家都有這麽一本賬冊,只不過都在主婦心裏,若是真寫出來,外人看見自然要跟你生分。
黛玉猜到了林如海所想:“爹爹可是擔心冊子洩露?放心,那冊子上畫着親疏的代號,代號毫無規則而言,分為五種,分別是花朵、星星、月亮、圓圈和方塊,讓人就算偷去了冊子也摸不到頭腦。”
“冊子裏有經有緯,經線分列出五種代號,緯線分列出各種情形,或做壽、或娶親,不一而足,經緯交彙之處便可以查出該送什麽。”
“如今大姐姐當了德妃,這種情形當屬升官之列,那邊自然會酌情增加一二送過去,有了這個冊子,以後再也不用我們往來寫信寄送的麻煩,也耽誤不了事情。”
林如海啧啧稱奇:“晴雯這個孩子是個玲珑心,又難得性子樂觀質樸,真可憐投胎投成個奴仆。”
他感慨一回,又想起一樁:“晴雯這法子用在案牍之事上倒可梳理清不少陳年舊弊,不知道可不可借用?”
黛玉笑道:“那爹爹得問過晴雯,我可不能牛不喝水強摁頭。”她這些天跟晴雯學了不少方言土話,正用着有趣。
當下喚來晴雯,說清楚原委後晴雯自然點頭稱是:“能幫上老爺自然是我有幸,哪裏還要什麽許不許呢。”
林如海點點頭,難得是還不驕不躁,晴雯又說:“奴雖然不懂衙門裏的事情,但從管家上可以猜到:有的人平庸、有的人聰穎,有的人憊懶,只恨不得趕緊草草做完手中的事情趕回家去,有的人卻盡職盡責,恨不得一天住在衙門裏。”
林如海點點頭,的确是這樣,衙門裏的小吏什麽樣的都有。
晴雯接着說下去:“若是運氣好,碰上一個腦子好又盡職的管事,那自然他手頭上的事情如流水一般順暢,便是遇上不盡職但腦子好的管事也無妨,他總能用最快的時辰将自己手頭裏的事情理得井井有條。”
“最怕就是遇上腦子不清楚又不盡職的管事,一問三不知,不是今兒庫房裏的東西找不見,就是明兒送禮漏了誰家。”
林如海微微笑起來,這可真是。他也深受其害。偏偏小官吏衆多,無法将其革職,敲打得多了又擔心傷了對方士氣,總是為難。
晴雯接着說:“可若是整理出一套固定的經緯劃分冊,遇上事情,只需要翻冊子就可以知道,如此一來便是經手的是什麽樣的人都不怕。”
這可真是極對,林如海在辦公時候還遇到有官吏卸任或調任,他偏偏要藏私,多年老吏的一些訣竅藏着掖着不說,以顯出自己的能耐來,只苦了繼任者,摸摸索索不知道又走多少彎路。
他們書房裏正談的暢快,卻聽得外面“咕咚”一聲,接着便是乒乒乓乓一陣,挨挨擠擠,那扇書房的門陡然傾開。
作者有話要說: 我這本書不會太寫寶玉的壞話,先排個雷。
有人會寫衍生的時候為了凸顯自己主角的好而不斷醜化其餘角色。
我不想這樣,畢竟是衍生,不是新書新角色。
就是所作所為不少污點的王熙鳳、賈琏和薛蟠,在曹雪芹先生筆下都有可愛之處,這麽多年不少人恨不起鳳姐,也是曹先生的筆力深刻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