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和藺安藍認識這麽久,姚涵從來沒有見過藺安藍的父母。

藺安藍長得很好看,也很注重外表,是那種對自己的外貌有些自負的小女生。經常網購時裝,一個月內穿的衣服都很少重樣。和藺安藍的精致小資比起來,藺安藍的父母就樸素得驚人了。她父母的皮膚很黑,臉上褶皺很深,她爸的上衣又舊又皺,看着不像經濟條件很好。以前姚涵想不通,藺安藍為什麽要做直播,看到她真實的家境,姚涵好像就懂了。

兩個人拿了只編織袋來收拾女兒的遺物,藺媽媽手不停地在疊衣服。藺安藍的衣服都只穿了一兩次,疊好了就和新的一樣,她媽媽感覺有些可惜。

“放着浪費了。”

她爸啐她一口,“你都想什麽呢?這就帶回家燒給孩子,死人的東西誰還會要。”

兩個人将編織袋收拾得鼓鼓囊囊,女人一個人提着往外拎,姚涵就去幫忙。

“阿姨,我給你打個車。”

藺媽媽受寵若驚,連連拒絕,“我們就住這附近,讓他爸扛回去就好了。”

果然到了樓梯口,就換成了藺爸爸扛編織袋。

宿舍裏藺安藍的櫃子被翻得亂七八糟,頭頂的燈泡跳了幾下,忽然熄了。姚涵聽着隔壁宿舍歡快的笑聲,有點想哭。

林楠知只會抓鬼,不會應付人情,都是姚涵在幫手,抽空還要安慰藺安藍的爸媽。她媽對她很關懷,看她舍不得藺安藍還把藺安藍最喜歡的戒指給了她。

她爸點了支煙,說道:“乖囡,你也知道學校是什麽态度。我女兒不明不白死在了學校,老師只通知我們她死了,不告知詳情,也不給看遺體。我們只能搶在學校前頭先将她的遺物收好,你讀過書的,應該能想到,裏面也許是有證據的。”

姚涵接不來話,眼睛被淚水澀得發疼。

她說:“我會弄清楚的。”

她一個人也許弄不明白,那她找林楠知找随靈晴幫忙,總可以弄明白的。

随靈晴最先回複她,從社交網站洩出的零星真相拼湊了部分信息。

平城理工大學要搞藝術類展出,有個學生選題是做人體蠟像,藺安藍被請去給那人當模特,就被那人殺了。明天是展出的日子,就有人不小心碰翻了他的作品,蠟像跌在地上,磕破了一塊,露出底下的人類皮膚。有人以為是矽膠假人,按了幾下,還湊近去看,就看到上面細致的毛孔。

“是那個男生殺了藺安藍?”

随靈晴說:“我認識的同學有親戚在警察局工作,說是今天剛剛打撈出那個男生的屍體,死亡時間是在兩天前。”

“我最後一次見到藺安藍是昨天晚上。睡前。”

所以,那個死在藺安藍之前的男生,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替死鬼。

林楠知從外面趕回來,進門胸口起伏,氣還沒有喘勻。

姚涵問道:“是鬼魂殺的她嗎?”

林楠知将藺安藍的許願牌遞給她,說道:“她的最後一個願望實現了。”

“本來是可以實現的。”被某個魯莽的人給破壞了,磕壞了鬼魂給她做出來隔絕空氣的蠟層。

姚涵的鼻音很重,“她沒有實現願望,為什麽要死!”

林楠知板正地說道:“我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就不會讓藺安藍這麽悄無聲息地死去。她至少會做一些嘗試。她是有機會的,但她沒有抓住。

林楠知是自責的,只是沒有臉上顯露。抓鬼的這一路,未能圓滿的地方實在太多了,那些充斥她頭腦裏遺憾死去的人臉也太多了。

紛繁的面孔裏,又多了一副。

姚涵走到自己的位置,拉開抽屜,取出一樣東西放到她手裏。

林楠知接過了,發現那是婁柏琴的許願牌。

婁柏琴的願望是“脫單”,很難想象這裏面會有什麽必死的殺機。

姚涵說:“婁柏琴和那個人‘戀愛’兩個月了,她有很多事不肯和我說,我也始終不能确定。”

藺安藍的死才真正的刺激到她,打碎了她的僥幸心理。

林楠知問:“那天,你有許願嗎?”

“沒有。”

姚涵從小就相信努力會得到收獲,很難理解室友們渴望的幸運,所以那天怎麽勸她,她都沒有答應。許願牌三十塊,她覺得不如用來吃飯。就這樣逃過了一劫。

“許過願的人都死了嗎?”

林楠知說:“還不能确定。”

随靈晴那裏已經在查了,她總有方法找到各種偏門的資料。林楠知将許願牌上寫了名字的名單整理了交給随靈晴,等着她的結果。

藺安藍的追悼會定在月末舉行,婁柏琴是最晚知道消息的,哭得比姚涵還慘。直接把眼睛哭腫了,第二天請假沒去上課。

姚涵擔心婁柏琴,上完早上第一節大課就趕回宿舍。

婁柏琴不在。

姚涵四處去找,和那天一樣,發動林楠知和随靈晴也去找。

婁柏琴就在宿舍樓下的草坪蹲着,舉着手機和另一面的人打視頻電話,眼睛潤潤的,亮亮的,被那面的人引得偶爾笑一兩聲。

藺安藍的死也沒能阻止婁柏琴的“戀愛”。

姚涵知道自己不應該那樣想,但當時,她還是對婁柏琴的快樂感到了厭惡。

她恨婁柏琴是個戀愛腦。

姚涵重新發消息說找到婁柏琴了,一個人回了宿舍。

藺安藍死了,留下的氣味還在。聞久了,姚涵也不覺得難聞。

藺安藍的父母不認識香水的牌子,剩了兩瓶以為是花露水,放在書架上沒有拿走。姚涵對着藺安藍的床鋪噴了一下,那股濃郁的味道圍繞着她,就好像藺安藍還在。

姚涵将香水放到了自己的抽屜裏,和藺媽媽轉送她的那只戒指裝在一只盒子。

她想救下婁柏琴,一定要。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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