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林楠知睡醒打了個噴嚏，沒吃早飯，先拿熱水咽了兩粒藥。左手毛巾右手牙刷出門洗漱，一拉開宿舍門，有人早早地守在了門外。

一晚上沒見，随靈晴眼下多出了黑眼圈，即便開口講話，眼睛也始終盯着屏幕。看她這樣子是一晚上都在和鬼魂互動了。昨天還絲絲縷縷的黑氣，到今天已經凝出了形狀，化成個男人樣子挨在随靈晴身邊。

林楠知沒想到随靈晴那麽快就将鬼魂給招了出來，愣了愣，說道：“你可以把那個軟件卸掉了，我們知道這軟件是怎麽作用的就好。”

随靈晴熬了一天夜，眼神渾濁地看向她：“我馬上就可以知道最後一個戀愛任務是什麽了。”

林楠知從邊上夠了一眼，就看着昨天的八顆愛心，只剩下一顆沒有點亮了。點亮了，就能和聊天的鬼魂見面，林楠知看那鬼魂神志并不清明，估計和那天燒破樹皮走出來的鬼魂差不多。沒什麽大的殺傷力，可一旦脫離了許願樹的控制，就會立即惡鬼化。林楠知對着那只男鬼比劃了兩下，怎麽看是怎麽為難，就和寧楚雲說的一樣，靈媒抓鬼留下的傷口是很難恢複的。手上的外傷雖然好了，見到鬼魂的時候就和陰雨天關節痛似的，有些隐隐發痛。

林楠知不想為随靈晴處理惡鬼，短暫地苦惱了一陣。等到打定主意，她從随靈晴手裏搶過了手機，被後者追逐一路狂奔，到了宿舍樓另一頭。她用的方法可以說的上是簡單粗暴，直接就從随靈晴手機裏将那個軟件給卸載了。

畫面上提醒軟件已被清除，詢問她要不要清理剩下的垃圾文件，林楠知身後的腳步聲停了下來。随靈晴的臉色變好了一點，就是說話還是氣息不穩。

“你跑什麽？”

随靈晴不追了，林楠知當然也不跑了。橫豎軟件已經删掉了，她爽快地把手機還給了随靈晴。随靈晴沒有責問她的意思，接過手機很自然地打開手機浏覽器。

林楠知問：“你不想知道最後一個戀愛任務是什麽了？”

随靈晴不解地看着她，“我不是在搜嗎？”手機上的鬼魂不見了，随靈晴回到了之前的狀态。她沒有發覺自己的異常，之前的作為雖然被鬼魂影響了，但都是出于她的個人意願，在她自己那邊都是可以邏輯自洽的。

網上針對“soulmate”這個交友軟件的提問并不少，由此可見，這個軟件是後來被鬼魂寄居的。上網搜最後一個戀愛任務沒搜出來，随靈晴撓了撓頭，“要不，我把軟件再下載回來？”

“做完任務就會招來鬼魂。”

随靈晴打了個哆嗦，默認了林楠知的說法。這次沒有那種固執到底的勁頭了。也是在删掉了軟件以後，随靈晴才慢慢回過味來，她最初是抱着研究的心态和對面的鬼魂聊天，可不知怎麽的，就和玩游戲上瘾了似的，一門心思要通關。要是林楠知不阻止她，她真的會把鬼魂招來。随靈晴這會兒才感到後怕。

随靈晴想東想西的工夫，林楠知已經往回走了，一邊走一邊撿起自己掉在地上的洗漱用品。随靈晴緊追上來，問她要怎麽辦，林楠知笑了笑，“方法不是有了？”

随靈晴沒聽懂，圍着林楠知刨根問底。林楠知倒不是故意賣關子，是随靈晴的話頭太密了，讓她找不到空當。等随靈晴快言快語說的不知道有什麽可說了，林楠知才說：“我把你的軟件卸掉，鬼魂就不再纏着你。”

随靈晴打電話通知姚涵，林楠知就着水龍頭漱口，她自己也沒想到事情會解決得這麽輕易。随靈晴興沖沖沒說幾句，揚起的眉毛又往下落了回去，她沉着臉将手機遞給林楠知。

“姚涵說，婁柏琴好像今天就要和那個男生見面。”

電話裏傳來姚涵刻意壓低的聲音，“他們要在學校見面，估計在圖書館這裏，你們快點過來。”

林楠知在水龍頭底下沖了沖牙刷。

“好的。”

最後還是沒洗臉沒刷牙，被随靈晴催着往圖書館跑。

這次之前，林楠知還不知道學校圖書館的頂層有個天臺，不少學生喜歡上天臺背書。學校鼓勵大學生創業，就有學生租了天臺，要做露天咖啡館。店裏還沒開張，通往天臺的門緊緊地鎖着。

姚涵語氣帶了猶疑：“我是看着她走進去的。”

等她自己走近了，這扇門就是被人從外邊拿鏈子纏着的，挂着鎖頭的了。

靈異事件原本就難用常理解釋，林楠知并沒有質疑姚涵的意思，而是問她是否認識那個租下天臺的學生。在林楠知詢問之前，随靈晴已經翻着手機通訊錄在問了，當林楠知不知道從哪裏找了個鐵疙瘩，準備砸鎖芯，随靈晴攔住她。

“我讓我同學的朋友給我們送鑰匙過來了。”

只要耐心地追溯，就能找到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更不要說，這個人也是平城大的學生了。

那人就在圖書館自習，上樓找到她們也就花了一分多鐘，比随靈晴通話的用時更短。

她們打開門鎖，解開鏈子，從趕來到開門，整個過程最多花了五分鐘。幾乎在開門的同時，婁柏琴就循聲看向她們。懷裏抱着一大束鮮花，眼神微微閃躲，像是在問：她們為什麽會出現。

幾個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婁柏琴身上，只有今妗徑直往那個男鬼走了過去。那個鬼魂看樣子是要逃跑的，今妗攔住了他的去路，發絲往前延伸，纏住了他的雙腳。

婁柏琴抱着鮮花栽倒之前，姚涵搗了搗林楠知的胳膊。

“你女朋友是不是比你還厲害啊？她把那個男鬼吓住了耶。”

随靈晴已經意識到，今妗是以另一副面貌出現在婁柏琴面前，除非有陰陽眼，其他人看不出今妗是個鬼。因此她的注意力迅速從今妗轉到了男鬼身上，三個人裏好像也只有她一個人對男鬼有印象，她揉了揉太陽穴，在想是在哪裏見過這個“人”。

婁柏琴猝不及防地倒下，場面頓時混亂不堪。懷裏的那捧鮮花，在她暈倒的同時枯萎了，化成灰燼，被突然卷起的風吹得一點痕跡都不剩。

姚涵迅速将婁柏琴放平在地上，給婁柏琴做人工呼吸，随靈晴則自覺地負責聯系120急救。林楠知是抓鬼的，獨自往那個男鬼的方向走過去，還沒有走近他，他就憑空消失了。

今妗臉上閃過一絲訝異，對此完全沒有預料。

婁柏琴的手機從口袋滑出掉在地上，林楠知撿了起來，用婁柏琴的手指解開了手機鎖。手機就在軟件的頁面上，上面有一條已讀的消息提醒。

“恭喜你，你們已經完成了戀愛任務，成為了男女朋友。接下來的人生，請你們定時上軟件打卡，完成彼此約定的第十二條任務——‘要幸福快樂地在一起哦’。”

第十二個戀愛任務顯示進度“正在進行”。

林楠知打開婁柏琴和那個鬼魂的聊天框，發現他們是昨天約的見面。談話的最後，男生說“明天你就會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4G信號是滿格的，網絡不存在異常，兩個人的頭像卻都是灰色的。

校醫比急救車來得快，年輕的女醫生蹲下身檢查婁柏琴的生命體征。她很快站了起來，安撫她們：“你們的朋友沒有什麽大問題，可能只是低血糖，去醫院做一下詳細檢查，也許能發現問題。”

姚涵陪着婁柏琴坐上了救護車，林楠知和随靈晴從圖書館往宿舍走。

随靈晴說：“你的手機在震動。”

林楠知掏出口袋裏的手機，發現“soulmate”提示有十幾條未讀消息。她下了軟件，沒有注冊成功，手機軟件卻提醒她，有個叫做“苦夏”的好友，在和她發送消息。林楠知打開軟件，界面就和婁柏琴的差不多，“苦夏”的昵稱背後跟着七顆閃瞎狗眼的紅色愛心。

聊天記錄裏一個字都沒有，林楠知往聊天框輸入“你是誰”，點擊發送的同時，第八顆愛心亮了起來。

界面上彈出第十二個任務。

“要不要接手來自soulmate的最後一個挑戰呢？”

“接受”or“拒絕”。

林楠知毫不猶豫地點了拒絕，退出了軟件的後臺運行，卸載了應用，關掉了手機。她大概知道這個軟件是為什麽會出現在自己的手機裏，人生中不知道多少次對随靈晴的毅力感到咋舌：随靈晴居然可以在一天不到的時間裏，只差一句對話就将愛意值刷滿。

“你的那個聊天對象是不是叫‘苦夏’。”

随靈晴果真“嗯”了一聲。

她們走到校門口，有人大聲地喊她的名字。

“随靈晴！”

那人喊着随靈晴的名字，卻走向林楠知。他在大夏天還穿着一件長長的風衣，走到林楠知面前，他便解開風衣，從內襯口袋掏出了一把bi首。

林楠知心想，這個軟件還真是夠暴力的。

“啊！”随靈晴急促地叫了一聲，在危機的情況下害怕到捂住嘴巴，而不是第一時間向周圍人求救。林楠知站着不動，手指送到唇邊咬破了一個血口，用帶手的手掌抓住了男人持dao的手腕。

觸碰那個男人的瞬間，林楠知微微張着嘴，這才露出愕然。

“不是鬼。”

居然是個有血有肉的真人跑到學校來tong她。

随靈晴不知道從身上哪裏摸出大米，一把一把往男人身上抛。林楠知咬了咬牙，在和男人對峙的同時，費力地說道：“這是個大活人！瘋子！你快點報警！”

被鬼迷住的活人并不好對付，林楠知不敢出手太重，真的将那個人傷到，就陷入下風，身上被那個人劃出了幾道血口。來來往往有不少人圍着她看，林楠知用不出更激烈有效的方法，實在是忍無可忍了，飛起一腳踢中了那人的面門。

“砰”的一聲，重物墜地，人群從安靜中解脫，頓時嘩然起來。

低低的雜亂的議論聲中，林楠知聽到有人講：“又來了。”

她不是很能理解，走到那個男學生面前，“你說什麽又來了？”

男學生當着外人被下了面子，梗着脖子臉都紅了。

他難堪地喊道：“你自己不檢點才會遇到這種事的啊！”

所以說“又來了”，就和這幾天死掉的藺安藍一樣，是和男生有了糾纏。一定是自己犯了什麽錯，才會惹上這些事的。

他沒有說完，林楠知卻聽懂了。

她一拳打破了他的鼻梁，那人鼻血狂飙，流了一地熱血。

Jing察趕來，林楠知面無表情地杵着。右邊兩個大男孩疊在一起，就在地上晾着。随靈晴去附近的藥店買消毒藥水去了，所以沒有出現。

男學生埋在昏迷的風衣男底下，接近窒息。

等jing察到了，發出微弱的求助。

“救救我。”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