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謝岫與馮屹坐在牛車中,兩人之間放着茶爐小幾等物,牛車慢慢地朝着丞相府走。

馮屹跟随梁熙年歲久,對謝家人還是熟悉的,畢竟梁家謝家有親,再有謝應去世這幾年,四時八節梁熙總會讓他往謝家走一趟送一些歲時禮物。他與謝岫便也能說得上話。

“舅舅突然叫我去吃飯,是為了什麽事情?”謝岫用手試了試茶壺的溫度然後給自己和馮屹倒了茶,又拉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這看着像又要下雨了,還是叫老牛走快一些,否則等會咱倆都要淋成落湯雞。”

馮屹于是也往外看了一看,果真便如謝岫所說那樣要下雨的樣子,于是便催促了車夫兩句,才看向了謝岫:“這自然還是宮中貴嫔和太子殿下之間那點小摩擦,丞相大人想請大人開解開解貴嫔娘娘,大人不記小人過,就不要與太子殿下計較了。”

謝岫喝了口茶又看了馮屹一眼,他早上陪着謝岑兒聊天說話又挑了半天的書,一句也沒提到過太子陳麟,他不覺得謝岑兒和太子有什麽矛盾和針鋒,如若真的有,那也一定是太子對她有看法。

不過有些話自然也不能這麽直截了當地往外說了,他放下茶盞,不緊不慢道:“舅舅這麽生分,有些話吩咐一句不就得了,還這麽大張旗鼓的讓你特地在宮門口等着我。”

馮屹有些摸不準謝岫的意思,他想到早上還聽說陳瑄特地讓謝岫去甘露宮和貴嫔見面聊天的事情,有些話在肚子裏面轉了一圈才道:“這便是我自作主張了——大人也知道丞相大人的性格,其實也不是為了太子與貴嫔的事情才找您去吃飯的。”

“噢,是這樣?”謝岫挑眉看了馮屹一眼,似笑非笑了,“今日叔立這話便是出爾反爾,聽起來話中有話呢!”頓了頓,他熟稔地從茶幾的食盒裏面找了一塊糕點慢慢用手撕着吃,漫不經心道,“我不覺得舅舅會對我說那些話,我前兩天才找舅舅要過東西,舅舅心裏明白得很。”

馮屹拿起茶盞來喝了口水,又沉默了一會兒方道:“這話丞相大人自然是不會說的。”

“罷了,我不為難你,等會我親自去問舅舅便好了。”謝岫看了馮屹一眼,把手裏剩餘的糕點丢到口中整個嚼了下去。

馮屹一時間有些後悔,他看得出來梁熙在因為宮中貴嫔和太子之間摩擦而為難,但他替梁熙在謝岫面前說了這話,又顯而易見有一些不妥。

可說出去的話便是潑出去的水,無法收回。

他看向已經重新在看窗外的謝岫,忽然又想起來已經去世的武安侯謝應。

如果謝應尚在,同樣是謝家女進宮的情況下,太子會不會與宮中的貴嫔起摩擦和沖突呢?

他有一個很肯定的答案:不會。

所以現在一切也不過只是太子在仗着自己是太子的身份,欺負臣子罷了。

若是旁人或者會忍氣吞聲咽下去,謝家人會選擇忍氣吞聲嗎?

謝岫方才說的話,以及宮中謝貴嫔兩次三番的應對便能看出來謝家的态度了。

謝家和梁家的姻親關系比宮中的太子更為重要。

馮屹忽然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再一次看向了謝岫。

“怎麽?”覺察到銥誮了馮屹的目光,謝岫重新擡眼看向了他,面上仍然還是笑着的,“舅舅難道還有什麽難言要讓你開口說?”

馮屹回過神來,道:“方才也不過是在下自作主張,還請大人見諒。”

“你跟随舅舅這麽多年,有些話你替舅舅開口也并無不妥。”謝岫倒還是無所謂的語氣,“有些難以啓齒的話語有你在中間轉達一二,倒是也免得舅甥翻臉叫人贻笑大方,是不是?”

馮屹明顯怔住,大概是沒想到謝岫會這麽說,半晌沒有接話。

這些話語倒是謝岫故意說給馮屹聽的。

正如他自己方才說的那樣,謝家和梁家如今有這麽一個馮屹在中間傳話,倒是真的能讓有一些顯而易見的矛盾化解或者出現轉機。

在出孝之後大哥謝岳去了玉州,他就很清楚地看得到自己與舅舅梁熙之間将來可能的關系變化。

他是不可能完全依附于梁熙過活的——他畢竟姓謝,雖然梁熙是自己的親舅舅,盡管兩家關系親近,但他若太依附梁熙,最後便可能讓謝家也完全成為梁家的附庸。

這是完全不可能被接受的事情,既然不想成為附庸,那就要學着自己站起來。

而站起來并非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如今的朝中,各方勢力交錯,有旗幟鮮明的,有渾水摸魚的,還有兩邊不靠的,甚至還有仿佛狗尾巴草一樣左右搖擺的。

曾經謝家是在其中屹立并且旗幟鮮明的那一個,他的父親謝應尚在時候,憑借自己的才幹和軍功便能在朝中穩穩當當有一席之位。

他想要重振謝家當年,在如今的朝廷中,肉眼可見會有無數阻礙在前面,但他很淡定,這世上并沒有什麽坦途,一切都是要靠自己踏實前行。

舅舅若是能看在兩家親戚關系上面幫一把,他當然感恩不盡;如果舅舅不願意幫忙,只想明哲保身,他不覺得有錯;但如果舅舅不僅不打算幫忙還打算在後面扯一扯後腿,那他也是有脾氣的。

便就只拿宮中謝岑兒與太子的事情來說,他不僅是有脾氣,脾氣還大得很。

在沉悶而古怪的氣氛中,牛車停了下來。

外面的雨已經下大了。

有仆從披着蓑衣打着雨傘到牛車旁邊來迎接着。

謝岫下了牛車,跟着仆從進去了丞相府中。

馮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又思索了一回,并沒有跟上謝岫,而是朝着另一邊去了。

丞相府分成了幾個不同的區域。

梁熙所在的書房和會客廳自然是處在正中央并且是最寬大的,兩邊有丞相府中掾屬辦事議政的院落,來來往往人員繁雜。

曾經謝應還在時候,謝家也是這樣景象。

謝岫跟着仆從目不斜視地進了梁熙的會客廳,便看到了穿着便服的梁熙正在廳中等着他。

看到謝岫身上還穿着官袍,梁熙笑了一聲,道:“叔立越來越不會辦事,怎麽就這麽讓你過來了?讓人帶你先去洗漱一番,換了這身衣服吧,換一身輕便些的。”

謝岫笑着應了,便先跟着仆從去旁邊洗漱了,再把沉重的官帽官袍都換下來,也穿上了便服,重新回到了會客廳中。

廳中席上已經擺好了飯菜,梁熙看着謝岫進來,便讓他直接坐下。

“就我們倆,也不必客氣了。”梁熙說道,“我剛才問了問叔立,他路上是不是和你說了些胡話?你別往心裏去,也別當一回事。”

這話謝岫聽着也并不覺得意外,他坐在小幾之後擡頭看向了依華梁熙,笑了笑,道:“叔立說那些,也是為了舅舅着想。”

“或者是吧!”梁熙不置可否,“雲霓進宮的事情你那日也來找過我,我記得那日你我也聊過進宮後可能會出現的情形,只是現在并不是我們這些人能左右得了的了。”

梁熙的話向來說得直接,這也是謝岫比較欣賞的地方。

他思索了一回看向了梁熙,道:“若宮中貴嫔與太子便就是針鋒相對,舅舅要如何應對?”

“那是陛下應當操心的事情,而不是你我。”梁熙嘆了口氣,“我昨日也像叔立他們一樣苦苦思考着,若我的外甥女與外孫關系不好我應當如何?可今天早上與你舅母說起時候,你舅母忽然問我,‘外’字何解?我細細想了一想,便也明白了過來。”

這話說起來簡單,但卻又不是那麽簡單。

梁熙意思是他不會去管這些事情,不管則是放任,放任便沒有偏幫。

但貴嫔與太子,但就身份而言,誰會占得上風也是不言而喻的。

謝岫眉頭微微皺了皺,想要說什麽,但又想起來早上與謝岑兒閑聊時候他們根本沒說起過太子的事實。

現在擺在面前的情況是這樣的,第一,謝岑兒身為貴嫔本人根本不把太子放在心裏,她不認為太子與她之間的摩擦有什麽好說的,所以才會一字不提;第二,梁熙現在表示他不插手貴嫔和太子之間的事情,并且認為馮屹他們說的話多餘,所以剛才表示了這事情應當操心的不是他們。

最應當焦慮的兩個人都不把這事情放在心上,說明了什麽?

謝岫腦海中有一個呼之欲出但又不敢宣之于口的結論:太子所惹惱的事實上并不是貴嫔謝岑兒,而是龍椅之上的陳瑄。

帝王之家父與子的關系從古至今是最複雜的,大臣們也最忌諱參與其中。

這是為什麽梁熙表示了不予理會,也是為什麽謝岑兒根本不提。

謝岫抿了下嘴唇,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飯菜,這種事情向來是有人看得透有人看不穿還有一些人想要在其中興風作浪。

陳瑄和太子陳麟之間的矛盾,會不會有人借此機會興風作浪?

宣華宮中,張貴人聽說了陳瑄中午又去了甘露宮找謝岑兒用午膳的消息。

她漂亮的面龐上露出了一些不以為然,而她身邊的王婕妤卻是有些焦慮和不甘。

“娘娘,這新進宮的貴嫔娘娘……也太得寵了吧?陛下這幾天就沒到別處去過!”王婕妤說道,“長此以往……這、這宮裏的人可怎麽辦,難道都要獨守空房,獨孤終老?”

“你下午帶着二皇子去給陛下請安。”張貴人看了王婕妤一眼,語氣漠然,“你有兒子在呢,還怕什麽獨孤終老?”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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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文案:

薄星15歲的時候覺醒了一項廢柴異能:一激動就爆衫。

從此之後他開啓了修身養性之路,為了避免當衆爆衫被當做暴露狂抓走。

他致力于做一個做佛系的人,不悲不喜

他以為他這樣無趣的人會獨孤終老一輩子的時候遇到了司詩。

他們一見如故,都致力于佛系生活,平淡相處。

他想,他們一定是最懂對方的人。

直到那一天——他們相互擁抱并且聽到對方的心跳,然後他聽到了奇怪的歡快的BGM,再然後他看到周圍出現了blingbling的粉色特效。

他看到司詩和自銥誮己身上粉色水手服小短裙。

還有地上他爆開的衣衫。

司詩15歲時候覺醒了一項特別有光污染的異能:美少女變身?~!

每當異能發動時候,就會有從天而降的BGM伴随着各種粉色特效出現,接着她就能帶着周圍的四個人一起在閃亮亮的光效下換上水手服小短裙。

15歲的她欣喜若狂,22歲的她沉默不語。

這異能不能讓人知道。

她暗下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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