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江湖秘聞

郭江身側的兩個手下中,一個悄然靠近了羽涼,他手中有刀,刀背上寒氣逼人。

羽驚默不作聲,他越過師弟的肩去看郭江,只見郭江被一人攙扶着,他唇瓣發黑,眼神渙散。

“交出解藥。”那黑衣人開口了。

羽涼卻跟沒聽見一般,繼續處理着師兄的傷口,左肩上的傷,已經止血了,但還是觸目驚心。

黑衣人有些不耐煩了,他将劍架在了羽涼脖頸上,“我再說一遍,交出解藥。”

若是沒有解藥,那麽傀儡宗的少宗主就會毒發身亡,到時候他們也活不了。

刀尖再深入一刻,便能将羽涼脖頸斷開。這行醫館便沒了先生,這世間便少了一個神醫。

羽驚似乎早有預料,他衣袖下的死刃被他攥緊,只要這人敢動,那麽羽驚必叫這人死于非命。

羽涼似乎察覺到師兄的緊繃,他沒有動,心下卻煎熬不已,最後他松下一口氣,“用石灰浸泡蒼耳,洗滌全身。再喝四十日苦茶,毒素就能抑制。”

“當真?”黑衣人将刀刃翻轉,刀背靠近羽涼脖頸,這回并沒有動殺意,只有威脅。

羽涼捏緊了師兄的衣物,“你不信我,就當我沒說。”

郭江身側的手下開口了:“他是行醫館的先生,不會有錯,你快些,少主太痛苦了。”

黑衣人這才收了劍,他知道行醫館,也知道行醫館的先生,即便是傀儡宗宗主,也對行醫館的先生禮敬有加,故此,他退後一步,雙手抱拳,“多有得罪。”

待所有人都走了後,羽涼才大口呼吸,他急忙抹着玉人軸,想要找到母蠱。

“你騙他。”羽驚靠着顆巨石,輕聲喘息。

羽驚自然知道師弟的話是騙人的,散花刀刃上的毒就是羽驚自己抹上去的,那麽現成的解藥自然也是有的,何必這麽麻煩?

羽涼專心找着母蠱,下意識就回了師兄:“我是騙他的。”

羽驚聞言勾了勾唇角,這般看來,自家師弟也還沒有那麽愚不可及。

找到了。

羽涼心下一喜,他掰開凸起的黏土,裏面裸.露出了一只拇指大小的乳白幼蟲。

正當羽涼想要殺死母蠱的時候,羽驚搶走了羽涼手裏的玉人軸。

“師兄!”

羽涼急了,但羽驚沒有半點退步,“玉人軸你不能毀。”

“為什麽?”羽涼有些難以置信,“你知道你已經中蠱毒了嗎?你……”

“我有我的理由。”羽驚忍着痛意直視師弟,卻發現自家師弟不知何時哭了,他心中一堵,随後柔聲說道:“我可以死,但玉人軸不能消失,裏面牽扯的東西太多了。”

“告訴我,為什麽。”

羽涼在害怕,他不明白為什麽。

“我……不能告訴你。”羽驚緘默了,他攥着玉人軸,為了不讓師弟搶走,他藏在了身後。

“只要玉人軸存在,師兄肯将玉人軸給我嗎?”羽涼不甘,他絕不能,也絕不會看着師兄死在他眼前。

羽驚猶豫了一會,但還是相信了師弟。

自家師弟如何,他這個做師兄的,不可能不清楚。既然師弟說了不會毀去玉人軸,那麽便不會這麽做。

羽涼知道師兄要玉人軸,就有他的理由,所以……即便是羽涼在一開始拿到了玉人軸,也沒有将玉人軸毀去。

可即便是如此,他的師兄仍舊不願告訴他為何。

不能知曉緣由,那也就罷了。

只要師兄安然便好。

羽涼接過師兄遞與的玉人軸,這塊羊皮卷邊緣處的金絲被羽涼用刀刃挑開,輕輕一拉,祥雲樣式的圖案頃刻便消失了。

羽涼又将玉人軸徹底翻開,上面的黏土已經所剩無幾,先前被羽涼挑去黏土的地方已不見母蠱,似乎鑽去別的地方了。

那些失去黏土的地方呈現翠綠色,像一塊翡翠的顏色,在綠色裏,還能依稀辨別出零星黑點。

羽涼能知道那是什麽。

那是蟲卵。

羽涼沒有耽擱,在翻開玉人軸後便用小刀割破了手指,血液滴在了玉人軸上面。

可以說,玉人軸上沾的血已經足夠多了,畢竟……挑起江湖紛争的,不就是玉人軸麽?

“你在幹什麽?”羽驚雖然疼痛,但還清醒。

“找出母蠱。”羽涼沉默片刻後又說道:“玉人軸上面的黏土是用來阻攔蠱蟲的,不會輕易脫落。”

“我知道。”

“黏土落下,就會有蠱蟲寄身,北渠淮南裏,我在那裏發現了黏土碎片。”

“那又怎樣?”

“玉人軸裏不止有一種蠱蟲,先前來行醫館的,并不會傳染。”

“我體內的呢?”

羽涼看了眼師兄,神色落寞,“是蝕心蠱,專門挑內力深厚的人寄身,會堵塞內力……”

“這種蠱不應該絕跡了嗎?”羽驚向後仰了仰,他望向星空,憶起了當初喪命大師對蝕心骨的提及。

——凡是身中此蠱,半月必亡。

羽涼應着:“凡事沒有絕對。”

羽驚閉口不言了。

如今心平下來,才覺得那時說的話有些過重了。

似乎只要師弟惹他生氣,他便會口不擇言,甚至是言辭犀利。

興許也是因師弟性子太好,才會讓他這麽有恃無恐。可若是自家師弟聽從他的那些話,羽驚也不會太在意,反而會覺得快慰。

這世間,念着自己就好了。

——

又過去七日,此刻有間客棧內。

“聽說了嘛?這玉人軸被行醫館先生撿着了,現在就放在行醫館裏呢。”

“哎——這事是真的,昨日店掌櫃親口說出來的,不會有錯。”

周以沛将這兩句關鍵的話聽了進去,他架着腿,一臉不滿。

沈君輕坐在一側輕嘆:“這回算是兜兜轉轉又轉回了起點嗎?”

“行醫館不是玉人軸的起點。”周以沛捏着杯子,還是覺得不快,便喊來了店小二,“再來兩盤花生米,他付銀子。”

沈君輕有些無奈,擺手讓店小二照做了。

白豆腐一喜,兩眼一眯,“好勒客官,您稍等。”

待店小二離去,周以沛還是覺得不快,他偏過頭去,看向沈君輕,“這就完了?”

“什麽?”

見沈君輕風輕雲淡的模樣,周以沛更是捏緊了杯子,一字一頓道:“玉人軸。”

“遠不止如此,就像你方才說的,玉人軸的起點不是行醫館,其中牽扯的,遠不止我們看到的那樣簡單。”沈君輕說完,便看見客棧外走進了熟人,他輕微勾唇,“玉人軸的歸處在行醫館,也是極好的。”

周以沛方想問明白,卻被突然走近的人驚擾了,反而問了別的:“你怎麽會來這裏?”

“世子,說來話長。”暗一說完,恭敬地行禮,為了不引人耳目,他還特意壓低了聲音。

沈君輕往一旁挪了挪,輕笑道:“既然話長,那就撿重要的話說。”

暗一低下頭,拘謹地坐在了沈君輕讓出的位置上,“晉王也在争奪玉人軸,其心……”

“暗一,你這是在挑撥離間啊。”

沈君輕的話看似無意說出,實則別有深意。他将視線移至周以沛身上,輕笑了聲,又道:“你的重點還沒說出來呢。”

暗一惶恐,他将頭顱壓得更低,“聖上三日前下诏,勢必要我們找到‘詭’。”

周以沛:“那是什麽?”

“不清楚,所以來有間客棧打聽打聽。”暗一其實是有松一口氣的,畢竟聖上沒有再追查玉人軸的心思了。

周以沛沒有再吭聲,自暗一說出晉王的事後,他便有些心不在焉。

沈君輕用筷子敲着杯口,不甚在意地說道:“當初喪命大師就曾說過,有關‘詭’的線索會在玉人軸身上。”

話音剛落,白豆腐就端着兩碟花生米過來了,他笑着說道:“客官請慢用。”

放下白瓷碟,立馬就轉身離開,他覺得自己已經很慘了,不僅每日要賣笑,還得擔驚受怕的,這有間客棧的生意實在不好做!

心思低落的店小二瞅見店掌櫃正打着算盤,便趁着現在空閑,來到了櫃臺前。

夜不愁打了好一會算盤,這才注意到跟前的店小二,“怎麽了?要休假沒有。”

白豆腐悲怆,但也只能忍了,他又試探着道:“昨日行醫館的先生回來了,我能去探望他麽?”

“他跟你什麽事?”夜不愁将算盤擱置,伸伸筋骨,然後從小凳子上跳下來了,“你跟他熟麽?”

白豆腐搖頭。

“嗯……也不是不準你去,只是你去了,我會忙不過來的。這樣吧,到時候給你調休,讓你放松放松。”夜不愁還是很通情達理的。

“可現在不是很忙啊?”

“你可知,玉人軸為何會遭到争奪?”

白豆腐搖了搖頭。

“玉人軸可以號令天下毒物只是其一,還有最重要的,那就是它身上藏有百年前令整個江湖瘋狂的秘密。”

白豆腐露出疑惑的神情,夜不愁又往下講了:“有個東西叫‘詭’,不過這都是上一輩的事情了。嗯,據說得到‘詭’,就能得到數不盡的財富,或是能成為天下至尊,又或者是能長生不老,總之,衆說紛纭。”

“掌櫃的,你說這些幹嘛啊?”

“你笨啊,玉人軸是不會被争搶了,但總有人會去行醫館探查玉人軸上面留下關于‘詭’的線索,行醫館人多了,我們有間客棧的人能不多嗎?”

夜不愁其實很苦惱,因為有間客棧離得行醫館很近,也總是能莫名吸引人來。真不知道她祖上是怎麽想的,居然把有間客棧開在滄州,這個三不管地界。

“可是……為什麽先前……”

夜不愁覺得白豆腐腦子轉不過彎來,“先前哪裏會有那麽多人知道‘詭’的線索在玉人軸身上?”

“啊?”

夜不愁忽然意識到,前些日子白豆腐不在有間客棧來着,所以,她耐心解釋道:“玉人軸裏有‘詭’的線索是前不久從有間客棧裏傳出去的,想必過不了多久,有間客棧就将人滿為患了。”

白豆腐聽明白了,他長嘆一聲,“這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

滄州許曹縣的一個偏僻客棧內。

“湘巫族就那麽值得你為它如此嗎?”袁柳坐在桌旁,語氣冷漠。

溫旭冷笑了聲,語氣頗有自嘲的意味:“我值得為你冒死嗎?”

袁柳沉默了,他似乎有些低沉,過了一會後才說道:“你左手廢了,但右手還能用,我會放了你。”

被綁在床上的溫旭露出了一絲釋然的笑意,只是這笑意太冷了,“好啊,從今往後,你我再見,就是仇敵。”

——

行醫館內,更顯陰沉。

小雨很難過,她想拉先生的衣袖,卻沒敢動手,最後還是魏帆搭了把手,将羽涼手臂上的膿腫割去。

血液頓時侵染了灰白的衣物,羽涼冷汗涔涔,緊咬牙關。

一旁倚靠在門框上的羽驚卻開口了:“愚蠢!”

說完,羽驚便離開了。

不多時,屋內走出來一個女子,她的皮膚白到詭異,即便是她穿着普通人的服飾,也能讓人一眼察覺她不普通。

阿娜亞看見先生,先是有些驚訝,随後便略帶了些驚恐,她赤腳奔來,動作慌亂,“是蠱,對不對?”

羽涼嗯了一聲,“抱歉,玉人軸不能交給你。”

“沒……它已經是你的了。”阿娜亞确認後反而松了口氣,“先生願意攬下責任,是湘巫族的幸事。”

“這種會死人的事情,算什麽幸事?”魏帆心情複雜,語氣頗為不善。

阿娜亞這才覺得說錯了話,也就低頭不再說話了。

走至深院的羽驚一拳砸在了香樟樹上,這幾日他帶着師弟快馬加鞭連夜趕回了行醫館,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用血滋養母蠱?

搞不好,會死的。

羽驚幾乎有些絕望,自家師弟似乎永遠都不能讓他安心。罷了,再護他幾年,讓他慢慢學會狠心吧。

--------------------

完結啦,後面的故事不知道還會不會繼續展開,有可能會叭,有可能不會。先把祁辭和花骨更完再看啦。

(*?I`*)

開新文的順序可能會改變哈。

【無CP大女主文也很香】(*σ??`)σ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