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她?的?皮膚稍稍用力?便會留下指印, 這一點楊暹昨晚已經有所認知,放松了力?道,将她?的?腿挪回被子裏?, 那滑膩的?觸感還留在指尖。
他背過手?不再看她?, 将藥膏并着睡衣放到她?身前,“自己擦完出來吃早飯。”
祁一桐噢了一聲, 待他關上門才掀開被子給自己上藥, 其實她?也沒?那麽嬌氣,在外拍攝的?時候多?少都受過一點傷, 只是這個同那些?意味又不同。
等她?收拾完下去?,楊暹已經在餐桌上坐着了,桌上是茶葉蛋和熱粥, 看來楊暹又一大早出去?晨練了。
祁一桐作佩服狀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麽,發生了那樣親密的?事, 事後的?清晨倒是有些?尴尬起來, 雖然看楊暹那慢條斯理?的?動作, 尴尬的?可能只有她?一個。
沉默地喝完半碗粥,楊暹終于?開口,“你?之後有什?麽打算?”
什?麽打算?祁一桐想了想,道:“先去?住酒店吧。”至于?搬家的?事可能要年後從長計議。
楊暹點點頭,又問:“你?想搬來和我?住嗎?”
“沒?事的?,警察應該很快就能抓到人了。”祁一桐沒?當回事,埋着頭随口說?到。
對面?沒?接話, 她?這才擡起頭看他, 楊暹神色淡然地望着她?,祁一桐一下子意識到他不是指暫住, 捏着勺子霎時沉默下來。
于?情,她?肯定是願意和楊暹一起生活,時時刻刻在一起的?。
于?理?,她?也不會再住在工作室,之後要另外租房,如果能和楊暹一起住是會方便不少。
只是,他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他們又是以什?麽身份同居呢?
祁一桐好半天沒?說?話,楊暹垂下眼皮,也不催她?,喝着自己的?粥。
“我?要以什?麽身份搬去?和你?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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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暹停下動作,“你?想以什?麽身份?”
祁一桐咬唇:“這是我?怎麽想的?問題嗎?這是……”
“是。”楊暹打斷她?。
祁一桐錯愕,但楊暹平靜的?眼神告訴她?他沒?有在開玩笑,也不會用這種事開玩笑。
“祁一桐,我?不會随便和人做這種事。”
他的?意思是,他們在一起了?
祁一桐瞪着眼睛,沒?有絲毫實感,昨天早上她?還在說?着覺得自己和楊暹只是比朋友多?一點,今天他們就确認關系了?
“你?想暫住或常住都可以,我?會留你?的?指紋鎖和客房。”看她?似乎聽明白了,楊暹收拾碗筷起身,留下祁一桐雲裏?霧裏?,也沒?了繼續吃的?心?思。
總之盡管當事人十分懵懂,這件事暫時就這麽定了下來。
行李昨天晚上就打包好,直接提上車就可以。
只是苦了糊糊,被兩人遺忘,在航空箱裏?睡了一晚,早上楊暹把它?放出來吃飯,吃得那叫一個狼吞虎咽。
兩人都是說?幹就幹的?行動哌,先回了一趟楊暹家放行李,又記錄下要給祁一桐置辦采買的?清單,直奔家居中心?。
楊暹大約是從來沒?考慮過要往家裏?帶人的?事,一應用具全是單人的?,此次順道就多?買了許多?套裝。
直到購物車都堆滿成雙成對的?家居用品,祁一桐才真切有了感覺,自己要和楊暹一起生活了。
這和從前房車旅游是不同的?感覺,那時她?壓根沒?想過會和楊暹有什?麽結果,只是想着要瘋狂一次,只要當下的?快樂。
可現在她?和楊暹突然有了“以後”,楊暹從愛的?人變成了“愛人”,她?不确定自己面?對這樣的?轉變做好了準備,但她?願意試一試。
家居中心?好幾層,大部分是他們不需要的?,但難得來一次,加上本也沒?什?麽事,權當散心?。
等到全都轉悠完出來都快下午四點,接到了警局的?電話,說?是抓到了尾随騷擾祁一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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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有防範意識,但是沒?什?麽經驗,我?們按照他移動的?軌跡一抓一個準,已經基本審訊完畢了,供認不諱。”
中年警察遞給祁一桐一張受案回執,交代了一下審訊結果和後續處罰,如他們所料,拘留十天,明天中午移送拘留所。
祁一桐接過,拿在手?裏?沒?有立刻填。
楊暹捏捏她?的?肩,看向老警察:“我?們可以看看審訊監控嗎?”
話一出口,隔壁工位的?年輕女警擡頭看了他一眼,正常程序,普通公民無權查看審訊監控。
“尾随犯,不可以看一眼他長什?麽樣嗎?”楊暹語氣平淡,卻透露着不容退讓的?堅持。
中年警察沉吟片刻,對旁邊的?女警說?:“去?拿登記表。”
“小桔梗”真名叫汪利,和祁一桐想象的?精神變态不太一樣,看起來就是很普通的?青年男人,留着寸頭,發際線有點禿,但五官端正,面?對警察的?提問對答如流。
他的?生平也平平無奇,國企上班族,有車無房,結婚三年,沒?有案底,放進人海就再找不出來的?一號人物,祁一桐更是沒?有與他有過任何接觸,到底是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祁一桐看着監控,不僅沒?有因為犯人被抓住而放松,臉色還更加沉重了。
“他有沒?有說?為什?麽要這麽做?”
一旁的?女警默默翻出筆錄,被中年警察制止了。
剛毅的?老警察眉心?深深的?一道印記,看了一眼站在祁一桐身後的?楊暹,老生常談道:“丫頭,世上不是事事都得有個理?由,不要試圖去?理?解任何違法犯罪的?行為,也不需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你?只要知道這是不對的?,其餘的?交給警察處理?。”
他在基層二十餘年,見過大大小小的?民事刑事糾紛數不勝數,來報案的?人問的?最多?的?就是為什?麽,但是世上的?善惡哪有那麽多?為什?麽?人心?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心?生惡意的?人不會刻意避開善良的?人,這就是犯罪。
他作為警察能做的?就是不要扒開這冰冷的?事實,盡量守護更多?的?善意。
就在祁一桐意動的?時候,警局門口傳來一聲喧鬧。
——“我?找汪利,你?們憑什?麽把人抓起來?你?有證據嗎你??”
——“不讓見?你?們打電話把我?叫來,現在又不讓我?見人,警察又怎麽了!警察就可以随意抓捕守法公民嗎?”
祁一桐和楊暹聞身轉去?,一臉濃妝腳踩高跟的?女人一頭紅發,容貌很眼熟,細細辨別後能看出是那天母校論壇上向祁一桐發難的?女生。
紅發女被門口的?警察攔着,此時也看見了轉過身來的?祁一桐,眼睛瞪直了,火光更盛,擡腳就要往這方向沖來。
中年男警察臉色一 沉,低聲吼道:“誰提早打了電話?”
“不是要在轉移前通知家屬嗎?”
年輕女警弱弱擡手?,被後者恨恨地指了指,“沒?看到報案人在嗎?”
可惜現在說?這些?為時已晚,紅發女直接從攔着她?的?警察胳膊下面?鑽了空子,踏着尖銳的?高跟鞋就要沖過來。
“就是你?報的?案是吧,我?老公又聯系你?了是不是?你?真狠心?啊!他不過聊騷幾句你?就報警?天天在網上扮成一副遺世白蓮的?樣子勾引人,叫男人脫衣服給你?拍照的?時候怎麽不嫌自己賤啊?”
她?想要上來揪祁一桐的?頭發,被楊暹冷着臉擋在了身前,“呵!我?懂了,演這出就是為了給你?新傍上的?男人看是吧?既然看不上我?老公你?還吊着他做什?麽?我?老公才是受害者!你?們應該把這個玩弄別人感情的?女人抓起來!”
紅發女人不管不顧的?樣子已經惹來整個警局的?注意,年輕女警忍耐不了拉住她?:“您是汪利的?妻子是吧?汪利已經承認了對這位女士尾随恐吓的?行為,請您配合!”
“你?在說?什?麽東西?什?麽尾随恐吓?”紅發女人吊起嗓門。
中年警察冷哼:“是!你?老公給人寄恐怖快遞,蹲點,還大半夜跟蹤人家,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麽突然從杭市來滬?”
女人指着他的?鼻子叫道:“你?們少污蔑人!我?老公是什?麽人我?清楚得很!他才不敢做這些?!”
女警掏出證據照片給女人,“汪利已經伏法,但是情況不嚴重,我?們轉到拘留所十天後就可以出來,叫你?來是讓你?給他送換洗用品的?。”
紅發女眼睛一行一行地掠過照片裏?的?文字,越看越急,越急越不敢置信,等到看到祁一桐小區監控裏?的?那道熟悉身影,終于?再說?不出反駁的?話來,方才的?氣焰慢慢褪去?,但依舊不願相信。
“你?們是說?我?老公和這個女人壓根不認識?是我?老公在糾纏她??”
“怎麽可能?!他說?是這個女人抛棄了他,他還跟我?保證以後心?裏?只有我?的?。”
說?着她?看向楊暹身後的?祁一桐,潑辣的?眼裏?露出一點脆弱,“怎麽可能呢?他明明是來滬市找我?的?,他明年就能調過來了……”
楊暹冷漠地睨着,看似在發問語氣卻肯定:“‘小桔梗’是你?的?的?賬號?”
女人臉色一變,“是我?的?,但是很久以前就搞丢了,你?們怎麽會知道這個賬號?”
中年警察頭疼:“你?老公偷盜你?的?賬號騷擾他人一年多?了,你?居然一點都沒?發現嗎?”
女人看向手?裏?的?那些?聊天截圖,“這是用我?的?賬號發的??”
“你?既然不知情,那又是怎麽知道你?老公和報案人有關聯的??”
聽見警察的?詢問,即使現在知道祁一桐跟他老公沒?關系,女人依然無法好聲好氣地面?對這個自己假想了很久的?情敵。
“我?和他三年前結的?婚,結婚沒?多?久就發現他異常關注一個女博主,還會給她?發撩騷的?話,在我?的?逼問下他承認這是他的?初戀情人,說?對方傍大款之後就甩了他,他這麽多?年一直走不出來這傷痛,求我?原諒他,他保證再不聯絡,只守着我?過日子,還當着我?的?面?銷了號,我?看他可憐就原諒了他。”
中年警察聽到這裏?,看向祁一桐,後者搖搖頭:“三年前,我?沒?有印象有沒?有這樣一個騷擾的?賬號了。”
她?做攝影師前期在很多?平臺都注冊了賬號,現在早就沒?再使用了,更不知道汪利從前用的?賬號是什?麽。
女人繼續說?:“後來他也确實沒?有再提起這個初戀情人,我?檢查他的?各種軟件賬號也沒?有跡象,但是這根刺兒還是紮在我?心?裏?,我?時常忍不住,就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惹得我?老公惦記這麽多?年,一看也不怎麽樣。”她?幽怨地掃了一眼祁一桐。
“再然後就是今天你?們給我?打電話叫我?來警局了,我?就知道這麽多?,汪利什?麽時候能出來?讓我?見見這龜兒子!看我?不撕爛他的?皮……”
後面?就是女人和警察們的?扯皮了,祁一桐只感到可笑,在這件事的?始末裏?她?到底充當了什?麽樣的?角色。
她?從不記得汪利這號人物,更沒?有所謂的?與他的?各種糾葛,警察不願意讓她?看筆錄,但現在她?大致也能猜出汪利到底說?了些?什?麽,無非就是一套遐想。
什?麽樣失敗的?人會活在自己的?遐想裏?,更可悲的?是這樣的?人只要拿起武器,付出代價的?卻是無辜的?人。
她?感到心?底發冷。
冷眼聽了這麽久,楊暹已然明了一切,将祁一桐簽好的?回執遞給警察,讓她?出去?等自己。
“你?先回車裏?,我?一會兒就出來。”
祁一桐也沒?什?麽心?思問他要做什?麽,轉身出去?了。
楊暹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警局門口,轉身看向紅發女人,趁幾個警察把她?帶來的?東西送去?審訊室的?空擋,調出了胡棠發給他的?監控。
監控裏?女人在校門口刷了校園卡,又在教學?樓活動處登記了姓名。
紅發女人瞠目:“你?……”
楊暹收起手?機,臉色平淡而冷漠,觑着她?就像觑着一只草履。
“據我?所知,被你?登記了姓名的?那個學?生并不認識你?。”
紅發女人警惕地看着他,“那又怎麽樣?”
楊暹輕輕笑了,笑她?的?無知和愚蠢,再沒?有比這更美麗更冰冷的?笑容,他威脅起人來也禮貌優雅,卻叫女人輕易變了色。
“非法購買、盜用他人信息也構成犯罪,我?不關心?你?是怎麽拿到這些?信息的?,但是希望你?能看管好你?的?丈夫,最好能百年好合。”
“畢竟你?這個量起刑來,比你?丈夫嚴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