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二十三 人魔兩界(一)

“不是啊。”二狗慌張地解釋道,“就是覺得不是我該孝敬您麽?”

聽到二狗的“您”字,薛元道皺了皺眉頭,伸手輕輕敲了敲二狗的額頭,對着二狗溫和地說道:“不必,心意到了便可。”

二狗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被薛元道敲過的地方并不疼,只是有些不真實。薛元道轉身在前引着路,二狗跟在後面一路上都不由自主地一邊笑着一邊哼着歌。

被二狗這份愉悅的心情所感染,薛元道前進的腳步都不由得變慢了稍許。周圍的山水明明是幾百年不變的景色,此刻卻覺得異常鮮亮。二狗一路上看到不同的鳥兒都會一一指出來詢問薛元道,也是到了今天,薛元道才發現,這個世界的鳥兒,竟然也有許多是他叫不出名字的。

“師父,看來你也不是什麽都懂嘛!”二狗有些欣喜地看着薛元道說道,薛元道一副不食煙火的仙人模樣,總是讓二狗感到飄忽不定,難以捉摸。

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是真正地将薛元道當做了一個師父放在了心底裏。

二狗自懂事以來就沒在心底裏裝下過什麽人,他不敢說薛元道是唯一的一個,但絕對是第一個沒有錯。

“萬千世界,能懂一二而已。”薛元道深沉地說道。

二狗在這種還一本正經地跟他論道的薛元道實在是正經不起來,他忍不住笑,卻并沒有反駁薛元道的話。薛元道回頭看到二狗笑着,便沒有再多說什麽,只是牽着他的手往前走着,輕聲地囑咐一句,“不要走丢。”

薛元道的舉動就像是父親帶着一個不到五歲的小孩出門,不過對于二狗而言,卻正是樂在其中。腦海裏忍不住回憶過遇到薛元道之後經歷的一切,雖然身上的傷多了不少,但卻不覺得痛苦。

想着,二狗忍不住也牽住了薛元道的手。薛元道的手比起二狗的要大上少許,大約是因為在心境裏待過的那一百多年并沒有怎麽鍛煉的原因,就算身高比之前長上許多,卻在身形上依舊保持着兒時的清瘦。

“師父,我也想像你一樣這麽健壯!”二狗扯着薛元道的手,說道。

“多加修煉便可。”

“師父一般怎麽修煉?”

薛元道一邊走着,一邊沉思了許久後對着二狗答道:“挑水登山。”

“修道之人也要講究身體的鍛煉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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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薛元道耐心說道,“雖說成仙之後身體對于仙人而言不過是形具,但在修道之人修煉期間,良好的體魄對精進修煉大有好處。”

“比如說,你的意念。意念本是虛無的東西,你要操縱它,多數都是通過冥想,但并不只有冥想一道途徑能夠增強你的意念。肉體的鍛煉也是精神的一種鍛煉,在你的身體離經磨練後,你的意念也會随着經歷這些磨練而逐漸增強。”

“哦!”二狗恍然道,“所以師父才能将虛無操縱得如此自如啊!”

“嗯。”薛元道承認道,“不過也并非只有肉體的鍛煉才能使意念變得強大,你知道怎樣的意念才是最為強大的麽?”

二狗搖了搖頭。

薛元道并沒有立馬回答他,他的眼神微微有些迷離,這樣的表情二狗看到過許多次。

大概,又是在思念那個人吧。

二狗這麽想到,薛元道或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只要思念起他心底的那個人時,眼神就會變得迷離了起來。要知道,除去這樣的時候,薛元道的眼神中從來都是帶着尋常人所沒有的堅定。

就算是遇到了任何危險和困難,他的眼神都從來未曾有過迷離或是迷茫。

“最為強大的意念,就是無所畏懼。”薛元道簡單地說道。

“無所畏懼?”

“不怕生,不怕死,不怕人,不怕魔。”薛元道繼而解釋道,“生死置之度外,無所欲,無所求,這樣的人,意念最為強大。”

二狗有些茫然,“師父,那樣的人真的存在麽?”

薛元道頓了頓,随後搖了搖頭,有些艱難地說道:“不知道。”

二狗覺得薛元道絕對對他撒了謊,但他并不打算拆穿。而且二狗已經大概能猜出來薛元道所說的那個‘生死置之度外,無所欲,無所求’的人,到底是誰。

兩人路過一處茶館,二狗覺得有些累了便拉着薛元道一同坐下休息。越接近圭原的地界,身邊的溫度越高,二狗一路走來要不是不穿衣服實在太過下流,他真的想像着以前乞讨一樣光着上半身走着。

“喲兩位公子不像是這裏的本地人啊。”小二彎着腰讨好地笑着走到兩人面前說道。

這位小二還想開口說些什麽,薛元道卻從身上掏出了一錠銀子擺在桌上,對着小二吩咐道:“一壺龍井,外加兩個地串燒。”

小二拿了銀子,繼而說道:“看來這位公子是熟客,沒問題,馬上上來。”

等到小二退了下去之後,二狗才挪了挪椅子坐到薛元道身邊問道:“師父,你身上原來有帶銀子的啊。”

薛元道看着二狗,一臉的不解。

二狗有些愧疚地撓了撓頭說道:“我以為修道的人都不用帶銀子的。”

“吃穿住行,下山歷練總還是要些的。”

“那這些銀子,我們都是從哪兒來的啊?”二狗忍不住問道。

師門一不經商二不接受供奉,到底哪裏來的銀子啊?

“想知道?”

“嗯!”

兩人說着,小二已經将東西都拿了上來。薛元道順手斟了兩杯茶,自己先品了一口後緩緩說道:“到了圭原便告訴你。”

“好。”二狗見有好吃的擺在桌上,便也不在執着于這件事情。

桌上的兩塊大餅白白的與普通的大餅并沒有什麽區別,二狗用手将它拿起來的時候,卻能聞到一絲微微的臭味。可就是這樣的臭味,卻讓二狗下意識地覺得這東西十分好吃。

他立刻想也沒想地咬了下去,餅裏夾雜着的酸筍、豆豉以及肉沫的味道剛剛入口,二狗不僅僅覺得好吃,還覺得本來十分熱的天氣忽然就變得涼爽了不少。明明是十分燙的餅,吃到肚子裏之後卻覺得十分涼快。

“師父,這個餅真好吃。”

“嗯。”薛元道仍然只是喝着茶,“你一向愛吃。”

薛元道不經意地說了一句,二狗卻疑惑了起來,“我這是第一次吃啊師父……你怎麽知道我愛吃啊?”

薛元道有些恍然,随後立刻糾正道:“為師是說你,一向……愛吃。”

“哦哦!”二狗聽了薛元道的解釋後繼續抓着餅啃了起來,并沒有注意到坐在旁邊的薛元道臉上閃過的那一絲哀傷。

等到二狗将兩個地串燒都吃完之後,兩人又繼續上路。三天之後,兩人便到達了圭原。

圭原是一座建在平原上的土城。

之所以稱它為土城,并不是因為這裏土,而是因為這裏的一切,都是由泥土天然雕刻而成。在這裏所住的房子不是由磚瓦堆砌而成,而是用泥土堆成一座座小堡,所以走入圭原內,你便能一眼望盡這裏的人家。

“嗨,兩位公子是從哪裏來,有哪兒想去的麽?”

二狗和薛元道兩人剛剛走入圭原,便遇到了一個人騎着一頭驢對着他們揮手道。

二狗望了望他們的周圍,确定了周圍沒有人,這個人确實是在對着自己說話後,有些不解地指着自己問那人道:“你在跟我說話?”

“不是你們還能有誰啊!”那人從驢上跳了下來,十分熟絡地攀上了二狗的肩膀說道,“你們有啥想玩的不,我可以帶你們去玩啊!”

那人剛想帶着二狗一起走,卻硬生生地被薛元道扯了開來。薛元道的臉色不太好,那人立刻解釋道:“你們是第一次來麽?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太知道。”

“不是第一次來。”薛元道說道,将二狗直接地護在了自己身後,“我們要去裕絡。”

那人聽了後立刻變了臉色,随即擺了擺手,“那裏我可不去,你要去你自己去。”

随後還沒指出個方向,便立刻消失在兩人面前。

這倒讓二狗好奇了起來,“師父,裕絡是什麽地方啊?”

薛元道見那人走遠,便帶着二狗繼續走着,邊走便解釋道:“圭原的人都以‘絡’代替中原的‘府’,就如同中原人,一般家中富有或是在朝為官的人才會擁有府邸,在圭原這個地方,一般要做到王族五代血親內的人才會擁有‘絡’。”

二狗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是很厲害的人物吧?”

薛元道這才意識到二狗涉世未深,就算是以中原為例二狗或許也不太懂,“勉強也算吧。”

“哦哦。”二狗了然,“難怪那人不敢去。”

“他不敢去倒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薛元道說道。

“那是為什麽?”

“裕絡三年前曾有一位小姐,本與王族中另一方的禮絡定親,卻在大婚之夜慘死在閨房之中。而後不久,新郎也以同樣的方式死去。有人說這位小姐心定之人并非新郎,所以在大婚之夜自盡後回來對新郎進行報複,亦有人說,是有人見不得兩人成親,要殺人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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