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我每天都能見到秋,我确實是很高興,我可以感覺出來,秋是真的很喜歡我,不是別人那樣冷漠的敷衍,而是發自內心的喜歡,她總是試着讓我去多接觸一些人,因為我認識的人實在有限,甚至跟人簡單的交流都很費力,秋一直循循善誘,我也希望能讓她開心。

但這對我來說真的很難,比練琴譜難得多,但我還是想讓她露出那種欣慰的笑。那種笑,很溫暖,誰都希望能看到。

我總是聽得多問的少,喜歡在秋對我說話時聆聽,因為有些事我真的不懂,冒進的提問只能反映出我的淺薄無知,終于,再覺得自己了解的已經足夠多的時候,我開始向她提問,她也很高興,對于我的回應。她是個好老師,我的問題總能得到巧妙的回答,但我也察覺到她有時也會刻意避開什麽,令我感到有些無奈。

她從未向母親那樣刻意擁抱着我,我不知道為什麽,我也不問,我不希望自己成為一個讨人厭的孩子。

我很快就有了一個妹妹,她是一個十分惹人憐愛的孩子,她有着軟綿綿的嘴唇,一頭略微發黃的頭發,眼睛大大的。我很高興,像我這樣的怪物有一個就夠了,我不希望我的弟弟妹妹們也跟我一樣。

我特意挑了一朵花園裏最美的玫瑰,一朵白色的坦尼克,我最愛的花。我把她插在窗戶旁邊的花瓶裏,我真希望母親來看一看。

沒想到的是,來的竟然是父親。他一眼就看到了插在花瓶裏的玫瑰。

“為什麽插一朵白色的玫瑰?”

“準備送給母親的”

“為什麽挑一朵白色的,你是在詛咒她們跟你這個廢物一樣嗎?”

他伸手就把那枝條折成兩段,花瓣就那樣的滑下來。

“我讨厭白色”

他說完就走出了我的房間。我只感到心裏,好疼,像在流血,但沒人注意,也不想對任何人提起。

秋就這樣輕輕的走了進來,她慢慢的走到我身邊,看到殘敗的花朵,她有着驚愕。她俯下身,緊緊的抱住了我。

“你知道白玫瑰的花語是什麽嗎?”

我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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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純潔,尊敬,謙卑,就像執一樣。”

我的眼中氤氲着,聽着秋溫暖的話語卻笑了。我知道,這些詞語不屬于我,而屬于秋。

“所以執并沒有錯,這是對媽媽最美好的祝願不是嗎?那些不懂他的人,因為他的顏色就說他不好的話,執也不要在意了,因為他們根本不懂,我們也要原諒他們的無知。”

“什麽是花語?”

“花語就是每種花代表的愛情誓言”

“那什麽是愛情呢?”

“這個問題有些難度,好多人研究了一輩子都沒有得出确切的結論,執長大了就知道了”。

秋把那些散落的花瓣一片片的撿起來,“我很喜歡,送給我吧!”

我看着她,終于點了點頭。

傷痕裂開了再久也會愈合的,我慶幸我遇到了這樣善良的母親和秋,如果沒有她們,我不知道我的生活又會偏離正确的軌道多遠,我慶幸,沒有在日複一日的孤獨與憎惡中變成一個人人厭棄的怪胎。

我很刻苦,因為平時有時間就會用來練琴,我其實看過很多書,而且我大概已經知道自己問題的答案了——愛情是什麽。但我不确定,我是否有權利追求愛情,不論是現在,還是以後。或許我的認識也只是存留在表面,畢竟我是如此的無知。

第二天,母親和妹妹就來看我,雖然已經見過這個小家夥了,但她還是漂亮的令我移不開眼睛。母親也很高興,總是讓我挑逗她,但我怕吓着她,總是側過臉去,露出半邊不那麽吓人的臉。

母親也看出了我的擔憂,她只是溫柔的對我說“沒事的,你看她多喜歡你”。

在母親的再三鼓勵下,我終于鼓起勇氣抱了抱她,小家夥伸出那樣柔嫩的小手想抓我的頭發,我左右躲閃着怕被她抓住,但她還是抓到了我的臉。

“真是個粘人的家夥”母親微笑着,把她接過來,她卻立馬變老實了,令我哭笑不得。

母親和妹妹都走後,我第一次感到一種來自家庭的愉悅,真正的沒有歧視,沒有厭惡的世界,好像整個世界都散發着善意。

但令我感到震驚的是五天後發生的事。

這一天秋看起來很緊張,她看着我,好像不知道怎麽跟我說的樣子,她眼睛閃着光,對我說“今天老爺在家裏舉辦了一個晚會,你要在晚會上演奏一曲”。

我聽到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害怕,我真的怕,怕見到那麽多的人,怕看到那麽多雙眼睛,要知道,我從出生起總共加起來也沒見過那麽多人。

可能是我抵觸的情緒太明顯,秋看起來有些憂慮,她問我:

“你在擔心什麽?”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像我這個年紀的人竟然害怕這種事,着實有些可笑。

“你只是演奏一曲,不用怕的,甚至都沒人注意到你的臉”

我看到秋的臉上充滿期待,但我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

“別人都看不見你,只能聽到你的彈奏”

“我會搞砸的”我小聲道。

“不會,你彈得那麽好”

“或許到時你就不會這麽想了”我冷笑。

“你再害怕什麽?你還是害怕男人嗎?”

我搞不懂秋在說什麽,小時候我的确很害怕見人,尤其是男人。因為那些人不給我飯吃,還對我冷嘲熱諷,我努力不去想那是為什麽,因為越想越覺得可怕。

可是這種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我已經能正常的和別人相處了,秋為什麽還這麽說。

我們一直僵持着,确切來說是我一直在僵持着,我總感覺自己受到了委屈。秋也不像從前那樣柔聲的安慰我。

我們一直僵持到了晚上,晚上宴會開始了,這座有些古老的建築變得燈火通明,這裏以前也舉行過類似的晚會,父母和哥哥總是穿着華美的衣服,在喧鬧的人群中游弋。但我從沒有參加過,只是聽着吵鬧的人聲,安心的居于一隅,等着熱鬧散去,那樣我就可以睡覺了。

秋還是來了,她的穿着很正式,穿着很正式的西服,但美麗的頭發還是披散着,跟那些來的大多數上層社會的人有些不同。

“一會兒就到你了,執”她溫柔的對我說。

我還是沒有任何表示。

她把我推出去,我有些驚愕,這是她第一次采取如此的方式,她甚至都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我呆坐在角落看着茫茫的人群有些頭暈。

“我不行,秋”我看着她的眼睛,哀求着說。

“你怕什麽,你這個樣子難道想一輩子都自己呆在一個角落嗎?”她厲聲問我,眼神淩厲,讓我有些害怕。

我不停的打着顫,眼淚就這樣無聲的掉下來。這是秋第一次對我發脾氣。

“你是我連過的最棒的學生,好多健全的人都不如你勇敢”她柔聲對我說,“你連這麽巨大的悲痛都能承受下來,為什麽還怕着些如螞蟻一般的人群呢?”

我停止了哭泣,緊緊擁抱了她。

我的手慢慢摸上了那黑白的條紋,像平時一樣,彈起了那最拿手的曲調。

剛剛仿佛波浪翻滾般的人群在我的琴聲中卻慢慢平靜下來,漸漸的,那些人的眼睛慢慢朝我這個角落襲來。

看着那些或明或暗的眼神,我緊張的快要昏厥。而秋一直站在我的身後,默默注視着我。我回頭望了她一眼,她低下頭對我說“真棒,執,你真是個天才!”

我感到有些迷醉的氣息,便馬上昏睡過去。

當我再次醒來時,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秋,她應該已經等了好久,我睜開眼睛便見她的眉頭緊縮着,像是在擔心什麽。

她慢慢看向我,眼神也變得興奮起來。

“你醒了”她問。

“嗯…”

“感覺怎麽樣?”

“還可以,可能是太緊張了吧”。

“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棒,那些大人們都向老爺打聽你”,她的眼睛閃閃發光。

“嗯…”

我們又開始僵持起來。

“你還好嗎?”她問我。

我不知她是什麽意思,只是望着她。

“你還是害怕?”

我低下了頭,的确,她說的沒錯。

接下來她做了一件我做夢也沒想到的事。

她把自己的假發摘了下來。

“我是男人”他平靜的對我說。

一時間我呆住了。

“很驚訝吧”他笑笑,這時我才發覺,他果真是個男人,只是長的很像女人而已。

“其實你所懼怕的東西并沒有那麽可怕”他對我說“就像那些人群,習慣了你就會發現,他們的存在只是為了實現你的才能”。

我不再望着他,我心裏怎麽也平靜不下來。

他像平時一樣叫着我的名字“執,你怎麽了?”

我聽到這個溫柔的聲音,突然想哭。

秋,為什麽要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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