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下午季念補完習才回了家,反正他也要去陳老頭的辦公室,索性就先把自己那張物理卷給了蘇純淳。

只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蘇純淳和他說的那些話,不像是開玩笑,想起她義正言辭的模樣,還有些好笑。

夜幕低垂,絢麗的燈火徐徐将整個城市點起,熙攘的人群在遠方湧動着,帶起一片紛雜。

公車沿着熟悉的街道行駛,一路通暢無阻。

季母陳芸已經準備好了一桌的飯菜,許久沒回家的季枳也坐在飯桌上,就等着季念洗完手開飯。

陳芸夾了塊魚肉放進季念飯碗裏,語氣關切,“這次的物理競賽你有把握嗎,你們陳老師那裏怎麽樣,要不要媽再在外面給你找個補習班?”

季念的手頓了頓,壓下眉眼,出聲回絕:“陳老師那挺好的,不用再找了。”

“你也別嫌我管的多,媽也是為了你好。”陳芸嘆了口氣,想到前幾日給班主任打的電話,又道:“你們班主任說你語文成績還是提不上來,我就推關系給你找了個名師,明天你就去上課,要是覺得不錯,就一直上着。”

季念沒說話,只是咀嚼着嘴裏的飯。見氣氛有些尴尬,笑着打圓場:“媽別老說學習了,對了,我之前和您說的那件衣服……”

兩人的對話充斥在耳邊,季念興致缺缺地吃完飯,就下了飯桌。

回到房間,季念眉頭緊鎖地坐在書桌前,想到母親給他報地語文補習班,嗟嘆口氣。

門外傳來敲門聲,就見季枳走了進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別不高興了,下次我好好跟媽說,讓她別盯你這麽緊。”

季念掀眸看了她一眼,“無所謂。”

“……”口是心非。

“要我說年級第二夠好了,媽怎麽還這麽不滿足。”她安慰道。

季念悶哼了聲,沒把心裏的話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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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季枳從小是年級第一,陳芸也還是為她操碎了心。何況他這個年級第二,自然而然得受到更為嚴厲的教誨。

冗長的沉默,半晌後,季枳換了個話題,“對了,你有沒有看到我放在客廳茶幾上的藥盒呀?我問了媽,媽說沒看見。”

季念回過身來,想起了那盒藥的歸宿,随意找了個借口,“我之前胃不太舒服,吃完了。”

看他說的如此坦然,季枳流露出詫異的神情,狐疑地看向他,“你确定你吃了?你吃的那藥叫什麽?”

照着殘存的記憶,季念準确地将藥名複述了一遍,繼而便看到季枳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僵,而後匪夷所思地“啊”了一聲。

“你沒搞錯吧,那裏面不是藥片,是蟑螂。”

“……”蟑螂?

“你什麽時候放那的?”季念脫口而出。

“好像上上周三吧。”她回答。

時間完全吻合,頃刻間季念的表情有些凝固。紛飛的思緒漸漸在腦海中攏成一張細密的網,這也就是說他把蟑螂當做藥給了蘇純淳?

幾乎是下意識的想起了某些事情,之前他還在奇怪,蘇純淳怎麽會恩将仇報把蟑螂放進他的飯菜裏。

而後,蘇純淳對他的态度又稍稍有些冷淡,還常常做出一些荒誕怪異的事情來整他。

原來如此……

季念煩躁地捏了捏眉心,“你沒事在裏面放蟑螂?”

“……”

“那是我實驗的材料。”她不悅地撇了撇嘴,情緒隐忍。季枳讀的是生物科學專業,正好最近導師布置了這個課題。

他默默嘆了口氣,又随意編造了個借口,淡淡道:“是我記錯了。我看那藥盒上面的日期過期了,才扔了。”

那兩只蟑螂是季枳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到的,就這麽被扔掉,實在可惜,她惱怒地蹙眉,“一只蟑螂二百五,兩只我給你打個折,四九九好了。”

“……”

最終季念還是用錢打發了她,靠坐在僵硬的椅背上,某些情緒如藤蔓一般滋長着,煩躁與郁悶就像洶湧的潮水,掀起一浪又一浪、

誰說近水樓臺就能先得月?

夜色如墨,街頭的路燈發出幽暗的光,頭頂上的夜空有繁星在閃爍着,四下一片靜谧。

在葉潤績家吃完晚飯,姨媽陸敏就開車将蘇純淳送回了家,離開時還依依不舍地牽着她的手,将好些瑣事都細細叮囑了一番,生怕她不能好好照顧自己。

除了母親以外,姨媽就是蘇純淳最依賴的人。絮絮叨叨一陣過後,陸敏就送蘇純淳上了樓,等到看着她進了家門,才放心地下樓。

周六早上是慣常的物理補習,老師在講臺上講得激情澎湃,可她的解題步驟卻跟狗啃了似的,缺頭少尾,一道完整的分析題都做不出來。

就連認真聽講後,做錯的題目重新拿來做一遍,也還是會寫錯。

悶悶不樂地回到家,除了埋頭苦寫作業以外,蘇純淳還寫了足足一千字的檢讨書,在關于“她與季念有什麽區別”這個問題上,進行了深刻的反思與剖析。

隔着透明玻璃窗,太陽被天空中細密的雲蓋住了,只留下了的絲絲縷縷的彩霞,染紅了半邊的天。

蘇純淳坐在書桌前,筆下是剛對完答案的物理卷子,紅色的叉叉遍布全卷,刺眼而又磨人。

沮喪地嘆了口氣,她剛想收起卷子,一旁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父親的來電。

冗長一段時間,她沒和父親通過電話了,蘇純淳接起,便聽到電話那頭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習慣性的問候:“純淳,最近怎麽樣呀?”

蘇純淳周全地答着,當父親提及江阿姨時,也只是用“嗯”、“啊”等的字眼敷衍應下。

對于這個本就不該屬于她生命的女人,她不想多言,更不想破壞了心情。

“純淳,你跟江阿姨好好相處,她對你也沒有也是挺不錯的,你也就不要在她面前老是擺臭臉。”蘇遠澤的沙啞的聲線借着電流穿到蘇純淳耳廓邊,語氣略帶點苛責,“之前我讓她去接你放學,她也是去了的,只是後來你自己拒絕了。”

聞言,蘇純淳的心像被針紮了一樣難受,去是去了,可卻讓她在路邊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

這樣的事情還有許多,只是她都不曾與父親說過。

心裏頭發澀,之前她還當真意味這個阿姨待她是真心的……只是越來越多的巧合拼湊在一起,就成了處心積慮謀劃的權益之策。

她屹立不倒的溫柔賢良的後母人設,與蘇淳別強行安上的刁蠻任性的大小姐人設形成鮮明的對比,在父親眼裏,誰是誰非,一目了然。

郁悶與氣氛交彙在心頭,解釋的話,擱在嘴邊,卻又被生生擠了回去。

沒聽到她說話,蘇遠澤像是失望地嘆了口氣,自顧自繼續說話:“下個月我會讓江阿姨和旭旭一起搬到你現在住的這個房子裏,到時候一起生活,江阿姨才能照顧得上你,你也別太任性了。”

愁緒如屢屢絲線越纏越亂,蘇純淳像是被一道閃電劈中,目光幾乎呆滞了,她實在無法接受與那樣一個女人住在一起。

蘇純淳知道父親的決定不會輕易更改,也沒再多說什麽,酒匆忙挂了電話。突然之間,鼻尖酸脹得有些難受,可她又不想讓淚落下來。

呆坐在窗前許久,天色從光亮到昏暗,直到肚子餓了,她才出門去找吃的。

街道兩旁遍布着許多餐館,她随意進了家環境還不錯的火鍋店。店內生意紅火,只剩下一桌靠窗的位置,蘇純淳随意就直接坐了下來。

剛才外邊挂着的活夠廣告勾得人口水直流,再加上她也很久沒吃火鍋,索性就進來了。蘇純淳按着胃口,在菜單上勾勾畫畫,點了幾盤牛羊肉和素菜。

店裏剛好還做了“滿一百減二十”的活動,她看着價格差的不多了,就又加了個飲品。

等菜上來了,鴛鴦鍋上咕咚地冒出熱氣,蘇純淳就涮起了牛肉,還不忘端起了剛點的飲料小抿了一口。

透明液體在明亮的燈光下,閃爍出金黃色的光。這杯名叫“菠蘿不黃”的飲品,不僅名字怪異,味道也很怪異。

好奇心作祟,蘇純淳又嘗了一口,這一口她吞得有些多,隐約覺得嗓子火辣辣的疼,可留在唇齒之間的餘味卻是醇香的。

等她問過服務員後,才知道這是帶着少許酒精濃度的果汁飲料。

酒味淡淡地氤氲在空氣中,她篤定地想這麽點酒精濃度,肯定喝不醉人。

憑借着這個信念,蘇純淳一小口一小口放肆地吞咽下去,不知不覺中,玻璃杯也空了大半。

只不過等過一會,她越發覺得拿着筷子的手不受控制了,怎麽想吃的是蔬菜,反而夾了肉?

燈光映襯下的臉像是有滾燙的溫度貼在兩側,紅暈極為明顯,腦袋暈乎乎的,像是坐了幾百遍海盜船。

這種感覺,莫非是醉了?

蘇純淳深深地嘆了口氣,她這酒量也太差了吧……

估計是酒精作祟,難以名狀的傷感缱绻在心頭,怎麽感覺自己總是一無是處,毫無優勢呢?

喝酒,酒量差;學習,排名低;長相,被季念那個瞎了眼的人罵醜;耍人,反被別人耍……

情緒漸漸從憂傷轉變為氣憤,蘇純淳像是不服輸的樣子,又撮了口,她真的不想做三杯倒呀。

醉意上頭,她幾乎神志不清了,竟然又猖狂地點了一杯。喝得她暈暈乎乎,連天南地北都分不清了。

剎那間,某些幾乎要淡忘的思緒,又一次飄了出來,心疼得像刀絞一樣,苦澀而又失落。

看着眼前火鍋店裏熱鬧紛擾的場景,淚水緩緩順着臉頰留了下來。

她好似永遠只是一個人……

許是愁悶堆積,嘴裏果香混着酒意的味道竟然比之前還要甘甜。

眼底像是被附上了一層水光,朦朦胧胧看得不太真切,蘇純淳望着盤中的生羊肉癡癡地發起呆來,不過一會,又拿着筷子夾了起來。

只是她沒放進鍋裏,直接就往嘴巴裏送了。

估計是真傻了。

她張着小嘴,露出的貝齒幾乎要碰到遞進嘴裏來的生肉了,可下一秒,纖細的手腕卻被人緊緊拽住,無法動彈。

頭頂有低沉喑啞的聲音飄下,帶着幾分冰冷:“蘇春蟲,你是不是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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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蟲有點慘,但有念念呀~嘻嘻!感謝在2020-06-24 03:41:58~2020-06-25 13:14: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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