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少年俊美的臉龐就在咫尺之間, 微微俯身靠得和她很近,幾乎連呼吸聲都能清晰聽到。

“你怎麽知道全世界都冷冰冰的,沒感覺出來我是熱乎乎的嗎?”一陣喑啞的聲線從胸腔內傳出。

蘇純淳盯着他看, 眼角的淚水漸漸止住了, 只是鼻子泛着紅, 哭起來的模樣惹人心疼。

“熱乎乎?”她低低地念了兩聲, 迷迷糊糊地蹙眉, 帶着疑惑道:“是熱乎乎的肉嗎?”

“……”

說着,蘇純淳就轉過身去, 拿過了前邊的火鍋醬料, 試圖往他臉上抹。

“你當可以白吃的麽?”季念眼疾手快地制止了她,把醬料奪走, 語調漫不經心:“一口肉一百塊, 你剛吃了一口, 算你九十九。”

“給錢吧。”說完, 他就向她伸出了手。

一口肉要她一百塊, 這小乞丐不是敲詐嗎?

蘇純淳郁悶地乜了他一眼,緊接着就把另一碗裏的蘸料抹到了自己臉上,還擡手輕捏了兩下, “爺肉質肥美鮮嫩, 你剛才捏了一下……我就仁義點, 姑且算你九十八元九角。”

說着, 蘇純淳從褲兜裏掏出個一元硬幣, 放在他的手心上, “還有九毛,你找我吧。”

“……”

硬幣冷冰冰地躺在手上,季念眸色暗了暗, 什麽話也沒說,

繼而就見蘇純淳又輕笑了聲,眼睛閃着柔光:“小乞丐,是不是沒錢找,要不叫聲爺來聽聽?”

季念冷笑了聲,擡手便抓住了蘇純淳撩上去半截袖子的手腕,拽着往店門口走。

少年的力道有些重,滾燙的溫度熨帖在上面,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Advertisement

蘇純淳微怔,卻還是不由自主地跟上了他的步伐,落在地板上的腳步不太穩,歪歪斜斜,始終不是直線。

出了店門口,蘇純淳有些惱怒地甩開了他的手,“小乞丐,你拉着爺幹什麽,你再拉一下,可不止是九毛了。”

季念不動聲色地盯着她看,疏懶地牽起唇角,“不是要找錢嗎?我找給你。”

找錢和拉她出來有什麽關系?

無數個問號從腦袋裏冒了出來,蘇純淳皺眉,“那你拉我出來……幹嘛?你就不會把錢找完,送到爺跟前麽?”

季念壓下眉眼,尾音拽的老長,“我怕我卷款而逃。”

“……”

“算了算了,爺也不是這種小氣的人,就當那九毛買了個美男。”蘇純淳毫不在意地笑了起來,望着眼前的少年,又道,“小乞丐護送爺回家。”

皎潔的月光照耀着整個城市,夜燈之下有幾道隐隐綽綽的人影,季念就跟在蘇純淳邊上,并排走着。

夜色清冷而又寂靜,蘇純淳暈暈乎乎的。家離火鍋店并不遠,頂多也就幾百米的距離。

一路上蘇純淳都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走着。直到到了家樓下,才扯住了少年的衣角。

男人谙熟的面容映入眼簾,整個人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唇線抿得緊,神情也是淡淡的。

這副高冷而又欠揍的模樣,愈發加重了蘇純淳心裏的疑惑,這人怎麽會和季念這麽像?

她空出的一只手按着突突的太陽穴,猶豫卻頗為嚴肅地看着他,“小乞丐,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季念?”

最後兩個字因為不太确定,她說的很輕,只是落在季念耳側時,卻敲擊了心扉。

她終于認出來了?還算不是太醉。

夜幕之下,季念嘴角的淡笑不甚明朗,剛要說話就被人打斷了,只聽眼前人否定道:”你肯定不是季念,因為季念才不會這麽聽我的話,也不會讓我這麽欺負。”

“……”看來還是沒認出來。

“蘇春蟲。”季念深鎖着眉心,聲音沉得像浸在海底,卻又偏偏帶上了幾分沙礫感,“你真的喝醉了嗎?”

“小乞丐,你問的什麽垃圾問題,爺怎麽可能醉。”蘇純淳插着腰。

聽這話,季念完全确定蘇純淳是醉了。

眸中映着女孩的小臉,帶着幾分愠色幾分無辜,季念微微俯下身平視着她,輕柔地在她腦袋上揉了幾下,幾縷發絲落下 :“季念就這麽不受你待見?”

女孩肯定地點了點頭,繼而就聽到他說:“季念不僅會聽你的話的,也會任你欺負的。”

“……”

蘇純淳有些不明所以。

季念頓了頓,喉結滾動了兩下,“也只有你,才可以這樣。”

話語如輕輕飄的羽毛落在她心頭,一時間某些心悸直往外冒。

蘇純淳專注而認真地盯着他看,少年的神情輪廓從模糊到清晰,又從清晰到模糊。

只是酒精的作用很神奇,神奇到連眼前人的模樣,想在腦海裏刻畫下來,都難以成形。

溫潤的嗓音落在耳際,動聽而又撩人,“所以,欺負一個小乞丐,不如去欺負他。”

“你受的所有委屈,他會替你加倍讨回來。”

蘇純淳微微失神,清冽而又熟悉的氣息氤氲在空氣中,鼻尖的酸楚感愈加清晰,豆大的淚珠在眼睛裏滾動着,幾欲落下。

第一次有人這樣跟她說話,感覺自己像是被保護了一樣,很踏實,很安全。

可能是被酒精沖昏了頭,淚水格外的多,潤濕了眼角,順着臉頰徐緩着滑落下來。

少年的語氣很溫柔,如雨滴一般在心湖上蕩開漣漪。

“能不能不要加倍。”她用手背把淚拭去,很認真地說着:“幫我乘倍讨回來。”

“……”這貨要求還真高。

季念輕笑了聲,悠悠出聲:“乘以零麽?”

“……”

醉意填滿了整個人,腦袋暈乎地不像話。

聽到他這麽說,蘇純淳又轉了情緒,瞪圓了眼看他,只不過哭腔還是很明顯:“小乞丐,季念是給了你多少錢,你這麽不要臉地替他來氣我?“

說着,蘇純淳又伸手就捏住了他的臉,毫不畏懼地往左又往右地擰了幾下,使了好大一股勁,“給你兩個選擇。一,幫我把季念打一頓,二,我把你打一頓。”

“……”

估摸着蘇純淳真喝醉了,左三下右三下地擰了擰季念的臉之後才放開,一陣痛感在臉頰上蔓延着,遲遲無法抹去。

進了電梯門之後,蘇純淳就不讓他送了,伸手無情地按上了電梯按鈕,把他阻擋在外面。

盯着電梯在某一樓層稍稍停頓之後,這才放心地轉身離開。

季念嘆了口氣,她是喝了多少酒,才會醉成這樣,連他都認不出來了。

從口袋裏摸出手機,上面顯示着好多個來自陳芸的未接電話,眉眼壓了一下,餘光掃過屏幕上的時間,季念才發現已經接近十點了。

他把電話撥了回去,不過一聲,對方就接了起來,聽筒那頭傳來了急切而又焦灼的聲音:“你去哪裏了,都已經這麽晚了,我在家等的都急死了。”

“打你電話你也不接,補習班老師又說已經下課了,季念你知不知道,我剛才差點要報警了。”

季念沉默了幾秒,聽出陳芸語氣裏的擔憂,“媽,對不起,路上碰到個同學,她……”頓了頓,繼續說,“在路上暈倒了,我送她去醫院了。剛才沒顧得上看手機,對不起。”

平靜而又所熟悉通過電流波傳到陳芸耳朵裏,壓住了她的情緒,“你沒事就好。那你同學現在怎麽樣了?要不要媽過去找你?”

“不用了,我已經聯系她的父母了,現在我就回家了。”

陳芸嘆了口氣,“那你趕快回家,路上自己注意點。”

季念輕“嗯”了聲,就把電話挂斷了,剛才只顧着送蘇純淳回家,沒注意到時間,才害陳芸擔心,心頭不由有些愧疚。

一直以來,他都明白陳芸對自己投注了很多,只不多她的那份愛,有時候壓得自己喘不過氣起來。

路燈閃爍着暖黃的光線,在靜谧的夜色中尤為明亮,一盞又一盞,照耀着前方蜿蜒的路。

沉穩而又均勻的步伐落在地面上,季念擡起手摸了摸臉頰泛疼的那側,眉心一皺,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使了多大的勁,

只是想起蘇純淳那紅着眼睛,抽噎難過的模樣,煩躁的心情又随之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而又單一的情緒,說不清是什麽,感覺像是心頭被人揪住了一塊難受。

久遠的記憶飄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她哭了。

平時的她總是用嘻嘻哈哈的模樣來掩飾着,不想讓任何人發現她的苦楚與心酸,只會躲在角落裏,抽抽搭搭地哭着。

第一次遇見蘇純淳時,她就剛哭過。為了遮掩,她不讓人轉頭發現她那刻狼狽的模樣。

可殊不知,明顯的哭腔已然出賣了她。

第二天蘇純淳從床上醒來時,已經接近是十一點了。她從柔軟的床墊裏翻身下來,只覺得頭昏欲裂,整個人難受得動都不想動。

記憶完全斷片了,昨晚經歷了什麽,怎麽回到家的,又是怎麽上床睡覺的完全記不清了。

透過鏡子看到身上穿的還是昨天的那一身,蘇純淳漸漸定下心來,估摸着應該沒發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

只是腦袋裏隐隐約約浮現出一個人的模樣,五官模糊,面容清冷,殘留的記憶告訴她,這人的名字貌似叫做小乞丐。

蘇純淳有些後怕,慌忙打開了揣在褲兜裏的錢包,數着裏面的現金鈔票,又拿出消費的火鍋□□來看,一對,發現足足少了一塊大洋。

她估計是把那一塊打發給了難纏的小乞丐。

等到有些餓了,蘇純淳就點了份外賣。吃完又收拾了一下雜七雜八的,才去學校了。

晚自修的時候,腦袋還是脹得難受,頂着頭暈目眩,煎熬着才把作業寫完了。

說起來也是有些丢人,她喝的不過是低濃度的酒精飲料而已,怎麽就醉成那副模樣了,後遺症還這麽難受。

以後,打死她都不會去碰酒了。

周一早上,見到季念的第一眼,蘇純淳就笑出了聲。

望着他臉上顯而易見的紅痕,她調侃道:“季念,你是被人□□了嗎?”

季念陰沉着臉,冷冰冰的眼神若有似無地在她身上掃過,看樣子她是完全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麽了。

他輕“嗯”了聲,氣定神閑地在位子上坐下,轉而又乜了她一眼,“不是被人,是被狗。”

“……”

蘇純淳強忍住了笑意,長舒口氣,突然正色道:“那就好,要不然喬女士可能會誤會的。”

“……”

季念冷哼,眼眸裏帶着幾分漫不經心,“想得這麽多,怎麽不想想周六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聞見這話,不禁抖了個激靈,周六那天晚上?不就是她喝醉的那個晚上嗎?

一陣後怕,莫非季念派了人在跟蹤監視她?

連周末都要盯着她有沒有學習?這瘋狂的嫉妒欲……她只是個年級兩百啊,幹嘛非要盯着她不放?

越想越覺得膽戰心驚,她抖了抖肩膀,一把握住了季念的手腕,“季念大神,是不是只有我考了全段倒數,你才能放過我呀?”

“……”

下午最後一節是自修課,喬女士從門口進來,就把蘇純淳叫了過去。

她手裏捏着蘇純淳昨晚上放在她辦公桌上的檢讨書,神情不悅,語氣尖酸又刻薄,“蘇純淳,你的檢讨書寫的還真的自成一派啊。我讓你寫的是在學習上和季念的差距,你看看你寫的什麽?”

“……”

蘇純淳反駁:”我寫的就是學習上呀。”

“你這麽說,是覺得自己寫得很好?”她抿唇,不等她回答,就先嗤笑了一聲,“那你把這一段讀給全班聽聽。”

“……”

蘇純淳看了下她大概手指大概指的位置,有些心虛。

悻悻然接過了檢讨書,她走到講臺上,清了清嗓子,“在關于’我和季念的差距在哪裏’這個問題上,我相信最明顯的一點,就是我和季念排名上的差距。他在全段名列前茅,而我卻只有全段兩百多的成績。”

她頓了頓,深吸了口氣,繼續讀下去:“但其實這只是表面上的差距,究其根本原因在于季念擁有一個善解人意的同桌,她每天都會按照他的要求,給他帶不少紅薯,這樣他能省下吃飯的時間用來學習。”

“而我的的同桌卻很不近人情,他每天故意在我面前吃很多紅薯,放出臭氣,來分散我的注意力,讓人無法專心學習。”

“其實我也不恨他,只是希望以後我的同桌能好好像季念的同桌學習,争取早日改過自新,學做文明的青年,不再污染浪費新鮮空氣。也只有這樣,我和季念之間的差距才能不斷縮小。”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訂閱!訂閱有紅包掉落呀~

謝謝大家支持正版~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