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盯着紙條上流暢而又熟悉的自己看, 蘇純淳就可以推斷出是季念寫的。

可原本放到不是蟑螂麽?難道季念趁她不在,偷偷換掉了?

她很快就将紙條重新塞回了藥盒裏,垂頭細細思索着季念到底是什麽意思。

字條上面寫着的“別犯蠢了”, 咀嚼起來像是季念在和她舉白旗投降。

難不成是他得知了自己無比靜谧的計劃之後, 害怕變成年級第十, 才來和她示弱?

越想越覺得這個邏輯沒有問題, 看來季念這是怕她了, 不敢再來招惹她了。

頓時心情舒暢起來,蘇純淳收拾好剩餘零七八碎的, 就站了起來。

衛生委員給她分配了拖地的任務, 只是掃地的同學拖拖拉拉到可五點多才完成,和蘇純淳搭檔的另一個同學又中途逃走了, 結果只剩下她一個人留到最後, 完成了打掃。

檢查完門窗是否關緊之後, 蘇純淳就離開了教室。

暮色漸深, 黯淡的灰黑色鋪滿了無邊無際的天空, 映得走廊的路不太能看清。

蘇純淳拿出手機,打開了照明燈,霎時視野變得光亮起來。

一圈圈光暈擴散在漆黑的樓道裏, 她大着膽子往前走去, 卻依稀聽到有窸窣腳步聲從樓上傳來, 在空蕩的樓道內顯得陰森森的。

順着聲源處往上邊照去, 若隐若現有人影。

光從遠處照射過來有些刺眼, 少年眯了眯眼, 下意識地伸手遮擋了一下,不緊不慢邁着步子走了下來。

黯淡而寂靜的環境裏,盡管有光照着, 蘇純淳還是有些害怕。

都這個時間了……怎麽還會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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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口氣,估計是平時恐怖片看得太多,這樣緊張的氣氛下,腦海裏頻頻閃現出某些血腥又驚悚的畫面,

頓了幾秒,剛要轉身提步離去,就被人叫住了,吓得她肩膀抖了一下。

“蘇春蟲。”頭頂傳來的谙熟的男生,深沉而又沙啞。

會這麽喊她的人,只有季念。

倏然松了口氣,幸虧是他,而不是什麽血腥的殺人惡魔。

她順着聲音方向看去,手裏的照明燈也跟着移了方向。光線照過去,少年一身常規的校服套裝,卻仍是挺拔如松,氣質不凡。

“你差點吓死了我了。”蘇純淳拍了兩下胸脯,驚魂未定。

季念微微眯眼,下意識地擡手遮住了照射過來的光,“把燈移開。”

“哦。”注意到他的動作,蘇純淳輕應了一聲。

原本還想問他為什麽會在這,話未出口就想起來今天是周五,他慣例要在陳老頭那補習,所以呆到這個時間點。

腳步聲均勻而沉穩,季念一步一步從階梯上走到她面前,“怎麽這麽晚才回去?”

“剛做完大掃除。”她悻悻然答道,繼而将手裏的光挪到了樓梯下行的方向,“學校怎麽都不點燈?是不是我們的學費教的太少了呀?”

“去掉‘們’,你以後确實可以多教點學費 ,”季念神情淡淡,“畢竟你眼瞎,教起來難度大。”

“……”

蘇純淳悶悶地撇嘴,往邊上撤了半步,後背貼在冰涼的牆壁上,給他讓出一條道來:“你先走吧。”

“嗯?”季念的臉隐在半明半暗之中,“我不介意和眼瞎的人一起走。”

“……”

蘇純淳冷笑,“沒想多了,我是不想讓你蹭我的光。”

“……”

不甚明朗的光線淺淺落在她臉上,季念牽起嘴角,朝着她地方向邁了兩步,一股冽淡漠的氣息随之攏了過來,“蘇春蟲,你是不是蠢。”

嘴上雖罵罵咧咧,可語氣卻柔軟溫和,直直灌入她整個耳廓。

她幾乎是被季念籠罩在身下,微微擡頭就碰到少年突出的喉結,再往上便是緊致完美的下颚線條,這麽近的距離,顯得格外性感,蘇純淳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不知為何,一時間心跳像漏了半拍,臉頰在黑暗中微微發燙,連脖頸之處都感覺癢癢的……

屏息凝神着,四下靜得能聽到季念胸腔處均勻的心跳聲,以及鼻腔內微弱的呼吸聲,可蘇純淳仍是覺得很吵,大腦轟鳴聲一片。

“季念,你靠得那麽近要幹什麽?”她莫名惱羞成怒,周身被強烈的男性荷爾蒙包裹着,“你都不知道你身上很臭嗎?”

他的神情始終隐在暗淡的光線中,只是微微俯下身,下巴就蹭到了她柔軟的細發,。

有意無意的觸碰最是撩人,季念的清冽而炙熱的呼吸仿佛熨帖在她的耳側,咫尺之間,激起了她不由地顫栗了幾下。

“蘇春蟲,你擋在這裏,我怎麽開燈。”他冷酷而泰然的聲音落在頭頂,把她從失神之中拉了出來。

說完,手就準确無誤地在落在了蘇純淳腦袋邊的觸碰按鈕上,“啪”的一聲,頭頂瑩白素淨的光在點亮,視野亮了起來。

還沒适應突如其來的明亮,蘇純淳下意識地微阖雙眸,正要擡手去遮擋光線,就聽見少年漸行的腳步聲中夾雜了一句話:“你身上也不香。”

“……”

冷冰冰,被熨燙的耳廓倏然冷了下來,剛才那份心悸也随之沖淡。

一定是樓道太黑了,她才會産生這樣的錯覺。

蘇純淳關了手機裏的照明燈,緊跟在季念後面下去,至此她才知道原來每層樓的牆壁上都裝了觸碰燈,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秋風一卷,把蘇純淳的臉吹得泛紅,額間的碎發也亂了。她跟在季念邊上,兩人一同從校門口走了出來。

“季念,我想……”她擡起微亮的眼,小心翼翼地偏頭去看他。

話說到一半,迎面就有輛自行車橫沖直撞過來,“叮叮叮”的響聲不斷,在提醒她注意避行。

剛要從蘇純淳身邊擦過,季念就扣住了她纖弱細嫩的手腕,把她往自己這邊帶。

少年的掌心微冷而幹燥,覆蓋上來的一剎那,隐隐有酥麻觸電從那處蕩開,她微微一怔,反應過來時,擦肩而過的自行車已經揚長而去,而季念也松開了她的手。

“專心走路。”他皺着眉頭,語氣冷淡得沒有一絲溫度。

她不鹹不淡地“哦”了一聲,和他稍稍拉開一點距離,目光卻直視着前方的路況,生怕再發生一次類似的事情。

“其實……我剛才是想說……”話再一次沒說完,就又被打斷了。

只不過這次打斷她的是季念,他停了下來,在路邊站定:“蘇春蟲,要麽閉嘴,要麽走我內側。”

強硬又生冷的語氣讓她不敢反抗,不知為何,她感覺季念像是在生氣。

“那我走裏面吧。”蘇純淳一邊說着,一邊從從他面前過去,走到了內側。

兩人并肩向前走着,被打斷了思路,她想了一會才終于記起自己要說什麽,“其實我剛才是想問問你,下個星期就要期中考了,這個周末你有沒有時間能幫我複習一下物理呀?”

用餘光窺測了季念一眼,蘇純淳繼續說:“你也知道的,我物理成績确實挺差,如果這次沒考好的話,我可能就要跟你一樣淪為陳老頭的保姆了,還要給他脫鞋洗腳,你忍心看我這樣嗎?”

“……”

季念偏頭掃了她一眼,目光含着幾分煩躁,可心頭的霧霾卻在緩緩散去。

沒聽到聲音,蘇純淳以為他在婉拒,暗自嘆了口氣,嘴角彎了起來,故作輕松地口吻:“算了,我還是自己複習吧,你周末肯定也要自己複習的,我就不麻煩你了。”

她的失落顯而易見,只是想到母親嚴苛的管教,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借口出來。季念眉眼壓了下。冗長的沉默過後,還是出聲了:“周日早上十點。”

像是沒反應過來,蘇純淳埋在胸前的倏然擡起:“什麽十點?”

季念重複了一遍,“周日早上十點,複習物理。”

聞聲,蘇純淳驚喜地眨巴了兩下大眼睛,盡管季念的态度不太友善,可還是很高興:“那我們約哪呀?”

季念舔了舔唇,微微思索:“你家門口的咖啡館。”

“……”

“我家門口的咖啡館?”蘇純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幾乎是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我家在哪?”

這麽一問,雙方都陷入了沉默。蘇純淳也想起來季念之前送她回過家的事。

只不過最近她一直在裝傻,對之閉口不言而已。蘇純淳也只想就這麽僞裝下去,畢竟那天她在季念面前又哭又鬧,想一想就覺得很尴尬。

實際上,那天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她已經完全記不清了。她只記得那個晚上季念一直陪在他身邊,還記得他從自己身上坑走了一塊錢,僅此而已。

其餘細節,模糊成了一片,散落在腦海各處。

“我在學生信息表上看到過。”季念答得不緊不慢,完全不像是撒謊,

“……”信息表上她填得根本就不是這個地址。

蘇純淳不太自然地“哦”了一聲,也沒揭穿。她只是有些奇怪,季念為什麽要隐瞞,難道不止她一個人做了變态的事,季念也做了?

這種事情,細思極恐……

蘇純淳不願意再糾結下去了,抛開心頭的紛紛擾擾,揚起唇角,“那就這麽說定了,就約公交站牌前邊的咖啡館,你可不要食言呀。”

季念輕“嗯”了一聲,答應下來。

公交車站離學校不遠,蘇純淳走到的時候,公車恰好來了。她匆匆和季念揮手告別,就趕着去追車了。

車內比較擁擠,司機特意多停了會等乘客調整好位子,蘇純淳站得離上車門很近,幾乎要被擠出去。

扶着邊上的欄杆穩穩地站着,不一會卻發現季念也上來了。

她心中起疑,對他連忙擺了擺手,生怕他浪費了不必要的時間:“你不用你送我回家,快下去吧。”

“……”

季念從口袋取出兩枚硬幣,随着一聲脆響,滑進了放進投幣箱內,一字一句:“我回自己家。”

“……”

為了掩飾尴尬,她幹癟癟地笑了一聲,“季念,要不我送你回家吧,就當做報答你幫我複習。”

季念掀眸看她,滿是嫌棄:“那我還是別幫你好了。”

“……”

路況很好,車流通暢。前面一站不少人下了車,這下車內頓時空了大片,空氣都流通起來。

蘇純淳往裏面走去,季念跟在她身後。

盡管空了不少,可車內還是沒有多餘的座位,蘇純淳站在他邊上,握着邊上的柱子,站得很穩。

她放空自己,注視着窗外的燈火,忽而感覺有人扯了扯衣角。

一聲“純淳姐姐”傳來,她下意識地聲源方向看去,這才發現是以前鄰居家的小妹妹。

蘇純淳彎下腰,和她打招呼。

“姐姐,這是你同學嗎?”小妹妹打量着同樣穿着校服的季念,伸手指了指,“長得好帥啊,感覺比電視裏那些明星還要好看,我感覺是我見過最帥的男生了。”

“……”這誇得太過了吧。

蘇純淳偏頭看了他一眼,不甘心別人這麽吹他的彩虹屁,故意嘆了口氣:“其實這不是我同學。他只是我家保姆,每天在家裏打掃衛生,為我脫鞋、洗腳、捶背……各種事情都幹。”

小妹妹“啊”了一聲,明白似的地點着腦袋,看向季念的的目光裏帶着些許同情與憐憫。

看到她這個反應,蘇純淳感覺目的達成,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可偏頭就對上了季念略帶戾氣的雙眼。

有種要生吞活剝人的氣勢……

蘇純淳幹癟癟地對他笑了笑,就默默垂下了頭,只覺得周身一片陰冷。

過了會,鄰居小妹妹快要到站了。

下車之前,她伸手去扯了扯季念的衣角,聲音奶聲奶氣,像是很頭痛地說着;“大哥哥,你是有什麽勇氣和純淳姐姐做同學的呀,感覺她腦袋常常壞掉,好像不太正常。”

話音剛落,季念就低下頭來,渙散的目光染上些許笑意,對她道:“純淳姐姐腦袋是經常會壞掉,所以——”.

“大哥哥打算下個月帶她去換個。”

聽見這話,小妹妹仍是皺眉,一臉擔心:“別下個月了吧,就這幾天好了。再這樣下去,‘純淳姐姐’可能真的要變成‘蠢蠢姐姐’了。”

季念低笑了兩聲,微微偏頭看了眼蘇純淳:“好,大哥哥答應你,不會讓‘純淳姐姐’變成‘蠢蠢姐姐’的。”

兩人的對話清楚地落在蘇純淳而裏,她像是被擺了一道,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在奔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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