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季念嘴角那抹的笑容個格外刺眼, 蘇純淳看着就覺得心頭一股火冉冉升起,她看起有那麽蠢麽?
悶悶地抓着手裏的杆,她目視前方假裝無事發生。等到鄰居小妹妹下車之後, 季念才帶着幾分譏笑地叫了她一句:“蠢蠢姐姐?”
即使是她先惹季念, 可聽到那聲“蠢蠢姐姐”, 還是心頭不爽。蘇純淳轉過腦袋, 模樣不快:“你只是我家保姆, 不要亂攀關系。”
察覺出她的情緒,季念悶哼一聲, 低啞着聲線:“蘇春蟲, 我是你家保姆,那你是誰家保姆?”
“……”
不用明說, 蘇純淳就知道他暗戳戳指的是誰。被季念抓着把柄, 她只好收斂起小性子, 裝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算了, 我是你家保姆行了吧。”
見她敗下陣來,季念散漫地拉長話語:“不好意思,這麽蠢的保姆, 我家不需要。”
“……”
蘇純淳啧了一聲, 就再沒說話, 如今她就應該做一只縮頭烏龜。
估計是這幾天晚上惡補物理到深夜, 睡眠嚴重不足的緣故, 不知不覺中, 蘇純淳覺得視線越來越迷糊,站着都幾乎都要睡着了。
下車時,也是被季念拽着手腕才醒過來, 迷迷糊糊地跟在他後面下了公車。
被他拉着走,蘇純淳狐疑道:“你家也住這附近?”
季念把她帶下車,就松開了手,掌心處還殘留着些許餘溫,“你有意見?”
“……”
也對,她才管不到季念家住在哪裏。
神志不清地走了一段路,蘇純淳才差不多清醒過來,想到剛才鄰居家小妹妹誇季念好看的話語,她不由自主地偏頭看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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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她突然想驗證一下季念是否真的當此美譽。也許是坐了太久的同桌,少年的美色早就被他那張臭嘴給消磨光了。
城市萬家燈火,星星閃閃爍爍,他的臉龐在暖黃路燈的映襯下,似乎還真有那麽點姿色……
沿着熟悉的街景往前走,蘇純淳偷窺完完畢,就将頭擺正了,忽然之間她腦袋裏出現了那麽點奇異的想法,試探道:“季念,要不你以後試試女裝?”
“……”
季念抿直了唇線,淡漠的聲線從近處傳來,“怎麽,你有這個癖好?”
“……”
蘇純淳咬唇,猶豫了一會,還是說了出來:“其實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你要好好保護自己,畢竟現在女流氓也不少,如果你要是穿女裝的話,可能會稍微安全一點。”
說着,她又嘆了口氣,“你看剛才我鄰居家的小妹妹這麽小,就知道你長得好看了,要是年級再大點的,還不把你吃幹抹淨了?”
“……”
他的臉龐攏在忽明忽暗的燈光裏,情緒隐忍,“那你覺得呢?”
一時沒反應過來他什麽意思,蘇純淳頓了下才說:“嗯……反正我覺得你可以試一下女裝。”
“……”
倏然間季念停下步子留在原地,喉結滾動,喊住了她,”蘇春蟲。“
聞聲,她回過頭去。少年的面容即使被夜色遮蓋着,卻仍然顯得俊眉絕倫,那雙深邃烏沉的眼底倒映着點點星光,如一汪潭水,深不可測。
“怎麽了?”她轉過身去,挂在耳際的頭發不聽話地落下。
季念平狹的桃花眼微挑,像是被夜色浸染那般深沉,“我的意思是——你覺得我長得如何?”
少年嗓音低沉清冷,語調微微拉長,不薄不厚的唇瓣中說出的字眼像是帶着深意,将周邊的嘈雜喧鬧全部隔絕在外。
不知為何,蘇純淳有片刻的怔然。
他問她自己長得如何,這是什麽意思?在自戀麽?
沒等蘇純淳張口要答,季念就往前邁了一步,眼底映着女孩略微失神的神情。
季念足足比她要高了一個半的頭,微微俯下身去,就把頭湊到蘇純淳眼前,面上挂着疏懶而又漫不經心的笑意。
四目相對,剎那間眼底全是他的模樣,五官放大了好幾倍,看着就如同畫布中走出的俊朗少年,連同他身上清淡好聞的氣息都包裹了過來。
這個世界仿佛靜止了,蘇純淳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幾下,耳邊似乎只能聽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毫厘之間,似乎只要她往前挪動一點,兩人的臉頰就會貼在一起,“嗯……我……”
支支吾吾的綿軟聲音落在心上,癢癢的。季念喉結一哽,眼底的笑意随之蕩漾開來,“嗯?有這麽難回答?”
“……”
微微拖長的尾音夾雜着滾燙的氣息灌入耳中,蘇純淳措不及防地抖了一下肩膀,似曾相識場景讓她霎時聯想到之前在樓道裏的畫面。
莫名覺得口幹舌燥。
而下一秒,蘇純淳擡手就捏住了少年近在咫尺的臉,有棱有角的面容上似乎沒有一絲贅肉,不太好上手,她悶悶出聲:“你長得挺顯老。”
“……”
“肉質這麽硬,一看就是煮老了。”
“……”
季念冷冷地扯唇,把她的手從自己臉上拿開,背也跟着直了起來:“蘇春蟲,過幾天帶你去換個不蠢的腦子。”
“……”
“順便——換雙不瞎的眼睛。”
“……”
—
兩人在蘇純淳家小區門口分道揚镳。
柔和的月光與絢麗的燈光融合成一片,映在水裏化成了片片搖曳的光影。
實際上季念應該是在下一站下車的,而從這到到家的距離其實也不算太遠,他沿着盞盞明亮的路燈靜靜走着,不知為何,心情莫名煩躁。
怎麽感覺蘇純淳就像是個沒心的家夥,永遠和他不在一個頻道?
回到家裏,陳芸已經準備好了飯菜,今天父親季琰也在家。
進門的時候,季念就能感覺出來氣氛的壓抑,就像是被籠罩在一片深海之中,透不過氣。
放下書包,把手洗幹淨,陳芸就趕忙讓他過來吃飯了。
飯桌上,靜得幾乎連根針掉下裏的聲音都能聽到,空氣中只剩下筷子夾動以及咀嚼飯菜的聲音。
很快季念就吃完了,在離開之前,父親季琰把他叫住了。
他臉色肅穆,帶着褶皺的臉上冷得有些滲人,“季念,我不知道為什麽你的房間還會出現這種東西。”
說着他将一臺游戲機和幾盤游戲碟放到了桌面上,“啪”的一聲巨響在空蕩的房子裏傳開。
凝視着被擺在臺面上的那些物品,季念眉宇之間很是平靜,絲毫看不出心情有任何的波動。
“怪不得成績只能停留在第二,我看就是這些害了你。”他語調抑揚頓挫,帶着幾分恨鐵不成鋼,“我讓你媽把這些收起來了,為的就是讓你專心學習,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
“你看看你,你幹了什麽?”
說着,陳芸拍了拍季琰的手,讓他不要動氣。
四周的氣氛幾乎要凝固成冰,季念正襟危坐,擡眸淡淡地注視着對面坐着的兩人,胸腔內卻有一股火在無端燃了起來,“媽,我已經不是小孩了,您為什麽老是不經過我同意,随意亂翻我物品、”
沒等陳芸說話,季琰就搶先一步說:“季念,你也知道你不是小孩了,這些游戲害人,你難道自己不清楚嗎?如果你要是再這樣下去,你能考得上華清大嗎,我的公司以後能放心交給你嗎?”
“我實在不想聽到別人說我季琰的兒子只是個第二名,只是個整天只知道玩游戲的廢物。”
拳頭似乎已經在看不見的暗處緊緊捏起,季念正視着他狠厲的目光,絲毫不懼。他頓了頓,義正言辭地開口:“爸,難道我生下來就是為了您而存在的嗎?”
“為了繼承您的公司?為了讓您有個能考第一名的兒子?還是只是為了滿足您所謂的虛榮心?”
“你……”季琰眼底閃爍無法遏止的怒火,一只手即将擡起,“季念至少我把你生下來不是為了讓你來氣我。”
見局面越發收不住了,陳芸趕忙拉住了要站起來的季琰,一邊攔着不讓他動手,一邊用眼神示意季念趕快回房間裏去。
情緒如常鎮定,季念起身直接回了房間,只留給兩人一個冰冷的背影。
隔着房門,季念也能聽到父親暴跳如雷的話語,心頭像被濃重的雲霧蓋住,種種複雜而不甘的情緒冗雜在心頭,他的臉色有點青起來,額上的青筋突突漲了出來,
原來他在父親心中只是一個只能得第二名的廢物……
原來他讓父親這麽丢臉……
原來他什麽都不是……
其實從小時候開始,季念就很讨厭學習。在父親與母親的施壓下,除了游戲以外,他似乎對任何事物都失去了興趣。
游戲世界中創造出來的人物、情節與畫面,像是擁有神奇的魔力,深深吸引着他的眼球,而這并不是父親口中所說的玩物喪志。
在還沒有開始上學的之前,他總是一個人被可憐兮兮地扔在家裏,吃飯永遠是有上頓沒下頓,常常被父親勒令去讀一些完全不是這個年紀的孩子該看的書籍,還需要去完成好幾百道的算術題……
而等到了上學以後,母親成為了全職太太,整天像是監控器一樣牢牢是掌控着他的生活。
父親和母親總是按照最高的标準去要求他,而季念也永遠在努力達到家長對他的期望,只是有時候确實力不從心。
記得那是他才剛上小學,小季念把只考了19分的語文試卷藏在了書包裏,被母親發現以後,不僅遭遇了一頓毒打,還從此過上了昏天暗地的補習班生活,
母親告誡他要是下一次語文成績沒有拿到90分以上,她就将所有的游戲碟都收起來,不準小季念在那上面浪費任何時間。
可是盡管已經很努力了,但在下一次的考試中他還是只拿了30多分,理所當然游戲碟被收了起來,他的快樂也被剝奪了,童年中漸漸會剩下暗淡的灰白色。
苦澀的回憶就像一抹失去色彩的光,被麻木與酸澀充斥着,季念毫無回想起來的欲望,只是那份苦楚卻早已停留在了內心最脆弱的部分。
微微一觸,悲傷就會不由自主地蕩漾開來。
他眉心緊緊皺着,嘴裏像是含了又苦又澀的中藥。
忽然書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有了電話打了進來,是個未知號碼。
季念斂了斂煩悶的心緒,還是把接了起來,聽筒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喂,是季念嗎?我蘇純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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