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蜷縮着的腳掌牢牢抓在地上, 踮起的高度,還不到少年眼眸之處。
她胳膊伸得老直,就跟直沖雲霄似的, 指尖稍稍費力, 在他頭頂黑硬的發絲間來回穿梭着。
一個微小的動作, 将兩人的距離拉得很近。
少年身上幽沉冷冽的氣息, 鑽進鼻尖, 就像是罂粟,讓人欲罷不能。
季念深黑色的瞳眸像是黑洞, 意味不明, 仿佛任何情緒都能輕易藏在其中。
他往後退了兩步,避開她的動作, 像是記起某件事情, 不悅出聲:“蘇春蟲, 剛才我在跑步的時候, 你喊什麽了?”
“……”
來了……來翻舊賬了……
不過聽這語氣, 他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蘇純淳把高擡起的手放下,委屈巴巴地咬唇,極為誠懇地解釋道:“我在給你加油。”
“……”
她那也算加油?
季念眉心皺起, 煩躁的心緒又湧上來:“我怎麽覺得你是在挑釁?”
“……”
她是真的在很認真地喊加油, 只不過用的方式隐晦了些, 怎麽就成挑釁了?
太冤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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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純淳眨着杏眼, 苦澀地幹笑兩聲, 不知道往下接什麽話語。
捕捉到她躲閃的目光, 季念悶哼,嗓音沉得像埋在地底的石頭,低聲反問;“那麽多人, 你唯獨只挑釁我一個,是什麽意思?”
“……”
“想我跑不及格?”
“還是——想引起我注意?”
“……”
蘇純淳啞口無言。
雙手緊張得背在身後,微微用力的指關節處已然泛白,指尖在反複摩挲着。
想、引、起、我、注、意?
這個六個字眼,帶着他清潤的嗓音一溜煙滾進了耳廓中,酥酥麻麻的,帶起一陣緊張的戰栗感。
若是往常,蘇純淳一定會回敬他一個白眼。
可此時,眼皮就像是被寒冰凝固住了,動都沒法動。
唯一能做的就是,目不轉睛地凝視着他。
“嗯?”不見她有反應,季念挑眉,從胸腔內悶悶地扯了句,“不回答當你默認了?”
“……”
默認怎麽可以!
“我……我……我沒想引起你的注意。”她支支吾吾地否認,眼神飄忽不定,忽然之間瞟到了站在跑道邊的老師,随口扯謊:“我其實……想引起體育老師的注意。”
情急之下,她只能這麽藏匿自己的心思。
怕他不信,蘇純淳又重複了遍:“沒錯,我就是想引起體育老師的注意,我覺得他太帥了,man炸了,所以我剛才才會跑這麽快,為的就是早點能見到他。”
“……”
順着她說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年過五十的禿頭老師,手握計時器眺望遠方,大腹便便的身材,幾乎能把穿在身上的衣服撐破。
季念彎唇笑了,話語裏含着笑意:“喜歡這樣的?”
蘇純淳的目光徘徊在那位體育老師身上,下意識地抿緊了幹澀的唇,她這個說法,确實不太合理。
可她還在硬撐;“怎麽,你瞧不起這樣的?”
視線挪回來,此時季念額頭冒出的汗水,已經被風吹幹了,臉色冷冷清清的,恢複了如常高冷的模樣。弱弱的光線下,喉結不自覺地一滾,棱角分明的側臉很清晰。
心跳一下,又一下,幾乎要沖破防線。
為什麽他要長成這個樣子?這麽好看。
季念望着她失神的模樣,嘴角笑意若隐若現。
半晌後,淡淡搖頭:“不是瞧不起,只是覺得你這樣不太好。”
“怎麽不好了?”蘇純淳繼續把編造的謊話說下去。
季念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咬字很清:“他已婚。”
“……”
蘇純淳咽了口唾沫下去,被他的話堵得啞口無言。
等收拾好淩亂的情緒,才措辭反駁:“你又不是他老婆,你怎麽知道他已婚了,可能人家還在找尋真愛呢。”
季念掃了眼那老師無名指上的婚戒,而後目光又落回到她身上:“還挺倔,你想成為他的真愛?”
“……”
“還是——就這麽喜歡已婚的?”
“……”
蘇純淳悻悻然咬唇,感覺自己的處境像是被逼到了局促的犄角旮旯處,暗無天日。
猶豫半晌,破罐子破摔:“我就是喜歡已婚的,關你什麽事?”
“……”
不關他的事?他可沒有二婚的打算。
季念輕笑,擡手将落在她發絲上的柳絮撚去,語重心長:“其實未婚的也沒那麽差。”
一本正經的語氣讓她産生了種勸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錯覺。
她也沒再跟他置氣,順着給出的臺階往下爬:“那我再考慮考慮吧,反正我年紀還小。”
“……”
天氣陰沉沉的,像是有大雨瓢潑的氣勢,外頭風大,氣溫也不高。
兩人站在這聊了會天,蘇純淳就有點冷了,忙拉着季念回教室去。
踩在平坦的階梯上面,蘇純淳側眸偷偷打量了他一眼。
像是有話要說。
憋了老半天,在爬上好幾節樓梯過後,她才嗫嚅開口,強調道:“季念念,其實……剛才跑步的時候,我真的是在給你加油。”
聞聲看去,軟綿綿的聲線落在耳際很真誠,不像是在扯謊。
可想到她重複了三遍的那兩句話,季念仍是頭大與懷疑。
也不打算再和她在這個問題上,有過多的糾結,季念只是很淡地“嗯”了一聲。
閑庭信步,繼續往樓梯上走。
如此漠然的回答,顯然不是蘇純淳想要的。
吃力地往上爬着,又走了幾節樓梯,憋不住話,又開始絮絮叨叨了:“季念念,我上次不是跟你說有個男生跟我表白嗎,他被我拒絕了之後,還一直來找我,搞得我都有點動搖了。”
“如果有女生這樣對你的話,你會不會像我一樣啊?”
喋喋不休的話語像風一樣鑽入耳朵裏,季念沒什麽情緒的回給她兩個字:“不會。”
“……”
太無情了吧。
那她要是一直追的話,季念是不是也不會動搖?
還沒等她說話,季念就又開口了,語氣冷冰冰的,表情也是凝重而肅穆:“那個追你的男生叫什麽?”
“……”
他關注點怎麽這麽奇怪。
一時間,蘇純淳也想不出來拿誰當擋箭牌,轉而反問:“你問這個幹什麽?”
“不幹什麽。”他盯着蘇純淳看,淡淡扯唇,冷靜而克制,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只是想提醒他一下,‘臉’這個字怎麽寫。”
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卻道出種威逼利誘的壓迫感。
蘇純淳背脊一涼,剛才季念是在罵她不要臉嗎?
算了,她好像的确挺沒臉沒皮的。
“既然你這麽說,我還是不告訴你他叫什麽了吧。”她嘆口氣,垂眸感嘆:“要是被他知道,我有你這樣的朋友,他肯定會覺得我跟你是一種人。”
“……”
“我是哪種人?”季念挑眉反問。
“知道一個‘臉’字怎麽寫之後,就開始臭顯擺的小學生。”她語氣篤定,氣勢絲毫不輸,“我會寫好多字,有跟你炫耀過嗎?”
“……”
狡黠地笑了笑,她自顧自繼續說:“所以說這就是我作為高中生和你作為小學生最顯著的差別。”
有些口幹舌燥,咽了下口水,斬釘截鐵地下了個結論:“你太孩子氣了,一點也不成熟。”
“……”
季念不語,任由她一次性說完。
教室在教學樓四層,蘇純淳話音剛落,才到達第三層。
等到耳根子終于清淨下來,季念才瞥了她眼,眸中淬着冷若冰霜的寒光:“你要是敢動搖,我頭給你擰下來。”
“……”
是說剛才她胡編亂造的那件事嗎?
思忖陣,好像沒錯。
那麽同理可證:如果她追季念,讓他動搖了,那他就會把自己的頭擰下來?
這也太可怕了吧……
瞳孔倏然睜大,蘇純淳認為自己絕對是心理變态。
她為什麽會想和一個斷了頭的男人談戀愛?
可能是……殘缺的美?
從樓道裏拐出來之後,季念去了趟廁所,蘇純淳等在外面,哪也沒去。
腦海裏翻來覆去地在想,她到底要不要繼續追季念了。
和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相處,真的好難……更別說追了。
等到他出來以後,兩人才一同往教室方向走去。
可能是想得太過入神,連鞋帶散了都沒注意到,再加上另一只腳不小心踩到,連人帶身體都往前面撲了過去。
倒黴……
角度驟然遞減,時間線上的每一幀,卻在此刻漸漸被放慢,近乎凝滞。
季念比她走得快些,注意到身後的動靜,微微側身,在落地之前,就接住了她嬌小的身體。
他俯身下去,雙手下意識地扣在她的後背上,像一堵高牆,牢牢地撐着,與重力對抗,不讓人倒下去。
女孩體态輕盈,幾乎沒什麽贅肉,只是由于站姿角度的問題,他還是費了點力氣,才把人攬起來。
然而不知不覺間,卻察覺到有道濕熱的觸感落在他的喉結之處。
綿軟細膩,像有彈性的果凍。
本能地往下看去,精致的下巴就與女孩的頭頂相撞了。
兩人都很疼,只是部位不同而已。
蘇純淳下意識地掙脫了他的懷抱,整張臉就跟喝了幾缸白酒似的,紅得沒法見人。
小巧柔軟的耳廓,也是全然滾燙。
她剛才好像做了一件很離譜的事情!
不僅僅是唇瓣不小心貼到喉結,她還控制不住自己,情不自禁地伸舌舔了一下。
只是一下而已!
大概0.01秒左右,她就立馬縮了回來,但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少年那處也是炙熱的。
跟她的臉有的一拼。
“我……我什麽都沒幹啊。”蘇純淳急于撇清自己,擡起一只手揉着發痛的頭頂。
她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就跟有意在掩飾什麽似的。
季念掀眸撇了她眼,骨節分明的手指沒有搭在與其相撞的下巴上,反而落在了喉結處。
那塊,仍殘留着濕潤與熾熱。
喉結倏然滾動,話語帶着些許輕佻:“蘇春蟲,得了便宜,還賣蠢?”
作者有話要說: 季念念:得了便宜,還賣蠢?
蘇春蟲:不賣蠢,賣……賣身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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