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齊王殿下一路奔波着實辛苦了,這杯酒老臣敬您。”

嶺南王笑着舉杯一飲而盡,穆子書緊了緊手中的酒杯,只低頭瞧着卻沒有要飲下的意思。嶺南王面色一沉,想着該不會是這小子看出什麽端倪來了吧。

“殿下為何不飲酒,莫不是嶺南的酒入不合您的口味?”

“這酒醇香味烈,想必是有些年頭的好酒,只是本王很是喜歡這涼山玉的杯子,玉潤晶剔倒是難得,入手帶着絲絲涼意,連着酒喝起來都有別樣的滋味。”

穆子書邊說邊舉杯小酌了一口,有些迷醉的閉眼回味。見他終于喝下,嶺南王安心的放下酒杯,雖說只一小口,但也足夠要了他的命。風夙在一旁看這老頭子笑的一臉和善,心裏的歹毒怕是無人能及。

“殿下若喜歡,老臣還有一套上好的送與殿下,全當是嶺南的小玩意讓您把玩把玩。”

“嶺南王如此舍得,本王就卻之不恭了。”

“殿下折煞老臣,承蒙陛下惦記我這把老骨頭,倒是勞煩殿下來回奔波了。”

兩人正你來我往客氣着,候在院外的舞姬魚貫而入,穆子書收回目光有些慵懶的靠在憑幾上,不動神色的在人群中尋找着熟悉的身影,果然在隊尾總算是瞧見了。

今日的她有着別樣的美,青澀中卻帶着勾人魂魄的風情萬種,幽若本就白,在穿上一身大紅的舞衣,更是趁着她肌膚勝雪,只是目光落到她盈盈一握的楚宮腰上,穆子書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墨憐生一進正廳就瞧見穆子書一副風流公子的模樣,眼神還如此放浪形骸的盯着幽若看個不停,他氣的臉色鐵青,但也知此時還不是發難得時候。

很快随着舞樂的響起,一衆人開始起舞,黑紅白三色的碰撞,似是表達着花神與凡間男子相愛注定的凄美結局。

此時的墨憐生看不見周遭的一切,只瞧見連幽若一身紅衣,蹁跹起舞的模樣。看到她一雙剪水雙眸,秋波流轉的望着他緩緩伸手相邀。

他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悸動,伸手握住她柔弱無骨的纖手笑着将她一把拉入懷中,另外一只手頗有些熟練的攔上她的纖腰。

感覺到懷裏人吓得繃緊後背,墨憐生聲音戲谑的在她耳邊快速低語。

“太瘦,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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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幽若聽到這聲音氣的立時拉下臉,險些控制不住心裏的怒火回頭給他一巴掌,怎麽又是淩楚!他到底什麽時候混進來的。

她就不明白了,他這樣跟着自己究竟圖什麽。可就算她心裏雖有千百個不願意如今的局面,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跳下去。

穆子書看到她那邊有些異樣,擡頭瞧見她身旁的男子和放在她腰上的手不悅的挑眉,他可不記得自己有囑咐過要做到如此逼真。

墨憐生熟練的配合着連幽若起舞,見穆子書看向這裏,伸手攬住連幽若的腰肢讓她與自己貼的更近,眼神挑釁的看向穆子書。果然這位八皇子的目光一下子陰沉下來,這丫頭怕是自己被惦記上都不自知。

“淩楚你夠了!”

“噓,小心被看出端倪。”

風夙感覺到身旁人一下子變冷的氣息,知道殿下這是生氣了,這些年相處下來他是看出殿下對幽若有着別樣的情愫,其實他心裏有些憤憤不平殿下吃着碗裏還看着鍋裏的。明明他身邊已經有了長歌,還惦記幽若。

他心裏雖有這想法卻不敢說出,不過簡林這小子今日難不成是瘋了,幽若的便宜他也敢占,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

只是今日的簡林看起來有些奇怪,似是高了些也清瘦了些,風夙越看越覺得哪裏不對,等接觸到那人看向這裏的目光,他一下子就認出來,忙彎身在穆子書耳邊低語。

“淩楚。”

嶺南王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似是沒發覺他們這邊的異樣,這老頭怕是見他喝了這酒就覺得萬事大吉了,他穆子書會如此草包看不出這酒中的問題,只是這個淩楚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裏,這個人他聽風夙說過是個武功高手,但心性卻很難以琢磨,而且對幽若很是上心的樣子。

一舞作罷嶺南王笑呵呵的又端起酒杯敬酒,穆子書依舊慵懶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見他又喝下一杯,嶺南王勝券在握的心又堅定一分。喝吧多喝些!怕是到了黃泉再沒這樣的美酒,只有那冰冷惡臭的忘川河水喝了。

穆天你殺我親兒,今日我便拿你兒子的命祭吾兒亡魂。

“這舞可還入的殿下的眼?”

“甚妙,這些舞姬一個比一個長得嬌美,本王瞧着竟有些醉了,不知是這美酒醉人還是這美人醉人。”

“殿下若想知,不如把這美酒和美人都帶回去好好品嘗下。”

聽到嶺南王的話,穆子書恣意一笑有些搖晃的站起身,風夙忙擔憂的出手扶穩他,晃悠悠的走向站在正廳中央的人。

“嶺南王此話有理,讓本王挑挑哪個才是醉人心脾,勾人魂魄的。”

穆子書邁着有些淩亂的步伐,圍着一群舞姬轉了好大一圈才幽幽的停在連幽若面前,擡手将她的手包在掌中輕揉,一旁的墨憐生見狀,擡手不帶一絲猶豫直接用力拍掉他的手。

啪的一聲脆響打破了大廳的安靜,穆子書咬牙切齒的看着這個壞事的人,兩人目光在半空相撞暗暗較勁誰也不讓誰,風夙一臉苦大仇深瞧了眼一旁同樣不知所措的連幽若,這算什麽事!

聽到聲響嶺南王探頭皺眉想看清楚發生什麽,卻因為穆子書和風夙的背影擋着,什麽也瞧不見他急的站起身想走過去,就聽到有人開口說話了。

“戲演的差不多了,齊王殿下又何必在捉弄嶺南王呢?”

穆子書目光冷厲的看着雙眼含笑的墨憐生,過了片刻才偏頭看向身邊的風夙聲音冰冷的下令。

“動手!”

一時間慘叫聲不絕于耳,刺鼻的血腥味鋪天蓋地而來,墨憐生強忍着胃裏的不适拉着連幽若快速跑出了大廳,穆子書沉聲不說話也跟着追出。

直到跑到後花園墨憐生才停下,蹲在樹邊幹嘔起來,連幽若見他如此本想好好嘲弄一番,可想到他雖然嘴臭行為有些放蕩,但自己也确實欠着他的恩情沒還。想着她還是閉緊嘴靠在一旁的樹邊不說話。

等他終于翻身有些虛脫的靠着樹,連幽若才掏出一塊帕子摔在他臉上,語氣冷淡。

“就閣下這樣還行俠仗義?淩少俠怕是沒殺過人吧,才會這樣聞不得血腥味。”

“終于讓你抓住可以嘲笑我的把柄了,我确是從未殺過人,我有那個本事卻不想,我不喜歡那種可以随便支配人命的感覺。”

見她淡淡一笑,墨憐生眼裏有些憂傷。

“你是笑我這想法很愚笨吧。”

連幽若瞧了眼他有些狼狽的樣子,又擡頭望向滿天星鬥,嘴邊的笑意滿滿綻放。

“你與我認識的一個人有些像,他也是如此,對什麽都是一臉悲天憫人的模樣,我本來很瞧不上他那樣子。”

“可你卻把心丢在他那了是嗎?”

她沉默不語,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收起起伏不定的心緒。

“你還是走吧,這裏不适合你,也別再跟着我,如你所見我就是一個滿身殺戮的人。不管你為什麽要跟着我,總之你我不是一路人。”

墨憐生坐在地上看着她離去的身影心裏不甘,又是這句話,他是墨憐生時幽若說他們注定不能在一起,可如今他是淩楚她依然說他們不能再一起,為什麽?

“我不在乎你是怎樣的人,我只知道我以前對你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出自真心的!”

連幽若微嘆口氣只當做沒聽見,穆子書見她走來想問些什麽,可還沒張嘴就被她先開口了。

“殿下走吧,那人并無惡意,還曾出手救了我幾次,想必這些風夙該和你說過。”

“既然你說他無惡意,我便信,不是信他,而是信你。”

“屬下謝過殿下,我去幫風夙。”

兩人回到正廳的時候,事情只剩下一些後續,除了府裏的奴仆嶺南王的家眷全部已處決,風夙見穆子書回來忙走到他身邊垂首小聲詢問一些事情。

穆子書表情有些凝重的閉眼沉思,似是做着什麽沉痛的抉擇,過了好一會才開口。

“父皇的命令鏟草除根。”

“屬下明白。”

得到允諾風夙帶着一行人退了出去,他則是負手走到被按在座椅上的嶺南王身邊,為自己斟了杯酒看着慘烈的大廳內橫七豎八的屍體,擡手将酒傾倒再地。

“這一杯酒是敬那些為你謀逆之心無辜慘死的親眷。”

“你為何喝了酒一點事都沒有,為何啊!”

“為何?”

穆子書譏笑的又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嶺南的酒果然要比靖安的更烈些。

“嶺南王大概不知修羅閣的主子是誰?我怎會拿自己的□□謀害自己。”

“你.....你!”

“嶺南王的十萬金本王就收下了,多謝了”

嶺南王怒瞪着眼前笑不露齒的人,才明白這斷頭臺是自己親手為自己鑄造的,天要亡他啊!連幽若站在一旁看着穆子書笑的一臉平靜出手結果了那人的命,這是要手染多少獻血才會做到如此坦然自若。

看到嶺南王倒地不甘怒瞪的雙目,似乎在惡狠狠的詛咒這世間的不公,以前連幽若只知帝王生來都是霸道唯我獨尊的,卻不知皇權天威容不得別人一絲挑釁,哪怕說錯一字也會斷送無數人的命。

“幽若,你可覺得本王心狠手辣。”

“殿下有殿下的想法,屬下不敢逾越評判。”

穆子書從心底痛恨如今的自己,可為了在皇室這潭污濁的渾水下活着,就必須舍棄最一文不值的良善,他所走的路容不得他去憐憫任何人。

“這裏的後事交與你,陛下的旨,意嶺南王府一個活口不留!”

穆子書扔掉手中已被鮮血染紅的絲帕,大步走出了大廳直奔風夙那,他怕那小子做事不夠狠絕。果不其然等他到的時候,風夙正抱着懷裏的東西對着井口面露難色。

“為何還不下手?”

見到身後劍眉微皺臉色愠怒的人,風夙有些懼怕的垂首不敢與他對視,穆子書上前接過他懷裏的東西,那是一個襁褓,裏面裹着一個剛滿月的嬰孩,那孩子笑的無憂無慮根本不知周遭發生的一切,也不知自己如今就站在生死的邊緣。

穆子書看到他烏黑滴溜溜轉的眼睛,心裏也是不忍,他記不起那是自己第幾次出的任務,那時也是如此他心軟放過了。可最後被父皇得知此事,罰他在悔龍殿跪了七天七夜,讓他親眼目睹那個孩子被餓狼撕碎,那小小的手掌飛濺到他的眼前,他看到那血腥一幕有些失了魂的開懷大笑。

“子書,朕的好兒子,這就是忤逆我的下場,下次若再敢這便是你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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