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元楚陽本在長松園內查看曬幹的草藥,聽到丫鬟的喊聲先是一愣,想了許久長清郡主是誰?等繞過彎來火速丢掉手中的東西,一路狂奔沖向飛霜苑。

連幽若伸手遮住有些晃眼的陽光,她這是在哪?是被救了嗎?那呆子在哪?她心急的扶着床欄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不知是沒睡夠還是睡得太多,只覺的自己身體軟綿綿提不上力氣,她松開手向前只挪了一步,重心一個不穩的重重摔倒在地。

元楚陽進來的時見她披頭散發狼狽的摔倒在地,急的趕緊沖上前扶起她,本想開口好好責備她一番,可瞧見她蒼白毫無血色的臉終是不忍只埋怨了一兩句。

“那些個婢女也着實沒眼力,怎的一個個全都跑了出去,你睡了大半個月了,好好在床上歇着,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将你從鬼門關拉回來。”

“他呢?”

連幽若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胳膊,元楚陽聽到她聲音裏的顫抖,帶着絕望卻也帶着期盼,他擡頭看向她泛起水霧的眸子,長嘆口氣,扶着她坐回床上。

“他還活着你可安心,絕塵師叔領着一個胖和尚先将你們兩人帶走了,我去給那個齊王送的藥。”

聽到他還活着連幽若揪着心的總算是放下,眼裏滑下喜極而泣的淚珠。

“有絕塵師叔照顧他你可安心,他傷勢比你重,我前幾日去瞧還是昏睡着,這事師叔牢牢瞞住了你也不用擔心,倒是你自己知道你如今的身份嗎?”

“我聽到她們叫我清平郡主,為何會要這樣叫我?”

“你救了齊王殿下,盛雲陛下說你立了大功就賜你清平郡主的頭銜,你如今不僅是盛雲的郡主還是仆射府的二姑娘,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親是盛雲赫赫有名的左仆射?”

“仆射府的二姑娘?我嗎?”

“不是你,難道是我不成。”

元楚陽好笑的看着眉頭深鎖一臉疑惑的人。看來是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像他一樣,一直以為元末是自己的生父,所以他才會一直隐忍這些年的折磨。連幽若摸上脖頸上的吊墜,她的記憶中倒是有關于身世的記憶,知道自己的父親似是有些錢的樣子。

她一直以為就是做生意的商人,沒想到卻是位高權臣,但她知道“母親”不願她和這邊扯上關系,只在臨死前才囑咐她,若有一日有人拿着同她脖頸上一模一樣的吊墜來尋人,她跟着走就可以活下來,也許會過得不好,但能活下來。

連幽若在想那個家大概是很不喜她們母女兩,這些才會不聞不問随她們自生自滅,正當她低頭沉思的時候屋外就響起一個雀躍的女聲,緊接是事另外一個女聲輕聲斥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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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姐你醒了嗎?”

“長雪你小聲些,她睡了這麽久又與你我不熟識,你這樣熱絡會吓壞她的。”

兩人邁步進了屋的就瞧見床上坐着一個人,正目光冷清的看着她們,陳長雪被她眼神冷的一瞬止住腳步,膽怯的低着頭一下子退到了陳長歌身後,拽了拽長姐的衣袖,心裏小聲嘀咕這個二姐姐眼神怎麽這麽兇?

見她這樣元楚陽忍不住偷笑,這慫包樣和自己當初見連幽若時差不多,不過他稍有些骨氣沒露怯,陳長歌見她面色還是蒼白一片,擔憂的開口詢問。

“二妹妹可覺得好些了。你昏睡的這些日子父親和母親一直擔憂的寝食難安。”

陳長歌笑盈盈的看着床榻上的人,說來自己與這個二妹妹也算是有過一面之緣,上次在修羅閣她們碰過一面,見她瞧自己的眼神滿是迷茫,本來舒展的繡眉又皺了起來,陳長歌忙微微一笑繼續道。

“我叫陳長歌比你稍長兩個月,是你的長姐。二妹妹是不記得我了嗎?我們可是見過的。”

“我記得你,你與齊王殿下。”

聽到她提到穆子書陳長歌的臉上不禁一燙,浮起淡淡的紅暈,連幽若目光下移瞧見她腰上挂的玉佩,心裏暗下明白人家為何聽到穆子書的名號就一臉嬌羞了,感情是準齊王妃。她記得當初自己順手牽來這塊玉佩的時,候穆子書跑來要時就說過這是日後要送給做他正妃女子的。

她本不善言談幾句下來屋子裏就沉寂一片,屋內的人都些不自在陳長雪一直好奇的偷瞄床上的人,乖乖這個二姐姐的性子怕是比大姐姐還要冷若冰霜。

元楚陽見這樣下去不行,這是會把人憋死的,他要趕緊想個法子。

“咳,嗯,長歌姑娘,幽若她才醒還需多多靜養,怕是不能....。”

“元公子說的是,是我和長雪唐突了,這半個月辛苦元公子了。二妹妹好生休息我們過幾日再來探望。”

“二....二姐姐你好生養身子。”

陳長雪說完拉着陳長歌一路小跑出了屋子,這天氣明明還燥熱無比,她方才在屋內卻感覺到寒意陣陣。這個二姐姐這樣厲害不知道肯不肯去嫁那個廢質子,若她不肯也怎麽辦?

“姐姐,我瞧二姐姐的眼神好兇,你說她會安分的嫁給煜質子嗎?”

“我也不知,瞧她性子有些孤傲同我們說話也是冷淡,怕是心裏怨恨父親這些年對她們不管不問吧!”

“可母親不是說當年是她母親使了見不得人的手段。”

“這話以後不可再說,尤其是在你二姐姐面前,逝者已逝再多的過錯也不該牽連下一輩,你若還想她安分的接受陛下的賜婚就安安分分的對她以禮相待。”

說到這陳長歌忍不住長籲短嘆,總覺得這樣做太過無情,可他們是真的別無它法了,若她認了如今的命嫁給煜質子,父親母親還有自己和長雪定會好好補償與她。

送走陳家兩姐妹,元楚陽快速折了回來瞧見已經躺下背對着他的人,癟嘴哼了哼他知道她沒睡。

“你怎的同別的姑娘不一樣,找到失散多年的家人不是應該笑逐顏開嗎?可你卻冷冰冰的倒像是和家人失散了般。”

“若你被不聞不問扔在外頭吃了十五年的苦,你會笑逐顏開嗎?我只知道如今仆射府将我認回去怕是另有目的。”

她這話一出元楚陽啪的一拍大腿,嘴裏不住的喊着。

“對對對!我也是如此認為的,我和你說前幾日我聽府裏的小丫鬟們碎嘴,說是陛下要從陳府中挑出一個姑娘賜婚給羅國的質子,羅國質子在盛雲的地位那自然是不言而喻,誰家姑娘嫁過去無疑都是跳了深不見底的火坑。那個長歌姑娘說是早就被齊王殿下瞧上了,至于那個三姑娘從你入了陳府,她比誰都關心你的死活,你這樣一說我就想通了他們是想讓你嫁給那個煜質子,心腸實在是太歹毒了!”

元楚陽說了一大堆,說的都口幹舌燥了,端起茶飲了好一大口,等了半天也不見榻上人回他一句。他擡眼瞧去只見榻上的人正蜷縮着身子輕顫着,哭.....哭了?

這一下元楚陽可慌了,他一直以為連幽若是天不怕地不怕,哭這種事不牽扯那個和尚她是絕不會掉一滴眼淚,可如今這樣傷心巴巴的哭着。唉!不過也對,若以後嫁了那個煜質子他和那個和尚就成不了了。

想着他想起身安慰下連幽若,可一想到她那要強的性子,怕是最不想被人安慰吧,元楚陽越想越覺得連幽若太可憐。

可榻上的人哪裏是哭,那是笑!連幽若将臉深深埋入錦被中整個人笑的都快合不攏嘴了,原來佛祖沒有舍棄她,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這是不是意味着她終于可以和呆子毫無阻礙的在一起。

這一瞬間壓在她胸口推擠成山的憂傷憋悶頃刻化為烏有,她只覺得整個人輕松了許多。往後的幾日元楚陽瞧見她嘴邊的笑容越來越多,有些覺得糊塗。

穆子書知道她醒了心裏很心悅,心中的大石也落地,可另外一塊卻變得更加沉重死死的壓住他的胸口,他怎麽也沒想到幽若竟是陳府丢在外養的二小姐。

他本想着讓她遠離墨憐生,眼看着目的只差一步就可成功了,可無形中自己竟親手将她送入了墨憐生的懷裏。他越想越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和長歌的賜婚聖旨已下,幽若與墨憐生的賜婚聖旨父皇也早已拟好。

若他再出手阻攔,以父皇多疑的心性怕是會懷疑他在謀劃什麽,為什麽會這樣,他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可縱然穆子書心裏再恨再不甘,大局以定再無任何回轉的餘地。連幽若醒的第七日總算可以不用人攙扶肚子行走了,這七日了她忍着想去見他的沖動,元楚陽說絕塵大師讓她安心在仆射府好好待着,不可輕舉妄動。

這幾日許多人來探望她,有的欣喜有的憂愁更有的對她強顏歡笑,她也實在心累懶着去猜想每個人的心思,不過倒是未見到那個生身父親。等到第八日的時候賜婚的聖旨下了,她心裏殘留的一絲不安也徹底消失了,這算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想着她忍不住莞爾一笑,一想到自己在花神節那日,滿嘴酸氣的嘲諷墨憐生讓他好好對陳家的姑娘,她就窘的不知如何是好,他現在是不是也同自己一樣,知道賜婚的是彼此而高興的輾轉無眠。

隔日她熟識了陳府裏的一切,聽說陳府還有個大少爺叫陳長風,不過住在軍營中甚少回來。到了晌午的時候,她正坐在涼亭內無聊的趴在圍欄上看着池塘裏争搶魚食的魚兒,這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她過得有些不習慣。

她正專心喂着魚食,聽到身後緩緩的腳步聲,猛地起身轉頭瞧見一個年級約莫四十幾的男子,男子瞧見她的模樣,先是一驚随後又有些慌張,她看見他眼裏擒着淚水。

連幽若彎身行了孝禮,聲音淡淡的喚了句。

“父親。”

見她喊自己,陳文禮心裏湧上灼喉的酸澀,這幾日他都沒勇氣去瞧這個受盡苦楚的女兒,他怕自己扛不住良心的譴責,他聲音有些哽咽。

“你怎知我是你父親?”

連幽若擡手指了指他身上的官袍,陳文禮含淚一笑想他也算是在朝堂之上見過許多世面的人,如今見自己的女兒,倒有些緊張起來了。

“你和你母親很像,我聽說你母親早逝,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她垂下眼睑睫毛微動,沉思了片刻才開口,只是聲音極盡冷漠。

“若父親是指活着,那女兒過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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