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被俘

程惜惜駕着驢車逃出城門,程憐憐趁亂也撒腿飛奔跟了上來,車子在城外饒了幾圈後沒有見到和舫追來,便放慢速度讓老驢歇息一陣才繼續上路。

離開安城後程惜惜也沒有什麽地方可以去,幹脆随着驢子自己走,走到哪算哪,每日慢悠悠的趕路就當游山玩水,加上兜裏有了銀子,這一路是過得惬意又自在。

這日程惜惜跟在一個镖局身後,随着镖局的镖車前行,在路過碧峰山時,她直覺周圍的氣息放佛瞬時緊張起來。

程惜惜警惕四下張望打量,見進了一條長長的峽谷,兩面都是綿延的山峰,人車進去兩面一堵猶如被關進籠子裏打狗,想要逃那是難上加難。

程惜惜緊了緊缰繩,緊緊綴着前面的镖車,陡然間前後的呼喊聲震天,扛着各種棍棒刀槍的人群從山上沖下來,嘴裏哇哇大叫着:“留財不留命!”

镖局的镖師們咬牙打馬直接沖了過去,前面擋住路的土匪見到馬車沖過來,擠作一團向旁邊躲開了。

程惜惜見狀心下一喜,這一群土匪看來就是烏合之衆,镖師都不用出手自己就吓得先逃開,當下一拍趴在車頭的程憐憐,低喝道:“快跑。”

程憐憐靈活的躍下車溜得飛快,程惜惜也抽打了下驢,想跟着前面的馬車一起混過去。

有時候程惜惜也不知道自己是運氣好還是不好,她的驢車被幾個黑臉大漢圍住時,忍不住擡眼望天自省,有時候太摳門會害了自己。

當時要是自己舍得多花點銀子去買匹馬,不是買了這匹已算是風燭殘年的老驢,那今日自己是不是會跟得上前面的馬車逃出這群土匪的手掌心?

前面的镖局逃脫了,土匪們吃了一嘴的土連根毛都沒有撈到,見到程惜惜的驢時頓時又有了些安慰。

一個瘦得跟猴似的男子圍着驢轉了幾圈,舔着嘴唇道:“老大,這頭驢看起來挺肥的,今晚殺了烤來吃如何?”

被稱作老大的男子又黑又壯,面容憨厚老實,聞言伸出蒲扇般的大掌拍在瘦猴的背上,大聲的訓斥道:“吃吃吃,就知道吃,老驢用處多着呢,拉磨種地都用得着,莊稼人誰舍得吃牲畜?”

瘦猴被拍得差點透不過氣來,想要反抗卻又怕再挨揍,只得嘀咕道:“咱現在是土匪,又不是莊稼漢,哪裏來的地種。”

黑臉老大打量着程惜惜,像是打量那頭老驢般将她估量了半天,才勉強的說道:“一并帶上山吧,讓他去竈間燒個火出去拾點糞,打劫的時候壯壯威也是好的,也費不了多少口糧。”

瘦猴立即精神抖擻起來,大搖大擺來到程惜惜面前,拿出一把生鏽的砍刀架在她脖子上,惡狠狠的道:“如今你落入我們碧峰寨之手,識相的就乖乖跟我們走,要是想死,也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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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揚起手裏的刀作勢往下砍,看到程惜惜縮了縮脖子,才自得的将刀扛在肩上,抖着腿道:“怕了吧?怕了就跟我們走,別想着逃,這山裏不僅有老虎野獸,還鬧鬼,要是晚上一不小心遇到了鬼,你連屍骨都找不到,下輩子都沒處投胎。”

程惜惜沮喪得想就地而亡,眼前這群土匪衣衫褴褛男男女女都有,一眼望去便知只不過是外強中幹的。

這都怪自己太過大意了,一旦沒有危險就會放松警惕,要是提前打聽做準備,何會落到如此境地?

“把眼睛蒙上。”瘦猴扔過來一塊看不出顏色髒兮兮的布巾,啪的一下布巾搭在了程惜惜肩頭,霎時濃烈的汗臭味夾雜着混着其它臭味撲面而來,熏得她直幹嘔惡心想吐,不禁懷疑這是瘦猴的抹腳布。

“我撕塊自己的衣衫蒙住就是,我不會逃。”程惜惜嫌棄的彈開布巾,幹脆将腰帶解下來往眼睛上一系,然後說道:“這樣可以了吧?”

瘦猴嫌棄的撇了撇嘴,“又老又醜的還窮講究,得了你要跟緊了,要是掉下山去那就怪不得我。”

程惜惜雙手被繩子捆住,跟在土匪身後深一腳淺一腳的爬上山後,瘦猴過來解開了她眼睛上的腰帶,拿在手裏摩挲了一陣後,順手捆在了自己腰上。

他聳了聳肩,架勢十足的道:“手上就捆着吧,至于什麽時候能解開,得看你的表現再說。”

“那我要身上癢了怎麽抓?”程惜惜四下望了望,山上只有幾間順着山壁搭出來的破爛屋子,估計算是土匪窩,心裏又将自己鄙視了幾百遍。

“牆上蹭蹭得了。”瘦猴似乎怕她不懂,背在撐着茅草頂的木頭上蹭了蹭,茅草屋頓時搖搖晃晃簌簌往下掉草屑,屋子裏很快沖出來一個壯實的婦人,指着瘦猴的鼻子破口大罵:“許猴子,你小子作死是不是?房子都要被你蹭塌了。”

原來真叫猴子啊,程惜惜看着許猴子忙跳開,幹笑着賠禮道:“李嬸,這不是教訓新來的人嗎,你別生氣了。”

李嬸看了程惜惜一眼,嫌棄的道:“什麽都沒有打劫到,還落了一張吃白飯的嘴,我看很快咱就又得斷糧了。”

“嘿嘿再多去幾次,有了經驗以後肯定能幹票大的,還怕沒有吃香的喝辣的時候?”

李嬸白了一眼許猴子,沒有理他又進了草屋,他讪讪的撓撓頭,看着程惜惜道:“這是老大的娘子,以後你見到可得敬着點,我是二當家,你也要對我敬着點。”

程惜惜斜了他一眼,譏諷的問道:“這個山上還有幾個當家的要我敬着?”

“就兩個當家的,其餘的都是小弟。”許猴子擡着下巴得意極了,“其他的都不如我們聰明,暫時選不出三當家,這個位置就一直空着。”

程惜惜見許猴子鼻孔朝天的模樣,心裏的沮喪如排山倒海般翻滾,她沒了說話的心思,任由許猴子将她扔到了最靠邊的草屋裏。

天一點點的黑下來,程惜惜嘴裏咬着草根,坐在地上的茅草堆上閉眼休息了一陣,聽到身後一陣悉悉索索爪子刨地聲,然後程憐憐的狗頭伸了進來,見到她伸出舌頭哈了哈,狗頭一擡身子一低靈活的鑽進了屋。

程惜惜看着半掩的草門,又看了牆腳的那個洞,無語的道:“你不會從門口進來麽?”

程憐憐被批評了,嗚咽一聲扭過頭,将屁股對着了程惜惜。

外面火把的亮光,透過茅草縫隙将屋內照得半亮,像是整個山上的土匪都聚在了一起,吵吵嚷嚷七嘴八舌的很是熱鬧。

“李老三,你只會殺豬不會殺驢,可要當心點啊。”有漢子高聲的打趣道。

“那你來?”有漢子也高聲反駁了過去。

其他人也加了進來,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歡快極了,然後程惜惜聽到了驢的慘叫聲,血腥味傳出來湧進鼻中。

她臉色大變,咬牙切齒的咒罵道:“王八蛋,居然敢殺我的驢劫我的財,此仇不報非程惜惜,你們給我等着。”

程惜惜盤腿在草堆上生了一會氣,踢了踢程憐憐的屁股說道:“你自己去躲起來,他們連驢都吃了,下一個就會輪到你,要是不想被煮着吃掉,就自己機靈點,別被抓住了。”

程憐憐抖了抖身子站了起來,将狗頭伸在程惜惜的手中,待她好一陣撫摸後,才又低着身子從牆腳的洞中鑽了出去。

至于老驢的肉,程惜惜連毛都沒有撈着,許猴子在酒足飯飽之後,給她端來了個缺了好幾個口子的土陶碗,裏面盛了半碗飄着幾粒油花的湯。

他将碗放在她面前,像是給了她天大的恩賜般,擡着下巴說道:“喏,驢肉湯。你看我們山上好吧,都多久沒有見葷腥了,殺了驢還給你這個俘虜喝肉湯。”

“這是我的驢!”程惜惜氣得直想将碗砸在許猴子臉上,手正想伸出去時又縮了回來,她都快忘了自己這時候手還應被捆着。

“我們是土匪,搶到的東西當然是我們的了。”

許猴子被搶白,也生氣了,“你看你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乞丐,也就這頭驢值點銀子,我們山上供你吃供你住,算是替你養老了,吃你頭驢怎麽啦?

李嫂子的弟媳婦有了身孕需要補身子,山上的兄弟們也許久沒有見到葷腥了,沒有将你殺了炖來吃,就算對得起你了。”

程惜惜翻了個白眼,拉長聲音說道:“那我可得多謝你啊。”

許猴子冷哼一聲,看了拿碗肉湯舔了舔嘴唇,強忍住別開了頭道:“要是你不吃我就端走了。”

“留着吧。”程惜惜看了一眼許猴子,手撐在腦後背靠在牆上,翹着二郎腿晃動着腳,懶洋洋的問道:“看你們也不是什麽窮兇極惡之人,怎麽在山上做起了土匪?”

“還不是因為被臨安城知府賈通那個狗官逼得無路可走,我們整個村子的人才上山落草為寇。”許猴子被程惜惜這麽一問,所有的辛酸苦楚頓時像是被挖了個口的河堤,頓時滔滔不絕的往外傾倒。

程惜惜從他亂七八糟的描述中,大致知曉了許猴子他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碧峰山背面的村莊,山裏地少人多,土地又貧瘠,辛苦種地也只能勉強填飽肚子。

賈通卻變着法子加賦稅,村子裏的百姓交不出來,不僅被收走了地,連住的房子也一并被強占了去。

村裏的鄉親們想去告狀,卻被追來的人打得半死,老老少少無法,走到這裏再也走不動了,才幹脆一咬牙上山當了土匪。

“都說前朝大梁皇帝混賬,下面的官員也跟着混賬,老百姓過的是豬狗不如的日子,如今改朝換代大梁成了大周,這天下的烏鴉還是一般黑,我們連根都沒了,這日子不知道啥時候才是個頭。”許猴子說着說着就抽動着肩膀嗚嗚傷心哭泣起來。

程惜惜看了他半晌,肚子裏已經轉過了八百個主意,然後在草堆上盤腿坐下,身子挺得直直的,威嚴無比沉聲道:“呔,許猴子,你時來運轉的時候到了,還不快快跪拜本霸爺。”

許猴子被程惜惜的口出狂言,驚得連哭都忘了,“你莫非是瘋了?哪來的霸爺?”

“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是不出世的高深隐士程霸天,你叫我霸爺就好。”程惜惜大拇指對準自己指了指,端是不可一世嚣張至極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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