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脅迫
許凜的屍首被切成了八大塊, 在光天化日之下抛到承恩公府門口。
門房聽到響聲出去一看, 見門口空無一人,地上擺着幾個黑色布袋,他疑惑的上前打開一瞧,頓時尖叫聲響徹雲霄,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叫聲引來其他下人小厮,見狀小心翼翼圍上去, 見到布袋裏許凜那張熟悉又不熟悉的臉, 有嘔吐的,也有如門房那般的砰一聲倒下。
混亂引來了看熱鬧的閑漢, 承恩公拖着病體從床上爬起來, 與老妻相互攙扶着去到門口, 圍觀的人群投來各種意味不明的目光,他卻渾然不覺, 步履闌珊挪到那個頭顱前,噗通一聲雙膝跪地,雙手将其捧在手心, 雙肩抽動像是受傷的母狼般嗚咽痛哭。
承恩公妻子臉色慘白, 僵直站立目光空洞, 漸漸的臉變成死灰直挺挺倒下去, 丫環仆婦忍住懼意上去一探鼻息,驚得大哭起來。
自從承恩公病了之後,太醫就在府裏駐紮了下來,見到小厮又驚慌失措的跑來, 拖起他就跑,惹得他心底不斷的抱怨,這個承恩公府裏,事也太多了點。
太醫跑得氣喘籲籲,到了大門處一瞧,差點沒吓個仰倒,他被小厮扶住,将他往前推,“快看夫人,夫人不行了。”
太醫這才看過去,只一看臉色心裏就有了數,他蹲下來下來仔細把脈之後,嘆息着搖了搖頭。
承恩公府前的慘狀,迅速傳遍了京城。
太後聽到禀報,胸口悶悶的眼前發黑,噗的一口鮮血噴了出去。
殿內伺候的人驚慌失措,不斷打發人請太醫,又急着差人禀報聖上。
很快太醫來了,把脈施針後,太後才幽幽睜開眼,聖上也趕了過來。
太醫上前恭敬的說道:“聖上,太後娘娘急怒之下吐血暈倒,臣已開了方子,還請娘娘得放寬心,靜心休養保重身體。”
聖上松了口氣,揮揮手讓太醫退下,走到太後床前,看着她滿臉的悲傷,到嘴邊的安慰怎麽都說不出口。
承恩公像個幽魂一般,來到聖上面前跪地痛哭,直哭得朝上的官員們都于心不忍,心有戚戚焉。
當即有官員出列提出了疑問,聖上親封的文慧公主現今在何處?不見她入宮謝恩,是否對大周不滿并無歸順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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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下面的官員咬着耳朵低聲議論,再伴随着承恩公的嗚咽聲,吵鬧喧嚷如瓦子的戲棚子。
聖上高高在上,冷眼旁觀。近侍上前低語了幾句,他神色一變起身趕來了太後的寝宮。
母子兩人沉默不語,周泰也匆匆趕進了宮,一來就撲到太後床前,抓住她的手流淚,嘴裏不停哭喊道:“母後,你千萬別吓兒子,你不能有事啊,我還小,不能沒有阿娘啊。”
太後緊緊抓住周泰的手,也忍不住嗚嗚哭泣起來,“兒啊,阿娘也舍不得離開你,可是阿娘苦,阿娘也有阿娘。”
她擡起眼,淚眼朦胧的看着聖上,哀哀說道:“三郎,阿娘沒臉前去,你差人去你舅母靈前上柱香吧,還有你外祖父母前面,替我磕個頭。”
聖上只覺得苦澀難忍,輕點頭應下來。
和舫進京之後,先進宮向聖上交差使,他一見聖上憔悴的神色,心裏微驚。
聖上輕聲說道:“她在碧青山,她不會回來。”
和舫心中驚駭,擡頭望向聖上,他面色平靜,緩緩說道:“她嫌棄我後宮混亂,定不會肯入宮。所以我封了她做公主,給她無上的榮光,哪怕逢年過節時能遠遠望一眼也好,可是她都不稀罕。”
和舫按捺住心中的焦急,沉聲道:“許凜不是她殺的。”
“我知道。”聖上淡淡的笑了,“她雖然小心眼卻恩怨分明,這般殘忍的殺人手段她做不出來。可是沒關系,她不做,有的是人替她做,逼着她做。”
和舫的心沉下去,程放藏了她這麽多年,一旦将她推到人前,有的是打着她名號謀反之人。
“你是不是想娶她?”聖上看着和舫笑問。
和舫愣了一下,終是坦白的點了點頭,苦笑道:“她不願意嫁給我。”
“我想也是,聞家可是着急忙慌在給她議親。”
聖上的神情木然,聞家絕對沒有這麽大的膽,誰給了聞家這麽大的膽,他心知肚明。
許家之事,太後的傷心是真,他不能再傷了自己阿娘的心。
“聞家讨厭,我就替她除掉吧。林老夫人老了,老而不死是為賊。”
聖上慢慢翻看着手邊的奏折,漫不經心的說道:“太後跟我說,她無臉下去見外祖父母。聞後在下面見到她阿娘,見到聞氏一族,不知道會不會原諒他們。”
和舫驚得魂飛魄散,啞聲道:“聖上,你這是要逼她進京麽?”
“我也不想逼她,大周不能亂,大周更不能在我手上沒了,否則我也無臉去見列祖列宗。”
聖上擡眼望着他,眼底閃現着殺意,臉上卻笑容溫和:“你為她做了許多事,不知道你在她心裏的地位如何?”
和舫怔楞片刻,随即明白過來,他神色平靜端坐,近衛悄無聲息上前,将他帶了下去。
臨安府小青山。
程惜惜與程放沿着河流而上,去見了他那幾艘藏在偏僻隐秘海灣處的大船,他叉腰指着自己的辛苦之作,得意的問道:“阿爹是不是很厲害?”
“好厲害好厲害。”程惜惜敷衍的回答,她對他擠擠眼,眼裏閃過一絲促狹的光,“程木匠,這麽大的海船,你是想将你那些紅顏知己全部裝上扮花船麽?”
程放一愣,眼前一亮撫掌大笑,“對啊,我怎麽沒想到這個主意?”
程惜惜鄙夷的看着他,“你也不怕那些姐兒們打破腦袋。”
“唉,也是,算了算了,那就都不要了吧。”
“阿爹,你就是戲文裏罵的負心漢麽?”
程放搖頭晃腦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哎喲,都把阿爹寫進戲文傳唱了?那我豈不是一舉成名?”
程惜惜無語至極,面無表情翻身上馬向回騎去。
程放哈哈大笑,撈起長衫飛身上馬跟在程惜惜身後,她特意繞到小青山村,在快進村子時下馬遠眺。
正值午飯時刻,村子裏炊煙袅袅,頑皮的小童在小徑上追來趕去,一個婦人從屋裏子走出來,揚聲大喊:“王三郎,快歸家吃飯咧。”
頭上頂着沖天辮的小童清脆回道:“阿娘,我這就回來。”
原本玩做一堆的小童如鳥獸散,各自歸去。
程惜惜笑容燦爛,指着沖天辮小童說道:“這是王屠戶的侄兒,青山村的村民上碧峰山落草為寇時,村裏已沒了幾個幼童,這是僅剩下的幾個,後來幸得在山上又生了幾個,村民們都拿他們當做眼珠子看顧着,生怕斷了後。”
程放笑看着她問道:“你不進去看看?你是他們的老大,進去定會被當做貴人供起來。”
程惜惜搖搖頭,眼裏閃過一絲惆悵,卻很快笑道:“我可是殿下,怎能與升鬥小民為伍?”
程放心裏微嘆,牽着馬慢慢往外走,說道:“殿下,既不去那就快回吧,就算你是殿下,不吃飯食一樣得餓肚子。”
程惜惜沒有再回頭,翻身上馬回了碧峰山。
京城聞府。
林老夫人突然一病不起,聞尚書成日挂在臉上的得色褪去,也不再四處張羅着給程惜惜議親,忙前忙後請太醫,親自煎藥喂藥,做足了孝子模樣。
他是真心實意擔憂林老夫人的病情,要是她去了,自己要丁憂三年,聞家才剛有轉機,這三年之後是何光景,他簡直不敢去想。
可請遍了太醫院的太醫,甚至京城那些有名的郎中也一一請進府,藥方換了一個又一個,林老夫人還是沒有醒來,藥石無效,本就枯瘦的身子瘦得不成人形,很快就去了。
聞尚書呆呆跪在林老夫人的靈前,突地轉過僵硬的身子,血紅的雙眼緊盯着跪在他斜後面的聞四,厲聲道:“是不是她?”
他發瘋般的撲過去掐住聞四的脖子,撕心裂肺的吼道:“是不是她來複仇了?是她對不對?”
聞四被掐得不能呼吸,雙手去掰聞尚書的手,可是他卻像是要吃人的惡鬼,面容扭曲狠戾,雙手像鐵箍一般掐得聞四臉色發青,眼神逐漸泛散。
靈前的聞家人各懷心思跪着哭靈,被聞尚書的突然暴起吓得怔楞住,還不明白眼前發生了何事。
聞二最先驚醒過來,她尖叫着上前去抓聞尚書的手,大哭道:“你要掐死他了,快放手,放開他!”
聞尚書的手被抓出了血痕,痛得他擡手用力一揮,聞二被掀翻在地,聞四脖子上一松,張大嘴大口吸氣,嗆得不住咳嗽,他嗬嗬喘息一陣後,仰頭狂起來。
靈前除去聞四的笑,寂然無聲。他拭去眼角溢出來的眼淚,輕蔑的看着聞尚書,聲音嘶啞:“你心虛了是不是?你心裏明白是你害死了祖母,是你的貪婪,你的無恥害死了祖母。”
聞尚書瞳孔驟縮,他揚起手揮向聞四,鐵青着臉咬牙切齒的罵道:“賤人生的賤胚子,我今日要殺了你,不能讓這樣的賤人血脈流下去髒了我聞家!”
聞四擡手隔開,起身扶起聞二,冷眼掃了一眼聞尚書,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聞尚書見平時自己正眼都不願瞧的兒子,卻突然淩厲無比,他那冰冷的眼神竟讓自己心頭發顫,跌坐在地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四哥四哥。”聞二這一聲四哥叫出口,她自己先愣住了,好似這是她第一這樣叫他,以前都是不耐煩的喂,或者是直呼聞四。
聞四已經大步向前走了很遠,她忙小跑追上去扯着他衣袖,害怕的問道:“我們該怎麽辦?你惹怒了大伯父,他會殺了我們的,他在靈堂前就想殺了你,我看得出來,他是真的要殺了你。”
“我不在意。”聞四輕快的笑了起來,“我也不怕他。他先前沒殺了我,現在他也殺不了我,別怕,他就是空的,內裏被蛀蟲蛀爛了,沒什麽可怕的。”
聞二還是有些擔憂,她喃喃的說道:“我想回安城,京城裏面好可怕,可是阿爹他們應該馬上就要趕到京城來,我該怎麽辦?”
“你想不想走?”聞四眼睛閃亮,“我們一起逃出去,去找她,讓她帶我們走,她那麽厲害,一定會保護我們的。”
“那阿爹阿娘他們怎麽辦?離開聞家我們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是,要是她又不肯收留我們怎麽辦?”
“不會。”聞四神情嚴肅,随即臉上浮起疲賴的笑意,“她不肯我們就求她,求到她煩為止。”
聞二傻眼,聞四又笑着對她眨眨眼,“她是我們的親人啊。”
和府。
趙夫人纏纏綿綿的病,自聽到和舫要外出辦差,就自發好了起來,忙着給他張羅包裹,生怕他在凍着餓着,直到他差初一回府說他已回京,進宮面聖之後就回去,喜得親去廚房張羅,準備他愛吃的吃食。
可趙夫人左盼右盼,直等到深夜,桌上的飯菜熱了又熱,還是未等到和舫回來,急得她忙招來初一,一疊聲的問道:“初一,阿舫他可有消息傳出來,他究竟去了何處?”
初一強忍住心裏的驚慌,郎君不可能留在宮裏過夜,初四伺候着他入了宮,兩人一起不見了蹤影。
可現在他也不知曉郎君的去向,更不敢亂說話吓到趙夫人,便笑着說道:“夫人,聖上那裏定是有要事與郎君相商,你別急,我這就去宮門口守着,郎君一出宮,我即刻差人回府給你傳話。”
趙夫人無法,只得按耐住心裏的擔憂,抓住初一吩咐了又吩咐,和舫一出宮一定要遞個消息回府。
初一與初二初三碰頭仔細商議之後,一邊悄悄将人散出去尋人,一邊去宮門口等待,初一則去了和相府,原本對他客客氣氣的和相門房,一如既往的客客氣氣攔住了他,笑着對他說道:“相爺不在府裏。”
“那我就在這裏等,勞煩你了。”初一壓住心裏的焦灼與憤怒,笑笑回道。
門房給初一上了茶,見他一等就是大半日,終是不忍,四下瞄了瞄,借給他換茶的時機悄聲道:“你走吧,相爺有過吩咐,他不會見你的。”
初一擡眼望去,巨大的影壁擋住了樓閣臺榭,他以前不解郎君為何不願意到這裏來,現在他有些明白了。嘴角泛起一絲嘲諷的笑意,對門房叉手施禮道謝後,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倒是周泰,一聽他上門求見,即刻就見了他,笑着打趣道:“初一,你怎麽有空上門?你郎君呢?聽說他不是回京了嗎?瞧他那小氣勁,是不是躲着我不願意請我去吃酒?”
初一勉強的笑了笑,沉聲道:“齊王爺,郎君自回京進宮向聖上交差之後,便再未見到他。你可知他如今在何處?”
周泰大驚,心裏泛起不好的預感,這些時日太後身子好了些,又差他去承恩公府裏幫着打理喪事,忙得焦頭爛額,沒曾想和舫居然出了這麽大的事。
他微一沉吟,說道:“你先四下去找,我進宮去問問聖上。”
初一感激的叉手施禮,離開齊王府回去等消息,周泰則匆匆進了宮。
一向在聖前暢通無阻的周泰卻被近侍攔在了門外,任他在外面怎樣跳腳大呼小叫,近侍始終恭敬有禮,卻半步不讓。
周泰無法只得悻悻離開,腦子一轉,掐住聖上去請安的時辰,在通往太後寝宮的夾道轉彎處守着,待他聽到齊整的腳步聲便一下跳了出來。
聖上被吓了一跳,見近衛的刀都快砍到周泰身上才将将收住,忍不住大罵:“你找死嗎?”
周泰顧不得吓得半死,上前揪住聖上的衣衫,哭着道:“哥,我差點就被砍死了。”
聖上抽回自己的衣衫,又好氣又好笑的看着他,訓斥道:“你活該,誰讓你鬼鬼祟祟守在這裏,仔細拿你當刺客拿了。”
“哥。我來找你,你不見我啊。”周泰哭兮兮可憐巴巴的問道:“哥,你就告訴我,阿舫去哪裏了?他是不是被你關起來了?”
“滾,你居然為了別人連命都不要了,你還知道叫我哥,我不是你哥,阿舫才是你哥!”
“哥,你別說氣話了,你看我們的臉,任誰都會說我們是親兄弟,阿舫長得那麽好看,別人不會認錯的。”
聖上被氣笑了,擡手抽到周泰頭上,瞪眼罵道:“誰跟你長得一樣?你醜可不要拉上我。”
周泰偏頭一躲,吸了吸鼻子,忙認錯說道:“我醜我醜。哥,我問你一句,你點頭或者搖頭就好。”
聖上見周泰像小狗那般,雙眼濕漉漉含淚希冀的望着自己,忍不住心軟了軟,嘆道:“我沒殺他,不過你不要再問了,否則我連你一起拿下。”
周泰心下一松,卻又一沉。
和舫沒有死,卻被關了起來,這朝堂之上風雲變幻,他一直小心翼翼的避開,才保全了這份兄弟情,可他不傻,如今,真的是要大變天了。
初一接到周泰差人遞來的消息,心沉入了谷底,郎君能躲過這一劫麽?
在趙夫人面前,初一見她虛弱的身子,想了又想,終是撒了個謊,說是郎君被聖上派出去辦秘密差使,無法遞消息回府,才暫時哄住了她。
臨安府碧峰山。
程放提着幾壇酒,笑眯眯的對程惜惜晃了晃,“客官,要吃酒嗎?上好的香雪酒,只要一兩銀子一壇。”
程惜惜斜了他一眼,斬釘截鐵的拒絕:“不要。”
“那你吃一壇,我給你一兩銀子如何?”
程惜惜飛快一手奪過酒,一手伸在了他面前,“銀子。”
程放從懷裏掏啊掏,終于掏出一個銅板,依依不舍放在程惜惜手掌心,心痛的皺眉說道:“吶,就這點了,全給你,可要省着點花啊。”
程惜惜将銅板收好,笑着說道:“阿爹放心,我一定省着,這一個銅板,至少要十天才會把它花完。”
她将酒倒進銅壺放在小爐上煮,淡笑着說道:“阿爹啊,我沒事,不用來安慰我。”
“沒事啊,沒事我把酒拿回去吧。”
程放說完就要去拿酒,程惜惜忙伸手擋住了他,連聲道:“有事有事,林老夫人去世了,我好傷心的。”
程放放下酒,側頭看着她問道:“女婿被關起來了,你真一點都不在意?”
程惜惜提起銅壺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程放,拿起自己的一杯一飲而盡,用手拿起一塊白切羊肉塞進嘴裏吃了,滿足得直嘆氣。
“阿爹啊,這麽快活的時辰,不要說那些喪氣的話。”
程放湊過頭去,細細打量着她的臉色,不死心的問道:“真不在意?”
程惜惜一把推開他的頭,沖着他氣咻咻的說道:“阿爹,你是不是要讓我前去京城送死,好把他救出來?好啊,快說,你們是什麽關系?難道他是你在外不小心留下的兒子?”
“呸。”程放斜睨着她,生氣的說道:“他的命能跟你的比?就算他是我爹都不能。”
“那你還問?”
“我是見不得你傷心,要是你傷心了,以後我怎麽有臉見阿櫻?”
程惜惜怪叫,“你還惦記着她啊?就算在下面,她也是有夫之婦啊。”
程放梗着脖子,蠻不講理的說道:“我不管,生的時候她嫁給了元重光,死的時候她得嫁給我。”
程惜惜眼帶同情看着程放,溫柔的說道:“你一邊放浪不羁處處留情,一邊情深款款生死不渝,阿爹,我懷疑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呸。”
程惜惜哈哈大笑。
“惜惜,你真不想要回大梁麽?”
“想要。可是一個銅板能買到麽?”程惜惜拿出那枚銅板抛了抛,怪腔怪調的唱道:“白骨露于野,千裏無雞鳴。”
程放手敲着案幾和着她唱,唱罷喝完壇中酒,一抹嘴豪氣的道:“好,恩仇了斷,每日飲酒作樂過快活似神仙的日子去。”
頭晚吃多了酒,程惜惜次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等洗漱完吃完飯去找程放,他卻消失不見蹤影。
馬廄裏他那匹顯眼的高大白馬不見蹤影,牆上挂着的钺以及他那些寶貝通通消失不見。
微愣之後,程惜惜臉色大變,嘴裏罵罵咧咧轉身回屋,喚來程憐憐,蹲下來捧着它的肥腦袋揉了揉,苦兮兮的嘆道:“憐憐啊,你又長肥了,背你到京城會累死的,你就跟着陳婆婆留在這裏,少吃多跑動,不要再繼續肥下去了好不好?”
程憐憐晃着着胖腦袋眯着眼不滿的叫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