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紅顏暗與流年換(下)

父親往燕平公幹,總算挪開了紹桢胸口的一塊巨石,人逢“喜事”,連走路都覺得輕快,挺到九點才從床上起來,更有一種別樣的快感。他打着領帶,隔窗望見晏晏在樓下花園看書,便拉開窗子,順手拿起領帶夾抛在了她身畔。

晏晏聽見響動,見是配海軍常服的,便知道是虞紹桢作怪,一擡頭,果見他笑吟吟地伏在窗口往下張望:“你今天不是有課嗎?偷懶啊。”

晏晏撇了撇嘴,哂笑道:“你現在才起床,還說別人懶。“

一會兒功夫,紹桢便拿着兩杯橙汁悠哉悠哉地轉了過來:“我記得你今天有課的。”說着,遞了一杯給晏晏。

晏晏合上書,沒精打采地接過橙汁:“我們今天的兩門課都在老樓裏上,沒有電梯,有兩節還在四樓,我就請假了。”

紹桢笑道:“叫人背你上去啊,你們同學這麽不團結友愛?”

晏晏皺眉道:“那多奇怪,回頭我借別人的筆記看好了。”

紹桢見她一副興味索然的樣子,想着晏晏一向性情活潑,摔傷了這半個多月,出入起居諸多不便;他看着父親的臉色日日要去國防部點卯,一天下來也沒多少時間陪她,小姑娘難免心情郁郁,便道:“你既然不去學校,我帶你出去玩兒吧。”

晏晏剛要答應,想到自己要撐了手杖的走路,蹒蹒跚跚的樣子盡要落在別人眼裏,不由遲疑:“去公園嗎?還不如家裏安靜呢。”

紹桢想了想,道:“去游樂場,現在你最合适的就是去游樂場。”

晏晏奇道:“為什麽?那麽多人。”

紹桢笑嘻嘻地敲了敲自己的肩章:“我是現役軍人,免票;你是傷殘人士,不用排隊,我們倆現在最合适去。”

“你才是傷殘人士呢!”晏晏嗔笑着把書摔在他懷裏,紹桢就手收拾了她的書包,又過來扶她:“大小姐,走吧?”

晏晏雖然有些猶豫,但見紹桢興致頗高,亦不想掃了他的興:“好啊。”

兩人走到前廳,紹桢吩咐人備車,晏晏忽道:“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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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

“我去換件衣服。”晏晏說着,面上微微一紅。

紹桢了然一笑:“這是大事,你慢慢來,不着急。”

紹桢等在門廊裏,樓前的噴泉汩汩有聲,明亮的秋光潑上來,遍地清暖。

他聽見手杖點地的輕響,便知是晏晏來了,一笑回眸,正要過去扶她,腳步卻頓在了原地,心頭一顫。

她迎着秋光而來,纖秀的身影斜撐着手杖步步起伏,活潑潑的笑意裏略帶着一點腼腆,凝眸看他的一瞬,大而澄澈的眸子裏寶光流燦,連這滟滟秋光都比了下去,一旁摻護她的侍女更淡成了一件家具。

原本半束半披的長發綁起了馬尾,領口一圈薄軟荷葉邊的珠白色衫子微見鎖骨,露出一痕銀光細細的頸鏈和小巧的鑽飾墜子。襯衫下擺束在嫩黃色的短褲裏,小小的白色波點透着幾分清麗俏皮。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打扮的精致繁複是春花嬌嬈,打扮的素淡簡淨是春柳迎風……怎樣都只叫人覺得好,紹桢心中暗贊,面上卻只尋常一笑:“你這倒真是出去玩兒的樣子。”

說着,從侍女手中接了她過來。

晏晏以往同他一起出門總要精心修飾,如今因為腳上有傷,不肯引人注目,只為着在游樂場行動方便,才換掉校服裙子随手找了條短褲來穿,“以前我們中學裏都不許穿短褲的,現在有時候穿一穿,還是覺得有點怪。”

“一點兒都不怪,你腿漂亮,穿什麽都好看。”紹桢随口贊了一句,話說出來,他自己忽然覺得有點怪,好像一個做哥哥的不該這麽點評妹妹;可一念至此,反而下意識地又在她身上瞟過一眼,眼前光潔勻長的一雙腿更晃得他心神一蕩。

他趕忙暗罵了自己一句,斂住心意。

之前幾次他送晏晏去學校,都嫌麻煩徑直抱了她上車,然而此時警醒自己心思有異,便不敢造次,只同那侍女一道慢慢把她扶進車裏。

紹桢自己坐進駕駛位,扣好安全帶,又緊了緊。

他一路開車出去,從後視鏡裏瞧着晏晏倚在後座上笑盈盈看他,一派天真無邪,又覺得自己可笑——這樣一個天生麗質正在妙齡的女孩子,他若是看在眼裏無知無覺才是怪事,男人嘛,愛美之心本是尋常,要緊的只是“思無邪”三個字。

到了停車場,他去游客服務處借了輛輪椅,晏晏一見,很是不好意思:“這有點誇張了吧?”

紹桢笑道:“你總不會想讓我背着你到處走吧?”

晏晏抿唇一笑:“要是我就讓你背我呢?”

紹桢正色搖了搖頭:“以前呢,我背着你走是無所謂,可現在……”

“現在怎麽了?”

“現在你傷了這麽久,每天在家裏吃了睡睡了吃,舞不跳了,球也不打了,少說也得胖上十斤……我還真有點兒吃不消。”他說到後來,已掩唇而笑。

晏晏狠瞪了他一眼,嘟哝道:“我根本就沒胖。”只是聲氣不大篤定,自己也疑心是不是真的重了許多。

工作日的游樂場比平時人少,極受歡迎的小火車也只需等一班就能上。虞紹桢戎裝筆挺,晏晏又坐了輪椅,排在隊伍裏十分顯眼,工作人員提前放他們上車,旁人也無異議。

虞紹桢撿了最前排的位子,剛剛扶了晏晏坐定,後排一個跟着父母上來的小男孩忽然站起身來扒着椅背仔細看了看他,興奮地轉過臉對家人道:“媽媽,他也是個海軍!”

紹桢聞言失笑,回過頭來,見那小男孩大約七八歲年紀,穿了件大翻領的海軍衫,還戴了頂綴飄帶的水兵帽,便笑道:”你也是海軍啊?“

那小男孩見他跟自己搭話,赧然坐了回去,搖頭道:“……我現在還不是。”說罷,又不甘心地湊了過來,指着他的肩章道:“給我摸摸行嗎?”

紹桢大方地點頭:“行。”

小男孩伸出手來輕輕在他肩章上來回摸了兩遍,滿意地道:“将來我也有這個。”

紹桢笑道:“那你這理想不夠遠大,至少要當個captain。”

小男孩聽着,眸光一亮:“你還不是船長嗎?”

紹桢懶懶笑道:“還早呢。”

小火車悠悠然在人工造就的童話山谷裏前行,晏晏久未外出,像只難得出來放風的小貓,即便是每年都會玩兒幾次的項目,仍舊興味盎然,只顧着同紹桢說笑指點經過的風物典故。

紹桢卻怕她興奮起來不小心碰到傷處,嘴上跟晏晏說話,手臂則虛攏在她身畔,防備她有不妥之處。正在這時,後排的小男孩兒忽然又湊了過來,靠在他耳邊小聲道:“你是個海軍,怎麽還跟女孩子玩兒啊?”

紹桢笑道:“海軍不能跟女孩子玩兒嗎?”

“我們都不跟女孩子玩兒。”小男孩揚了揚下颌:“怪不得你當不上船長呢。”

紹桢忍俊不禁,探手過去捏了捏他的臉:“你不跟女孩子玩兒,連海軍都當不上。”

從小火車上下來,紹桢便買了一把氣球光彩斑斓地系在輪椅上,晏晏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買這麽多氣球幹嘛?”

紹桢笑道:“你看哪個小孩子能跟你一樣有這麽多氣球?眼饞死他們。”

晏晏聽了,往四周圍看看,果然見有小朋友眼巴巴看着她身後的氣球,咬着手指被大人拖走,莞爾笑道:”你也是個小孩子。“

紹桢微微一笑,俯身問她:”小姑娘,你想玩兒什麽?“

晏晏不假思索地道:”過山車,坐兩遍。“

”好。“紹桢答得爽快,可到了售票處,卻又不放心帶晏晏上去了。

他原想着游樂場可玩兒的東西最多,且有輪椅給晏晏坐,游藝項目不用人動,在裏面待着就成;可是到了現場看着游客一驚一乍唧哇亂叫的樣子,萬一晏晏上去了亂動,可是非常得不妙:

“別玩兒這個了,你要是害怕了亂動,會碰着的。”

晏晏反駁道:“我不害怕啊!我坐過好多次了。”

紹桢眯着眼睛又在軌道上翻騰的過山車,還是不能同意:“太興奮了也不好,玩兒別的吧。”

“那玩兒什麽?碰碰車?”

紹桢想都不想就搖頭:“當然不行了!找撞呢?”

“漂流更不行了吧。”

“肯定啊。”

晏晏鼓着腮幫斜睨了他一眼:“你說來游樂場玩兒的,現在又什麽都不行,總不成就看看花車游行吧?”

紹桢翻着導覽圖琢磨了一遍,謹慎地建議道:“去坐木馬?你們女生是不是都喜歡這個?”

晏晏半是往上看他,半是白眼翻他:“我是17歲,不是7歲,坐什麽木馬呀?”

紹桢思忖着環顧四周,忽道:“摩天輪吧,摩天輪最安全,還能看風景。”

晏晏望了望矗立在不遠處的高大輪盤,福至心靈似的閃過一個念頭,唇邊慢慢綻出一抹微笑:“好吧。”

她上一次來坐摩天輪,還是春假的時候和兩個要好的女同學一起。

座艙轉到半空,幾個人正唧唧喳喳指點着那些平素在地面上再熟悉不過的地标,忽然有個女孩子一臉神秘地說道:“提醒你們哦!以後交了男朋友,要是不想分手,千萬別随便來坐摩天輪。”

“為什麽?”

“反正有這麽個說法,一起坐摩天輪的戀人将來一定會分手。”

“耶!那要是想甩人就來咯。”

“也不一定,據說要是在摩天輪轉到頂點的時候kiss一下,就會永遠在一起。”

“呵呵,不用想也知道是游樂場編的,想分手的來,想在一起的也來,錢都被他們賺走了,我才不信呢!”

“不不不,我覺得人家這麽說是有道理的,你們想啊,如果有人在上面不肯kiss,那就說明他不想永遠在一起,下來肯定分手嘛!”

“到了到了,來來來,我親你一下試試。”

“滾——”

……

晏晏伏在紹桢肩上,自顧自想着,全然未曾察覺心底的竊竊歡喜早已攀到了眉梢。

虞紹桢抱着她進了摩天輪的座艙,一邊放她坐下,一邊笑觑着她道:“想什麽呢,這麽高興?”

晏晏面上微熱,趕忙收了收腮邊的酒窩:“……出來玩嘛,當然高興了。”言罷,忽然發覺她悄悄盤算的計劃待會兒實踐起來好像有點難度:虞紹桢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自己便退到對面坐了。平時這點距離對她來說當然不是問題,“偷襲”他一下容易得很;可現在她是個“傷殘人士”,行動很不方便,恐怕人還沒站起來,就被他發現了。

要麽叫他坐到自己這邊來?可又沒什麽理由,要是在鬼屋或者過山車裏,還可以說害怕,坐摩天輪能說什麽呢?她突然就恐高了?

她急着要想個完美的對策,虞紹桢卻還跟她搗亂,不停地叫她看這個看那個:

“泠湖這會兒船挺多的,我也應該帶你去劃船的,比游樂場安全。”

“忘了帶支望遠鏡來了,可以看看你們學校。”

……

“嗯,是啊。”晏晏心不在焉地應着聲,心裏卻越來越着急,眼看摩天輪已經轉過了四分之一,她只剩下不到五分鐘時間了,萬一錯過了最高點,他們就成了傳說中一定會分手的那種……雖然她也不十分相信,可小說裏、電影裏總有太多“一語成谶”的故事,就算明知是無稽之談,也會在心中惴惴許久。

“晏晏,怎麽了?”紹桢見她剛上來的時候還滿眼喜色,這會兒忽然就悶悶得不說話了,“不舒服?”

“沒有。”晏晏慌忙搖頭,然而見他一臉關切地望着自己,仿佛随時要過來查看的樣子,驀地有了主意:她就說她不舒服,他一定會過來看她,只要離得近一點,她撐起來就能親到他。

不過,是一定要親在他唇上嗎?

她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他輕紅含笑的唇線上,心裏仿佛有個望風的小賊在探頭探腦。人家說kiss當然就是kiss,可是她這麽主動地去親他,好像顯得有點輕浮。

在臉頰上蹭一下還好,可是在嘴上……到底怎麽親才合适呢?

要知道,這不僅是個別有意味的kiss,還是她和他的第一個親吻,第一次,在摩天輪的最高點,想一想就覺得完美。

可是,到底怎麽親才合适呢?碰一碰就可以了嗎,還是要活動一下?算了,聽天由命吧,這個世界上哪有每個細節都完美的事呢?關鍵在于——

她沒有時間了。

“真的沒事?”紹桢打量着她,皺眉道:“你臉怎麽這麽紅呢?”

“我……”晏晏猶猶豫豫地準備撒謊:“我有點頭暈。”

“頭暈?”虞紹桢自打一坐進來就忙着“看風景”,否則他和晏晏這樣一覽無餘地相對而坐,他總擔心自己的目光飄得不是地方,這時忽然聽她說“頭暈”,第一個反應就是:小姑娘穿得太少着涼了?

“有點。”晏晏紅着臉扇了扇睫毛。

虞紹桢果然起身來探她的額頭:“你不會發燒了吧?” 撩開劉海,手背在她額上試了試,自語道:“不燒啊。” 說着,又輕輕挨了挨她的臉頰,笑道:“臉這麽熱!我還以為你穿得少了,看來是熱的,一會兒下去買雪糕吃……”

晏晏全然沒聽進去他的話,只一心盯着着摩天輪的位移,見座艙離摩天輪的頂點越來越近,她把心一橫,兩手從座位上撐起身子,便要去“偷襲”他近在咫尺的唇。

然而畢竟她只有一只腿可以着力,匆忙之間身子斜斜一傾就要歪倒,她一聲低呼,虞紹桢趕忙伸手攬住了她。晏晏倒是“處變不驚”,眼看着他們就要經過摩天輪的頂點,一擡頭就要親過去!

不料,先碰到他的,不是她的唇——而是她的額頭。

不輕不重,她的額頭正抵在他的下颌上,晏晏剛覺得有點疼,便聽虞紹桢低促地痛叫了一聲,抽着冷氣問她:

“……碰到你沒有?”

“沒有。”晏晏沮喪地靠在他胸前,就在她撞到他的那一刻,他們已經轉過了摩天輪的頂點。

“那就好。”虞紹桢苦笑着放她坐下,“你怎麽突然站起來了?吓我一跳,呃……”

晏晏聽他言語間頗有幾分掙紮的聲氣,掀起眼皮一看,驚道:“你怎麽流血了?”

“沒事,沒事,我自己咬到了。”紹桢扶着她坐穩,方才騰出手來在自己唇邊觸了觸,指節上果然沾了殷紅血跡。

晏晏見他眼中淚光閃爍,唇上猶在滲血,急道:“很疼嗎?”

紹桢一邊抽氣一邊擺手苦笑:“沒事,你別動,就咬了一下。” 說着,拿了手帕出來小心在唇邊沾過,見晏晏眉宇間盡是焦灼,趕忙笑道:“沒事,已經不疼了。”

“我不是故意的。”晏晏怯怯看着他,急急辯白道。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虞紹桢一笑,牽動了創口,忍不住又抽了口氣。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晏晏抿緊了雙唇,依依看他。她又說謊了,她就是故意的,她想得很好很好的一件事,卻還是弄糟了。

紹桢見她竟像是要哭的樣子,便挨了她坐下,只是不敢再笑:“是我不小心,只顧着你的腿,沒注意你擡頭。”

他沒怪她,大概也沒聽說過那些關于摩天輪的無稽之談,可一股無名的委屈還是藤蔓般纏了上來。她眼裏空洞洞的什麽風景也看不到,扁着嘴靠在他肩上,輕聲道:

“你還疼嗎?”

紹桢見狀,屈起手指在她鼻尖上輕輕一削:“我真的沒事,一點兒都不疼了,傻瓜,咬一下有什麽大不了的?”

咬一下是沒什麽大不了的,可他咬這一下的時機太不好了。

她不僅沒有親到他,還讓他在摩天輪的頂點受了傷;如果傳說真的靈驗,天知道他們會怎麽樣。她越想越後怕,又不敢跟他說,悲戚戚地看着他。她還是把事情搞砸了。

摩天輪着了地,紹桢抱了晏晏出來,見她眼裏無以複加的失落全然無法掩飾,愈發覺得覺古怪。一轉眼,看見一對手牽手的小情侶笑容滿面地跳進座艙,驀地省悟過來——晏晏這個年紀的小女孩最喜歡信那些無藥可救的浪漫傳說,偏他無端端帶她來玩兒這個,怪不得她反複說自己“不是故意的”,其實她就是故意的,只是誤打誤“撞”沒有成功。

不過這種事,就算想明白了,也還是得裝作不知道。

大概是這段日子他常常陪她,又讓小姑娘想多了。也是他不好,明知道不該離她太近,可是他一見她傷心生氣見她哭,他就硬不起心腸。

真的是他習慣了照顧這個“妹妹”,積習難改?

他暗暗嘆了口氣。

多少煩惱,都是,一晌多情。

轉念間,他又想起今天臨出門時,心底莫名冒出的那一點绮念。晏晏一向天真,又喜歡他,對他這個“哥哥”沒有半分防備。

他是該離她遠一點。

花園城堡裏的餐廳一桌一椅都裝飾成嬌豔的粉藍粉紅,再堆上一桌缤紛小巧的甜點,鋪開餐巾坐在花叢裏,個個女孩子都覺得自己像公主。只是“公主”也有傷心的,晏晏看着虞紹桢只含着吸管喝飲料,草草吃了一客水果冰淇淩,便要回家。

一路上虞紹桢都不大說話,晏晏只以為他是咬傷了嘴不方便開口,便也乖乖地不作聲。一直到車子進了鬧市區,經過華新百貨,她心中一動,裝作極不經意的樣子,說道:“前陣子我跟毓寧去逛街,幫她選了好幾對袖口呢,她還說要送你一對。”

紹桢從後視鏡看了看她,淡淡一笑,沒有答話。

晏晏吃不準他這一笑是什麽意思,便道:“那個牌子你喜歡嗎?”

紹桢點頭道:“還行。”

晏晏見他神色自若,一點多餘的表情也沒有,反倒放了心,卻不敢再問他是不是有個女朋友在那裏上班。

然而“女朋友”三個字突兀地在她腦海了一跳,卻一筆勾掉了晏晏的大半心事。

她忽然省起,那日大家在一起說的是一起坐摩天輪的“戀人”以後一定會分手,她和虞紹桢又沒有真的在一起,根本算不上什麽“戀人”,她權且當他是“哥哥”,“兄妹”哪有分手一說?

她這麽一想,頓時覺得豁然開朗。

還好,還好,她還不是他的“女朋友“呢!

兩人回到栖霞,晏晏扶着紹桢的手臂下車,之前的郁色一掃而空,眉眼間又填滿了盈盈笑意。紹桢見了,心下釋然,想着她一時哭一時喜,果然還是小孩子心性,轉手把她交在侍女手裏,便道:“我下午約了人,晚上肯定回來得晚,就不去看你了。你早點睡,嗯?”

晏晏一怔,只得點頭:“哦。”

注:captain兼有上尉和船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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